十二月中旬,已快接近圣诞节。晓冽看着窗外薄薄的雨水,雨丝细得像透明,树叶被雨水给沾湿了,建筑物也被雨水给沾湿了,天上的雨雾像是永远不会停下来似的。
“晓冽,这个给你。”教室里闹烘烘的,陈品雯在晓冽前面的椅子坐下,温柔地微笑。“我刚去了餐厅,猜想你大概没吃早餐,所以就给你买了瓶牛奶。”
“谢谢。”这瓶热牛奶来得正是时候,她确实饿了,早上匆匆忙忙出来,到了教室才发现连王妈为她难备的早餐都忘了带。
“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陈品雯关心地问。
“心事?”晓冽打开铝箔包,把吸管插入,微微一笑,适才淡淡的忧郁瞬间隐没了!“大概是太忙了吧!你知道圣诞节又要来了,光是那些活动就够我忙的了,更何况老师们也手下不留情,考试依然还是那么多。”
“说得也是。”陈品雯释怀地笑了,同意了晓冽的说法。
圣诞节在圣柏亚是件大事,由于是教会学校,每年的圣诞节都会举办许多活动,圣歌比赛,话剧演出,绘画大展,最令人兴奋的,莫过于平安夜当晚的化妆舞会了,许多班对,校对都是在这样的舞会中促成的,因此全校的男女生都对这场舞会向往不已。
晓冽担任的是二年级总召集人的职务,许多活动都要经过她呈报校方,还要与学生会及一、三年级的总召集人不断地开会,搜集意见,因此她最近的时间几乎都被切割开来,不是在教室就是在会议室,只有今天特别的不同,放学后,她必须单独去学生会见会长。
这算是最后确认的工作了,昨天是三年级的总召集人去与会长商讨,今天是她,明天轮到一年级。如此说来,整个程序是正常的,丝毫没有半点不妥,可是——如无意外,她将会见到伍恶。
距离上回在走廊上伍恶对她表明态度之后,他们没再交谈过,也许是刻意地回避吧!算算也一个多月了,同在一个校园中,他们竟连擦肩而过的机率都没有,偶遇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她今天会见到伍恶是必然的,他是学生会的成员,势必要参与整个会议过程,或许他也知道她今天会去吧!二年级总召集人的名声那么大,天天在公布栏出现,想不知道都很难。
她淡淡地笑了笑,此刻也毋需有芥蒂了,那个吻,在他们心中恐怕都已因时间的流逝而荡然无存,就把下午的会面公事公办,日子将不会有什么不同,也将如往常地过去。
“晓冽,”陈品雯羞怯地唤她,显而易见的喜悦遍布在她眼底眉梢:“有件事情,我……我藏了好久,我想让你知道。”
晓冽回过神来,她立即对楚楚动人的陈品雯露出一个鼓励性的笑容。“哦?什么事?你看起来似乎很快乐。”
一抹红潮染上陈品雯的双颊,她娇羞地微笑着:“我……我恋爱了。”
听到“恋爱”两个字,晓冽突如其来地僵住了,她隐约记得,君谕对她提过品雯喜欢的人是伍恶。难道……霎时间像有一根鱼刺卡在她喉咙里,又痛又难受。
“是吗?”她略略失神。
“嗯!”陈品雯眼睛发亮了,柔柔地说,“他对我很好,每天都来接我放学,虽然他们学校离这里有段距离,可是他从不间断。”
他们学校——不,不是伍恶,她真是太敏感了。松了口气的感觉像瞬间被刺破的气球,她浑身乏力,这才觉自己的手心居然都湿了。她还是在意的,不是吗?
***
“来耶!来耶!新鲜的肉包子耶!趁热快来吃耶!冷了就不好吃了耶!”
在伍恶卖力地吆喝下,那一大袋热呼呼的包子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纱纱第一个善解人意地起身。
“我去泡茶!”她笑咪咪地去找冲茶器。
“我帮你。”殷邪微微一笑,随即起身去帮纱纱找茶包去了。
章狂抓了个包子在手上,怀疑地看了伍恶两眼。“大新闻,你居然愿意在这种天气下去帮我们找吃的,你不是十度以下绝不踏出这个门槛的吗?”
伍恶给他一拳,夺回那个白胖胖的包子,撇撇唇说:“狂,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很饱。”言下之意是他不必吃了。
“不,我饿得很。”章狂长手一伸,又夺回那个包子,他也撇唇一笑。“两天前我就预料到你今天会请客,所以我从两天前就开始没吃饭,饿了两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今天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吃这些包子。”
伍恶呵呵仰天长啸了一番,很武林式地说;“想吃这些包子,就先过我这一关吧!”说完,他迅速地扑了上去,一把将章狂给压住。
两人打打闹闹地跌到门边,各出各的古怪招式,突然之间,门把被转开了,他们两个同时停止了嬉闹的举动,看着那名推门而入的少女。
那件沾了些许水珠的红色大衣令她的脸色愈加白皙,她消瘦了一圈的脸颊则显得更清丽。
“打扰了。”晓冽走进室内,她对滚在地上的那两个人视而不见,眼眸直接对上办公桌后头的江忍。“你好,我是二年级的总召集人,二年八班颜晓冽,请指教。”
“请坐,不必这么客气。”江忍从座位起身,温柔地招呼她到小会议桌坐下,还递了盒面纸让她擦拭雨水。
“很冷吧!喝杯热茶。”殷邪亲切地端茶来给她,并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
一只火热的巨掌直落落地压上了她的肩头,一阵调侃的笑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颜同学,怎么突然对我们变得这么客气生疏?”
晓冽抬眼看了那只巨掌的主人一眼,微微一笑。“章同学,别来无恙?你最近在二年级极负盛名。”谁都知道章狂在追莫谦雅的事。
“过奖了。”章狂索性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另一边,拿起一个包子晃到她面前去。“吃不吃包子?恶买来的,他难得把我们当人看,你今天真幸运。”
“天呀晓冽!你怎么瘦成这样?”纱纱把泡好的茶端过来,一打照面就忍不住惊呼一声。
“是功课压力太重了吧!绝不是为了谁而樵悴。”殷邪喝了口茶,满脸闲适地接口。
“殷同学说得对,确实是因为功课太重了。”晓冽素性顺水推舟,学生会的军师名声远播,她不想与他在言语上争辩。
“再重也要吃饭呀!”伍恶无意识地哼了两声,他坐在桌尾,一个最不受注意的角落。
她确实瘦了,太离谱了,瘦成那样,那些个老师也太没天良了吧!才一个多月就把她操成这样,当什么见鬼的总召集人,又没有薪水可拿,难道她不知道她这个模样有多教人心疼吗?
“会长,我想我们应该直接讨论圣诞舞会的事。”晓冽淡淡地一笑。“我六点必须离开学校,现在五点,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需不需要这么公式化呀!”章狂懒洋洋地斜睨她,一边逗逗在他脚边汪汪叫的小芸。
可是突然之间,那向来笨笨的小芸发现了晓冽在场,它立即活蹦乱跳地转换目标,快乐地绕着晓冽打转,汪汪汪地叫,怎么都不肯离开。
“小芸今天还真是聪明!”章狂赞美一声。“这只畜牲年纪小小就懂得讨好未来的半个主人,真是狗不可貌相。”
“伍小芸,过来!”伍恶在会议桌的尾端弯下腰低喝他的小苯狗。
但是小芸罔若末闻,就硬是赖在晓冽脚边不肯走,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晓冽身上,她淡淡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她无所谓。
“呃……这个,我来带走小芸吧!好让你们开会。”纱纱赶忙起来跑去哄狗。“小芸乖,跟姊姊走,姊姊买糖果给你吃……”
小芙一阵乱叫鬼吠,还舔了纱纱一下,但就是死都不肯移动狗腿半步,晓冽的脚边像是特别温暖似的,它躺得极为舒服。
“纱纱,别白费心机了。”章狂诡异地笑,坏心地挪揄着,“小芸知道你不是它未来的女主人,所以也就懒得甩你,你还是回来坐好吧!”
伍恶狠狠地瞪了章狂一眼,这家伙搞什么?见不得天下太平是吗?
章狂挑挑眉,还他一记“你奈我何”的讨厌狂笑。
为了堵住他们接下来会胡言乱语的嘴,伍恶勉为其难地站了起来,大步朝晓冽走过去,弯下身,一把从晓冽脚边拎起小芸,他高大的身影就罩在晓冽旁边,男子浑厚的气息弥漫在她鼻息之间。
“你们慢慢讨论,我出去溜狗。”伍恶把小芸扛在肩上,抓起牛仔外套转身要走。
“可怜的家伙,竟然要用溜狗来逃避问题。”章狂为他的出走下了个令他非常不舒服的注解。
伍恶到门边的脚又折了回来,他把小芸的毛毛头抓着对准章狂的脸,眼里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伍小芸,咬他。”伍恶命令自己手中的小芸。
纱纱首先噗嗤一笑,接着,这可笑的场面令每个人都发笑了,连晓冽也露出淡淡笑容。
“什么事那么好笑?”一张鹅蛋脸在满室笑声中晃了进来,金圣颖像背后幽灵似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齐人之福不是福。”不疾不徐地说完,殷邪亲切地招呼金圣颖:“外面很冷吧!快坐下来喝杯热茶。”他对每个少女实在都一视同仁的好。
“你来干么?”伍恶睨她一眼。“你不是说数学在及格边缘,每天放学都要好好留下来补习吗?”
金圣颖贴过去。“我来问你要不要到我家吃饭?”
“不要。”伍恶很快地拒绝。“你家那个法国厨子煮出来的东西像路边摊,难吃死了。”
“那我去你家吃饭。”她飞快地换一种建议。
“不要。”他拒绝得更快,金圣颖只要进了他家的门,就马上表现得像是他老婆似的,而且怎么赶都赶不走。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她被惹毛了。
“奇怪?你很无聊耶。”伍恶皱皱眉头,并且更加相信金圣颖是他前世造的孽,这辈子才会这样死皮赖脸地来缠他。
他们那近似打情骂俏的样子全落入了晓冽眼中,她若无其事地拿出笔记本和一叠资料来,准备进行讨论。这就是伍恶喜欢的女孩吗?或许这样的女孩才对他的味。
“你说,究竟你要来我家吃饭还是我去你家吃饭?”金圣颖快问到他鼻子上去了。
“神经!”他咒了句,很快地抱着小芸溜了出去。
“伍恶!你站住!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帐!”金圣颖刻不容缓地跟上去,边追边跳脚,边追边咒骂,声音漫天漫地地传来。
“真是叹为观止。”章狂笑。“恶迟早会被金圣颖缠得不得不娶她,两大黑道世家联婚,到时会比古惑仔的排场还盛大。”
哦?那女孩也是出身黑道?晓冽半眯起了眼睛。难怪他们如此熟稔,那样毛躁烈性的女孩才适合伍恶吧!而自己,除了颈上那条链子之外,已经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
江忍很准时地在六点结束了讨论议程,晓冽转回教室收拾书包时,冬日黄昏的教室已空无一人,但她却在桌上发现一盒不属于她的东西。这是什么?她拿起桌面的纸盒,缓缓地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六个精致好看的广式点心。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只要是圣柏亚的学生,几乎每个人都品尝过,这是圣柏亚学生餐厅最有名的广东点心,她手上的这盒还热着呢!这表示送点心来的人刚走不久。
没有任何署名,也没有半张纸条,这是给她的吗?她望着纸盒子若有所思,心神在飘荡着,一个多月来努力维持的平静飞走了,突然之间,她心头一阵温热,似乎有点明白这盒点心是谁送来的了。
“晓冽!”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颀长身影惊扰了她,她把纸盒子放下,顾湛庭已走到她面前。
“怎么弄得这么晚?”顾湛庭皱皱眉。“我在门口等了你大半天,学生都走光了,就你一个人留在教室做什么?”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低垂星眸,不希望在顾湛庭面前流露太多情绪。“我有点不舒服。”她深知这是让他闭嘴的最好办法。
“哦,不舒服?看你,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他很快地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她肩上,瞬间变成了个温柔的情人。“要不要去看医生?”他把她揽入怀里。
“不必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她心思不在他身上,任由他拥着,视线一直落在纸盒上。他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
顾湛庭很满意怀中佳人的柔顺,女人还是楚楚可怜的时候最可爱,他禁不住一阵心动,俯下头去寻找她的嘴唇。
老天,不会吧!他竟想吻她?
“不要!”
她推开他,他却更用力地搂住她胳膊,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夺取她的吻似的,那眼中的蛮狠与狂暴气息教她惊讶,也教她害怕。
真要斗力气,她是比不过顾湛庭的,虽然他有一部分权利可以名正言顺地吻她,但是她却不想将自己交给他,从前不想,现在更加不想!
“晓冽,听话,给我!”她的抗拒更激起了他的男性欲望。
晓冽扬起手,准备给他一巴掌,是一阵狗吠阻止了她以暴制暴的举动,也令顾湛庭心惊之下松了手,这才让他想到这里毕竟是学校。
在不甘心之下,顾湛庭回头狠狠瞪了那个破坏者一眼,晓冽却在看到来者后瞬间白了脸庞,整个人沉进了一个又深又冷的冰窖。
“颜同学,这是你掉在学生会的资料。”伍恶走近,小芸跟在他身后,他冷冷地把一叠资料递过去。
她无言地接过那叠资料,一颗心痛了起来,是他漠然的神态绞痛了她的心脏,他把她想成什么样的女孩了?
资料交还给她之后,伍恶嘴角勾勒着一抹又玩味又戏谑的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颜同学,要做什么之前,最好先关上门窗!”
被误解的屈辱把她给整个吞噬了,她几乎想给他一个耳光,但她硬生生地压制住了自己。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记住。”晓冽的声音比他的鄙睨眼光更冷,桌上那盒原本温热的点心似乎也结冰了。
***
寒假在圣诞节过后的不久来临,一放寒假顾湛庭就真的遵守诺言带着晓冽飞到日本,他说要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与冒犯赎罪,而晓冽不置可否地答应了,难得他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她从善如流。
他们从东京羽田机场飞往千岁,再坐上直达滑雪场的巴士,一路上马路宽阔整齐,行道树和街灯规格统一,举目望去,洁白纯净的雪花是一片与台湾全然不同的北国景色。
“好美!”凝视窗外,她不由得赞咏。当然,如果身旁的人不是顾湛庭的话,那会更完美。
“明年我带你去希腊,那里的小岛更美。”顾湛庭微笑接口,看到晓冽投入的模样,他认为自己这次真是做对了,女人是需要哄的,哄哄她就没事了,晓冽也不例外。
“再说吧!”她还是看着窗外,那皓皓雪景显然比她的男伴有吸引力。
到达滑雪场附设的国民旅舍之后,北海道的风情很快吸引了晓冽的注意,游客很多,由语言可以辨认得出来是来自哪里,来自台湾的游客几乎占了四分之一,虽然比例偏高,但在异乡听着同样的语言也别有一番亲切感。
顾湛庭正在柜台办理人房手续,晓冽四处张望着,突然之间,她定住了。不会那么巧吧!在日本也能遇到他们?
那正要人门的为首斯文男子是江忍,他手里牵着的娇小女生,毋庸置疑的那是纱纱。紧跟在江忍与纱纱身后的是正在嚼口香糖的章狂,他手臂轻松地拖着一名个子高高的短发少女,那少女穿一件红夹克搭配着黑色牛仔裤和短靴,神情非常的不以为
然,也非常的不驯。
最后压阵的分别是三名年轻男子,中间是长发俊美,神情惬意的殷邪,左边是把眉毛挑得老高的严怒,右边则是嘻皮笑脸的——伍恶。
“他妈的!这是什么见鬼的鬼地方!”严怒一路上已经不知道咒骂几千次了,因为那该死的感冒好像又找上他了。
“你再忍忍,我待会马上煮碗姜汤给你喝。”纱纱连忙回头安抚严怒那即将控制不住的怒火。
“怒哥,你就再忍忍吧!”伍恶笑嘻嘻地搂住严怒的腰。“反正你也没在日本感冒过,这么一来不是很好吗?在日本感冒耶!多神气呀!”
严怒瞪了那不识相的讨厌鬼一眼,怒气腾腾地咆哮着:“你他妈的在废话什么?”
他就是这样,最好不要让他生病,他一生起病来就没好气,那直打喷嚏的感觉简直会把人给搞疯!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咧?”伍恶不怕死地又开口了,“反正习惯成自然,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最后感冒终究会属于你,伙伴,不要再作无谓的……挣扎……”
句尾说得零零落落,他双手环胸,眉梢挑了起来,不认为自己该在这个地方看到玻璃门内的那个人。
这里不是北海道吗?怎么她也会出现在北海道?而跟她同来的是——他眼睛危险地眯起,瞄向晓冽旁边——该死的!她还和那匹色狼在一起吗?那男人竟搀住她肩头上楼去了!
***
国民旅舍附设的小酒吧里气氛一流,但人却不多,大概是因为白天滑雪太累了,游客们已无多余的精力进行别的活动,一个个都躺平睡觉去了。
“给我一杯白兰地蛋酒。”顾湛庭颇有度假闲情地对服务生吩咐,他已经单方面把这趟旅行当成预支蜜月了。
“一杯热咖啡。”晓冽合上Menu。
“怎么不喝点酒呢?怕醉吗?”顾湛庭温柔款款地看着她。“放心,你若醉了,我会照顾你。”
晓冽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钥匙圈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吗?就是怕被他照顾才不喝酒的,如果他没杀风景地跟来,她或许真会在这里小酌一番。
白兰地蛋酒和咖啡送来了,还附着一张传真。
“是顾先生吗?”旅舍服务人员以英语交谈。“这是刚刚传来的传真,请您过目。”
来了,晓冽微微一笑。
只见顾湛庭的眉头拧了起来,每看完一行就阴郁了几分,等看完全部的传真内容之后,他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
“什么事?”晓冽淡淡地问,其实她知道无论是什么事,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必须赶回去。
“菲律宾居然发生暴动了。”他气急败坏地说。
“哦?”想不到他这么关心别的国家存亡。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才在那里投资了一大笔钱!”顾湛庭懊恼地快上吊了,大意!他太大意了,几千万的资金……
“那现在怎么办?”她在咖啡里加了点糖,浅尝一口。嗯,味道还不错,日本的咖啡,她知道台湾有一家连锁日式咖啡非常有名……呀,窗外下雪了……
“听着,晓冽,我很抱歉,但我必须立即赶回去。”他一脸严肃地说。
“我明白。”其实在出发前她就明白了,顾湛庭是那种永不放松自己的人,无论什么事,摆在首位的永远是工作及金钱,并且以获得更多的金钱为目标,因而他必须牺牲掉一些什么,例如——私人的感情。
“那你……”他已经站起身了。
“我?”她笑了笑,不认为他的意思是希望她能陪他回去。“都已经来了,我想留下来滑雪。”
顾湛庭松了口气,为她的识大体而感到满意。”这样也好,别让我扫了你的兴,如果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尽快赶回来。”她要求留下来是对的,这种非常时刻,他可无暇分心照顾她。
“你好运。”她微微一笑,礼貌地说。
“我正需要你的祝福,谢谢!”
顾湛庭急匆匆地走了,连买单这种事都没想到,那样子就像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浪费似的。
“他先回去帮你温床吗?”
飘在她头顶上方的声音显得那么讥诮和调侃,她抬眼,伍恶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她看了他一眼,很惊讶他会过来与她交谈。他的挑衅令她自卫性地扬起一抹不见波的淡然笑意,并且抗拒内心对他那份复杂的感情。
“这好像与你无关吧!”晓冽回答。
他们不是早就形同陌路了吗?即使在异国碰巧相遇,纵然有同校之谊,他也没有义务过来与她叙旧,如果真的只是叙旧的话。她记得非常清楚,他明明白白地拒绝过她,那调侃的一幕,她记忆犹新。
“太早跟男人上床不是件好事。”他冷冷地看着她。
“你在为我担心吗?”她的气息梗在喉间,他的语气和姿态就像个吃醋的丈夫。
“不,不是担心,我是嫉妒。”伍恶突然玩世不恭地笑了,炯亮的双眼在她周身溜了一圈,停在她曲线姣好的胸围上。“你身材还不错,这种下雪天,谁都会想抱着女人睡觉。”
该死极了,他是个对自己不诚实的家伙!一想到颜晓冽会被别的男人给占有,他就莫名其妙的几乎要丧失理智,还对她嘴硬。
“你可以要点特别服务,相信旅舍方面不会拒绝。”她硬邦邦地说,他的轻佻令她想掉头而走。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伍恶慢条斯理地回答她,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笑容性感无比。
“对不起,失陪了。”晓冽以毫无瑕疵的礼貌站起来,那杯才喝了几口的咖啡已经难以下咽。
“哦!”他故意夸张地看了看腕表,咧开嘴微笑,揶揄着:“你的男伴已经温好床了。”
“晚安。”晓冽笔直地走出他的视线。
他撇唇望着她的背影,然后告诉自己,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