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大清早,宋骧就穿戴好了新郎服,屋里屋外地到处跑来跑去,因为,他只要想着花轿过晌午就要到了,就兴奋地一刻也坐不住。而这会儿,他正在屋侧的柴房跟家中的伙计指导贴喜花哩!
“头儿,还要贴啊?柴房里外都贴满了耶!”一名额上有刀疤的粗壮汉子对宋骧喊道。
宋骧家里以前本来是开镖局的,但是,从四年多以前他爹运镖惨死后,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便把镖局解散了,然后,他拉着原本在他家武扬镖局当镖师的一些年轻弟兄们,搬到这建康城里来做生意,一晃就过了好几年。
然而虽然改行已久,这些宋骧以前的好兄弟、现在的好伙计,对从前的一些习惯还是改不太掉,像对宋骧,他们还是习惯叫他头儿,而不说老板。
“耶、哪有贴满了?哪!这里柴这么多,每根都给我贴上一个。”宋骧不以为然地指着柴房中满满一堆的干柴说道。
“这些……喂!这太离谱了吧!”
“什么离不离谱的,喂!老六,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耶!是兄弟的话,你就赶快给我贴。”
看着手上的浆糊桶和一大把剪好的红喜字,叫老六的壮汉当场发出了哀嚎。而就当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在第一根柴上抹上浆糊时,屋外传来了年轻伙计阿泰宏亮的声音。
“头儿、头儿,快来呀!平安王爷到了。”
“好、我马上去。”宋骧对屋外叫道,抬起了脚就往柴房外头走,但临走前还不忘交代老六一声,“记得喔!每根上头都要贴一张。”
“知道啦!”老六抬起头应声,白了四周的干柴一眼,又继续贴他的喜字了。
而在宋骧家中的前院,宋骧正迎着他的好友——当今皇上的五弟安平王赵痴笑道:“对了,听说你要娶的是那个鄂州的大美女李嫣嫣是吧?”他搭着宋骧宽厚的肩膀低声问道。
“是啊!”提到李嫣嫣,宋骧又是一阵眉飞色舞,“虽然我岳父很舍不得嫣嫣,但他还是答应了,还说好事不要多磨,所以,我才去提亲后没多久,他就让嫣嫣嫁过来了,轿子申时就会到。”
一个多月以前他才到他爹生前的好友——鄂州城富豪李三昆家去提亲,没想到当天他在客栈里就听到了好消息,而且,李三昆还说随即要让女儿嫁过来。
“哦?是这样吗?”听了宋骧的话,赵痴低头沉思起来。
当宋骧送信告诉他,他将娶李嫣嫣为妻时,他真是吓了一大跳,想不到这个粗手粗脚的家伙还真能娶到这样的如花美眷,因为,李嫣嫣这个美女实在是美得令人无法相信,见过她的人虽然不多,但据说没有一个不对她着迷的,虽然他个人是没见过啦!但光看京里头各家未婚的公子、少爷们都拚了命地往李三昆家提亲,就知道李嫣嫣的美不是浪得虚名的。
可就因为这样,赵痴才觉得这件婚事怎么看都奇怪,因为上李家登门求婚者众多,其中不乏官家名流,所以李三昆非常小心翼翼,总不敢把他的宝贝女儿随便就嫁出去,为什么却轻易地就许配给宋骧这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呢?虽然宋骧以前告诉过他,十年前他老爹救了李三昆之后,李三昆感念救命之恩,曾亲口应允两家联姻,也就是说会把李嫣嫣嫁给他,可是……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
况且,前些日子他还待在京里的时候,曾听说李嫣嫣即将出嫁,但新郎不是宋骧,而是参知政事王廷晨的二公子王庞,而且他连帖子都收到了耶!
这边说要娶李嫣嫣、那边也说要娶李嫣嫣,看样也都好像是来真的,可是……李嫣嫣能有两个吗?
“怎么了?你的脸色怪难看的,是不是坐马车坐累了?”宋骧见好友一进门就面有异色,以为是旅途劳顿所致。
“哦!不……不是,我是在想要说什么话来恭喜你才对……对了,我有点口渴,咱们进屋里喝茶吧!”赵痴连忙抬头笑道,心想既然是李三昆亲允的,那宋骧娶的应该是真的,也就不再往下探究了。
不久后,宾客们陆陆续续地到了。为了这一天,宋骧把城里的老大、还有他那票亲朋好友,不论亲疏远近全都找来了,所以还未到申时,宋家里里外外便挤满了人,热闹成一团。
不久,迎亲的乐音喧天热响地传来了,排场还算大阵仗,迎着花轿摇摇晃晃地来到宋家门前的巷子,等待申时一到,花轿就在众人的吆喝中被扛到宋家大门前放下,宋骧喜孜孜地掀开轿帘,执起新娘纤细的手,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等了十年,他终于盼到这一刻了。
大红的喜子高高挂,成对的喜烛双双燃,坐在堂上的宋骧老母宋老夫人笑得阖不拢嘴,堂下宾客也纷纷拍掌叫好,新郎和新娘终于在众人的祝福下顺利地拜完堂,随后,新娘被带到新房休息,而宋骧还继续留在厅前应酬宾客,直到深夜……
等宾客都走得差不多后,宋骧才踏著有点颠的步伐走进了新房,虽然说他的酒量一向不错,但在他那些弟兄们的猛灌下,他还是有点醉了。
“嫣嫣。”
宋骧对坐在床沿的美人轻轻叫了一声,但是,他的新娘没有回答。
看着眼前罩着红巾的娇羞佳人,他好生欢喜,将房里的丫鬟打发走后,便亲自为两人斟了交杯酒;交臂喝完了酒,宋骧便迫不及待地将新娘的头巾掀开。
艳红的头巾一抛,宋骧原本笑眯了的眼倏地睁大了,两颊上的肌肉也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着;他张开了嘴又合上,久久说不出话来,而原本的醉意,也在瞬间消逝无踪。
这……这是怎么回事?宋骧无法置信地望着眼前着凤冠霞帔的女人。
“你……你不是嫣嫣!”宋骧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不!她绝对不是嫣嫣!宋骧在心中狂喊着。虽然他已经十年没见到李嫣嫣了,但是,李嫣嫣的姿色绝对不会这么平庸。“嫣嫣……嫣嫣,你在哪里?快出来!”
宋骧慌张地叫着,把坐在床沿的霍泠儿往旁边一推,想在床边上寻找李嫣嫣的影子,但床上除了一对新枕和一席新被,就什么也没有了。
宋骧毫无预警的一推,让霍泠儿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连日赶路的疲惫和一日未曾进食的难过,在这一跌后全爆发出来,一股恶心的感觉由她的胃直冲上喉头,使她亟欲作呕。
就在她踉跄地要爬起身时,宋骧大手往她胸口一抓,便将她给拎了起来。
“说!你把我心爱的嫣嫣藏到哪里去了?”宋骧咆哮着,额上青筋浮动,那表情由原先的惊愕转为愤怒。
面对发了狂的宋骧,霍泠儿并没有因此而害怕或胆怯,只是盯着他发红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没有藏她,嫣嫣根本不曾到过这里。我叫霍……不!我叫李泠儿,是你今天刚娶过门的妻子。”
“妻子?”宋骧瞪着霍泠儿,突然间,将抓着她衣服领口的左手往下一压,让她又重重地摔了下去。“你骗我!我娶的是李嫣嫣,是比花还要美丽的美人,不是像你这么丑陋的女人。”他指着地上的霍泠儿大骂。
这一摔比刚才还要严重,霍泠儿只觉得头昏眼花,全身的骨头像要散了似的又酸又疼,戴在头上的凤冠也早被摔落到墙角去了。
虽然满身的疼痛与疲累已经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但她仍撑着椅角摇摇晃晃地站起,她拨开脸上的发丝,拭去嘴角的血渍,立在宋骧面前,从袖中拿出一封有点皱了的信递到他的眼前,从容地说道:“是,我的确不是李嫣嫣,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娶的的确是我而不是她。”
“我很抱歉,因为,也许这件事的结果跟你的期望相差太大,让你有受骗的感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的话,看了这封信你就明白了。”
宋骧忿忿地抓起霍泠儿手上的信,撕开来一看,纸上只有寥寥数行字——
贤婿:
当年我以湛青团龙佩为信,欲宋、李两家能成秦晋之好。前时登门提亲,忆起嫣嫣之姊、吾义女泠儿亦尚未婚配,今日有些好事,即欣然应允。
泠儿贤淑,生性乖巧,必能有助于贤婿,望贤婿好好待之。
李三昆
“不——”信中的内容犹如晴天霹雳,宋骧仰天长啸,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一股强烈的怒气在他胸臆间炸开,他臂上青筋暴起,将握在手里的信大力一撕,两手重重往桌上一捶,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霎时,桌上的酒瓶、酒杯四散碎裂,连坚实的木桌也被他硬生生地捶成两半。
狂风暴雨过去了,宋骧喘着气,眼神从倾倒在地的木桌移到霍泠儿身上。
那被他看完就撕烂的信的碎片,像狂风中无依的枯叶般,飘散在他的四周,被木削及碎瓷片扎伤的手掌鲜血淋漓;在未散的烟尘中,他冷冷地瞪着她,面孔狰狞有如鬼魅,即使是一向沉着稳重的霍泠儿也不禁惊惧得心跳加速。
“十年……我辛辛苦苦熬了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可是你……你这个女人……竟然和李三昆联手欺骗我……”宋骧燃烧着地狱火焰一般的眼瞳盯着霍泠儿,阴冷的声音有如地底潮湿的冰窖。
“我……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对嫣嫣竟然这么……但是请相信我,我跟义父都没有要欺骗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因为嫣嫣已经跟王……”
“住口!”
宋骧根本拒绝去听霍泠儿的解释,他握着拳头逼近霍泠儿,巨大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逐步退后,直到她的双脚碰到床沿,让她跌坐在床上。
“哼哼!”宋骧冷笑,伸出手指着霍泠儿,“你等着吧!这笔帐我很快就会跟你和李三昆算清楚!”
宋骧说完话便将身上的新郎服扯掉,把头上的冠取下扔到地上,望了坐在床角的霍泠儿最后一眼,两袖一挥便转身离去。
新房外头,赵痴正领着一票人兴高采烈地要去闹洞房,不料,却看到宋骧穿着内衣走出房门。
赵痴一看机不可失,快步走上前去调侃他,“喂!这么快就结束啦!你也太没挡头了吧!咱们洞房都还没闹就……”
赵痴话还没说全就闭上了嘴,因为,宋骧的脸色比上吊自杀的人还要难看。他心里顿觉不妙,直觉地往新房内瞟了一眼,看到一名披头散发、穿着霞被的女子正虚弱地扶着床柱要站起身,光只这么一望,赵痴就明白了一切。
房内的女子虽然感觉起来也有大家风范,但肯定不会是李嫣嫣,因为,她不够漂亮。
“等等……”赵痴一把拉住了宋骧的手臂,“喂!你不能就这样走掉啊!你这样教房里的那个女孩怎么办?”
“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跟我无关。”宋骧冷漠地说道,把赵痴的手用力一甩,又继续朝前厅的方向走去。
“喂!宋骧,你回来,你给我回来呀!你……”
赵痴气急败坏地追着宋骧大喊,但宋骧却连头也不回,他拐过长廊,便消失在转角的黑暗里。
凌乱的新房中,霍泠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墙角边,拾起已被摔坏的华丽凤冠拥在怀中,她蹲在地上,望着散了满地的珠翠,斗大的泪珠情不自禁地从她苍白的脸上滑下。
可恶!她不想哭……她不想哭的呀……可是,该死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拼命往下掉。
她开始后悔了,她打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她表姨父李三昆的请求,不该答应成为他的义女,也不该答应代嫁过来的;虽然,她不清楚宋骧和李嫣嫣从前有过什么,但她从方才宋骧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着李嫣嫣的。
他一定很期望这一天的到来吧!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终成眷属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姑且不论李嫣嫣是否也喜欢宋骧,但因为她而让这个男人受到无法弥补的创伤,确是难以补救的事实,她不喜欢这样,但事情的发生却让她无法不自责。而且,照刚才的情形看来,她往后在宋家的日子恐怕也很难熬了。
想到这里,霍泠儿拭去脸上的泪水,缓缓站起,她捧着凤冠垂头走回红帐,正思索着往后该如何跟宋骧相处,突然间,宋骧离去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插进了她的思绪中,让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他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像要去杀仇人一般地恐怖吓人,该不会……
不好的想法总会在不适当的时间出现,宋骧提着剑、怒气冲冲的景象清楚地浮现在她眼前,她大惊失色地将手上的凤冠一扔,急急地就要往门外冲去,不料,一个不小心,右脚卡到了木椅,她“砰”地一声便往前栽倒在地上,她想挣扎爬起,但眼前的事物却在这时开始模糊了起来。
“义……父……”
她望着房间痛苦地低喃,在失去意识前,她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李三昆因惊惧而扭曲的脸。
☆☆☆
一阵冰凉的感觉自霍泠儿额上渗入她鼓胀的脑子里,让她觉得透体舒服,她悠悠地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那是从李府带过来的小丫鬟如意,她正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她的脸颊。
“如……如意?”
“哎呀!小姐,谢天谢地,睡了一天,您终于醒了。”如意见霍泠儿醒来,喜出望外,赶紧将她额头上的毛巾取下到水盆中拧过再放回去,“怎么样,额头觉得好点了没?”
“额头?哎呀……”霍泠儿手肘撑着床板想爬起,却忽觉头痛欲裂,一摸额头,发现一个大肿包,才想起自己之前跌倒时是以脸着地,撞伤了额头,“谢谢,好多了……”她用手捂头喘着气,“对了,你说我睡了一天,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前天晚上倒在房里后就不省人事,还发高烧,吓都吓死人了,好在安平王爷从宫里带来那个什么龙角九香丸,让您烧也退了,额头上的肿包也消了大半。”如意边说边拿另一个枕头枕在霍泠儿背上,让她可以坐着说话。
“安平王爷……他是谁呀?”霍泠儿从来不知道宋家跟皇亲国戚还有来往。
“听陆老六说,他是老爷的好朋友,叫赵痴,是当今皇上的五弟,而且……啊!王爷!”
如意发现门口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是安平王赵痴,连忙起身答礼。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问你们家小姐。”
赵痴对如意招了招手,如意便端着椅子上的小水盆出去了。赵痴才拖了把椅子要坐下,只见床上的霍泠儿咬牙切齿地正要从床上爬起。
“王……王爷千岁,民女……”
“哎哟!行了、行了,你就先躺下吧!”赵痴见霍泠儿勉强要起身行礼,赶忙将她又按回床上,“我跟宋骧那家伙是老朋友了,这点儿礼数就免了吧!”
“谢王爷,不知王爷找民女何事?”霍泠儿坐在床上说道。“你……应该不是李嫣嫣吧?”
“是的,我不是李嫣嫣,我是李三昆李员外的义女霍泠儿。”
“果然……”赵痴握拳捶掌,我说怎么李嫣嫣会闹双胞呢?原来真正的李嫣嫣是被王家给娶走了。”
“王爷也知道这件事?”霍泠儿讶异地望着赵痴。
“当然,我帖子都收到了。”
“那……他……他知道了吗?”
“你是说宋骧呀!我哪敢告诉他?娶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老婆,他就快气炸了,要是知道李嫣嫣已经被李三昆嫁到王家去了,他非闹出人命不可。”赵痴气愤地摇着头,“唉!那小子前天就想漏夜赶去鄂州城找李家理论,还好我们几个人死拖活拉才把他给拦住。”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对于自己对宋骧造成的伤害,霍泠儿真的觉得很抱歉。
“别说了。”赵痴伸手制止她的话,“这不关你的事,要怪就怪李三昆那个王八蛋,不懂宋骧的性子,竟然白痴到拿你来顶替李嫣嫣,这下可惨了,宋骧那家伙一直嚷着要把你送回去,唉!也不想想你的名节要怎么办……”
“不!”听到宋骧要把她送回去,霍泠儿慌了,她揪着赵痴的衣袖拼命摇头,“王爷!求求您叫他不要,他不能就这么把我送回去,若他把我送回去的话,那我义父在地方上的名望就完了呀!”
“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担心李三昆的名望啊?”赵痴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把他的人名望看得比自己的名节还要重要,他小心翼翼地把霍泠儿的手从他的衣服上拿开,说道:“好、好,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不过办法没想出来前你得先装病拖点时间,我想宋骧应该不会狠到你病没好就把你拖回家吧!”
赵痴话才刚说完,房门便“砰”地一声被撞开,宋骧像个凶神恶煞似地走到床前,恶狠狠地瞪着霍泠儿。
“你醒了。”他说。
霍泠儿望着他,点点头。
“很好。”宋骧二话不说,抓起霍泠儿的手就把她往床下拖。
“喂喂!宋骧,你搞什么鬼啊!对一个女人这样。”一向抱持女性至上主义的赵痴见宋骧竟然做出这种粗鲁的举动,不高兴地要上前阻止。
“我要送她回去。”宋骧轻描淡写地说道。
“送……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她是病人、病人耶!”赵痴指着霍泠儿大叫。
赵痴这一嚷,宋骧才仔细看了霍泠儿一眼,发现她额前的刘海下面真的肿了一个大包,上面一片瘀青,还有些擦伤,而且脸色说实在的不是很好看;他昨天有请大夫来看她,大夫说她睡睡就没事了,可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病似乎还没全好。
他松开手看着她,踌躇了一会儿,又抓住她的手臂,只是力道小了不少。
“可是她已经醒了,醒了就可以走了,我要换回我的嫣嫣。”
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对霍泠儿是过分了些,但是宋骧还是觉得赶快把李嫣嫣换回来比较重要。
“换你个头啦!李嫣嫣早就……”
赵痴差一点就要冲口而出李嫣嫣已嫁到王家的事实,好在他及时把话给吞了回去,要不然冲动成性的宋骧听了之后,恐怕会先把那个可怜的霍泠儿给一把捏死。
就在这个时候,被拖下床的霍泠儿缓缓将膝一屈,在宋骧面前就这么跪了下去。
“求求你!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你把我休了赶出门都好,就是别把我送回去,要不然我义父他……”
“李三昆是个王八蛋!”宋骧放声大骂。
他刚才觉得对霍泠儿过意不去,可是,一提到本三昆他就忍不住了,他忘了霍泠儿的身体还没好,经不起什么刺激,想也没想,恶毒的话就从他口中蹦了出来。
“哼!你想得可真美啊!想要我休你?想要我承认你是我的妻子?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自始至终我要娶的就是嫣嫣!走,跟我走!”说完话,宋骧大手一抓,又拖着霍泠儿继续往外走。
宋骧拖人的力道又加大了,霍泠儿纤细的手腕已经发痛、发麻,她拼命地挣扎、不断地哀求,但宋骧却完全不理会,硬是把她拖到房门口。
正当他的脚要踏出门槛时,忽然发现原本明亮的天色竟然一片昏暗,云层压得低低的,随后,远方天际一道亮光闪过,接着霹雳一声巨响,倾盆的雨水便像瀑布似的倒了下来。
啊哈——这雨真是下得妙透了!赵痴见到这阵及时雨,在后头乐得差点没手舞足蹈,赶忙上前对宋骧说:“雨下得这么大,马车就算要走也很困难,你就等雨停了再说吧!”
宋骧看着屋外的雨,下得浓密得连两尺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知道一时半晌是走不掉了,虽然心里头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松开霍泠儿的手,转身对她说:“我给你一点时间收拾行李,雨一停我们立刻出发。还有,”他顿了一下,“把你的病养好。”
好不容易宋骧走了,但淅沥的雨声吵得霍泠儿的头又开始痛了,她坐在桌旁握着她的右手,刚才被宋骧紧箍住的手腕上一片青紫,疼得连举都举不起来。
赵痴见到霍泠儿痛苦的模样十分不忍,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水,连同几粒药丸放到她面前。
“头又疼了吧?这药对消肿止痛挺有效的,你先吃了吧!宋骧那边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劝劝他,看有什么办法能两全其美地把这件事处理掉。如果你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会叫如意过来伺候着。还有,李嫣嫣已经嫁到王家的事,你千万不可以跟宋骧提起,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知道这件事,不晓得又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赵痴说完便起身,临走前又多掏了几粒药丸放下。他走到门边时回头望了霍泠儿一眼,见她撑着不适的身子对他微行福礼,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女子虽然与绝色两字无缘,但生得还算端庄秀丽,而且态度从容、气质出众,就女子之中也算是少有,宋骧若真能接受她也算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那个大老粗该死的心里只有李嫣嫣一个人。
“唉!真是可惜、可惜啊……”
赵痴背着手喃喃自语地走出房门,心里头为霍泠儿的遭遇感到难过,可怜这样一个好女孩的未来,就即将葬送在这场本来就不应该有的婚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