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因为要接待雷倾天,所以托人照顾了,今天白天我有回去看,没什么大事。”
雷倾天?这么直呼名姓?
“这样啊,对了,为什么今日云仙楼一开门,雷家主就让人送来一大笔钱,说是你要继续卖艺可以,但陪客的时间他全买下了?”
“他要买就买吧,我们都有钱赚不好吗?”
“云仙楼有云仙楼的规矩,你要开始陪客我不反对,但不能带着金钗的名衔陪客,你要为其他人想想,这事若传出去,说四大金钗其实是有陪客的,对她们三个是莫大的困扰。”
“我没打算陪客,而是只接待雷倾天。”香君翻了一页书册,视线没离开手上的小说,对钱老板的担忧,她很有把握,“放心吧,钱老板,这事不会传出去,雷倾天丢不起这个人。”
“这跟他丢不丢人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我是他的未婚妻,你想想,未婚妻在青楼卖身,堂堂天庄家主,这个脸他丢得起吗?”
钱老板见香君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更觉得古怪,“他‘以为’你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你真不认识他?不是他口中的蕙兰?”
“当然不是,香君从在云仙楼做厨娘起,就说自己名为香君了不是吗?”
“好吧。所以雷家主这个客人你愿意接了?我不用再赶他回去?”
“只有雷倾天我接,钱老板让人领他过来吧。”
“如果他更进一步,要你卖身呢?”
香君阖起手上的小说,眼神悠远,看不出她真实的心情。“他出得起钱就卖啊,他……我可以。”
“你明知道他想要的是未婚妻的爱,你这么对他是诈骗他的钱财。”
“我已经跟他说过我不是他的未婚妻,我没有骗他,既然他肯付,我当然不吝于收。”
钱老板当然不希望她这么做,身为女子,哪一个不想清清白白的。香君能以清白之身走出云仙楼最好,她不希望香君终究是沉沦了。“如果雷家主要买下你每夜的时间,你不回小宅?你舍得?”
“我可以白天回去,夜里托给小蝶我很放心。”
“他就这么特别,让你宁可晚上不回小宅?”
“我需要银子,跟他拿天经地义。”
他既然不是她的未婚夫,又何来的天经地义?钱老板无奈,也知道向来十分有主见的香君她左右不了,她既然想接雷倾天这个恩客,她也只能让她接了。
第3章(2)
昨夜雷倾天的确是拂袖而去的,但一夜过后,愤怒褪尽,他还是承受不了内心的妒意,即便香君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玉洁冰清的冉蕙兰,但他还是要她,不想看她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来到香君房里,见她还在梳妆,本以为昨夜临去前的争吵,今日她必然冷淡,没想到镜台前的香君回头看见他,竟又是满满的笑意,“倾天,想我了?”
“七公子,几日不见,七公子想蕙兰吗?”
雷倾天仿佛可以看见当年冉蕙兰露出娇俏的笑容,似是取笑般的问他,想她吗?
他坐至香君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眉黛,轻轻地为她描绘双眉,“我们还来不及试试画眉之乐,你就离开我身边了,现在总算能实现了。”
“你若喜欢为我画眉,就每天来,我等你来再梳妆可否?”
“你希望我每天来吗?”
“当然啊,你天天来,我天天弹琴给你听。”香君牵起他的手,带他走至琴室,琴桌上已点了檀香,一旁也摆了一桌酒菜,她推着雷倾天坐下,才坐到琴桌之后为他扬琴。
雷倾天没有看桌上精致的酒菜一眼,他眼中都是她弹琴的身影,衬着她的琴音,幽幽地说:“过去我竟不知你会弹琴,还弹得这么好听。”
“喜欢听吗?”
他点了点头,看着她,似又回忆起过去,“只要是跟你一起做的事,我都喜欢。”
“你不嫌弃就好。”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我们的过去吗?”见她收起了昨日的冷漠,他抱着希望,或许她多少还记得他,才无法一直维持冷淡疏离。
香君不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琴音未止。
她不记得,他就帮她回忆,她发生什么事他不在意了,他只想着未来,他要说服香君离开云仙楼,到他的身边来,“你原是京城富商于府里的侍女,于府与我雷家是世交,在偶然的情况下我们相遇了,刚开始我们是朋友,渐渐我们都对对方有了爱意,却没有说出口。而后,我失去继承家主之位,几乎受不了打击,是你找到我、安慰我,那一天你成了我的人,我们私订了终身。”
香君弹琴的手未止,仿佛雷倾天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而她只是为这个故事伴奏。
“你还记得你送了一只香囊给我,当作是定情信物吗?”
听见香囊,她波动了情绪,弹琴的手一顿,音律乱了序,眼见弥补不了,索性停下扬琴的手。
雷倾天喜出望外,上前托住她的手紧紧握着,深怕她再次遗忘,“你记得是不是?你记得那只香囊?”
香君轻叹,想收回手,但雷倾天不肯,她也只得依他。“不是,对我来说蕙兰姑娘就是个陌生人,香君心绪紊乱,是因为听了你们的故事而动容,你们的感情一定极为深厚吧。”
“我们是的。”
“那蕙兰姑娘送给你的香囊呢?你可还留着?”
雷倾天的表情落寞,因为那只香囊终究没有回到他手上,于允昊说,香囊跟着香君去了,想必一并被丢弃在乱葬岗了吧。
“香囊已经不在了。”
“所以这份感情对你来说或许并不如你说的深刻,否则香囊应该还在你手上不是吗?”
雷倾天知道香君误会了,急忙要解释,“不是的,那只香囊是因为……”
“倾天,别解释了。”食指压住他的唇,制止了他的话,“我不是蕙兰姑娘,你无须解释给我听。”
雷倾天知道对她来说,她什么都忘了,强要把她当成冉蕙兰来对待,等于是抹煞香君的存在,她既然是香君,怎可能接受。
当然她可以像青楼女子一般,迎合客人的喜好来扮演客人想要的角色,但终究他要的是她,而不是一名青楼女子,所以他不再勉强她。
“好,我不说了,你弹琴,我听。”
终于想认真听她弹琴了吗?香君笑了,“如果来见我可以聊慰你对蕙兰姑娘的遗憾,那你就天天来吧,我会为你打扮、为你弹琴。”
“你不用为了我刻意打扮,就算是不施脂粉也可以,我想看真实的你,不是经过刻意妆扮的你,你弹不弹琴也无防,只要陪着我,让我感觉你还在就好。”
“不怕我卸下妆容,真实的容貌会吓着了你?”
“你不会,因为我见过的。”
“你不要我弹琴,只要我陪你,难道我们就大眼瞪小眼的过一夜吗?”
“过去蕙兰常让我枕着她的腿,听我说话,你……肯吗?”
雷倾天言语中、眼眸中都是企盼,香君没有回答他,只是起身走到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再走回寝房。
在镜台前,她拿下发上华美的饰物,以手指拨顺如瀑的及腰长发,在她甩动长发时,发香也悄悄地爬进雷倾天的鼻息间。
接着,香君又牵着他的手来到床边,她坐了上去,才对雷倾天说:“来啊。”
雷倾天跟着上了床,枕着她,感受着这熟悉的氛围,因为失而复得而感动。
“我弹琴你也无心听吧,不如就依了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不是你与蕙兰姑娘,而是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