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租赁的套房里,他买来一组茶具和一罐大吉岭红茶,每天早上,练习为自己泡一杯红茶,轻啜了口,脑海里回旋的仍是奇玲捧起茶杯哈奶茶的可爱表情。
不自觉地,他略带宠溺地笑了下。
可是,已经二十多天了,他依然联络不到奇玲,去她家里没人来开门,手机也关机,连学校都不见她的踪影。
由此可见,段豪成是铁了心要斩断他们初生的爱情。
而他,也狠下心斩断重回任家的路。
他明白总有一天段豪成会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姑姑实在不必枉做小人,以那样挑衅的方式揭开一切,用言语挑拨刺激,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合不来啊!他终究还是跟姑姑那一家人合不来。
可是,他已经停止不了对奇玲的爱意,即使不被允许。
终于,他在校园里堵到段奇荪。
段奇荪的面容并没有起太大的涟漪,像是早已知道他会找来。
「来吧,我们谈一谈。」
任长耘无异议的跟着他走,来到学校的网球场,刚好空无一人,方便谈话。
「奇荪……」
冷不防的,段奇荪一拳揍上任长耘的脸。
「这一拳是为我姊姊打的,因为你是怀有目的的接近她!」
任长耘踉跄两下,默默拭去嘴角的血丝,深沉的黑瞳直视他的目光,语气坚定的反驳道:「一开始,我确实抱着一份好奇心来接近你们,可是在我见到奇玲的第一眼,就深深被她吸引,无法自拔的爱上她!奇荪,我爱她!这份爱是真实无伪的,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相信我!」
奇玲突然从人间蒸发,找不到她,那份焦急几乎撕裂他的灵魂。
「我相信你,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段奇荪说得轻柔,已经没有方才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气势。「遇见你姑姑的第三天,我爸就亲自押着奇玲上飞机,送出国留学去了。今天,我是来帮奇玲和我自己办休学,顺便交接学生会的事,坐后天的飞机去陪奇玲,我妈不放心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好霹雳的手段!怪不得当年爸爸会输给段豪成。任长耘讶然地睁大眼眸,不知该愤怒好,还是该佩服好。
「你爸妈没吵架吧?」他无力的叹息一声。
「我妈的性情,没有一个男人跟她吵得起来。当然,听了你姑姑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我爸积压二十年的醋意全涌上来,怒火腾腾的质问我妈是不是还想着任雍年?!」
段奇荪抬头看看天空,慢慢沉淀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也不免感叹造化弄人,尤其从妈咪口中听到当年的故事真相,更有此感慨。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颜色吧!有猜疑、有嫉妒、有不安、有恐惧……才使得爱情缤纷了起来。」天才型的少年段奇荪,头一回认真思考爱情是什么。「我爸妈在一起二十多年,到今天浓情蜜意仍不输给年轻人,这必须是双方都深爱着对方,真正走进对方的心底,才办得到的事情。
「我爸又怎会不了解呢?只不过,当年我妈为了逃避我爸,爱上了温文儒雅的任雍年,做了任雍年五年的未婚妻,这大概是我爸这辈子最大的痛!任雍年是这世上唯一能令他嫉妒的男人。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妒意却又被你姑姑挑起,难怪他愤而走极端,立刻送奇玲出国。」
任长耘想起父亲在电话中告诉他的:段豪成是个绝对的行动派!
果不其然。
那么,他的爱情怎么办?奇玲又怎么办?能够说不爱就不爱,像关上水龙头一样将爱情中止?
不能呵!他像失去了魂魄般的摇着头。
「长耘,你姑姑是故意的,是吧?」段奇荪好心疼姊姊哭着被押上飞机,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你姑姑在无预警的情况下猛然提起,就好像当面甩了我爸一个耳光,他不发飙才怪!」
「我了解。」任长耘的心好痛好痛,对未来的幸福感到茫然。
「我妈永远会站在我们的立场为我们着想,今天不管奇玲跟谁谈恋爱,即使门不当户不对,只要奇玲能获得幸福,我妈都会在我爸面前为奇玲争取。只有你不行,任雍年的儿子不行。我妈一个字也不能多说,她说了只会使事情更糟;她只能保持沉默,眼睁睁的看着我爸将奇玲送走,她自己躲在房里哭了一晚。」段奇荪好心痛看到妈咪双眼红肿,面容苍白无血色。
太思念女儿,让庄棉棉病了一场。
段豪成立刻赶回来,对爱妻呵护备至,等她病好了,又陪她坐飞机去探视女儿,才总算摆平一场家庭风波。
不过,段奇玲留学是留定了。
「那我该怎么办?奇玲又该怎么办?」任长耘垂在身侧的双手已握成拳头,紧紧地握住,浮现出青蓝色的筋络。
段奇荪同情的看了他许久,尔后转身。
「我建议你们就趁此机会冷一冷吧!毕竟大家都还在求学阶段,对将来都没有把握,也许,你们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他缓缓的说:「等有一天,大家都真正成熟了,若是有缘再见,而你们心底所钟情的依旧是对方,到那时候,我想上帝都拆散不了你们。」
任长耘哀伤的垂下眼脸,强忍住心头的悲凉。
「如果你和奇玲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淡了、散了,就当作你们无缘吧!」
段奇荪转过身来,颔首为礼。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再见,后会有期!」
任长耘无语,只能目送他离去。
原来爱情里有太多人力无法掌握的变数,像当年父亲与庄棉棉,今天的自己与段奇玲,不光是你情我爱就足以天长地久。
甚至,连坚持与等待都不能自主。
他的心情麻麻辣辣、酸酸涩涩,五味杂陈,眼里已蓄满了泪水。
他很需要找父亲谈一谈。
父亲只告诉他:
生命,原本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期望与等侍。
人生有目标,就产生了期望;而在努力的过程中,等待开花结果。
任长耘了悟,一个月后,他也提前回美国,无视于奶奶和姑姑亲情的呼唤。
翌年,任母与世长辞,任雍年返台奔丧,处理完丧事便回去了,任氏企业与任家大宅正式由任凰继承。
☆☆☆
六年后。
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日兆集团」,每天都有专人将所有玻璃门窗擦拭得一尘不染,象徵集团的日新又新、光彩夺目。
自从三年前取得博士学位归国的少东段奇荪进入集团后,业务更加蒸蒸日上。
宛如谪仙般的俊美少年完完全全变成了大人,成熟、世故,甚至比以前更加奸猾狡诈;不过,这些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俊雅的面容永远挂着浅浅的笑意,每个女人见了他无不两眼射出兴奋的光彩。
段豪成也不客气的直接把儿子丢入狼群中,人尽其才嘛!当然要狠狠的给他利用下去。这几年他已很少参加商业性的应酬,直接派儿子出去,接班的意味浓厚。
年方二十五岁的段奇荪在心里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故意放慢求学的速度,谁晓得那天杀的教授居然一次就让我的博士论文过关。」二十二岁取得博士学位至今,他最少在心里诅咒教授三百次。
进入总裁办公室,不意外的撞见一幅温馨感人的天伦之乐。
亲爱的总裁与总裁夫人正在含饴弄孙呢!一对年约五岁的龙凤双胞胎,漂亮得不像话,可爱到让人想偷偷抱回家。
「爸、妈,你们怎么又把小孩带来公司?」
「奇荪,你来得正好,快来看,宝宝和贝贝玩积木的样子多可爱呀!」段豪成满脸的溺爱,啧啧称奇道:「更是不可思议啊!你和你姊小时候明明很讨人厌的,怎么孙子会这么可爱,让我百看不腻?这一定是『歹竹出好笋』。」看都不看儿子一眼,只顾盯着龙凤胎看。
我就知道!你嫌我跟老姊碍眼很久了。段奇荪有点不是滋味,不过,龙凤胎实在太可爱了,他挺不住诱惑的坐在地上和孩子玩得没大没小。
「请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冷飕飕的女子声音,却饱含着风雨欲来的火辣气息。
「奇玲!」有点不好意思。
「姊,」有种被人捉住小辫子的感觉。
「蚂咪!」单纯欢喜的叫唤。
段奇玲瞪着老老小小五个「小孩」,火力全开。「现在是怎么?都不用工作啦?老爸,你桌上的卷宗堆得比你孙子高了,你还不赶快批一批,让底下的人好办。
「还有你,段奇荪,你是来向老爸报告C投资案的评估结果,结果你上来两个小时,就只做了『舅舅』这项工作?还有,妈,宝宝和贝贝不是应该在幼稚园里上课吗?」
「妈咪,妈咪,我们不要上课,我们要跟爷爷、奶奶、舅舅玩——」
宝宝、贝贝乖喔,别把舅舅也拖下水。
段奇玲嘿嘿冷笑。「说的也是,总裁室都快变成儿童乐园了。」
温柔优雅的庄棉棉陪笑道:「天气渐渐热了,我想带宝宝贝贝去百货公司买夏季服装,可是百货公司十一点才开门,所以……啊!快要十一点了,宝宝、贝贝,我们要走了喔!」女儿愈大愈不好玩了,还是孙子、孙女好,可以任她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好满足喔!
「我也去。」段豪成立刻自告奋勇。「棉棉,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我不放心,我还是陪你去好了。」
段老大说一不二,夫妻俩一人牵一个孙子往外走。
「爷爷,我可以买一个玩具吗?」
「好,爷爷买给你。」
「奶奶,我中午要吃麦当劳。」
「好,奶奶陪你吃。」
「奶奶,哥哥买玩具,我要买洋娃娃。」
「奶奶也好喜欢洋娃娃喔,贝贝你真像奶奶……」
「……」
「爸!你的工作……」
「我今天很忙,抽不出空,叫奇荪代批公文。」
老老小小四个「小孩」,消失于电梯口。
段奇玲为之气结。「他很忙?他说他很忙!陪孙子买衣叫很忙?」
段奇荪欲哭无泪的看着桌上那堆卷宗,明明他的工作量已经比老爸多很多了说。「老姊,制造出这堆灾难的人可是你耶!我都没有哭泣老爸对我超没人性,你好意思鬼哭神嚎?」
段奇玲甩动一头及腰的长发。「你行!你厉害!那你就乖乖在这里加班,中午我会派人送一个便当给你。」冷哼一声,扭身走了。
「又一个没人性的家伙。」段奇荪认命的开始工作。
回想当年陪奇玲提前出国留学,有爷爷、奶奶当靠山,日子过的也很舒服,「不幸」的是,奇玲发现自己怀孕了!
正旁徨无助的时候,一向感叹段家人丁稀少的爷爷、奶奶,强烈主张堕胎是有罪的,鼓励她把孩子生下来。
奇玲本来也不打算拿掉爱情的结晶,于是便挺着肚子去上课。直到孩子都六个月大了,又是双胞胎,肚子大得不像话,才把消息透露给段豪成知道。
段豪成一开始自然气炸了。他的女儿居然要生任雍年的孙子,岂有此理!
谁又想得到,等双胞胎一落地,段豪成第一次见到那对小小的人儿,居然马上就爱上他们了。
从来不曾将自己的儿女当成心头肉的段豪成,宝贝孙子宝贝得不得了,若非奇玲强烈反对,双胞胎就要被抱回台湾养了。
段奇荪先学成回国,段豪成看到儿子可没什么好脸色。「要回来也不懂得带『伴手礼』,太不懂事了!」
「什么伴手礼?」
「龙凤胎呗!」
老婆在身边,孙子摆中间,儿女闪一边!此乃段豪成的新兴原则。
后来段豪成就常常把工作丢给儿子,自己带着老婆去美国看孙子。
去年,段奇玲终于拿到硕士学位,段豪成马上下令她回国,「乖乖带着宝宝、贝贝给我回来,你来公司上班赚钱,小孩我们帮你带。」司马昭之心太明显了。
然后,庄棉棉开心的布置起儿童房、游戏房。
段奇荪一面工作,一面不堪回首的想:呜呜呜——舅舅好命苦喔!宝宝、贝贝,你们长大一定要孝敬舅舅喔!
☆☆☆
任长耘来到「日兆集团」,嘴角微微上挑,那深沉的眼神含带无限神秘。
他回来了,来讨回他的未婚妻。
他在美国一边攻读学位,一边跟在父亲身边见习,无意中成了极优秀的企业顾问。起源是父亲担任法律顾问的公司出现危机,他帮忙找出症结所在,帮助那家公司渡过一场隐形风暴,成长得更加稳健。
两年前,他顺利取得博士学位,自已成立一家企业顾问公司,招揽几位实力坚强的伙伴,转战美国各城市为企业体做「健诊」。今年开始转战海外,台湾成了第一站。
任氏企业这几年的营业成绩每况愈下,总是莫名其妙被人扯后腿,还被收购许多股票,已经快危及董事及任凰的经营权。
任凰不得已,只好向在美国的大哥发出求救,收到父亲的委托,任长耘再次来到台湾,心里除了工作,其实怀抱着更大的私心。
他听说,奇玲也回来了。
今天堂皇的来到「日兆集团」,往事如昨,一下子涌上他的心头。
他终于成长到足以配得上段家女儿,只是不知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否仍在等他?他和她之间,仍有一条看不见的红线联系着吗?
「任先生,总经理要见你,请你上去。」接待小姐的声音将他从冥思中抽离。
「谢谢。」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顿时迷惑了接待小姐。
「请跟我来。」
接待小姐殷勤的将人送上三十五楼的总经理办公室,交给秘书,再附送临别秋波。
「不错嘛,六年不见,你调情的功力显然大增。」奇玲倚在门边,清冷的语调里有他所熟悉的霸道火焰。
真的是奇玲!以为不会那么幸运被他见到的容颜,此刻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害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在作梦。
她变了,变得更美了,完美精致的五官、匀称有致的身材,大胆地显露丰姿绰约的媚态,艳色逼人。
六年,使她像一朵柔嫩甜蜜的白花渐渐染红,桃花一样地媚笑众生。
「奇玲,真的是你!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相对于任长耘的热情,奇玲只是冷冷地回应一句,「很好。」眸中有强烈的怒焰窜过。
不错嘛!当年的臭小鬼也成长到懂得运用自己的男性魅力了,反正他本来就生得俊,加上脱去学生时代的青涩,现在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性的气息,风采逼人。
「进来吧!我是总经理特助,总经理已恭候多时。」
她转身走进办公室,任长耘注立高到她那头柔细微卷的长发亮丽依旧。他仍然记得以前自己多么爱恋地抚着她的长发,直夸摸起来好舒服。
「奇荪,把餐厅的地址给我。」她先发制人道。
「什么?」
「老爸不是帮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吗?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有空。」
「你确定?」段奇荪彷若被雷殛般惊愕。
「少废话,拿来!」
权力再大,也只是人家的弟弟,他只能乖乖听话,奉上餐厅名片。
「姊,现在仍是上班时间。」容他提醒一下。
「相亲之前,不该先上美容院吗?」一记眼刀回敬过去。
「是是是,你慢走。」
在经过他身边时,任长耘清楚的见到,奇玲那双绝美的眼瞳里满是挑衅。
他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吗?
「当年的刁蛮公主,已成长为恐怖女王,男人请回避,否则便节哀顺变吧!阿门。」段奇荪在胸前画十字,眼中充满闪烁的光芒。
任长耘情绪复杂,半是惊讶半是难以置信。
「奇荪,告诉我,为什么奇玲要去相亲?」
「为什么?活到二十八岁还嫁不出去,不相亲要干嘛?在段家养老?」段奇荪定视着他,伸出右手,「很高兴我们又重逢了,欢迎你来!」
任长耘握住他的手。「奇荪,我照约定回来了,可是奇玲……」
「任总,你这回来应该是为了任氏企业吧!」段奇荪收回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没错,工作要紧!心里的怅然若失只能暂时收起。
「段总,我评估任氏企业近年来一再的失利,快要到手的合约常常莫名其妙被抢走,虽然表面上与『日兆集团』无关,但暗中操控的却是段氏。」任长耘慢声说,目光深沉如海。
「没法子,我爸太会记恨了,而你姑姑又老是学不乖。」段奇荪居然直接承认,口吻甚是冰冷。
「要怎么样令尊才肯收手?」
段奇荪想了一下。「我姊得到幸福的时候吧!所以,祝她相亲成功!」
欠揍的家伙!
☆☆☆
差点跟段奇荪打起来,任长耘终于拿到餐厅的地址。
即使他多么努力克制自己,要公私分明、公私分明……
然而他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游离到奇玲身上,想像她打扮得像盛开的玫瑰,绽放如花般的笑靥,和某位青年才俊和乐融融的用餐,两人谈天说地,迸出火花……
可恶啊——光是想像就令他无法控制的想掐住那男人的脖子。
于是,他不得不咬牙承认一件事——他的心、他的感情,依旧不听使唤的遗落在奇玲身上,她从来没有归还过,又怎能对他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呢?
高雅的日式餐厅,有好几间隐密的包厢,不晓得奇玲和青年才俊躲在那一间用餐?任长耘干脆拿出段奇荪的名片,指名要找奇玲拿一份重要文件,柜台二话不说的指引他至包厢。
而包厢里,饮了几杯清酒的向凡,趁着微醺吐露心声,「如果可以,我也好想就这样子醉倒在你妍丽娇馨的花容里……」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任长耘猛然拉开包厢门,长这么大头一回如此粗鲁无礼。他实在是气昏头了,奇玲居然还跟对方一搭一唱!
「任长耘!」奇玲瞪大双眼,问得尖锐而直接,「你来这里做什么?」
「问得好!」他听见自己出奇高亢几的声音。「我正想请教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没看见吗?我正在相亲。」就算被他眼中那道冷厉的寒光盯得背脊发寒,奇玲一样挺直腰杆,绝不含糊。因为,他凭什么生气?
「我看见了,问题是,你凭什么跟别人相亲?」任长耘真是又酸涩又气恼。
「我为什么不能跟别人相亲?」瞧见他眼中无言的责备,她更火了。
「你早八百年前就是我的女人了,还想见异思迁,琵琶别抱?」
「任、长、耘!你这个臭小鬼、王八蛋,你是存心来台湾气我的吗?既然是八百年前的旧事,你又拿出来讲干嘛?表示你很行啊?你过去的温文儒雅、绅士风度都跑到哪里去了?」奇玲像受辱似的扬眉反唇相稽。
「被恐怖女王吓跑了。」
任长耘看着她那闪着怒火、耀眼似宝石的璀璨目光,和气得染成红晕的双颊,一抹熟悉的悸动掠过心头,他忽然心平气和。
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奇玲咬着牙根,「谁是恐怖女王?」
「你呀!」任长耘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故意慢声说道:「你弟弟好心的提醒我,你从刁蛮公主变身成恐怖女王,叫我节哀顺变。」
奇玲气得全身颤悸。「我回家要撕了他的嘴!」
「好啊!我帮你。我对他也很不满,老朋友久别重逢,他居然吝啬请朋友吃饭,我只好来找你叙旧,顺便让你请我吃一顿。」
「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还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而厚脸皮是未婚夫的权利。」
奇玲立刻弹跳起来,「你你你……我我我……」她居然气到语无伦次。
「好了,不要激动,你想说什么我全明白。」任长耘兴味盎然的盯着她红似晚霞的俏睑,隐忍想笑的冲动。「坐下。还是你想落荒而逃?」看她一屁股重重落坐,赌气似的把头扭向一边,故意不看他。
她真的有二十八岁吗?在任长耘面前,她好像十八岁的少女一样,爱耍性子又爱生气。
任长耘先是不疾不徐的为自己点了一份套餐,再用冰凉的湿毛巾擦擦手,轻描淡写的说:「我明白你跟别的男人相亲全是为了要气我,其实大可不必,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你,所以才会回到台湾来。」
奇玲的脸孔微微发热,极力稳定自己纷扰的情绪,转过头,挂着嘲讽的笑容说:「我该叩谢隆恩,谢谢你没忘了我吗?」
「我喜欢实际点的东西,你可以给我一个吻、一个拥抱、一张床……」
纤手挥过去要呼他一巴掌,他已有准备的低头闪过。
「服务生来了,风度!风度,」
奇玲端坐如仪,鼻孔却忍不住冷哼,「你的风度又在哪里?」
任长耘眼底浮起一丝奇妙的笑意,看向一直在旁边观战,默不作声的向凡,笑道:「我记得你,向凡先生,『英凯集团』的小开,你不是跟汪雨在一起?怎么了,无法破除门户之见?」
奇玲抢着道:「你太失礼了,向凡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闭嘴!」任长耘冷飕飕道:「要逼我杀了你们这一对奸夫淫妇吗?」
「任长耘,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奇玲怒声回击。
「等一等!你们两位可以休战一下吗?」向凡左看看、右看看,笑得顽皮十足。「你们两个从刚才到现在不停的唇枪舌战,就差没开打了,容我请教,你们之间是情人还是仇人?」
「情人!」任长耘道。
「仇人!」奇玲道。这个臭小鬼多年不见,一见面就态度很差,还跟接待小姐眉来眼去,真枉费帮他生了两个小孩。
「真是没默契。」向凡眼睛亮晶晶,不是没看见痛楚闪进任长耘幽深的眼里。好了!他也该功成身退了。「我不习惯当电灯泡,先走了。」
向凡一走,奇玲也二话不说拿起皮包就走。
「别走!」任长耘沉声喝阻。
段奇玲不甩他,继续往外走。
蓦地,任长耘伸出强而有力的手臂拉住她。
「干嘛?」她卯上了他,大眼瞪小眼。
「我们已经浪费六年的时间,还不够吗?人生有几个六年可以虚度?」
在他那双高深莫测的黑眸注视下,奇珍不由得芳心如麻,揉合了甜蜜、嗔怨、轻愁等种种奇妙的情愫反应。
「娃娃,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嗄哑道。
她真的瞧见了,他眼中的痛怜。
心旌动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