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说倒是有理。”古董当然是放越久越值钱,瞧她还穷担心哩。
他扬唇一笑,似想到什么般陡然起身,台来到她身后,健壮的双臂往前环抱住她纤细的身躯。
她是看见他走了过来,但未料到他会突然抱住她,她惊呼了声,随即羞笑着。在铺子里他向来谨言慎行,别说抱她,连牵她的手都很少,这会店里只有他俩,这人便大胆放肆起来了。
“秀仪,你会怪我……”他语顿了下,呐呐的问:“把铺子全交给庆城伯管理吗?”
“为什么这样问?”她抬头向后看。
“以前你对此事有点……异议。”他委婉的说。
“噢,之前那是因为……我不了解庆城伯,现在我了解他是一个大好人,所以,我举双手赞成。”
她知道以前兰秀仪鲜少来铺子,这正好可以拿来当她前后态度丕变的原因。
为免他继续追问,她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对了,天蔚,你说那个花瓶是非卖品,是公公在世时拿回来的?”惊觉自己聊到他的心伤处,她想收回话已来不及。
双亲遇劫去世,一直都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当时年幼的他也在场,那场劫难想必在他幼小心灵中留下抹灭不去的阴影。
怪就怪她面对的正是摆在几上,用玻璃盖罩住的一只据说是商朝的古董花瓶,瓶口处还栓上一个盖子。
因为是非卖品,他爹又再三叮嘱除了他们夫妇,谁都不许动它。庆城伯遵照主人的命令,动都不敢动,只偶尔擦拭沾了灰尘的玻璃盖,是以,也未曾监定过它是否真是商朝的花瓶。
这花瓶没有雕花没有华丽的彩釉,其貌不扬得像个土坏子,不过正因如此,说它是商朝古物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听到华茜话说到一半顿了下,知道她是担心提及此事会触及他伤痛,他微微一笑,一双大手伸到她身前包覆着她的白嫩柔荑。
“我想我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它束之高处,定为非卖品,是想将它当成传家宝。”他轻嗅她的发,一股淡香扑鼻,嘴角的笑纹加深,她牵引着他进入另一个幸福家庭,早已弥补他年幼失去双亲、家庭破碎的遗憾。
“传家宝?”
“我爹将它传给我,往后我再传给我们的儿子。”他说到“我们的儿子”,握住她手的力道加重,夹带着殷切期盼。
她娇笑之余,故意和他唱反调:“万一我只生女儿,没生儿子呢?”
他毫不迟疑的答:“那传家宝就给我们的女儿当嫁妆,就像这间铺子当初也是我外公送给我娘当嫁妆一样。”
华茜觉得心头暖暖的,他会这么说,想来他已经准备好当一个好爹爹,不管她生男生女他都爱,等她生了孩子,他们这个家就真的是圆圆满满了。
可是生孩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还得看老天爷愿不愿意赐子予她,还有……呀,这时候,她在想什么!
她双颊烫红之际,他突地转过她的身子,见她小脸蛋染成一片绯红,煞是美丽,忍不住亲吻了她一下。
她娇羞笑着,他轻搂着她,语带感激的说:“秀仪,谢谢你,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才渐渐恢复光采。”看着非卖品:“我从未碰过那只花瓶,庆城伯说那是我爹去世前几天让一名忠仆先行带回的,我一直不敢碰,不是因为我爹交代过谁都不准碰,而是我害怕碰触它会想起当年那场劫难的情景……”
他自我解嘲一笑:“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么高大的人,也有懦弱的一面吧。”
她仰头看他,眼里尽是不舍:“天蔚……”
“我现在很好,是你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填补我心中的缺憾,现在我的心底再也没有阴影、没有懦弱,只有满满的幸福。”他扬起个大笑容,宽慰她的心,“我再也不畏惧去碰触它。”
“真的?”她笑睨他,以轻松口吻消弭方才所有的忧愁。
“我大可现在就摸给你看。”说着,他真走过去摸那只花瓶,回头莞尔道:“其实几日前我就摸过它。”
“我也要摸。”她走过去,踮起脚尖勉强摸到他的手。“只要我们夫妇同心,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两人相视笑着,这举动看似幼稚,却让两人的心更加紧紧缠系住。
“天蔚,既然当年的事已不再令你畏惧,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当时的情景?”摸完非卖品,两人走到椅子前,入座前她突然要求着。
她想听他亲口说,一来,他若愿意说出来,代表他已真正无惧,二来,和他有关的一切她全都想知道。
“我……”
见他逦疑,她忙不迭地说:“如果你不想讲,那改天再说好了。”她想,他自幼受伤的心灵才刚复原不久,太逼迫他也不太好。
他莞尔,知道她是体谅他才故意这么说,此举令他倍感窝心。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当时我年纪尚幼,现场一阵混乱,我爹请老仆人带我先离开,我只记得当时看到好几名家丁都被星形飞镖射中……”他心情顿转沉重,“老仆人带着我一路奔逃……我回到郭家大宅的隔天,就接获爹娘遇害的恶耗。”
她听了,心情跟着沉重。“当时你一定很伤心。”
“那是自然,哪个孩子不希望能有爹娘陪在身边。”他苦笑。
见她拧眉,不想让她感染伤心情绪,他故作一派轻松地道:“不过这也不是全然不好,十多年来我南北奔波,遇到不少奇人向他们拜师学艺,因此习得一身武功。”
“我常在想倘若我双亲依旧健在,我肯定是个好命的富少爷,也许会变成只知吃喝玩乐,不思长进的家伙。”他语重心长道。
“就跟郭天豪一样?”她直接指名道姓。
郭天蔚一怔,这话原没特意指谁,不过经她一提,他的堂弟倒挺符合的。他莞尔,已入座的他顺势将调皮的她勾过来,她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惊呼了声,羞得想起身,可他的一双大手牢牢圈住她的纤腰。
“秀仪,我很珍惜这段日子我们夫妻俩和睦相处的时光……”他感性的说。
“只有和睦相处?”她噘嘴。
“还有,甜蜜恩爱。”他的下颚轻靠在她的肩上:“就像我爹娘一样。”
“我爹很爱我娘,他俩形影不离,我爹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爹爹,但他最自责的就是没能当一个好儿子,在父母身边尽孝。”他感慨的说:“虽然当初返京,爷爷奶奶都已不在,但我爹还是决定要回郭家大宅定居,唯有这么做才能稍稍弥补他心中长年未和爹娘同住尽孝的遗憾。”
“那你呢,你为什么执意要留在郭家?”她问。
他有娘亲留下的古董铺子,虽然当时他还小,但倘若他说一声,要自己搬到外头住,庆城伯定会帮他打点好所有一切,另外据她所知,当初他的外公也有意要接他同住,最后是被他婉拒。
“留在郭家是我爹最后的遗愿,我当然得替他完成。”
郭天蔚沉静的说,彷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华茜听了却觉得心疼不已。
他明明可以不住在郭家大宅,不必受二房的人欺负的,但为了圆父亲的遗愿,他宁愿忍受孤单、忍受被排挤也要守在郭家大宅,他是个孝子,这点无庸置疑。
“噢,对了,过阵子我恐怕得出一赵远门。”他突然想到。
“去哪儿?”她侧过身看他。
“去深山寻宝。”他微微一笑:“岳父大人介绍我一位住在山里、专门收藏古物的奇人,但他不随便割爱,我想抽个空去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