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吃一口?”她又把调羹举到他历边。这回就算元撒昀强作镇定,脸上的潮红可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甚至在心里喝斥自己的期待,偏偏还是乖乖地张口吃了,并且无法克制地期待着……
明冬青接着自己吃了一口,元胤昀因自己的失落而羞恼,心里大骂自己痴心妄想,可这股气能对谁发泄?他只好转身,别说他忘了自己上一刻想说什么,就是他原本直捣厨房的目的也早就忘了。
“我……我回房去了。”
明冬青在他身后笑得像猫儿偷腥。羞赧自然是有的,不过元胤昀不知道,其实每回他熟睡时,她早就偷亲不只一次了。
这样想起来,自己岂不跟采花贼没两样啊?哈!
一回生二回熟,她开始不时做他爱吃的菜,当他伏首案边时,她会像个贤妻一般送上一盘亲手做的点心,而元胤昀也渐渐习惯她这么服侍。
这一切,当然是有阴谋的。
她端上两碗核桃糊,自己捧着一碗坐到旁边去,用眼角觑着元胤昀拿起碗喝了一口,眼没抬地继续忙于公事,接着似乎是那味道让他颇满意,他又喝了两口,才赞许地看向她,“味道极好,你新学的吗?”
“是啊,”明冬青笑容如糖蜜,握着碗的手指节都泛白了,但显然元胤昀并没有注意到,“我忙了很久,你可要好好捧场。”
“我哪一次不捧场?”他笑着说完,把那碗核桃糊一仰而尽。
明冬青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收走磁碗,让门外的阿福取走,回到书房时,就见元胤昀已经有些坐立难安。她有点担心,药放了两年多了,不知药效还在吗?她可是把当初剩下的半瓶都放进去了。
“哥……你……你到我房里,我有东西给你看。”她走近,拉住他的手。
“不……”他推拒着,却又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拒绝,意识开始迷茫如身在云端,半推半就下只能被明冬青牵着走。
明冬青知道自己胆大包天,把元拢昀拉回房的途中她就后悔了,但头都剃了,哪有反悔的余地?幸好元胤昀没有死命反抗,要不她也不用做人了!
一回到房里,明冬青立刻把门拴上。
“你……”元胤昀终于察觉不对劲,他体内翻腾的燥热已经不只是一时冲动,好像有什么力量不停地让那把火越烧越烈,不用低头他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明冬青把颤抖的手藏在身后,今天的计画是太过胆大妄为了,她当然没胆和任何人商量,要有什么后果都得自己认了。
元胤昀拧起眉,见她不安的神色,便知是她搞的鬼,“青儿,让开。”他伸手抓住她肩膀。
“疼……”她皱起小脸,故作无辜,元胤昀果然立刻松手,明冬青揪住他衣领逼他弯下身,像那日在厨房里那般吻上他的唇。
她知道,那媒婆又上门来了,哪怕元胤昀多么不友善,丝毫不能撼动那些想赚首富这笔大红包的红娘们越挫越勇的决心。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把握能等下去?女人的青春有限,有一天他依然是意气风发的“皇商”,而她呢?
一股委屈像被压抑到了极限,她吻着他,最后却哽咽着。
他在她奋不顾身的吻中尝到伤心欲绝的味道。
“青儿……”元胤昀叹息,捧起她的脸,这才明白他的逃避让她多委屈!她甚至得用这样难堪的手段逼他就范。
“我追得好辛苦,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好自私!”她捶打他,元胤昀不闪也不躲,慢慢将她紧搂在怀里。
“是我不好,我错了。”他低声在她耳畔叹息,她却觉得他又用这种无奈的态度哄她,哭得更伤心了。
元胤昀叹气,横抱起她往床铺走,最后坐在床边抱着她轻哄。
明冬青不知道元胤昀强自忍耐着有多难受,只是一个劲地耍赖撒娇,发泄自己的伤心难过,脸埋在他肩上,直到她心情平复为止,而元胤昀全身肌肉绷紧,早已冒了一身汗。
她娇憨地抬起头看他,拿开他脸上的面具,元胤昀甚至忘了反应,任由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曾受伤的脸上游移,对此刻的他,竟也暧昧温柔似爱抚。
她端详着他脸上的疤,元胤昀竟然从未察觉,明冬青即便是看着他的真面目,眼里也总写着迷恋。
“吻我。”她红唇微噘,有些使性子般地道。
此刻的他,愿意为她上刀山、下油锅!一个吻算什么?他几乎是渴切地低下头,像鹰华狩猎一般狠狠吻上她的唇。
那一瞬,他几乎懊悔了,懊悔自己这一生都在扮演着懦弱的角色,他该给她的是个强壮无畏的依靠,而不是一个自卑自怜的懦夫!他该让她往后回想起他们的第一个吻,是他热烈的求爱,而不是她傻气地送上自己却遭他无视。
他吻她,像烈火纹身那般野蛮,甚至连扯开她衣裙都不自知。
……
她以后,再也不敢给哥哥乱吃药了。明冬青只知道这是她意识涣散前最后一个想法。
麒麟城的媒婆们,在藤花盛开的六月天,一个个捶胸顿足不已。
“皇商”元胤昀娶了来依亲的远房表妹,迎亲队伍庞大到能环绕整座麒麟城。
而新娘子花轿前方开路的,则是头顶上绑着大红练球的小猪仔哩!
明冬青坐在花轿里,还是有点儿气闷。她追元胤昀追得那么辛苦,生米煮成熟饭后还差点被他训了一顿——还好她一向懂得在元胤昀面前装可怜扮柔弱,当下元胤昀也就心疼地原谅她了。
但比起她的费尽心思,元胤昀好像根本没花多大工夫就把她娶进门了,虽然这原本就是她的心愿……
明冬青哪知道,元胤昀这么大费周章,就是要她风风光光进他家大门、明正言顺地坐上他元胤昀夫人的位置啊!
明冬青拿出那本《销魂宝鉴》,大红头盖早被她掀开了,她贼溜溜地笑着研究那春宫画,有了一次经验,以前许多“盲点”立刻豁然开朗,她决定今晚一定要她亲爱的夫君哥哥好看!
只不过麒麟城里的老百姓在那天之后足足等了三天,都没见到这位皇商夫人踏出元府半步——确切来说,明冬青连新房也没踏出去过。
第9章(1)
帝都凤城未来酒楼
“那克城太守,在面对敌人舌灿莲花的多番游说与收买,竟然心猿意马了起来,他们以金银珠宝和美女诱降……啧啧,金山银山,诸位见过没有?据闻北国盛产拳头大的金钢钻和砂锅大的玉石,金矿更是像路边石头一样随手抓就是一大把啊!稀世珍宝一箱一箱地抬进太守府,简直眼花撩乱,再说那北国美女,一个个丰满又淫浪,更有那稀有的金丝猫,那完城太守立刻被迷得忘了自己的祖宗和爹娘,不消多日,便变节开了城门,迎靼子入关……”
靠嘴吃饭的,只要嘴还没烂,还真不愁没饭吃。
帝都是天朝最繁华的所在,押妓风气之盛,酒楼之密集更是全国之冠,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那些来自全国各地求取功名的读书人,考上的自然更加意气风发、挥金如土,考不上的则没脸回去,久而久之,在帝都便有了这么一句讽刺意味十足的玩笑话——
在帝都,随便一个路边的乞丐都读过圣贤书。
读书人多,这类能让他们发表高见的戏曲故事自然特别受欢迎。果不其然,酒楼内又是一片讨伐之声,内容仔细听起来则不脱那几句老调,就是比谁最慷慨激昂、谁最口若悬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