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方姊……」
「别道歉,妳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方言欢暗暗叹气,随身带着的面纸已经用完,她只好拿桌上未用过的餐巾纸给对面的女孩擦眼泪。
哭泣的女孩叫小茹,是方言欢工作的画廊里的工读生,平时伶俐又认真,但今日却一整天心不在焉、恍恍惚惚,不仅出了一堆错,还差点把一尊由他们画廊代售的雕塑给撞倒,幸好言欢眼明手快,总算是有惊无险。
经理这两天不在,画廊里大大小小事务由身为助理的方言欢负责,那件标价近十万的雕塑要是砸了,她和小茹八成也可以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
为了避免类似的惊险情况再次发生,方言欢在下班后便将小茹约到一家咖啡店,打算找出这女孩究竟为何如此反常。
怎知她开口一问,小茹就哭了起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方言欢花了快半小时才拼凑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小茹前天晚上参加大学同学的生日派对,在派对上认识了一个同学的朋友,那个朋友长得又帅嘴巴又甜,当晚就把小茹哄上了床,事后那人却表示自己已有一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跟小茹不过是逢场作戏。
「方姊,我以为他会对我负责任,谁知道他……呜……」
负责任?方言欢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年头别说是男人,连不少女人都玩过一夜情,会负责任的人恐怕得到史前博物馆才找得到。
她思索片刻,决定确认几件事。「小茹,他有没有强迫妳就范?」
小茹愣了下,摇摇头。
「他有没有在妳的饮料里下药,趁妳神智不清醒的时候乱来?」
小茹又摇头。
「所以妳完全是自愿的?」这次小茹没点头也没摇头,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给了方言欢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在办事的时候有没有采取安全措施?」
「他……有用套子……」小茹低垂着头,嗫嚅着。
啊咧?那她到底在哭什么?
方言欢才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那种事,爱情这种东西的分量,向来被过分高估、过度夸大了。
「小茹,我这么说或许妳会觉得不中听,可是妳是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了,自己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既然妳允许这件事发生,就不能完全怪别人,也别一味把自己当受害者。」一个巴掌拍不响。
「可是……」小茹又抽抽噎噎了起来。「那是人家的初体验……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处女情结?方言欢忽然觉得头有些疼,这个小茹到底是哪个星球来的?
「就算他是妳的第一个男人又怎样?那又不表示他非得是妳这辈子唯一一个。那个男人摆明了只是跟妳玩玩,不管妳怎么伤心难过,妳以为他会在乎?」
方言欢苦口婆心又劝:「那种爱劈腿的花心男反正要了也没用,所以妳不需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倒不如把那个晚上当作是纯肉体上的行为,不过是性而已,如果当时的感觉还不错就当赚到,感觉不好的话就当被狗咬到,下次挑男人的时候谨慎一些,没必要为一个晚上的经历折磨自己。」
小茹总算止住了泪,一双红红的眼睛望着她。「方姊,妳的想法好前卫……」
有吗?在这个时代应该很少有女孩子因为初夜给了某人,就决定此生非君不嫁吧。
「我只是认为每个女人都是自己身体的主人,不管妳想要从一而终还是货比三家,选择权都在妳,但是现在既然妳的第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好货色,难道妳还想为他守身一辈子?」
小茹想了想,不负期望地摇了摇头,方言欢暗自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果汁补回消耗掉的大量口水。辛苦啊,这年头画廊助理还得兼心理谘询呢!
小茹沈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已不像稍早那样可怜兮兮又退缩,似乎一番谈话让她对外型成熟、美艳的方言欢起了亲近之心。
「方姊,妳的第一次是什么感觉?」
方言欢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
这是管闲事的报应吗?方言欢忽地很后悔,只想把刚刚所有的高谈阔论全部收回来。
「那个喔……」她清了清嗓子,表面镇定,实际上心虚得要命。「是很久以前的事,我想不太起来了。」
「妳当时有没有很紧张?」
「呃……还、还好吧……啊,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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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咖啡店共两层楼,但二楼室内正在装修,所以除了男女洗手间之外,并未放置桌椅,倒是落地窗外的长形露台上,摆了三、四张带着遮阳伞的露天座位,不过大多数顾客仍集中在一楼。
方言欢经过敞开的落地窗时,瞥见露台上坐了一对男女,但她忙着躲进厕所唾弃自己,也没多留意那两人。
可耻啊,居然用尿遁这种贱招。
但是她不逃又能怎样?总不能坐在那里跟小茹讨论根本不存在的「初体验」?
女用洗手间很干净,充斥着干燥花的浓郁香味,方言欢既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只好杵在洗手台前洗洗手,然后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镜中的女人有着高挑而秾纤合度的身材,一头带着浪漫波浪的头发几乎及腰,肤质极好的鹅蛋脸上长着一双微微上扬的杏眼,大小适中的鼻子有着令人欣羡的高耸鼻梁,至于那张嘴,虽比传统的樱桃小口宽了一些,但是嘴唇饱满丰厚、不点而朱,惹人无限遐思。
长着这副据说性感又妩媚的皮囊,也难怪人人以为她阅男无数、战绩辉煌,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没错,她方言欢今年二十八岁,交过四个男朋友,但至今性经验值仍然挂零。
至于原因,想起来太心酸,不提也罢。
磨蹭了几分钟,方言欢决定下楼,暗自祈祷小茹已经忘了她们原先的话题。
再次经过落地窗时,一道略高的女声不期然地响起。
「既然你没有要复合的意思,为什么还要约我出来?」
方言欢本能地往外看去,说话的女人很有一股古典美,精致的脸上满是幽怨,语调却是恼怒的。
偷听是很不礼貌的,方言欢告诫自己,收回视线,但是刚跨出的步伐又因男人的声音缩了回来。
「如果让妳误解了,我道歉,但是我约妳在这里见面,只是想当面告诉妳,请妳别再打电话到我公司,这样让我很困扰。」男人的嗓音醇厚、平和,但是每个字都冰冷到极点,不留一点余地。
方言欢不由得又看向露台,但因角度的关系,只能看见一道有着挺直鼻梁的瘦削侧影,以及那一身象征菁英阶级的手工西装。
不知道这男人的正面是什么模样,她忍不住想道。
「东禹,」古典美人又放软了姿态,声音柔情万千。「我知道当时是我提出分手的,可是我现在后悔了。分开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不需要什么名分,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想要待在你身边,我发誓,不管你现在的女伴待你如何,我一定会对你更好……」
没有用的,这个男人不吃这套。
这个想法蹦出,方言欢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她连男人长怎样都看不清楚,哪来这种古怪的论断?
只见男人在听过一大串深情告白之后,微抬手腕看了看表。「对不起,妳说完了吗?我很忙。」
简洁有力,够绝情。
方言欢怜悯女子的同时,不得不佩服男子的冷硬。
要是她以前甩男友的时候也有这种无情的魄力,也不会每次在分手之后都要为对方的纠缠头痛不已。
「你……你好过分!」自己的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竟得到这样冷漠的回应,古典美人的脸色在瞬间变为愤恨,毫不迟疑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往前一泼。
吓,居然是传说中的泼水画面!方言欢猛地倒抽一口气,但及时摀住自己的嘴。
教她更诧异的是,男人竟一动也不动,毫不闪躲地任冰水落在他脸上,然后才拿起桌上的餐巾,缓缓擦拭自己。
是她眼花了吗?方言欢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他的唇角微乎其微地轻扯了下,彷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
「祁东禹,算你狠!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古典美人抓起包包,气愤地站了起来。
「谢谢,保重。」
唉呀!方言欢龇牙,替那女子暗暗喊痛,那样淡漠的语气可比什么都不说来得更有杀伤力。
果然,古典美人的眼眶在瞬间红了,高跟鞋用力一跺,恨恨地走开。
啊,糟!窗后的方言欢躲闪不及,当场跟女子打了照面。
「这、这窗帘的质料不错……」方言欢摸着一旁悬挂着的布料,不自然地干笑。
幸好古典美人只是迁怒似地瞪她一眼就离开,方言欢松了口气。果然偷听这种坏事不能做……
她下意识地又往窗外看,呼吸却蓦地一窒。
仍坐在露天座位上的男人,不知在何时,已经转过头对着她。
他与她的距离,大约只有两公尺。
那是一张不太容易形容的脸庞,说不上超级英俊,可是又难以否认其魅力。
他的皮肤是淡淡的麦芽色,双颊略偏瘦削,使他的轮廓显得比一般人深刻、立体。原本这样棱角分明的线条会让人显得粗犷,但是偏偏他的五官组合起来,又给人一种儒雅、斯文的错觉……
会选择「错觉」这两个字,是因为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正闪烁着一种犹如掠食者的锐利光芒──真正斯文的男人,绝不会有这样的眸色。
而他正在打量的,正是她。
方言欢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在他的注视下,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彷佛连心底最深处的、最阴暗的秘密都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慌,想逃脱,却又矛盾地被那磁石似的黑眸深深吸引,无端兴奋又心悸。
男人的目光,她经历得多了,但是为此而心慌意乱,却是头一遭。
忽地,光芒隐去,他的眼眸已成平静无波的深井。
「小姐,有事?」
沈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方言欢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失态地盯着人家猛瞧,经他这么一问,即便她平时不是个容易脸红的人,此时也不免赧颜。
「我、我只是路过……抱歉,不打扰了。」扔下话,方言欢有些仓皇地走开。
回到一楼时,方言欢已恢复镇定。
是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不过短短几秒的视线交会,哪来那么多古古怪怪的感受?肯定是幻觉。
方言欢一面告诉自己,一面走向等着她的小茹。
但她一坐定,就看见那个男人在她之后也跟着下楼结帐,然后毫不眷恋地迈出咖啡店的大门。
「小茹啊……千万要记住,妳可以为中东战火下的孤儿寡母哭,可以为非洲的百万饥民哭,甚至可以为街上的流浪猫狗哭,就是不要为了男人掉眼泪,不值得。」
「方姊,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小茹一头雾水。
「啊?」方言欢回神,把视线从门口拉回。「没事没事。」她哈哈一笑,当下就决定将刚刚的事──包括那个男人,抛在脑后。
为这种纯属偶然的小插曲伤神,不是她的作风。
那是方言欢第一次遇见祁东禹,他在她的心上,只停驻了短短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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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家新开张不久的回转寿司店里,坐着三位相当引人注目的顾客。
女性目光的焦点,是第一位容貌俊秀、比偶像明星吴尊还帅上几分的年轻男子,男性顾客所注意的,是第二位杏眸丰唇、妖娇美艳不输林志玲的美女,至于投向第三位的视线,则完全是另一种性质──
大家都想不通,那样一个头发用原子笔胡乱盘起、衣服绉巴巴的眼镜女,怎么会跟另外两位时髦出众的俊男美女坐在一起?
然而三位当事人似乎早习惯周遭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吃饭、聊天。
「七年级女生的复原能力果然快得惊人,我们店里的小茹现在正跟一个新进画家打得火热,距离她为初夜哭得死去活来才两个星期咧……」方言欢在小盘中又添了一些哇沙米。坐她左手边的男子是她的室友兼好友周均岚,坐她右侧的则是高中时候就认识的死党吕飞絮。
「应该算妳开导得成功吧,羡慕的话,何不自己也交个男朋友?」周均岚天性温柔,连取笑朋友时也不会让人感到丝毫恶意。
「不必了,恋爱这种东西还是留给其他有缘人吧。」根据她以往的经验,谈恋爱麻烦得要命,不但得不时配合、讨好另一人,又得忍受对方的占有欲加嫉妒心,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逍遥得多。
「那么多餐厅给妳选,干么找家食物会跑来跑去的店?」吕飞絮牛头不对马嘴地插话,眼看输送带上自己相准的那盘鳗鱼握寿司被别人率先取走了,厚重眼镜上方的细眉拧了拧。
「花钱请妳吃饭还挑!」方言欢没好气。「小吕啊,不是我爱说,妳成天把自己关在那栋老房子里,跟世界完全脱节,都快变成人家说的宅女了!」以写作维生的吕飞絮,最高纪录曾两个月未踏出父母留给她的房子一步,要不是方言欢每隔一阵子威胁利诱逼她出门,恐怕她死在屋里都没人发现。
「宅又怎样?又不犯法。」
没心没肺的女人!方言欢翻了翻眼,懒得再劝,小吕是怪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唉,连刚从学校毕业、思想保守的小茹都已经有了第二个男人了……」思及此,方言欢不由得一阵沮丧。她要何年何月才能摆脱处女之身?
「妳太挑剔了。」周均岚说。
「她那应该算是一种病态的性洁癖。」
「妳才有病咧!」方言欢横了一眼嘴里塞满鲜虾手卷的吕飞絮。
她的男友一号有口臭,接吻过一次之后就出局,男友二号汗腺太发达,浑身的异味自然不在考虑之列,三号的体毛浓密度直逼狒狒,光是看见他赤裸的上半身就让她冷了下来。至于后来被她发现已经订婚的第四号,其实是最接近本垒的一个,但是一见到他那不是特别美观的生殖器官,她的「性致」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也幸好什么都没发生,她可不想糊里糊涂当了人家的第三者。
交过的男友没一个让她献身成功,能怪她吗?
「我又没要谈情说爱,只是想找个人尝尝禁果的滋味而已,有那么难吗?」尽管早已不再憧憬爱情,她对情欲世界仍是非常好奇。
「要满足妳的性饥渴只有两个办法。」总算等到自己喜欢的鳗鱼握寿司,吕飞絮不客气地边大快朵颐边说话。「一是用A片和情趣用品自行解决,另外一个就是雇个职业的来帮妳。」
第一个办法不必考虑,她还没沦落到买工具替代真人……不过居然建议她去买?!方言欢瞪着身旁的女人,尽管相识多年,她有时仍会怀疑小吕是外星人派来颠覆地球的间谍。
她决定完全忽视怪咖小吕的话。
「其实我的条件很低的,只要那个男人不会在事后勾勾缠,长相顺眼,没有疾病,看起来干净、清爽──」方言欢忽地顿住,眼珠子一转,绽开一个非常可疑的笑。「阿岚,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周均岚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俊脸大变。「免谈,欢欢,别开玩笑了!」他是同性恋,对女人根本生不出欲望好不好?
「问问而已咩……」
「阿岚,记得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房门锁好。」
方言欢瞪了身旁的小吕一眼,又叹道:「我都快三十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到老死都不知道性爱是什么,而且听说老处女容易心理失调,会变得个性古怪、愤世嫉俗、孤僻不爱跟人交际……」方言欢停下话,与周均岚对视一秒,然后四只眼睛齐齐看向仍在埋头猛吃的某人。难怪那些形容词愈听愈熟悉……
吕飞絮像是完全没感觉,径自扫光另一盘寿司,又灌下一大口绿茶,才缓缓抛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我不是处女。」
啥咪?!方言欢大受打击,居然连足不出户的小吕都已经「升级」了!
「什么时候的事?对象是谁?妳怎么从来都没提过?」但是不管她怎么问,吕飞絮的嘴都闭得比蚌壳还紧,抵死不再透露一字。
三人又闹了好一会儿,周均岚因另外有约先走一步,不久后,方言欢和吕飞絮也结帐离开。
方言欢和吕飞絮来到附近一家付费的地下停车场取车。车是周均岚的,但为了让方言欢送住得较远的吕飞絮回家,他大方出借,自己则搭朋友的便车。
「小吕,妳真不够意思呀,我什么事都跟妳讲,妳居然连那么重大的事都不肯跟我说,身为妳的死党,难道知道一下妳的初夜献给谁也过分吗?太伤我的心了,我还以为我们是好姊妹……」电梯里,方言欢哀伤地指控,显然仍不死心。
「不要装可怜,妳就算哭死我也不会说。」到了她们停车的楼层,吕飞絮率先走出电梯,方言欢跟在后头碎碎念。
「妳这女人真的很没血没泪耶,亏我还──」
「嘘……妳听!」吕飞絮忽然小声道。
「听什么?」方言欢也不自觉地压低音量。
「好像有人在吵架,去看一下。」
这是停车场的最底层,车位并未被占满,也较其他楼层安静许多,方言欢凝神一听,的确是听见了隐隐的争执声。
「拜托,人家吵架有什么好看的?当心碰到黑道火并。」败给她了,方言欢翻眼。写小说的小吕平时性子冷淡得要命,偏偏爱极了戏剧化的场面。
「走啦,看一下就好。」
吕飞絮不由分说地拉着方言欢,躲躲藏藏、做贼似地往声音来源移动,直到吵架的那对男女在她们的视听范围之内。两人就躲在一辆休旅车旁偷看。
严格说起来,是那个头发挑染成红棕色的美女在吵,因侧着身子而看不见长相的修长男人在听。
「……去跳个舞、喝个酒而已,你干么当面回绝我朋友?这样让我很下不了台耶,你知不知道?!」
「有话上车再说。」透着冷漠的声音让方言欢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偏不要!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们究竟是哪种关系?情人还是炮友?」
「我以为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男人的冷静只是更刺激女子的怒气。
「好聚好散、互不约束对不对?」女子的声音变得更尖锐。「去你的游戏规则!在一起好几个月,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觉?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主动一点,对我好一点?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既然妳那么痛苦,最好别继续勉强自己。」
女子气极,伸手就是一巴掌。
啪!
「算我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冷血动物,告诉你,我们吹了!」
女子转身就走,而那男人却留在原地,丝毫没显露出任何想挽留的意思,只是看着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出口的地方。
方言欢瞪大了眼,不是因为那女子的举动,而是因为她看见了那男人的脸。
她认得他。
是上次那个被泼水的男人。
「欢欢,妳出去干么?」隐身在一旁的吕飞絮情急低喊:「会被人家看到!」
但是迟了,男人已经转过身来。
他的脸色很平静,彷佛刚刚那一耳光只是一场梦。
方言欢略带迷惘地杵在那里,也不明白自己原本躲得好好的,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走出来,还跟他面对面。
男人的眉毛略略一挑,眼中似是闪过了什么。
「让我猜,妳……只是路过?」
他认出了她。
不知怎地,这个领悟竟带给她一丝欣喜。
然而偷窥的罪恶感仍占了上风,她连忙解释:「我、我的车正好停在这里。」
他没再说话,目光却也未移动半分。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她了。方言欢的心跳加快,体内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骚动。
现在她知道,上回那种奇特的感受,并非幻觉。
「欢欢,走了。」吕飞絮不知何时已现身,用她的声音打破了魔咒。
「喔,好。」方言欢仍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敛起眸,微乎其微地点个头,然后上车,行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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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方言欢也驾着室友的金龟车,送吕飞絮回家。
路上,她很快把上回在咖啡店发生的插曲说了下,但省略了那人给她的异样感受。那种太抽象的东西很难传达,而且连她自己都厘不清,要怎么说出口?
听完她的话,吕飞絮忽道:「我知道妳在想什么,但那个男人不行。」
方言欢心头一惊。小吕的观察力有时候敏锐得令人害怕。
「为什么不行?」她用轻松的语调说道:「我看他挺顺眼的,而且他看起来也挺干净清爽的,不像是脱了衣服会令人反胃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完全不必担心他会在事后纠缠不清。妳也听到了,他的规则是好聚好散、互不约束,正合我意。」
「我看到他看妳的眼神,像狮子看着小绵羊,他会把妳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方言欢哈哈笑。「我哪里像小绵羊?拜托,我又不是国中刚毕业的小女生,好歹也交过四个男朋友,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知道怎么应付男人。」
「那个男人跟妳以前交过的那些完全不同,他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城府太深。」
「那倒是真的。」方言欢也同意,同时让金龟车弯进一条小巷道。「不管怎么样,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以后也不太可能再遇到他,妳想太多了啦!」
吕飞絮看着方言欢,沈默了好一会儿。「最好是这样,因为妳跟他根本不是同一个级数,像那样的男人,妳惹不起。」
方言欢耸耸肩,不再争辩,反正她认为再遇到那个人的机会太渺小。
那是方言欢第二次遇到祁东禹,她没对好友透露的是,他已在她心版上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