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未戴面具,一张疤痕纵横的可怖面孔早惊得国师府那一干属下屁滚尿流,四散奔逃,以为大白天竟闹起鬼来!
「幽鹭?对,对!还有幽鹭!弱水,你知道了?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一对孩儿都好好活在人间!如今你也回来了,该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候了!」杨春愁双眼直瞪瞪盯了姜弱水,一边点头,一边向她靠近。
「呸!老匹夫,我在此等你已经数日了!我几年以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你是怎么残害幽鹭!你为非作歹几十年,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如今也该是个终结了!就让我来与你做个了断!」
姜弱水说着,低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鸳鸯刀便朝杨春愁攻去,怎知杨春愁此时已听不进一言半语,只是一心想要留人——
「弱水,弱水!你回来了!我绝不会再放你走了!」
此时的杨春愁虽已被杨离梦夺去了大半功力,但武功仍然不弱,且还在姜弱水之上,只不到二十回合,已将她牢牢压制在自己剑下,眼看就要将她擒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精光破空而至!一条人影横空降临,宛如飞龙在天!
「什么人?」杨春愁咆哮道。
不想那人根本没有打算应战,他自空中降下,双脚却并未沾地。他的目标也不是杨春愁,而是姜弱水。他出手,是为了劫人!
「你是何人?」在那人甩手抛出两枚黑色弹丸、拉了姜弱水在一片烟雾中飞天而去的瞬间,她急急喝问道。只听那人回答——
「前辈,我知你今日打的是与这老贼同归于尽的主意,可是我却认为不值。人在江湖,风云变幻,一日留有命在就该珍惜一日,拿自己一条性命与那恶贼的贱命相抵,实在是大不智的选择。」
「白玉堂,怎么是你?」姜弱水一愣,已听出了那人的声音。「你为何在此,还扮作苍山雪门人?」
「前辈问我这问题,不免说来话长。我刚替前辈解围,不如前辈先来回答我一个问题。」远离了那是非之地后,与姜弱水先后在一僻静巷中落了地,驻了足,白玉堂回过头道。
「你这小子说话倒不客气,我可没开口要你来帮!说吧,什么问题?」姜弱水此刻气息稍平,抬眼问道。
「我的问题与前辈相同——」白玉堂转身,抱剑在墙边靠了,「前辈怎会在此?我问的并非今日、此时,而是前辈为什么突然出山,来到羊苴咩城中?这其中原因种种,是否与段思廉有关?」
段思廉。
听到这三个字,姜弱水看着白玉堂,愣了,连那双冰冷低垂的眼都突然张大起来,竟也隐约可以看出当年素月玄女美目盼兮的出众风姿。
当初大多数人都以为她生了双勾魂凤目,其实她的眸子却是一双流莹剔透的杏眼,只是因为平日慵懒,加上心高气傲,所以对周遭的狂蜂浪蝶向来是毫不客气地侧目加以鄙视!只有在欣赏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耐心地张开双眼去看那个人。
比如,三十年前的杨春愁。
三十年前,「赤寒宫」并非全然的黑道帮派,只是行事亦正亦邪,令人有些琢磨不透,流言蜚语也因天性好奇的种种猜测而与日俱增。有一些传闻甚至说新任赤寒宫主杨春愁并非人类,而是老宫主与雌狼交媾诞下的妖魔怪胎,天生狼心狼肺,阴险狠毒,不仅杀人不眨眼,杀了人后还要剥皮抽筋,吃肉饮血!
所以,当姜弱水被人从觊觎她美色已久、设计将她擒住待要就地凌辱的毒巫九尊手中救出来时,完全没有想到面前的恩人就是传说中的魔头。她只把他当作一个青年侠士,一个英俊得足以令一个妙龄少女动心、并且热心正派的男人。
当然,他击退那淫贼救了她后,只拿了自己的披风为她遮掩半裸的身躯,并未借机多窥半眼春色的举动只是令她的心幽幽颤了一颤,真正打动了她的是他的诚实————
「我是赤寒宫主杨春愁。」
当她询问他的姓名时,他丝毫不加掩饰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直对着她当场瞠大的双目,他说:「我就是我。我做我的,活我的,与他人无关,也不想对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多费口舌解释什么。」
就是这一句话,就是这份我行我素的高傲,在那一日捕获了素月玄女同样高傲的心。
从那一日开始,姜弱水爱上了杨春愁,并在一年后成为了他的妻子。那之后,她才真正看到了这个男人冷酷到有些偏执的那一面。
他并不像传说中讲的那样滥杀无辜,可是对待敌人的残忍手段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旦出手,就是满门皆灭,连老幼妇孺也不放过。也就是自那时开始,他们有了矛盾,时常激烈争吵。而之后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则导致了他们夫妻彻底决裂。
她悄悄用自己的玄阳神功为一个惨遭灭门的少女续了命;那名少女暂时恢复了元气之后,趁夜潜入赤寒宫欲刺杀杨春愁报仇雪恨,结果自然是当场被击毙。
那之后,杨春愁借口姜弱水有孕在身,将她软禁在宫中,直到大半年后,她生下了一对双胞儿女。儿子天生一张芙蓉面,像极了她;女儿则更肖似杨春愁,在左肩后与他相同的位置生有一枚一模一样鲜红欲滴的泪珠形胎记。但是仅只三天,他便派了人前来,强行将两名初生婴孩夺去;又过不多日,只说是孩子着了风寒,染上怪病,暴毙死了。
她受不住这般打击,心灰意冷之下,某日趁杨春愁出宫,逃了出去。不想冤家路窄,虚弱不堪的她竟又撞上了毒巫九尊!毒巫九尊将她掠了回去,用尽种种手段对她百般折磨侮辱,并在最后用毒毁了她的脸——-
「我玩够了,你也可以走了。不过不要恨我,这是杨春愁的意思。我早派人告知他你在我的手里,约他前来一叙。想不到他却说:那贱人之事与我毫不相干,就让她自生自灭去罢!」
这话她自然不会立刻相信,可是毒巫九尊又说:「你仔细想想,你在我手中已经超过一月,就算我不说,以杨春愁之力,难道还查不出你究竟身在何处吗?如果他想,为什么不来救你?」
这残酷的一击让她彻底死了心。
心死,但人还活着。她带着残破的身躯离开了大理,来到大宋境内的乌蒙部隐居起来。
「那之后的二十几年,我以为我彻底地脱离了尘世、脱离了杨春愁。直到大约七、八年以前,他派了一个人来寻我,告诉我大宋江山就要易主了,他马上就要进入中原,成为江湖霸主;然后,他会风风光光迎我回宫。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掌握着我的行踪和一举一动……而那个前来寻我之人,就是幽鹭。她在我宅中住了一夜,周围没有男子,也就无甚忌讳,我也因此在无意之中发现了她左肩后的胎记。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那个禽兽竟然会命令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东京汴梁为妓,为他刺探消息、充当杀手!」
说罢这一段三十年的恩怨情仇,姜弱水反倒觉得平静了下来。或许是她隐忍得实在太久了,如今一朝吐了出来,立时感到心中轻松畅快了许多。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那老贼也确实该杀!前辈恨他也自然有理。不过,前辈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决心出山,当真与段思廉毫无干系?」白玉堂问道,嗓音仍是一如之前那般低沉平稳。
他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刚刚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他在仔细地考虑和计算,其中的一切与眼前大局的牵连,以及种种利弊得失。甚至,已经在筹划下一步要如何行事:如何对付杨春愁、如何铲除赤寒宫、如何逼他交出寒冰掌的解药……
他是一个傲慢张狂、锋芒毕露,却又心机深沉难测的男人。并且,不易为他人所动。
想到此,姜弱水又笑了起来,叹道:「幽鹭这孩子,到底是我的女儿,一动心,便又爱上了一个郎心似铁之人。不过,至少在此事上她比我要幸运得多。她动那一次情,虽未开花结果,却动得值得;而且,你没有骗她。如此也好,否则你这般冷硬心肠,听了别人遭遇,连半点同情都无的狠恶女婿我也消受不起。」
「如此说来,幽鹭有一点极像前辈倒是真的——二位都是女中豪杰、怀有傲骨之人,倘若以所谓『同情』之心与你们相交,却是看轻折辱了二位。」白玉堂摇头,只淡淡一笑,面上的神情便又冷凝起来,「何况眼前,前辈便是要我承认自己冷酷,我也无甚好说。因为此时我心中除了一个人的安危,也的确无法再将心分出一丝一毫在他人身上。」
「好吧,我明白你所言之意了。」姜弱水点头。
她笑,并双目发亮。她仍是当年那个烈性女子。她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所以决定帮他。
「你问段思廉,我便告诉你也无妨。那日他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便要报答他。他倒也还算坦诚,并未找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真正目的。只是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他需要更多人,任何有可能的人,帮他对付赤寒宫。苍山雪一派的吕佰螭武功不弱,但无甚谋略,为人爱慕虚荣、好大喜功,要与他相抗并非难事。眼下若想夺权,真正的大敌是赤寒宫。听说,段素兴早等于将大理兵权交给了杨春愁,他如今已是大理的幕后君主,只是还要应付段思廉,所以没有急于篡位登基。虽然今日局势愈发紧急,杨春愁那老匹夫无暇对我顾及太多,但我若公然出山,还是容易打草惊蛇。因此才未与你们同行。另外,我也不想让幽鹭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受的苦,也已经够多。」
「此事前辈尽可放心,我自不会对幽鹭多压言。」白玉堂微微点头,心中又沉下了几分。杨春愁实际已经掌握了兵权之事,此前并未听段思廉提起过只言片语。或者该说,他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全部,只欲将大局掌握在自己手中,藉以随时牵制周围众人。
「我自是相信你,才会对你说。对了,怎么不见展昭?他现在情形如何?我那『玄阳神功』道是可以续命,其实也只不过是压制毒性,将他的毒发向后拖延而已。我有些担心他现在的双眼……」说到此,姜弱水停了下来。不必抬头去看,她也已经感到那一瞬间从白玉堂身上散发出来那股躁动:
不好,差点忘记,他身上也带了毒!
「他随嘉王前往苗疆去了。如前辈适才所说,此一战的情势十分严峻,必须争取更多兵马势力支持,更多人,任何有可能的人。」白玉堂答道,直觉心口「咚咚咚咚」一阵狂跳。但好在自己逐渐习惯了控制心神,总算将险些升起的那股焦躁压了下去。
「你们打算争取九大苗寨的支持?若能得尝所愿,这也的确是一步好棋!不过想不到,你竟肯在这时放他独自前去。」
姜弱水叹道,却见白玉堂仰头望着顶上一片青天,道:「只要活在世上一刻,就不愿宝剑生锈,做个无用的凡夫俗子。他并非凡夫俗子,他有他一生要追逐的梦想。不论到了何时,我自无权用一个『情』字锁了他的双翅。」
◇◆◇
八月十一,杀机四起。
不过,国师府中却是处处暗香袅袅浮动,沁人心脾。
杨离梦侧卧在榻上,正在闭口自养神。他喜欢一边享受香气,一边静静地思考。熏香可以掩去他身上那股腥膻腐败之气,让他忘却许多烦恼,专心布局。此时他正在考虑一件事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否要改变此前的计划,派人围攻九大苗寨。
将苗疆的祸患与赵珺一并铲除!因为,他,或者该说,是那日杨春愁连累他中了计!
他本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对方却使出了反间计,扮做「苍山雪」之人掠走了姜弱水。杨春愁一怒之下前往要人,虽然在关键时刻被他赶到阻止,但是吕佰螭也已收到了「赤寒宫」攻上山去的消息,因而大为光火。此后,虽得知姜弱水实在段思廉府中时也已为时过晚,对吕佰螭来说,这无异于当面占旦战,表明两派已经撕破脸皮,公开交恶!
一时间,风云乍现,天地变色:双方恶战一触即发!
这两日他绞尽了脑汁才暂时将吕佰螭稳住,让他相信那日不过是个误会,段思廉才是他们双方共同的敌人!就算两派真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是后话,眼下若能联手抗敌,对双方都有好处。吕佰螭则足足考虑了三日,才在昨夜命人送来一封书信,态度倨傲,言语冷淡,敷衍了事般应承下来。不想,之后他才覆了信遣那人回去,却又出了一场意外。虽说未曾影响他的大事,却也令他一夜无眠。
此事无须多想也知,那麻烦,大概是来自段思廉……
「唉……」想到此,杨离梦又叹了一声。
眼前的危机虽然化解了,却也失去了一个机会。这几日「苍山雪」蓄势待发,将全部力量都用来与「赤寒宫」对峙,双方都忽略了前往苗疆的那一路人马。想此时,他们快马加鞭,又一路无人拦阻,该是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
八月十五。
九大苗寨,寨寨相连。九曲连环,环环相扣。
实际上,苗疆不止九寨,只是因为这九大苗寨最为强盛,势力庞大,尽统其疆域内大小各族各派,所以盛名远扬。
此时,九大苗寨之首、统辖整个苗疆的大首领沙晏竺便正是大理云妍郡主的外公。
段云妍天性开朗热情,一路上滔滔不绝地为同行四人讲述着苗疆种种。
苗疆位于大理之北,在外人眼中,是个蛇虫满地、毒草丛生、瘴气弥漫的可怖异地!而且因为地势原因,素有「地无三里平」之称。不仅丘埠广布,道路崎岖,连河川溪流也是蜿蜒纵横,奔腾穿梭在谷壑之中,水流湍急,舟楫难渡。若是无有熟人带领,极有可能迷路,就是走上十天半月也难寻到寨门方向。
「当年,我爹就是自中原游历归来,无意中误入了苗疆,在山中迷了路,饥困交乏,昏倒在路边,被我娘救起,带了回去。如今,每每提起此事,外公他老人家还会吹胡瞪眼,说那是引狼入室!」
段云妍兴高采烈,话正说着,前方不远处已经看到了苗寨大门,她立刻眉开眼笑,欢呼般喊道:「到了到了!那里就是苗疆第一寨!」说着,纵马一溜烟地跑了过去,朝着寨子上的卫士高呼:「快去告诉外公!就说云妍来探望他老人家了!快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大小姐稍等,我们这就去禀告首领,为你开门!」
段云妍外貌极似其母,又全无什么郡主架子,所以就是那些平日粗犷野勇的苗族卫士们也十分疼爱她,见了她口中直唤「大小姐」,一面派人进去禀告沙晏竺,一面已经大开了寨门,热情非常地将五人一同迎了进去。
几人牵马才进了寨子,正说话间,不一会儿就见一名蓄了短髭、红光满面的健硕老者带了几名侍从远远迎了过来,边走边喊道:「云妍儿!我的云妍儿,你总算来了!外公可真真想死你了!」
「外公!外公!云妍也想您啊!」
段云妍见了,连忙奔了上去,投入那老者怀中,祖孙二人好不亲热!过了半晌,方才想起另外四人还立在一旁。段云妍忽然娇羞地神秘一笑,俯在沙晏竺耳边道:「外公,你不总说想看看珺哥哥是什么样子么?今日我就把他带来了!」
「哦?是哪一个?看这四个小子倒是个个都俊俏得紧,外公倒要猜上一猜了!」
沙晏竺边哈哈大笑,一边走上前去,对着四人一番打量。
「外公!」
段云妍见状,立时羞红了一张脸,不依叫道;未料想沙晏竺已然一掌拍在了展昭肩上,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口:「你这丫头瞒了外公那么久,今日总算让外公见到了他的真面目!这小子果然好人才好相貌!一看便知是经过大事之人!我的云妍儿果真是好眼力!」
「外公!全错了全错了!我以后可没脸再见展大哥了!」
段云妍急得跳脚,转过身去捂了脸,只想当场找个地缝一头钻入:怪只怪自己忘了外公的性子,不该一时兴奋,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此事,这下丑可出大了!
「什么?错了?错了吗?」
沙晏竺连茫然,再看向面前四人,个个满面尴尬,移开目光。半晌,赵珺无奈,只好出面解围,抱了拳道:
「在下赵珺,见过沙前辈。」
「欸,欸……这……免礼免礼,既然你们都是云妍儿的朋友,就都进去坐了再说吧。」
沙晏竺自知此番确是莽撞了,几个粗糙男人也就罢了,可让一个女孩家没了面子实在不该!无奈之下,也只好胡乱应付了几句,转头高喊一声,命令手下们上前牵马,准备酒肉,晚上为大小姐与客人们接风。接着,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几人迎了进去。
几人本是打着拜访的名义前来,入寨第一晚自然不好开口提出联盟之事,加上段云妍答应先私下劝说沙晏竺,便就暂且谢过了主人好意,与苗寨众位首领一同围坐在篝火边,有说有笑,倒也还算开怀。
席间,沙晏竺见段云妍好容易消了气,面上有了笑容,才笑呵呵在她耳边道:
「我的云妍儿,就不要再气外公了,你喜欢你那珺哥哥,外公不也没说半个不字?方才只是觉得他油头粉面之气重了些,不比另一个沉稳;不过此时看来,你未选那人倒是好事。我看他面色不佳,眉心有一股郁结的青黑之气,却是不久于人世之人才会有此情形!」
「什么?!不久于人世?外公,你说的可是展大哥?」段云妍一听,也顾不得什么生不生气,几乎当场从座上跳了起来,双手抓了沙晏竺道:「外公,你可莫要吓唬云妍!这般玩笑可开不得啊!」
「人命关天,这个道理外公还不至于不懂。他与我无冤无仇,我也不会随便开口咒他。我适才说的乃是真话,看他双唇发紫,眼中带有血丝,面色苍白,刚刚靠近时又似周身透出一股寒气。若是没有猜错,他该是中了赤寒宫主杨春愁的寒冰掌!」
说到此,沙晏竺狐疑地看向段云妍道:「难不成,云妍儿你此次带他们前来,是想要寻医问药的?」
「我们此行前来另有原因,可是——哎呀,不对!总之外公你现在就告诉云妍,到底有没有办法救展大哥一命?展大哥是个好人!他和白五哥都是珺哥哥最重要的朋友和兄长!你一定要设法救他……」
段云妍一股脑喊道,例说得沙晏竺脑中一团糊涂,只好及时开口阻止道:「慢些说慢些说,外公也好弄个明白啊!」
「外公若要明白,一会我叫珺哥哥来与你解释,因为我也说不明白!总之你现在先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办法救展大哥的性命?」段云妍急道,一双杏眼早已绯红起来。
「这……云妍儿,不是外公不救他,就救不了啊!江湖中谁人不知?寒冰掌之毒根本无人可解!」沙晏竺苦了一张脸摇头叹道。
「无解?这……这可怎么办?我……我要赶快去告诉珺哥哥,或许他还可以想出别的办法也未可知!」段云妍说着,从座上一跃而起,奔到赵珺身边,拉了他的手臂便走:「珺哥哥快来,我有事要与你谈!」
「什么事?」赵珺此时脑中正想着其它杂事,无心应付段云妍,抬头问道,身下却纹丝不动,仍坐在原地。
「你随我来便是!」段云妍仍然锲而不舍。
「云妍,你若是要玩……」
「不是玩!是展大哥他……」段云妍情急之下喊了出来,喊过之后,马上知道又闯了祸,咬了嘴唇立在原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人。
「展大哥?展大哥他怎么了?」
赵珺一阵错愕,直觉不好,正开口发问,却听有人一路奔来,高喊道:「大首领,大首领!出事了!山下巡哨来报,不知何人率兵闯入了我苗疆地域,此时已过了河,正准备上山,看样子是要进攻我们九大苗寨来的!」
有人进攻九大苗寨?
笑话!这简直是这百年以来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带兵闯入苗疆?且不说若是没有向导,他们能否摸得上山来,就是山中溪地各处的蛇虫毒瘴也已够他们受!否则,苗人凭什么可以一脉相传,自立为王,从不屈于任何疆域广阔、势力庞大的他族政权?
当然,此前亦有过鬼迷心窍的愚蠢之辈试图倚仗人多势众攻打侵占苗疆,只可惜,至今没有一个成功。那些人侵者也早已成了山中游魂!体内鲜血喂了毒蛇,肉身化做养料滋养了各色毒草!
「老夫倒要看看,他们有何本事上山!」
说到此,沙晏竺狠狠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之后哈哈一阵大笑,引得周围其余八寨首领也纷纷举杯,高声嘲笑对手自不量力!
展昭见状,双眉微蹙,沉思了片刻,侧身在赵珺耳边低语了几句。赵珺听后,点了点头,两人复又合计了一番后,抬起头对仍在一旁尚未离去的段云妍道:「云妍,可否帮珺哥哥一个忙,转告沙首领,就说我与你展大哥,有事与他商量,能不能到僻静之处一叙。」
「好,我马上去告诉外公!」
段云妍见赵珺、展昭二人面色凝重,知道定是出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也就没有多问,立刻转了身一溜烟地去了。不一会儿便返回来道:「外公答应了,珺哥哥、展大哥,你们快随我来吧!」
段云妍边道,边拽了两人离席,穿过一小片树林,回到白天来时,沙晏竺接待他们的大寨正厅。
此时偌大的厅中没有了八寨首领、少了一干兵将侍从,显得空旷无比。而且,厅中并未点灯,只有月光从四面射入这座别具一格也别有其威严的殿宇,映了墙上悬挂的图腾,更透出一股清冷神秘之气。
「你们来了?有什么事,痛痛快快说吧!我早猜到,云妍儿这丫头带了你们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立在大厅正中的沙晏竺缓缓回过身道。「你们此来的目的,老夫也并非一点猜不到。虽说我九大苗寨在这片山中自立为王,但终究是活在人间,而非世外桃源。外面的事情,总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在你们开口之前,老夫要先说一句:我沙晏竺是苗人,苗寨的大首领,我的职责便是保护族人的安全,而不是为了一些非亲非故之人的野心,四处无事生非!」
沙晏竺这一席话,显然已是直接拒绝了他们尚未说出口的请求。三人听后一愣,段云妍首先出声道:
「外公!你既然都猜到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你刚刚说非亲非故,难道连云妍也不认了吗?大哥欲夺王位推翻昏君,也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为了大理的黎民百姓!何况,此时奸臣当道,大理国土几乎就要落在那些歪门邪道之人手中,就是不为其它,你却忍心看云妍失去自己的家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