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王府内。
风烟亭立在夜色中,横笛而吹。夜风透心的凉但再凉也凉不过不在乎。远远的,随风飘来皇宫内悠扬的丝竹声,她清楚乐声来自迎接北之国特使的酒宴。
“他必定就在宴会中吧。”风烟估计,一分心吹出一个尖锐的音符,异常刺耳,坏了兴致,干脆,她收起手中上等白玉制成的“冰笛”。
闭上眼,仰头,感受风的气息,自由的气息。有多久?她被司徒暮囚禁了有多久?整整一年了。她不懂,他对她究竟是何种感情,或许只是因为他曾经未能挽留住她的母亲,还有别的原因吗?被囚禁在府内的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自己一点点地憔悴,一点点地消逝,一点点地死亡。
她是属于自由,属于天地间一切万物的。她愿与风为伴,与云流浪,荣华富贵、—生守一人的痴情都不适合她。她是风烟,随风四散,无迹无踪的一缕无魂轻烟。“红儿,我不冷。”感到有人为自己披上披风,拒绝道。
没有动静,她回头,是一个修长雪白的身影。然不是身材与自己同样娇小的红儿。“司徒朝!”她立刻认出来人,惊喜道,“皇宫的宴会并未结束,你怎么过来了?”
“这种俗务我可不愿理,突然想听你的笛声,所以就半途更衣溜了出来。”司徒朝和煦的微笑令风烟觉得温馨。
“为我吹首曲子吧。”司徒朝的口气不见丝毫君王霸气。
风烟重新横笛,悲凉的曲声渐行渐高,裒思处如泣如诉,近乎哽咽。缠缠绵绵间牵起闻者的无限愁肠。
“唉……”司徒朝轻叹,“宫中的名乐师不如你,这曲《相见欢》被你吹来异常勾人心魂。”
“怕是你情系此曲才有此等感慨。”她嫣然一笑,知道他心中一直念着离宫出走的贵妃曲亦欢。
“不,你的笛声纤柔缠绵,清丽脱俗无人能及,而皇弟的笛声却藏着万丈雄心,气势如大海澎湃、万马奔腾,一发不可挡。不知什么时候能得闻你俩的合奏。”他实话实说。“是吗?你对他还真了解。”她望着眼前这位亦是知己亦是君王的风雅男子,想知道他内心对亲弟弟真正的感想。而他只是深沉地笑笑,不置可否。然后不着痕迹地扯开话题。
“今夜的月亮是新月
风烟抬首望夜空。是的,苍穹中挂着好明亮的一轮新月,忍不住,她又被这天地间妙物感动,浅声低吟:“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唉……”又是一声深切的叹息,好一句“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真正打动他的心。
深秋,属于天阶夜色凉如水的季节。风烟打个寒颤,凉得够味,但单薄的衣衫裹着娇躯使削瘦的身影显得无比楚楚可怜。
“会着凉的,进屋吧。”司徒朝自然地牵起那只冰冷的玉手,却皱起浓眉,然后将另一只手也裹入自己修长厚实的大掌中。
“真暖和。”她温柔地微笑回对对方的体贴。他们兄弟俩相像的也许只有一双温暖的手掌。
“刚才你还说不冷。”他轻斥,全出于关心。
“是不冷,只不过冰而已。”她调皮道,换来他宠溺的眼神。
两人正欲起步回屋,一抬头却遇到一个不该此刻出现的人。
“原来皇兄的病体能在臣弟的府上片刻痊愈,这是不是臣弟的荣幸呢?”司徒暮半是嘲讽半是愤怒。他嫉妒,嫉妒风烟与司徒朝的亲近,他不是傻瓜,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看出风烟更愿意同司徒朝在一起。
她抽出自己有些暖意的手,司徒朝则不介意地笑笑,类似如此“捉奸成双”情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夜深了,暮弟还是早些休息,朕明日再派人接风烟进宫叙旧。”
“臣弟恭送陛下。”六个字完全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剩下的两人显出一种冷淡的尴尬,他们之间还能说什么呢?南辕北辙的思想,造就成彼此无法跨越的情感鸿沟。
“你回来早了。”她随口找了句话。
“是回来早了。”他咬牙切齿,一张脸黑得与夜融与一体,一伸手,一收腕就将单薄的躯体揽于自己壮实的怀中。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她冷静地解释。
“可是你对他笑了。”他难以忍受一向面无表情的她却对他人展露笑容。
“你不是要娶芙蓉公主了?”她不带感情地反驳。这个消息是前天进宫时,她听宫女们说的。
“你怎么知道的?”他一直竭力隐瞒着。
“有必要瞒我吗?你娶谁,是天仙也好,是丑女也好,我都不会在乎的。”
他因她轻描淡写的实话而愤怒,她就是这样愿做身份暧昧的风小姐,也不要一个正式的名分为她不想属于他。
“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
她感到全身的骨架快要散了,在司徒暮两条铁臂的绞紧下,她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放了我?”她不畏惧地挑战另一人的怒气。
“你竟然还想离开我!”他一只手捏住风烟瘦削的下巴,“你要离开我,行,除非你躺在棺材里!”
恶狠狠的语气,燃着强烈占有欲及怒火的双眸使得被钳制的人刷白了脸。无意中,她绝望、悲哀、无奈的神情透过深邃的眼表露出来。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司徒暮一把将怀中人推开大吼。他最怕的不是风烟的无情与冰冷,而是她无心进出的脆弱。一年前的那场血腥是她这辈子最不愿忆起的,也是从那次后,她对他愈发冷漠,若即若离,如深秋的风。
风烟踉跄后退几步,不言语。她还能说什么?对司徒暮说什么都没用,无论怎么说皆打动不了他的石头心。也许要解脱,惟有他所说的一条路——死。夜风来袭,风烟克制不住打了个喷嚏。“见鬼。”愤怒的咒骂声,“我不是警告过红儿,不让你晚上站在花园里的吗?”他将其拦腰抱起,快速进屋。风烟的体质在一年里逐渐衰弱,一旦着凉感冒,往往就发烧,有时连续数日体温高得令人咋舌。她没有拒绝粗暴的体贴,拒绝是多余的。窝在宽实的怀抱中,她汲取所有的暖意,闭上眼——她有些累了。进了屋,司徒暮才发觉怀中的人已沉沉睡去,后花园离他的卧房有一段距离。“王爷……”坐着打瞌睡的红儿惊慌极了。
“你下去吧。”他低声喝退侍女,将风烟小心翼翼地放上床,并替她轻轻脱去外套与鞋子,最后盖上被子。
“你也只有在睡着时才会安分地待在我身旁。”坐在床沿上的人一边轻抚另一人无血色的脸颊,一边自言自语,深情的视线并未注意到她浓密的眼睫毛不安地颤动一下,“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什么你就不肯安份地留在我身边?为什么我们非要互相折磨……”
“王爷,特使大人到。”门外传来王府老管家沙哑苍老的声音,司徒暮甩甩头,甩掉一时的儿女情长情戴上威严的面具走出卧房,脚步声越行越远,直至消失。
风烟睁开眼,她习惯闭目养神以躲避司徒暮层层密不透风的关爱。这一年来,她没有一晚睡得香露《只有幸福的人才能一夜好梦,她不幸福。
当然,每次如方才的真心诉语她都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听多了,麻木了,却往往为此伤神。她要怎样挣脱他自私缠住彼此的情网,拥有一直最渴望的自由呢?
她不稀罕他对她好,他对她越,她就越害怕。
逃已不能逃,她还有别的办法离开他吗?
落英缤纷的季节,皇宫内依旧一派争奇斗艳的景象,深秋于此只不过是徒添的哀愁而已。
"逸园”中,宫女侍卫站立如林,原因只有一个,皇帝陛下在此赏落花。陪同他的不是什么爱妃宠臣,而是暮王府的一名小妾。众人皆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姑娘算不上绝世美女的清秀人儿竟能令司徙两兄弟另眼相待,宠爱有加.印象中,司徒朝虽待人和蔼,但亲近的除了离宫出走的曲贵妃外,只有眼前园中的无来历女子。
"昨晚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司徒朝关心地问,一边将亲手剥去皮的贡桔递给风烟。"他能对我怎么样?除了囚禁我,别无它法。”她望着树上片片紧接凋零的黄叶如旋舞般坠落,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生命一点点被抹去。"他是动了真情了,难道他为你所做的—切都不能感动你吗?”对于自己的兄弟,他还是关心的。
"感动?”风烟侧头,然后苦笑,“惟一能感动我的是放我自由,而这一点他却从来没有做到。我想他这辈子都感动不了我。”
这么绝情?司徒朝为兄弟的情路坎坷皱眉:“你对他没有感觉吗?"
“怎么会没有?”她反问,站起身,“只是我自已也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恨他?”
"恨?多奢侈的字眼。我对他连恨都恨不起来。若一定要找个词形容,那只能是悲哀。”"这一年来每次看到你郁郁寡欢的样子,我就觉得内疚。若不是当初朕多事,你现在必定不会这样。"
"天意吧,也许老天爷注定让我毁在司徒暮手里."她悲哀地叹道。
“要不要朕帮你逃脱?”他眼中闪现精光,突然问.
她微一愣,狐疑道:"您不怕他同您反目吗?军政权可在他手中。”
“眼下有个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司徒朝语带深意。
“什么机会?”
"朕的密探有报,说近日司徒暮将派人刺杀朕,乘机夺位。这次北之国的特使来此主要是同他达成协议他娶北之国的芙蓉公主为妻,北之国就漠视他的篡位,”他不是真的无能,而是无心恋政。“你的意思是……”“你同朕一起逃,把皇位权力奉送给他。”
“他不会放我走的。”她摇摇头,司徒暮在她周围张着一张网。“朕有皇宫的密道地图,宫外也早巳安排好了。只要—入夜,就可以潜出城。”“可是,以我的身份在晚上进宫,他必定在身旁。”
“改变身份。”司徒朝故意将双臂环上风烟的柳腰,不正经道,“你将会是我的风贤妃。”风烟似瞪怪物般瞪着出主意的人。"这样,夜晚我们在一个寝宫内,一张床上都可以了嘛。”他戏谑地眨眨眼。是的,她完全明白,要在重重监视下脱逃,只有晚上睡觉时,因为没人想看他人睡觉。“他会答应我做你妃子吗?”风烟忧道。"会。”司徒朝奸诈地笑笑,“因为朕可以先下手为强,因为朕现在还没死,还是皇帝。”风烟无语。那肯定的语气,坚定的信心令她不得不相信她将要重获自由,全不知为什么,心中并无太多的欣喜。真的会那么顺利吗?她似乎又闻到刑场上腥咸的血味。“皇上,北之国特使已将芙蓉公主的画像承上来了。”一侍卫上前禀报,双手恭敬地捧着一卷画。
画卷一抖而开,一绝世美人跃然于纸。星目朱唇挺鼻柳眉,纤弱的体态自有一股风流韵味,抿嘴微笑高贵气质中掩不住善意。
“真是个绝代风华的女子。”赏画的两人不约同在心中暗赞。
“知道为什么北之国特使送这幅画像来吗?”司徒朝问另一赏画者,随即又自己回答道,“司徒暮同北之国准备联姻,他娶芙蓉公主为妃,北之国就漠视他的篡位。”
“不管怎么样,芙蓉公主完全配得上他,他们一刚一柔,相得益彰。他身边正缺一名这样的委婉女子。”风烟淡淡地说。司徒暮的所有事情,她都不想干渗,他们俩牵扯的还少吗?
“你比朕想象的更无情。”
“无情不似多情苦。”
“也好,这样计划完全可以顺利进行了。你不会改变主意了吧?司徒朝不改行事谨慎的作风,最后确定。
风烟缓缓摇头。
“没这个必要,决定走就不会留,好马不吃回头草。”
“你倒真铁石心肠。”他认为自己藏得够深,没人能看透,包括他聪明绝顶的皇弟,但眼前这名女子更令他觉得深不可测。相处数月之久,他连她对司徒暮是否有感情都摸不透。
“是不是铁石心肠只有我肚里的蛔虫清楚。”她给了个暧昧的答案,“他派来的人已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再不回去就糟糕了。”
远处,红儿同五六个侍卫正频频往他们方向探首观望。“真是扫兴哪,不过他这几天是该将你看紧些。”
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风烟行了个宫廷礼,然后不急不缓地悠然离去。
“红儿,王爷已经回府了吗?”出了宫,坐上马车的她问侍女。“王爷在您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而且还请了北之国的特使大人。”
“北之国特使?”
“是啊,一大早他就来王府同王爷一起吃早饭,然后又一同出门。”
风烟不再多问什么,其实北之国特使不是早上到暮王府的,他根本就是昨晚没离开。而他与司徒暮的一宿夜话,无疑是关于篡位的事宜。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马车便到暮王府。
“您总算回来了,王爷正在后花园等着呢。”王府总管急急迎出,这一年来,风烟可以说是王府的女主人,比起暮王妃的身份,她只是差了一个正式的名号,“有什么事吗?”她问。
“这奴才就不知了,大概是宴请特使大人的事吧。”“特使大人在后花园?”
“是的,而且皇上刚派人送来了芙蓉公主的画像。”老管家偷偷察言观色,“据说是替王爷选妃。”
风烟一脸平静,瞧不出一丝端倪。
“这个月的书运到了吗?”
“还没。来报说要再等三天。”两人一间一答,在经过曲折迂回的长廊后,到了花园。只见奴才成群,歌舞艺妓竟相献艺。围绕在主客二人身旁,殷请勤卖弄各自风骚。歌舞升平.丝竹悦耳银铃笑声混着陪同大臣们的大声叫好声.一片浮华景象。
风烟不赞同地皱起秀眉.但随即又归于一向的淡漠。由于她的到来,所有的欢歌笑语突然间都停顿下来,数十双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她。
“为什么停下来?继续跳。”司徒暮仿佛未见来人下个道。于是舞娘们重新扭动裸了大半的躯体,乐声重又响起,而风烟只有尴尬地站在旁边,她清楚他是故意的,为了惩罚她今天进宫见司徒朝。“王爷,他是府上的丫头吗?挺特别的。”特使苏笑世眯着眼向,俊邪的脸尽是慵懒。“哼。”一个字的不置可否。
风烟为他的孩子气感到好笑,也只有她能知道不可—世、野心勃勃的暮王爷军神般的人格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瑕疵。忽然目光一转.她看见了钱在桌上的画——芙蓉公主的肖像,不由一僵。
挺一挺腰,将视线投向远方.甚至调高至一览无遗的天空。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鸟儿们的振翅高飞是她最羡慕的,但再过几天,她又可以回到一年前似风般自由的日子了。
出了这座囚禁自己一年的牢笼后;她首先要去哪儿呢?当然是沙漠,这次她一定要穿越它,毕生最大的心愿之一就可实现了。想至此,她不禁兴奋,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有意思的女子,即使此刻有近百人在喧闹,却丝毫影响不了她。如此静然置身事外,独成一种风格,不是很美的女子,但绝对有自己特殊的风情,有些飘渺,有些空虚,却有太多的捉摸不定。
而他苏笑世,为官十多年,见过无数女人,独独没遇到的就是她这种可望不可及的类型。
“王爷,在下有个不值之请。”他的声音浑厚,且带有一股说下出的感性
“哦?司徒暮有些意外,传言苏笑世一向很少求人的,“你说好了。”
“我想问王爷要一个人。”他笑得轻浮,仍眼是眼,鼻子是鼻子,不损俊美。
“这王府除了一个人你不能向我要,其他的随你挑。”另一人挑挑眉,干脆地答应。
“这人决不是王爷不舍得的。”苏笑世指了指站一边仍在思绪里沉浮的风烟“就是她。”
司徒暮脸色突变:“她就是我不能给你的人。”
“为什么?”他好奇。
“因为没有芙蓉公主的话,她就是我的王妃。”
苏笑世的笑脸有了惊讶的表情。料不到这女子竟如此不凡,令得司徒暮另眼相看。
“那就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他大方地退一步,反正除了君为小姐,其他女子对他而言都无太大区别。
司徒暮暗松一口气,若苏笑世一定要,这事也难办。这家伙又刁又钻,北之国朝野上下对他毫无办法。他让侍女将一旁的风烟唤过来。
“坐。”他拍了拍右侧的半边软榻,风烟依言坐下,但下一刻却被他搂人怀中。他并未向她介绍苏笑世,就当是小心眼。
俊邪的特使看得分明,心里更有数。司徒暮不愧为袅雄,为了自己的霸权愿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也许在他的心中,霸权胜于一切。不过看两人硬邦邦的相处模式,似乎有着某些隔阂,但这可不关他这个忙外人什么事,他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尽情享受美酒佳人。
“你在皇兄那儿待的时间大长了。司徒暮轻咬着风烟的耳垂,“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准进宫见他。”
“我不是你养在笼中的鸟。”她讨厌他的束缚。
“一年了,你还学不会服从我吗?”
“永远也学下会了。”她挑衅,换来的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但他笑归笑,搂着她的手臂却加重了力道。
“不过,若得不到我同意,就算有随从你也不许出府。”
“随你,我想回房了。”她把怒气隐藏得很好,因为情绪波动得越大,他会越开心。
司徒暮未加阻拦,任风烟的身影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他该满足吗?满足将她囚禁在自己宽厚的羽翼下。他想要的不光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可是他发觉她好像没有心。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从下曾令她感动过,她甚至连微笑都吝啬地下给一个。
她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冷淡地看着王府的一切,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好像她并下是有血有肉的人,好像她只是他收藏的一个真人娃娃,不论周遭的一切怎么变化,只管活在自己躯壳里,看尽天地间的风花雪月。
她真的不懂感情,只懂自由吗?
夜深人静时,搂着她,他常想一
曾经他问她:“为什么你的视线总因一朵花,一只鸟、一阵风、一片云逗留,却不愿看我一眼?是我长相恐怖吗?”
他的相貌虽算不上俊美、但威严刚正,透出霸者之风。“与世上万物相比,人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纵使你操纵纵他人生死于股掌间,但在天地看来,你也不过是一粒尘埃而已。”无言,这才是真正的答案,因为他在她归里就是不起眼的尘埃,连存在的价值都值得怀疑。“小姐,您又惹王爷不高兴了.若您能顺从他些,说不定早成了王妃,那王爷也不会娶那个芙蓉公主了。”回房的途中.红儿在旁咕哝。“做王妃有什么好?还不就是能让他更明正言顺地把我囚禁在这枯燥的王府里。”风烟不以这意,但又有不外露的恼怒。还不够顺从吗,她窝囊地躲在他的羽翼下,成为一个依靠他呼吸生存的、可笑的,卑下的女人。
“这又有什么不好?有的吃,有的穿。”不懂她心思的人反问。
“天下不做王妃,有吃有穿的人多着呢。”
“可是她们都过得很苦。”
“做人都是苦的,王妃也是人。”
“那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子为了做王妃争得头破血流?”
“这只有去问她们才知道。”风烟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同待女多加争论,扯开话题,“过几天我要离开王府了,你以后好自为知。”
“离开?”红儿大吃一惊,“为什么?王爷允许?”
她清楚红儿同样为一年前的事心有余悸,那场归结于她任性的血腥。自那次后,她再也没有尝试任何逃跑。她怕,每当想到斩首的一幕,她会止不住地发抖,不可否认,她怕得躲在王府,再也勇敢不起来了。
“不用担心,王爷不是皇上,这次他会亲自送我离开。”风烟安抚道,她知道红儿也因为以前的事而心有余悸。
“这就好。”有过在鬼门关徘徊经验的人拍拍胸。吁口气,“小姐,您什么时候走?带上红儿吗?”“快了。”若她是司徒朝的话会安排在什么时候?她只能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