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场的观众纷纷交淡着这部“武打剧”。
奚满意拉起评论第一关,“如果我是朱八八,我也觉得这种男人很差劲嗳!连我穿什么,他都要横加干涉,霸道又无理,我要是他老婆一定跟他离婚了——南图,身为男人,你来评价一下北唐辕的行为是不是很过分呢?”
“话不能这么说嘛!”南图紧了紧系在脑后的那根白色布带,摆出一副拳师的模样来分析这场武打戏,“男人很希望在街头看到身材火辣,穿得又少的女人,但没有一个脑筋正常的老公希望自己的老婆穿得露胸又露背走在街上给别的男人看。男人本性,没得评价。”
这一点深得奚满意之意,“但身为老公的遇到这种事可以好好讲,不需要吹胡子瞪眼啊!”
“身为老婆的朱八八也没有好好对北唐说:‘我之所以这样打扮只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外貌没信心,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让你带我出去的时候更有面子。’”
南图平日里够讨厌了,还整天喜欢臭屁,动不动就将披散的着肩长发用白布条束起一簇,也许正是那一簇毛,让他稍稍有了些精明的脑筋。
双手交叉垫起那一簇尊贵的毛,他大彻大悟地叹起气来,“两个人为什么要结婚呢?结婚就意味着要成为一家人,像亲人一样肆无忌惮地相处;就意味着双方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个性,可以将最丑陋,最粗俗的一面展现在对方面前;就意味着争吵、摩擦不断升级,直到水乳交融。”
“说得好像你结过婚似的!”奚满意拍拍他小腹上的肌肉,偶尔……有时候……只是一瞬间,她也觉得南图挺让人心动,可惜时间太短,否则她也不用等那个把自己放逐在西藏、云贵高原的巴东,索性嫁他算了,“如果你是北唐,你会怎么做?”
“离婚,一切了结。”
“他凭什么跟我离婚,我又没做错什么!”朱八八暗地里听了老半天,终于忍受不了了。就算这是一部供他们评头论足的戏,这也是她的人生大戏,她有发言权的,怎么能让南图一句活就让她成为北唐辕的前妻?“错的人是他,犯沙猪主意的人是他,不讲理的人是他。”
南图瞄了她一眼,复又闭上,“告诉你,朱八八,你就是不穿我都不会说一个字的——因为我不爱你,你想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跟我压根没关系。你如果想让北唐跟我的反应一样,你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南图的话给朱八八当头棒喝,她开始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
奚满意醍醐灌顶,“男人离家出走是很危险的,你是不是采访了那么多感情受创伤的人嘛!你应该知道男人一跟老婆吵架,通常有几个地方是很喜欢去的。比如酒吧,比如按摩院,比如……”
别比如了,再比如下去朱八八觉得自己变成“北唐辕前妻”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
软趴趴的个性在这一刻变得急匆匆,她穿符那身露胸露背的晚礼服冲出了门外,也不知道北唐辕会去哪儿。
“喔喔!喔喔喔喔——”
是小北!小北的声音!朱八八利眼穿过人潮,看见小北牵着加菲猫,小北的身旁那个高高的人是他——牵着小北的小北。
“北唐……”她喊着他的名字,带着几分哭腔。
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她儿乎是前脚尖挤着后脚跟,“对不起,”
“我错了!”他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这身短而小巧的晚礼服,“你很漂亮,在我心里。”
店堂里的南图和奚满意还想继续偷听下去,话筒却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声音。
“奸诈的北唐!”奚满意生气地噘着嘴,“亏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停在不远处听听我们和朱八八的对话,帮忙化解他们俩之间的矛盾,现在问题解决完了,他居然一点甜头不给我们尝,自己先挂断手机,有没有搞错?”
“你偷偷给巴东打电话,不是也没征得我们的同意嘛!”南图拉下系在脑后的那根白色发带,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里多了几分凶悍。
奚满意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她给自己找着理由,“我们……我奚满意、北唐、你南图和巴东,我们东南西北四个人一起长大,何必弄得那么僵,老死不相往来呢?巴东已经为了赎罪自我放逐了那么多年,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他父亲杀了我们三个人的爸爸,你觉得这种仇恨可以被原谅吗?”南图眯着眼,眸光透露出种种威胁。
奚满意知道一旦牵扯出巴东,势必要扯出他父亲的罪孽,她不懂,“那明明是他爸爸犯下的错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背负那么多年?”
“因为你、我、巴东,我们都是警察的小孩。”
☆☆☆
朱八八怀孕了!
他们俩婚姻生活尚处于磨合阶段,她却怀孕了。北唐辕刹那间觉得他的老婆成了“大佬”!
别人家的妻子怀孕之后比较敏感,动不动就哭,他老婆恰恰相反,不知道是不是二十三年过得太卑微,太胆小了,怀孕之后内分泌改变,她居然变得恰北北!连一向嘴巴奇坏的南图都畏惧她三分。
“看什么看?你又想说我丑是不是?”
朱八八先发制人,在南图望着她的时候已经将攻击她的话先说出来,看他还能如何,“我一定要看到你的老婆,我一定要知道你心中的美女是什么模样,你这个扎着小辫子的变态色情狂。”
“北唐辕,你管管你老婆!”南图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已经到了发癫的边缘。
北唐辕能说什么?只能说南图平日里作恶多端,在朱八八的心中深埋了仇恨的种子,趁着她内分泌失调,有胆骂人的工夫头一个不放过的人就是他,“你就让让她吧!跟一个孕妇计较什么?”
南图有苦没处说,“我已经对她够忍让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我该问你想怎么样?”不仅是脾气上长,朱八八的口齿都变得伶俐起来,“我知道你会中华武术,难道你想揍我吗?”
她昂首挺胸地走上前,作势挺起了肚了,大有英勇就义的姿态,心里明明认准了他不敢碰她丝毫——况且她的肚子也没有大到可以挺起来的地步。
北唐辕打不了圆场,只好将求助的眼光落向奚满意,身为女人,她该有办法搞定他老婆吧!
很抱歉,现在的奚满意人虽在此,心却是“我不在家,有事请留言”。握着手机,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求人不如求已,北唐辕想法予自救以救南图,“八八啊!快三点了,你的受访对象是不是快来了,你是不是应该坐到三号桌做一下准备,待会采访的时候才不会临时乱场。”
现在也就工作对她起点作用了,朱八八不敢拿正事开玩笑,“不跟你们啰嗦了,我又不是南图成天没事干,只知道在麻将馆里面混啊混啊,以后哪个女人嫁给你,绝对倒大霉。”
她匆匆走向三号桌,一边吃东西一边准备采访。南图的眼睛足可以将朱八八面前的食物都给烧了,“谁说我没有工作?我是开武馆的,你知不知道?连警察都要跟我学功夫,你知不知道?呜呜呜……”
“别说了你!”北唐辕救他小命,现住的朱八八可不是从前的懦弱小女子,她像一个吃了兴奋剂的球员,谁也挡不住。
好在受访对象来得早,抢去了朱八八大多的注意力,“是……这不是孙大姐嘛!您又来了?”
好像是一年多前的事,孙大姐曾经约过她来谈她的情感问题,结果闹了个不欢而散,说起来还得怪北唐辕呢!
“您这次来是为了……”
“我老公要跟我离婚,要跟外面那个小贱人在一起。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孙大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北唐辕这才了解为什么三号桌的面纸用得总是比其他桌快,原来是这个缘故。
朱八八也不劝慰,只是不停地抽出面纸给她抹眼泪,
“你们还没离婚啊?我以为你早把他给甩了呢!”
“我怎么能把他甩了呢?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能没有他的。”孙大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有倾吐黄河的架势。
朱八八赶紧筑坝,拦截大水,“他都在外面找小老婆了,对你都没有夫妻之情了,再想那些恩啊爱的,有意思吗?还不如早散早了,重新寻找新的幸福。”
孙大姐也不是没想过,“可孩子怎么办?我得考虑孩子的心情,而且离婚之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又得靠谁?我长期在家做全职主妇,我没有能力养小孩的,可我决不会把孩子给他抚养。”
这个问题很简单,“离婚你也能得到一大笔的财产,他的公司是在跟你结婚之后创建起来的,你不仅能分到钱,说不定还能捞点股份呢!对于孩子,他得付抚养费,这样你不仅能脱离他开始新的生活,还能翻身做主人,何乐而不为呢?”
听她这么一说,孙大姐还真有点动心,“真的可以吗?我真的能翻身做主吗?我……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我一直觉得只要我照顾好一家老小,对得起天地良心,我就成功了,我没想……”
“女人要为自己而活,你的确该照顾好一家老小,可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你又有什么办法去照顾别人呢?”朱八八像个历经沧桑的老妇说着她对爱情人生的见解,“去找份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做自己喜欢的事,证明给孩子看,你不仅是个成功母亲,更是个成功的女人。”
被朱八八这么一说,孙大姐顿时心潮澎湃起来。那种激情在她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曾有过,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它们被家庭,被丈夫,被孩子冲淡了,也许从这一刻起,没了丈夫的她又可以开始创造一份属于她的梦想传奇了。
为了给孙大姐力量,也为了庆祝这份女人间的默契,朱八八拉起孙大姐的手,让她站在沙发上,“女人当自强,我们要加油,耶!”
嫌孙大姐不够有激情,朱八八要给她更多的信心,
“跟着我一起说,我是最强的,没有男人我也能活,我一个人能活得更好,我是最强的……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身体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握在怀中,她还说什么说?
北唐辕要告诉她的只有一句:“你要是不想失去这个孩子,就给我安静点。”可怜麻将馆里这些高档沙发啊!他的心血啊!
孙大姐才不管这些沙发是不是在她的脚下遭受蹂躏呢!她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朱小姐,我不想让你把我的故事刊登在情感版块里了了,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要去找回我的人生,这比哀悼老公的背叛重要多了。等我重新开始之后,我再找你谈.我要你帮我写一个女人失落了二十年后来重新振作的故事。”
她踏着沙发而去,朱八八依然兴奋地帮她加油。这种疯子的行为只能让北唐辕感叹——
小东西,不管你是男是女还是早早给我出米吧!你妈要是再内分泌失调下去,疯掉的人就变成你爸爸我了。
☆☆☆
这些日子,北唐辕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朱八八不能像小北一样,不都说猫三狗四嘛!顶多四个月就解决问题,现在他却得忍受几个月。
当他在朱八八的百般逼供下说出心里话的时候,朱八八回了他一句:“那你为什么不能像小北一样,去找一只布偶做的加菲猫做老婆呢?那样连这四个月你都不用忍耐。”
北唐辕承认朱八八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他乖乖认错,听从她的教诲。最近他发现自身的一个转变,刚谈恋爱那会儿,或者说刚相亲那会儿,都是他说什么她听什么,他吼上一句她一定乖乖听从。
刚结婚那会儿他还能摆摆派头,最起码发威发火还能震住她。现在奇了,仗着自己有孕在身,她在家为非作歹,士气已经接近丈母娘在家的做派。
他已经基本做到不惹她生气发火了,可她居然还是能找碴让他滚出家门。
她让他滚出家门嗳!
从前都是她气得自己离家出走,自从某次她生气非要离家不可,为了安抚她,他只得请求:“我离开还不行嘛!你不就是不想看到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嘛!我走,我离开家,把家让给你行不行?”
她胜利了,从此以后只要她生气,她就会直接说:“你走!你给我走!”
他被迫滚出家门,当然能够容忍她的放肆只有一个理由,相信她是爱他的。所以她还在叫他走之后,他哪儿也不去,就窝在家门口。心里明白过不了五分钟,最多十分钟,她一定会打电话说:“老公,你在哪儿?回来吧!”
无礼归无礼,她身为女性坚持自强自立的态度让他赞赏。比如,她每个月月底都会给他三千,还装修款。眼看着,月底又到了,北唐辕等着收钱的日子。
朱八八规矩地将钱递给他,吩咐了一声:“这个月的钱还给你了。”
“还有九十一个月,所有的钱都能还上了,。”
“好,没问题。”朱八八答应着,顺道告诉他,“从这个月开始,你可以把麻将馆的收入归我管我吗?”
为什么麻将馆的收入要归她管?他疑惑不解。
“因为未央告诉我,男人有钱就变坏,我采访的很多事实都证明了一点。而且为了小孩的将来,我要计划家里的经济。还有,老婆管老公的钱是天经地义。”
朱八八义正词严,北唐辕没了推脱的理由。反正钱归谁管对他来说也不是原则问题,让她管就让她管吧!丈母娘在家不就是一手掌管经济大权嘛!
到了第二个月月底,朱八八一次性还了北唐辕六万元,并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依此速度我很快就能把欠你的三十万还上了。”
他笑笑,没说话——无话可说。
这是她妊娠第五个月的时候发生的事,他开始理解朱八八从前最喜欢发出的感叹:相亲果真是有后遗症的!
这不,后遗症源源不断地来了!
怀孕七个月,她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大了起来,脾气也跟着一一天天坏了起来。知道这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只是内分泌失调让她的个性起了变化,别的孕妇是整天哭哭叽叽,她是整天暴跳如雷。北唐辕也说不出哪种更让他难以忍受,先忍受着现在的她吧!
就说昨晚十点半吧!好好地想吃肯德基的新奥尔良烤鸡翅,他紧赶慢赶开着车到达目的地,人家还是关门了。为了解决她的口腹之欲,他想了万种办法,惟一的解决之道就是自己买鸡翅膀,回家用烤箱自行解决。
身为麻将馆的总经理他只会卖鸡翅,不会做鸡翅,如今也使出浑身解数,无论如何也要做出新奥尔良烤鸡翅的味道来。蜂蜜是涂了一层又一层,烤箱是开了一次又一次,花费两个小时,在朱八八快睡着的情况下,四对仿新奥尔良烤鸡翅出炉了。
“看上去卖相不怎么样啊!”朱八八用筷子翻着,不是她眼光刁,这种黄澄澄的东两,真的能吃吗?“算了,我还是去写稿吧!”
“不是说好了,你用笔把稿子写好,然后我帮你敲到电脑上嘛!孕妇不要接近电脑。”
不是他温柔体贴,是她总喜欢拿他跟总编邵彻做比较,刚刚好邯彻的太太未央刚刚生产完毕,两个女人没事干成天窝在一起谈论驭夫之道,这几可给她逮到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她决定要把他训练成跟她总编一样的好好老公。
新奥尔良烤鸡翅只是其中的一关!
认命吧!怀孕的老婆是大佬,他认命地帮她敲稿子,她认命地吃那四对又肥又腻的烤鸡翅。
“太难吃了!实在是太难吃了,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烤鸡翅。”
眼睛盯着她手爬的稿子,耳朵还要倾听她的指责,偶尔还要分神管好小北,不要让这只充满细菌的狗接近他怀孕待产的老婆——他快崩溃了。
“不好吃就别吃,不要哕哕嗦……”
怒火冲天的话说出口他又后悔了,明知道她怀孕比较辛苦,还说这些话干吗呢?他歉疚地转过头,打算面对老婆的泪海战术或是火烧战略。
可光是忍着也不行啊!总得想想法子让她安静下来。
“八八,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你能不能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
朱八八也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脾气太坏了,而且是没有理由说爆就爆,她也想控制啊!只是控制不了,“我也不想,动不动就发脾气的自己真的很麻烦,你帮忙想个好主意,帮我控制脾气好不好?”
她皱着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她要生自己的气了。
北唐辕赶紧给老婆大人支招:“其实很简单,你每次生气之前只要默念一句话就行,‘如果我生气,我生出个女儿也许会长着一张苦瓜脸;如果我生气,我生出的儿子说不定脾气比我还暴躁。’——你还会生气吗?”
他摆出反问姿态,却听见老婆大人浅浅的鼾声。
他禁不住诱惑坐到了她的身旁,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他感觉着孩子的骚动,那种创造生命的喜悦随着手掌的感应而充斥其间。
她跟他刚认识她的时候,跟他们相亲那会儿变了许多,不知道哪种才是真正的她,可无论哪种却都是她的妻啊!
“谢谢世界上有相亲这种方式,让两个原本陌生的人有了相遇的缘分,让我有机会爱上你,成为你的丈夫——你好可爱啊,你知不知道,我的猪八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