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席话让柳轻烟瞪大眼,直勾勾盯着聂紫相,那眼神充满指控,活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
柳轻烟伸出食指,重重点在聂紫相的胸膛上,这似曾相识的举动,让聂紫相皱起了眉。
原来,柴书南那日会有这样的举动,肯定是有样学样。
“聂紫相,我告诉你,你可别不喜欢书南,就胡乱在她身上安罪名,她一向灵巧贴心,比你这没血没泪的儿子好上千百倍,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她。”
“我没一句假话。”他干吗没事罗织罪名?
明明亲眼瞧见,她和潘文风拉拉扯扯,要不是他及早出现,那潘文风还不知有什么更不堪人目的举措。
难道这样算冤枉她?
“你胡说!书南一向守礼,哪有可能和男人拉拉扯扯的。”在她心目中,柴书南温婉可人又贴心,眼前这硬邦邦的儿子,压裉连比都没得比。“反正你又不要她,就连瞧她一眼都嫌懒,就算她真的红杏出墙,娘还会欢欢喜喜的,像嫁女儿一般把她给嫁出去!”
说着说着,聂夫人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着那向来让她既气恼又没辙的儿子伸出手。
“拿来。”
“拿啥?”被索讨得一头霎水,聂紫相一脸不解地望向聂夫人。
“放妻书。我不是让管事拿去给你签字了?”要不是儿子迟迟不肯签回放妻书,她也不会忍得这么辛苦。
她盘算着,只要这个笨儿子放妻书一签,她就要大张旗鼓地嫁女儿,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还得顾及聂家的颜面,绑手绑脚的。
偏偏儿子勤于朝政,总是早出晚归,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只怕早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
“娘……”真有那么等不及?
本来为柴书南另觅夫婿一事,娘还懂得遮遮掩掩,现在索性直接伸手索讨,显然娘终于愿意放过他,让他不再困在这桩他从来就不是心甘情愿的姻缘之中。
但……“嫁媳妇”?也亏天真的娘想得出来。
换个角度想,他萁实还梃佩服柴书南,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已经完今掸件娘亲的心,讣她连“嫁媳妇!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聂紫相锐眸一扫,停在白着脸躺在床榻上的柴书南身上,脑海中不经意浮现那日她在后山的骄傲。
这个向来不被他放进心里的妻子,或许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平淡无奇。
但就算是这样,她之于他,终究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女人。
几经思索后,缓缓地开口——
“娘,这放妻书我明早儿会让管事拿给你,但有一句话我得先说清楚,您要把她嫁给任何人,都无所谓,可就千万别是潘文风。”
“这是为什么?”柳轻烟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还以为儿子终于开了窍,发现就要失去,终于懂得紧张了。
“就是不行。”那沾沾自喜的神情也未免太过明显了,聂紫相也识相地不戳破聂夫人的痴心妄想,只是严肃地交代。
潘文风虽与他同是朝廷新贵,但偏偏仕途走得不如他顺遂,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听说潘文风近日与一直以来不断蠢蠢欲动的勤南王走得很近,只怕要是一个心眼转不过来,就要走岔了路。
有些事情尚未明朗,他也不好多说。
他会这么郑而重之的交代,为的就是不希望娘心中那“嫁媳妇”的如意算盘,牵累他们聂家。
“怎么,吃醋了?”瞧儿子那愈形严肃的神色,柳轻烟倒有些沉不住气,眉开眼笑了起来。
哼,就不相信儿子还可以漠视书南多久,可别以为她真打算把书南这个好媳妇送给别人,她之所以这么积极替书南找夫家,表面上是为了书南一辈子的幸福,但其实她最希望的,还是能激起儿子对书南的在意与重视。
这法子,其实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她压根也不抱多大希望,她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届时若真的不行,就算她再喜爱,也不能让书南那乖巧的女娃,留在聂家守一辈子活寡。
可出乎她意料的,儿子似乎比她预期的早开了窍,这样的结果怎不让她喜不自胜呢?
“娘,您可千万别想那么多,我的意思是要将她许给哪一个青年才俊,我管不着,但就千万别是潘文风。”
“你……”才得意没多久,马上被人浇了冷水。柳轻烟收起向来甜美的笑,板起脸色。“是你自个儿不在乎,没有资格管娘要将她许给谁!”
看来是生气了,聂紫相却对这样的怒火视而不见,娘的怒气向来不是他的责任,待今晚爹自宫中下朝回来,自有法子安抚娘的怒气。
“娘,我是为了书南好。”言尽于此,聂紫相的眼神直溜溜地往柴书南的方向一瞟,心中残存的愤怒,顿时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不该的……这世上除了“她”,应该再无任何女人可以撩拨他的心弦。
虽然她的行为、想法总能出乎他意料,打破他贯常的思维,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
“朝中近日公事繁重,既然娘已经来了,我可没时间再待在这儿,有劳娘亲了。”闭了闭眼,拨开纷扰的心绪,聂紫相面无表情地对柳轻烟说道。
仿佛待在这儿是多浪费时间似的,他甚至不等柳轻烟开口说话,便举步走人。
望着聂紫相迫不及待离去的模样,柳轻烟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她这个儿子究竟何时才会开窍,才能看得清书南这孩子的好?
第3章(1)
许给谁都行……许给谁都行……
那话仿佛化身为一个个鬼魅,如影随形地在柴书南身后追逐,尽管她已不要命的逃了,但那些话却依然紧紧跟随,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不要……不要……”
心中的恐怕让柴书南拼了命想逃出那幽暗的梦魇,双眸瞬间奋力张开,印人眼帘的熟悉景象,以及柳轻烟那慈蔼的笑容,终于让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娘……”柴书南开口喊人,终于让忧心了一日夜的柳轻烟,放下一颗高悬的心。
“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这一睡,便睡去了一日一夜,虽然大夫说没有大碍,可向来疼她如亲生女儿的柳轻烟总是放心不下。
还好,这回真的是醒了!
“夫君他……还是不在乎吧?”
耳际不断回荡的话语太过清晰,让她就算想说服自己一切不过是梦魇,都不可能。
一颗心像是被针一样刺啊刺的,疼呵!
她在乎的,虽然为了怕娘为她担心,总表现得就算如此终老一生也无所谓,可她是在乎的。
兴许早在小小年纪,在洞房里傻愣愣地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时,他那傲然的姿态,就已经上了她的心。
她曾经很努力,想要走进他的世界,只要能得到他一声赞美,或是勾唇浅笑,她就可以乐得飞上天去。
那时的她很快乐、很幸福,她一直以为终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夫妻,牵手一辈子。
这样的信念一直坚持到她十四岁那年,一回在仆佣怜悯的目光中,发现聂紫相竟然大咧咧地带着一名青楼女子回府,不敢置信的她首次大着胆子擅闯聂紫相的房里,瞧见两人几近里身交缠的景象后,她对两人间的期待,终于灰飞烟灭。
在她闯进房里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在他眼神中,看见了他的不在乎。
所以她放弃,不再痴缠,也努力假装自己不在意。
她不想再当他的影子,努力过自己的日子,甚至一头钻进医书和药材之中,随着时光荏萁,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