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是得想个法子同柴书南道歉。
是他小觑了她,她其实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只是他从来不愿认真看待她。
聂紫相满心的愧疚,没来由的,他只想好好地同她说说话。
在歉然地望了爹娘一眼之后,聂紫相转身就要走人。
眼见儿子那心急如焚的模样,柳轻烟感到一阵欣慰。
他这个笨儿子,终于像是有点儿开窍了。
“我说你啊,别总以为南儿会永远停在哪儿等你,若有一天她铁了心,不愿再等你回头,只怕你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闲闲凉凉的一句,是威胁也是鼓励,但聂紫相却没再做声,那抹坚毅的身影在转瞬间已经消失无踪。
“我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怨嗔的眼神直直勾住聂云天,瞧他那一脸官威,柳轻烟的纤纤细指不满地在丈夫胸膛上重重点着。
他这个孩子的爹啊,城府较他那个傻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尽将一切的事儿都看在眼底,可却是个十足的闷葫芦,宁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儿子在广海浮沉好几年,硬是一声不吭。
“说啥,相儿若是自己看不开,那苦果也得他自己尝。”
聂云天心里明白,儿子已经好几年都不曾为任何的女人动过心。
他也知道,其实玺贵妃近来在后宫动作频仍,儿子也总是被牵着鼻子走,一颗心还为玺贵妃牵挂着。
再这么下去,如若有朝一日,两人的过往传到皇上耳里去,那么不论是对聂家,还是对儿子,都不是件好事。
他现在只希望,聂紫相能够迷途知返,否则……
聂云天将爱妻揽进怀里,那几乎让人透不过气的拥抱让柳轻烟忍不住娇嗔一声,但仍是顺从地偎进他那厚实的胸膛中。
“我说,你这个做爹的,瞧戏瞧了那么多年,是该做点什么了吧?”
“我……”
面对娇妻的索求,聂云天无可、无不可地挑了挑眉眼,柳轻烟已经懂得了他的索讨。
成熟且风华绝代的容颜红晕满布,轻轻地点了点头。
罢了,就算再帮她的傻儿子一回吧!
要知道,她这个夫婿向来深谋远虑,敦厚的外表之下,其实有着一颗最缜密的心思。
只要他愿意出马,她相信终究能助聂紫相早日看清事情的真相。
人呢?又不见了!
聂紫相才踏进那空空如也的屋子,脸色倏地铁青。
不是还病恹恹的?怎么这会儿又消失不见?
她一定要那么不受拘束吗?
聂紫相的一颗心,突地为那他总视为无物的女人波动着。
他利眼一扫,便瞧见门外那一脸惴惴不安,恍若心中积压千言却无语的蕊儿。
察觉蕊儿探头探脑、欲言又止的模样,聂紫相内心油然升起一丝不妙。
“你,进来!”
发现异样的聂紫相毫不犹豫地伸指钦点,在他的命令下,蕊儿苦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踱进房。
该说吗?
能说吗?
直觉告诉蕊儿,如果还想要自己的小命,最好就听少夫人的,啥都别说。
可是——要真的不说,若牛子闯出什么乱子,她就是有十备命也不够赔啊丨蕊儿一面犹豫着,一面低着头,不想在还没想出周全之策时,面对聂紫相那双似乎能穿透人心的眸子。
“你主子呢?”
“我……她……那……”蕊儿那吞吐的模样更暴露她的心虚。
聂紫相锐眼一眯,即使声不扬、气不怒,已让人感受到十足的杀气。
他此刻想起柴书南为了赌一口气,可以光着身子昂然地从他眼前走过,那女人骨血里有着一股傲气,不容他人摧折想到这里,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更盛,脑海也跟着闪过一个念头。
那女人该不会……
聂紫相灵光一闪,决定套套蕊儿的话。
“皇宫大院可不是一般老百姓有机会一探究竟的,怎么不也跟着少夫人去见识见识?”
“小的怎敢,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少夫人不怕,是因为想为少爷做些事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了口,蕊儿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上血色尽褪,一双眸子盛满惶恐。
该死的,她怎么这么好骗啊!
少夫人千交代、万交代,要她不准说的。
“晰”的一声,聂紫相一掌重重击在身旁的几案上,转眼间成了一堆废材。
蕊儿见状,心一悸,一双腿也跟着软了。
虎目能瞪,向来沉稳自若的聂紫相只觉得自个儿手心发痒,恨不得随手捉个人来祭他的怒气。
“什么时候去的?”
“今晨。”
“她一个人如何进宫?”皇宫大内不比寻常,并非寻常人能随意进出的。
就算硬闯,宫内外也有数以千计的禁卫军,他倒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进宫的。
“她……她……”
面对少爷的质问,蕊儿抖得只差没皎桌自己的舌头,但偏偏状似修罗的人毫无自觉,往前踏了一步,让蕊儿整个人吓得瘫软在地。
为了保住自个儿的小命,蕊儿当下很没义气地说道:“少夫人昨夜进书房偷少爷进宫的令牌。”
有了那张令牌,自然可以通行无阻。
那该死的女人,这般贸然进宫,要是被人当成刺客,就是有几百条命也不够她死。
悬着一颗心的聂紫相猛地往门外冲去,被遗忘的蕊儿自是万般庆幸。
还好,方才少爷那盛怒的模样,活像随时会要桌她的小命一般。
但……说也奇怪,少爷不是从不在乎少夫人做什么事,甚至几乎不曾踏足少夫人的院落吗?
第7章(1)
春梅点点,在寒冽的初春绽放,未融尽的雪白之中,更显朱红艳丽。
萧多玺身着华服端坐,探手捻来一块素糕,身后的宫女随即利落地送上一碗顶级碧螺春。
浓郁茶香配上顺口素糕,美好滋味竟也让身为贵妃的萧多玺满意地闭了闭眼。
“环儿,去取些银两,打赏御膳房里的厨子。”
身在宫中,萧多玺向来知道要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下人对她来说永远不仅仅是下人。凡是人,都可以是颗棋子,只要运用得当,就算是颗小小的棋子,也能替她立下大功。
在这后宫,任何人皆是不能信任,唯有心狠手辣才能自保,只要是可利用之人,便纳为已用,而这次,她借着柔弱之姿,还有体内的毒物此等诓言诈语,更是获得皇上的怜借。
交代完后,萧多玺再眺目,望着远方点点红梅,脑海里兜转的全是聂紫相不知是否能替她找着那能治人不孕的女大夫。
她其实心知肚明,皇上的宠爱宛若来去的潮水,要想永远在皇上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除非怀下龙种。
可偏偏……她年少时不懂事,被府中一名长工蛊惑心神,还怀了胎,虽说后来被她爹发现,硬是打去孽胎,但却也种下恶果。
虽然凭恃爹的财势,她买通宫中验身的嬷嬷,顺利进宫成妃,可是一直无法怀有身孕的她,相信很快也会让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给遗忘。
所以她想起聂紫相,他的犹未忘情,能成为让她在宫中立足的最佳棋子。
萧多玺被精致描绘的艳唇微微向上勾起,听说城南的女神医有着一身极佳的医术,饶是将死之人,炅要一息尚存,她便能同阎王抢人。
她相信,只要找着她,必定能够顺利产下子嗣,凭着龙子母仪天下。
愈想,她就愈发得意,一抹自得的笑容将她衬得更加美艳动人……
就是她吗?
雪梅底下,一身贵气装扮的女人,就是玺贵妃吗?
好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