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樊刚目视着赵安峻,“总镖头介意我这么叫令千金吗?”
赵安峻一笑,“老夫不介意。”
发现她爹跟樊刚好似一拍即合,赵灵秀心里一阵窃喜。
樊刚虽不是坏人,但目前的身分终究是匪,爹性格刚直,她还担心爹对樊刚的身分有异议及疑虑,没想到他们竟是一见如故。
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家,这样的窃喜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故作姿态地道:“爹,您怎么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秀儿,”樊刚目露黯光,“总镖头跟我一见如故,你吃醋?”
“我才没有……”赵灵秀惊觉大家都在窃笑,到口的话立刻打住,话锋一转,“咱们应该聊正事,不是吗?”
赵安峻颔首,转头看着樊刚,“樊当家,接下来你有什么盘算?”
樊刚笑意略敛,正色道:“侯爷的东西如今已经由秘密镖道被运到藏匿处,而黑龙寨杀人越货的消息若无意外,很快就会传到开阳去。”
闻言,赵安峻忧心不已,“此事若传回京里,恐怕”
“总镖头别担心。”樊刚说道:“邹荣海原是想伙同骆聪父子私吞侯爷的财物,嫁祸于我,却没想到骆聪父子趁机黑吃黑,此刻邹荣海一定以为我真劫了镖车,并急于找回侯爷的财物。”
“你是说,他会发兵剿寨?”
“是的。”樊刚高深莫测地一笑,“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
“如何先发制人?”
“那就是敦亲王的工作了。”
开阳,布政司。
“什么?!”书斋内,邹荣海看着眼前假扮山贼的官兵,惊怒交加,“樊刚劫了镖车?”
“是的,大人。”那官兵懊丧地说,“我们依计进行,没想到黑龙寨的人却突然出现,不只掳了我们三位弟兄,还劫走十几辆车,万达镖局那六个人落在他们手中,恐怕也凶多吉少。”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邹荣海先是颓然的坐在椅上,然后又突然震怒的抓起杯子朝官兵掷去,大骂,“饭桶!一群饭那杯子砸在官兵头上,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大人恕罪,小人已经尽力护镖,可是……”
“骆聪父子呢?”
“他们依原定计划先行撤离,目前还没联络上,应该今明两天便会过来。”
“还过来做什么?东西都被抢了。”
邹荣海气得直发抖,整张脸也因为极怒而涨红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喃,“樊刚,你好样的,我一定要剿了你的黑龙寨。”
这时,颜彪匆匆忙忙跑进来,神情慌张地喊,“大人,有客!”
邹荣海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什么客?不见!都给我滚!”
“大人,”颜彪紧张地汗水直流,“不能不见,这是贵客呀。”
邹荣海瞪着他,“什么贵客?再贵都没那十几车的金银珠宝贵!”
“大人,来的是潜行御史敦亲王呀。”颜彪说。
闻言,邹荣海陡地一震,立刻自座位上站起,“你说什么?”
“敦亲王到开阳来了,现在就在大厅。”
“如何确定身分?”他问。
颜彪一脸笃定,“王爷出示了御赐金牌,错不了。”
邹荣海一听,沉吟片刻,转头交代那名官兵,“稍后你再进大厅禀告一次。”
官兵微愣,“禀告何事?”
“蠢货,”邹荣海瞪了他一眼,“当然是樊刚杀人越货,劫走都马侯财物之事。”
官兵先是一怔,旋即答应,“是。”
邹荣海瞥了他一记,“别出岔子。”
说完,他立刻迈开步子走出书斋,朝大厅快步而去。
进到大厅,只见李颐已四平八稳的坐在那张雕工细致,椅臂上还镶嵌着玉石的桧木椅上喝着热茶,一旁站着的是他的侍从。
邹荣海见着李颐,心头一跳,那确实是敦亲王李颐没错,他曾在两年前进宫面圣时见过这位王爷一面。
他快步地、小心翼翼地上前,然后恭恭敬敬的福身一揖,“开阳布政使邹荣海叩见王爷,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李颐搁下杯子,气定神闲地摸了摸那椅臂,“邹大人,你这厅里都是好东西呀“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哪里入得了王爷的眼?”邹荣海说着,又将腰打弯。
李颐慢条斯理的起身,扶了他一下,“邹大人免礼,这不是在京里,也不是在宫中,不必如此拘束。”他信步在大厅里走了一圈,欣赏着那些价值不菲的字画及玉石艺品。“邹大人真是风雅,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把?”
“王爷在宫里所见多是历朝文物、珍稀宝物,这些拙劣之作实在不值一提。”
邹荣海话锋一转,“王爷是几时来到开阳的,怎不通知下官接待?这要是多有怠慢,传到圣上耳里,下官恐是人头不保呀。”
李颐朗朗一笑,“邹大人言重了,本王是潜行御史,要是到了哪里都敲锣打鼓,那还叫潜行吗?”
“不知王爷此番来到开阳所为何事?可有需要下官……”
“圣上得知各地盗匪猖獗横行,特命本王爷微服查访。”李颐走回原位坐下,“听说这开阳附近有座龙门山,山上有个黑龙寨,是吗?”
“是的,王爷。”邹荣海见机不可失,立刻奏了一本,“龙门山的黑龙寨当家是个名叫樊刚的焊匪,此人无恶不作,奸淫掳掠,下官多次剿寨都无功而返,还望王爷能禀报圣上,派重兵讨伐。”
李颐眉头深锁,“多次剿寨未果?这樊刚难道有三头六臂?”
“王爷有所不知,此匪——”
“大人!大人!”话未说完,先前那位官兵匆匆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邹荣海故意喝道:“大胆,敦亲王在此,不得无礼!”
官兵一听,连忙跪下,“小的该死,但事情紧急,小的只好擅闯。”
“何事快报。”李颐说。
这官兵演技不错,一脸惊慌焦急地说:“万达镖局在龙门山下遭劫,总镖头赵安峻跟镖师全数遭到杀害,都马侯十几车的黄金银两都被樊刚劫了。”
邹荣海装作惊怒,“真有此事?!”
“不假,不假。”在官兵的认知里,这事当然不假。
他们不知道车里的财物早被调包,更不知道骆聪父子早得到樊刚要劫镖的消息,使出一计黑吃黑,好让樊刚劫到破布石头,只有邹荣海以为自己丢掉的是金银珠宝。
一开始,邹荣海与骆聪的计划是由邹荣海派出假扮山贼的官兵,先杀了赵安峻及其它不知情的镖师,然后将黄金银两运到他的秘密库房里,之后再做分赃,怎料樊刚真的劫了货,还杀了赵安峻。一切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王爷,”邹荣海一脸严肃,殷切恳求,“樊刚恶行重大,还请王爷为民除害“本王不信这樊刚真有三头六臂。”
李颐故作恼怒,哼地一声,“本王立刻快马上书圣上,调兵遗将以剿灭黑龙寨。”
骆聪父子将都马侯的黄金银两及珠宝珍稀偷偷运至距离开阳府二十里外的龙尾镇,并藏在一处废弃的谷仓中。
翌日,父子二人惺惺作态至布政司向邹荣海请罪。
从邹荣海口中,他们得知赵安峻等人落在樊刚手中,凶多吉少,心想必定是因为樊刚发现劫到的全是石头破布,便一气之下杀了赵安峻及其它镖师。
他们本来只是想把杀赵安峻的罪栽在樊刚头上,没想到最后真是樊刚杀了赵安峻,两人为此暗自窃喜。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邹荣海心情哪里平静得下来,为了解闷,他决定到放欢楼,让花魁丁红镜为他弹唱几首曲子,跳几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