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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上) 第五章 作者:康楚
    “为什么突然要和我撇清关系?”聂闻达站起来,走到吕钊身边。

    吕钊下意识地退了退,不知要如何回答。

    “因为纪饶昨晚看见我亲你了?”聂闻达笑了,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

    闻言,吕钊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聂闻达。

    虽然纪饶反复在说自己没看错,可是吕钊潜意识里一直没把这件事当真,没想到聂闻达却主动说了出来,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我帮你不是因为我乐善好施,而是因为你吸引我。”聂闻达又说。

    吕钊的脑子彻底短路了,满脸呆滞。

    “我不想掩饰对你的好感,”聂闻达小心地观察着吕钊的反应,措词也尽量婉转,没有受到吕钊强烈的排斥,让他感觉小有成就,于是继续说:“帮助你并不是为了要和你交换什么,只是想找个机会接近你而已。”

    “为什么是我?”这点才是吕钊最想不明白的。

    “你觉得呢?”聂闻达不答反问。

    吕钊突然激动起来,大吼道:“我不是变态,我又不喜欢男人!为什么是我?”

    聂闻达没说话,只是将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吕钊。

    吕钊喘着粗气,就像刚刚的几句问话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

    为了减轻他的紧绷感,聂闻达坐回自己先前的座椅上,轻描淡写地说:“什么都别说了,你既然不想欠我,我也不勉强。你只要记住,如果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随时欢迎你再来找我。”

    吕钊没再说话,只是粗鲁地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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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闻达很守信,隔日就差人送来账单,而且要下属转告吕钊:债款的偿还没有期限,他只须量力而行,用不着把房子卖了。

    事实上,吕钊也没办法把房子卖了。因为房子是在外婆的名下,他又未成年,根本无权买卖房屋。

    可欠下的钱总是要还,在纪饶的鼓动下,吕钊思前想后,决定把房子租出去,而他自己则搬去纪家暂住。

    刚开始的时候,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吕钊不但很快找到租客,而且因为对方打算长住,所以一次拿到了整整两年的房租。这笔钱加上外婆留给他的存款,居然刚好够还上聂闻达的钱,吕钊高兴得差点背过去,可一星期后,他却开始后悔自己草率的决定。

    问题出在纪饶的家人身上。

    原来,纪饶慷慨大方的提议根本没有得到纪家人的认同,吕钊搬入纪家以后,才发现纪饶的父母并不欢迎他,这让他的处境颇为尴尬。

    不过,事已至此,他又不可能收回已经出租的房子,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在纪饶的家中住下来,然后寄希望于找到薪水高一点的工作再搬出去。

    经历了这么多,吕钊以为自己已经够强悍了,却忘了世上有一句成语叫“祸不单行”。外婆二次中风的消息来得很突然,他连超市的工作服都来不及换下就赶去了医院,可惜看到的只有她冰冷的遗容。

    欲哭无泪,大约就是这感觉了。

    吕钊几天几夜合不上眼睛,整张脸迅速地凹陷下去,像个营养不良的孩子。纪饶看在眼里,不由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帮吕钊张罗一下葬礼的事情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纪妈妈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帮了吕钊一把,结果却因为帮吕钊垫付了葬礼的费用,让纪爸爸大为光火。

    “你不知道我失业了吗?居然拿钱借给他,这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纪爸爸的嗓门比纪饶得还大,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可房内的吕钊和纪饶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小声一点。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纪妈妈紧张地安抚丈夫。

    “可怜!天下可怜的人多了,你能帮几个?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纪饶就得交学费,哪样不要用钱?”

    “那我要怎么办?他现在住我们家,又是儿子最好的朋友,难不成就看着他的外婆连口棺材都没有?”

    纪妈妈也气了,她一片好心却换来丈夫如此责难,怎能不生气?可转念一想,丈夫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的家境如此,拿钱帮了别人,就等于让自己的生活雪上加霜,她又何尝想?

    长长地叹了口气,纪妈妈小心翼翼地说:“帮都帮了,也只能这样了。反正吕钊那孩子现在有工作,说不定马上就能还上,没关系的。”

    “还?他要拿什么还?那工作挣的钱还不够塞牙缝,他要是有钱也不用来我们家住了,还要我们给他出丧葬费!”

    纪爸爸脸色发黑,家中拮据的经济状况早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今妻子还擅自充好人,他不恼火才怪。“纪饶这孩子也真是不象话,完全不知道为家里考虑,就知道讲孩子义气。”

    “他和吕钊从小玩到大,当然……”

    “当然什么?少根筋的家伙!”

    再也听不下去了,纪饶走到吕钊的面前,伸手捂住他的耳朵,难过地说:“你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吕钊握住纪饶的手。他很想说他什么也没听见,可之前的每字每句都像用刀子刻进了他的心里,他要如何假装?

    再一次体会到走投无路的绝望,吕钊从麻木中陡然清醒,他可以对不起自己,却不能连累纪饶。

    第二天,当吕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宏达公司的门口,却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来思考聂闻达所说的好感,这种明目张胆地对同性表示喜欢的行为,已经大大超过了吕钊的承受范围。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聂闻达确实如他所说只是想接近他,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接近,又怎么会吻他?

    这次跑去求助,一定会被要求付出报酬吧?聂闻达会拿走什么?

    吕钊苦笑。用自己来换钱,这样的想法让他一阵恶心,恶心的堕落。

    “他走了。”看着吕钊离去的背影,罗跃奇露出了微笑。

    “他会回来的。”聂闻达把百叶窗合上,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吕钊的来访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他并没有如他所愿踏入他的办公室,不过聂闻达还是充满自信。

    “他外婆已经去世了,他需要依靠。”

    “他有纪饶,那个傻小子可是很护着他的。”罗跃奇不以为然。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了。”聂闻达嗤鼻。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了财务室的号码。

    “吴经理,帮我通知一下育才中学的校长,上次砸坏我车子的人其实是吕钊的同学纪饶,就说我至今没有收到他的赔款。拜托校长跟他的父母联系一下。”

    没想到聂闻达会这么做,罗跃奇有些不敢相信,“不用这么狠吧?”

    “我只是在争取合理的赔偿。”

    聂闻达自若的神色让罗跃奇摇头不止,“吕钊真有这么好吗?让你费这么多心思。”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不是你的名言吗?”聂闻达笑。

    “吕钊真可怜。”罗跃奇叹了口气,说:“他一定以为你是一段能救他出苦海的浮木,却不知道抱住的原来是条鳄鱼。”

    聂闻达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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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弃了向聂闻达求助的想法,吕钊不得不另谋出路。

    快餐店服务生——以工读身分应聘的工读生,工作时间统一在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很合适的工作,这样吕钊就能兼顾白天那份工,两份薪水加起来很快就能还上欠纪家的钱。

    天无绝人之路。吕钊站在快餐店的大厅里,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这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他可以撑过去的。

    得知吕钊又找了一份工作,纪饶当下就红了眼睛。

    “你吃不吃得消呀?”

    “没关系,快餐店的工作比超市轻松。”吕钊笑着安慰纪饶,让他宽心。其实哪有那么轻松,超市八小时基本上全是体力活,快餐店虽不及那个累,却要一直站着,算下来一天工作十四小时,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纪饶虽不知道吕钊的工作强度到底如何,可看他每天回来倒头就睡,连根手指都懒得动一动的样子,如果不辛苦就有鬼了。

    “我也去快餐店打工好了,我们两个人一起打工,很快就能把钱还上了。”

    “那怎么行!”吕钊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了纪饶的提议。“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哪来的时间打工。何况是我欠了你家的钱,怎么可能叫你帮我还。”

    “那我去跟妈妈说,不要你还钱了,这样你就不用打两份工了。”眼见吕钊这么拼命,纪饶却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他心里难过。

    知道纪饶维护自己,吕钊露出真心的微笑,假装轻松地说:“别开玩笑了。我在你家又吃又住的,如果欠的钱都不还,那还有没有天理?”

    “那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明明就是办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尝试?吕钊不想纪饶难堪,更不想他因为自己与家人失和。

    匆匆道过晚安,飞快地钻进被窝里,吕钊结束了今晚的对话。耳边传来纪饶懊恼的叹息声,他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发酸。

    这是一张行军床,很窄,睡觉时翻身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可是它开在纪饶的房间,就在纪饶的床边。如此近的距离,让吕钊心中有说不清的欢喜。

    失去了太多,纪饶成了他精神上唯一的慰藉,就算前路仍然困难不断,为了纪饶他也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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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四是探望母亲的日子,吕钊特地请了假。

    见面才五分钟,就整整冷场了五分钟。周霞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张律师为什么不来了?”

    也许在她的眼里,张律师才是可以给她提供帮助的人,儿子……不过是苦难的见证人,只会让她记起所有的不快。

    吕钊强迫自己从这种自我谴责中抽离出来。他不敢向母亲言明,张律师不来的原因是因为他没钱支付律师费,但外婆的死讯却是不得不说。

    于是,他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听到儿子带来的消息,周霞鼓瞪着双眼,像一条濒死的鱼类。吕钊以为会看见她的眼泪,结果什么都没有,周霞只是神情木讷地要求狱警带她回牢房。

    “外婆走得很快,没有什么痛苦!葬礼也很顺利!”

    吕钊紧紧地抓住隔离他与母亲的铁栏杆,高喊着,他是那么期待母亲能够回头看他一眼,可惜……什么都没有。母亲走得缓慢,却一直没有回头。

    失魂落魄地在外面走了大半天,差不多到下午五点吕钊才回到纪家。

    刚开门,里面的情景就将吕钊吓得面色煞白。只见纪爸爸正手握皮带,对儿子上演全武行。

    “纪叔叔!”吕钊本能地冲过去,想去抢下那条皮带,阻止纪爸爸对纪饶的施暴。

    “你让开!”

    纪饶的父亲打红了眼,哪管来人是谁,反手就是一皮带抽了过去,正好抽中吕钊的脖子。从颊边一直到锁骨,钻心的疼痛让吕钊一下就跪倒在地上。

    “吕钊!”

    早就被打得蜷在地上的纪饶连忙扑过去,一把将吕钊抱住,看到他脸上触目的红痕,感觉比自己受伤还要疼痛。

    “你干什么?祸是我闯的,你打我就是了!干什么打他呀!”纪饶从来不曾这么大声对父亲说话,可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吕钊那么可怜,怎么还能再伤害他!就算父亲是无意的也不行!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纪妈妈此时也跟着蹲下去,紧张地察看吕钊的伤势。

    “吕钊!有没有事啊?”

    一手遮住自己脸上火灼般的伤处,吕钊拼命地摇头,连连说:“没事、没事!”

    原本正处在雷霆暴怒中的纪爸爸,此时不得不收敛了气焰,一脸阴郁地坐到椅子上。吕钊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要是在自己家里出了个好歹,他可负责不起。

    吕钊偷偷地看着他,顾不得脸上的伤,低声问纪饶:“怎么了?”

    “校长刚才来家里了,催我还清欠聂闻达的修车费。”

    “修车费?不是说不急着还吗?”

    “那是你那笔。校长说聂闻达是给学校捐了款的,我打坏他的车子不赔钱是给学校丢脸。”纪饶咧了咧嘴,分不清为了背上的伤,还是被这窝囊事给闹的。

    纪爸爸一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怒道:“你这个小畜生!好好的书不读,惹了这么多事回来!我看你要怎么赔这两万块!”

    “好啦!好啦!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吧!”纪妈妈打断丈夫的话,观察儿子背上的伤,不由得伤心地哭起来。“真把孩子打废了,我看你怎么办!”

    吕钊呆呆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内疚感几乎戳穿他的五脏六腑。

    全是他引起的,如果他不去吻纪饶,纪饶根本不会把水桶撞下去;如果不是为了他,纪饶也不会冲到聂闻达面前把事情都扛过来。

    他才是事情的起因,他才是罪魁祸首!

    “对不起!”吕钊抓住纪饶的手,面色灰败。

    “干嘛跟我道歉?”纪饶想假装没事,可惜效果不彰。

    吕钊苦苦地笑了笑,然后从地上爬起来,弯腰给纪家所有人鞠了一躬,接着对纪爸爸说:“纪叔叔,聂闻达的车子其实是我砸的,我这就去和他说清楚。连累纪饶,真对不起。”

    一听吕钊说这话,纪饶急得从地上跳起来,嚷道:“你在胡说什么!车子明明是我砸的……”

    不等纪饶说完,吕钊一声不吭地就往门外冲。

    “聂闻达不是好人,不准你去找他!”纪饶要追,却扯到了伤口,踉跄着差点摔到地上,幸好纪妈妈眼捷手快地扶住他。

    牢牢地抓住儿子的手臂,纪妈妈逼他看着自己,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冒傻气想帮他是不是?”

    “不是!”

    纪饶想辩解,却看着父亲突然站起来,不由得害怕地往母亲身后一躲。

    纪爸爸黑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看着儿子,说:“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口,我就打断你的腿。从今天起,不准你再管吕钊任何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吕钊根本就是个祸胎,如果再让他跟纪饶在一起,说不定还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短短一句话,斩钉截铁。纪饶不服气地想反驳,却被妈妈强行拉住。

    “什么也不准说!这次你一定得听你爸的!”

    妈妈满脸的泪水看得纪饶难过极了,想顶撞也没了力气,可是吕钊那边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那个聂闻达不是好人!吕钊再欠他的……”

    “闭嘴!”纪爸爸也不多说,突然冲上前抓着儿子就往卧室里推。

    纪饶一时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地板上,回过神来已经被父亲反锁在房间里。

    “爸!你干什么?开门啦!”

    “你就老实给我待着!不准出来!”

    ……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纪饶感觉筋疲力尽了,可仍然没能让父亲打开房间的门。

    这时,吕钊已与聂闻达通过电话,正按着他给的地址寻了过去。

    聂闻达的家位于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内。吕钊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他家的大门,盯着那厚重的深褐色木门看了好一会儿,吕钊才憋着一口气,按下门铃。

    没等门铃响过第二声,聂闻达就把门打开,感觉像是早等在了门旁。

    吕钊懒得想,只是习惯地低着头,劈里啪啦地说了一串:“你的车其实是我砸的,修理费应该我来赔。请不要再去找纪饶了!”

    语毕,却半天无人响应,吕钊这才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穿着居家服的聂闻达抱臂而立,目光正落在吕钊的脖子上,有些阴森。吕钊下意识地伸手挡住脖子,上面麻辣火烧的痛感正提醒他,那个皮带抽出来的痕迹绝不会太秀气。

    意外地,聂闻达什么也没问,只是侧着身为吕钊让出一条路,说:“进来说吧。”

    吕钊小心翼翼地迈进房内,表情就像一只向狼献祭的绵羊。

    聂闻达看出他的紧张,倒了杯温水送到他面前,吕钊捧在手里,没敢喝。聂闻达也不在意,只是尽量放柔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还是吕钊先沉不住气,说:“你说过只要我求你,你就会帮我的。”

    聂闻达点点头,继续沉默。

    “纪饶是想帮我,才说车子是他弄坏的。我……我之前已经把其它钱都还了,这笔钱暂时要等等,请你……”

    吕钊没忘记之前是为了什么才拒绝眼前人的帮助,如今转了一圈,居然又回到原点,这让他原本就薄得像纸一样的面皮变得更加脆弱。可是,他不能连累纪饶,即使来求聂闻达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他也不能退缩。

    察觉到吕钊每说一个字都会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聂闻达的脸色不由得又沉了几分,倒是没太注意吕钊究竟说了些什么。

    见聂闻达一直不说话,吕钊有些急了,以为他记恨纪饶之前对他态度不好,于是忍不住哀求道:“你的钱我会还的,请你让校长不要再去纪家了。校长他去帮你要钱,结果害纪饶他被他爸打得很惨,真的很惨……”

    “这个,是纪饶的父亲打的?”聂闻达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伸手摸了摸吕钊脖子上那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伤口上被摸得微微发痒,吓得吕钊连退了好几步。

    “你怕我?”聂闻达收回手,有些不悦。见过吕钊这么多回,聂闻达还是第一次见吕钊怕他。

    “我……”当然怕!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曾经对他表示好感的男人,这样禁忌的表白叫他如何不怕?

    不对,他不能怕!他如果怕了,纪饶要怎么办?

    吕钊努力拉回差不多已经分崩离析的勇气,说:“只要你不追这笔债,我什么都答应。”

    “答应什么?”聂闻达不明白。

    “你的要求……你所有的要求……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做。”哪怕聂闻达真如纪饶所说是个卑鄙小人,吕钊也认了。反正他已经楣到了极点,也不介意再多一、两桩倒霉事了,只要纪饶没事就好。

    弄懂吕钊所指何事,聂闻达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让他看起来像只狡滑的狐狸。没等吕钊再往下说,就听他冷冷地命令道:“脱衣服。”

    “啊?”吕钊傻了。

    聂闻达不耐烦地反问:“要我说第二遍吗?”

    这也……太直接了。这么赤裸裸地提出要求……

    吕钊咬紧自己的双唇,顺从地抬手,慢慢拉开衣服的拉炼。这就是聂闻达要的,他还以为不会这么快,原来人真的都很现实。他真的把自己卖了,这么可耻地把自己给卖了。

    酸涩一股股地涌上来,统统堵在了吕钊的鼻腔,却无法宣泄出来。

    “呵呵……”聂闻达的笑声并不猥琐,只是单纯的笑声而已。

    等等!

    吕钊抬起头,看到聂闻达真的笑到肩都抖了起来,脑子瞬间糊成一团。

    聂闻达就这么目中无人地笑着,就像看到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好不容易等他恢复了常态,收住笑意,才听他说了句:“傻瓜!”

    拉开吕钊还放在衣襟上的双手,聂闻达伸手揉了揉他极软的头发,问:“我看起来像是急着要把你往床上带吗?”

    吕钊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脸上顿时泛起了大片红霞。

    “只是钱而已,我什么时候催过你?”见吕钊红着脸的可爱样子,聂闻达忍不住在他脸掐了掐,“我会跟你们校长说,让他不要再去找纪饶的麻烦。”

    “嗯。”吕钊低下头,鼻头的酸涩一下退了下去,却又全部涌进眼睛里。

    手背一润,聂闻达看见了吕钊的眼泪。一大颗接着一大颗,纷纷落下来。

    “傻瓜!”

    微微叹了口气,聂闻达轻轻地将吕钊拥入怀中。

    前额抵上聂闻达的肩头,吕钊抗拒了一下,没能挣脱。

    顾不得那许多了,连日的委屈已经如火山爆发般无可阻挡,吕钊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痛痛快快哭一场,哭碎那些伪装的坚强,哭塌那些隐忍的悲伤。

    听着那愈演愈烈的哭声,聂闻达不由得收紧了双臂。

    不知怎地,见猎物踏入他布好的圈套里,竟不是那么得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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