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相府屋顶上的黑衣人,慢慢的盖上了瓦片。
话说当年屠致远夫妇奉命剿灭长生教,最后与敌偕亡,虽然博得了美名,但关注这件事的人都认为这是一个要害死屠致远夫妇的阴谋,而那幕后主使者,必然与长生教有所勾结,或者甚至就是长生教背后的主子。
如果慕成书就是那个幕后主使者,那么这些年来他一直以反武官为名不断打击屠家,那就说得过去了,以至于现在以绝食抗议来反转针对质疑他的矛头,更是显得高招。
可是这几日相府的众人几乎都把注意力摆在静坐前厅绝食的慕成书身上,黑衣人早就趁机潜入相府搜了个遍,确实没有任何与长生教有关联的证据,更不用说在四下无人只有亲信之时,慕成书的言行依旧不变,如果说是装模作样,他再装下去可真的就要死了。
黑衣人此时能够确信慕成书与长生教没有关系,那么在朝廷中,比他更有权力、更有力量可以做些隐密之事的人,到底是谁?要知道长生教当年所向披靡之势,可不是凡夫俗子号令得动的。
看来,接下来有必要试探一下比慕成书更高一层的人物了……
黑衣人悄悄离开了相府,在黑夜里隐入了暗巷之中。
不久之后,位在京城另一头的屠府,屠深房里的灯,默默亮了起来。
屠大少爷一身白衣,一点也不像才从床上起身的样子,他静立在窗边,看着漆黑的室外,连月光也没有的夜晚,显得有些怵目惊心,但他却觉得安心。
以他现在的心境,真的不是一个适合生活在阳光下的人。
第3章(1)
由于打赌输了,童渺渺根本不敢去见屠深,真怕他对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万一他逼她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她究竟该不该答应……噢不是,究竟该不该揍他一顿呢?
她躲了几天,心想风头过去,他说不定就忘了这件事,但如果他真的忘了,不就表示她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那她可能会比被他找到更伤心……
抱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她饭也不吃,成天闷在房里,身子骨都瘦了一圈,搞得童家人鸡飞狗跳,最后童涛山召集了童渺渺以外的所有人,仔细讨论推敲究竟童渺渺是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变成这样。
最后,还是老总管想到了童渺渺最后一次出门,是到对面的屠家,之后回来就开始闷闷不乐。
童涛山一听,便知道又是屠深那个冤孽,气冲冲的派了五兄弟过去讨个交代,五兄弟只拿回一张信笺,表示屠深说只要拿给童渺渺,她马上就会恢复正常。
童涛山半信半疑,但又不好打开密封的信笺,思量了许久后,为了能让孙女的心情好起来,他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众人把信笺送去。他心里是这样想的,要是孙女的情况没有好转,他一定马上带人打到对面屠府去,不揍扁屠深那小子不罢休。
童渺渺拿到信笺,心中又惊又疑,一屋子的人也看到她的表情在短时间有了千万种变化,好像是收到了那封信之后心绪太过纷乱,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
最后童渺渺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屏气凝神下,打开了那封信云王事后,吾镇日忧郁,希汝与吾出游一日,吾之幸也。此后,赌约一事必不强求。
腊月十五,碧波桥畔。
简单来说,就是李观澜前来让屠深不爽了,所以他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他出去走走,童渺渺只要和他出去玩一天,赌约就可以不作数。
这……不是很像心有所属的男女出去交游吗?
想到那日可能出现的情况,童渺渺觉得耳根子慢慢热了起来,到最后她忍不住捧住自己的小脸,摇起头来。“唉呀、唉呀,我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就是答应他……”
“答应他什么?”童涛山忍不住问了。
童渺渺这才发现居然全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瞅着自己,但她方才看信时的模样,一定很像犯了花痴,想到这样的糗态居然大家都看到了,她没好气的娇嗔道:“你们怎么都在我房里啦!”她连忙把手中的信笺折好收进腰带里,伸手推着众人。“你们出去啦!别想从我这里探听到什么!”
众人无奈,只得一个接一个离开,但房门才关上没多久,童渺渺又冒冒失失的打开,突然问道:“今儿个是腊月什么日子了?”
“今日十四了,明日就是皇城大祭,皇上会到碧波湖旁的大佛寺上香祭拜,会很热闹的,你想去吗?袓父带你去……”童涛山见孙女似乎心情转好,立刻毛遂自荐。
童渺渺尖叫了一声,冲出门去马上把母亲拉了回来,一边进房还一边嚷道:“怎么就十四了?这么快我根本没时间准备嘛!娘,我那件月白色的纱裙呢?还是穿绿色的好?粉色的怎么样……”
她紧张兮兮的声音消失在门缝之中,留下一群大老爷面面相觑。
最后只有童涛山像是明白了什么,幽幽长叹了一声,“唉,女大不中留啊!”
腊月十五,老天爷很赏脸的给了个好天气,刺骨的寒风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大佛寺周围是满满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小贩聚集,却也只集中在碧波桥两旁,根本不能也不敢靠近大佛寺。
因为佛寺之中,皇帝正在祭拜,其余人等只能在外头看着,连太子也不例外。
屠深立在碧波桥畔,看着这一幕热闹景象,线香的香气阵阵传入鼻中,但他的思绪却神游方外,完全融入不了这节庆的喜悦之中。
他很清楚童渺渺的性子,她打赌输了之后很明显的在躲他,他若硬是要找她,她只会越藏越深,所以他换了一个方式,先按兵不动些时日,令她坐立不安,就算她还能忍,童家其他人也会受不了,果然,不多时童家五兄弟就找上门来了。
之后,他再示之以弱,送上一封忧闷交加的信笺,她看了必定同情心大发,自然会钻出她的乌龟壳。
老实说,他一点也不忧闷,一点也不难过,随便几个字童渺渺就中招了,对付她这种心思单纯的人,他有种拿牛刀杀鸡的感觉,即便被其他人知道了,也会认为他就是想拐个小丫头和他一起出去玩,反正他屠大轨裤不玩,还能干么?
没有人会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这股心思埋得太深,深到自己都差点忽略了。
“屠深!”童渺渺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来了!屠深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却在看到眼前的人儿时,狠狠的被震慑了。
今日的她,一身鹅黄色长裙、杏色披肩,衬着她秾纤合度的身材,脸上淡妆轻抹,原就精致的五官更显得动人,美目犹如闪亮的星辰,一眨一眨地看着他,若不是他定力惊人,说不定都会为她的美貌而沉醉了。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他呆呆地问,他还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穿着裤装或女性的武服,想不到她竟盛装而来。
他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她的美貌,但今日他才知道,小女孩早就长大,他看她的眼神,不该再是十年前那般肤浅了。
“因为……因为你约我啊!”童渺渺看出了他的惊艳,心中小小得意,但却也更娇羞了。“我想你心里闷,所以就打扮了一番,你觉得怎么样?看了心情是不是会好一点?”
她的模样原就有很大的欺骗性,楚楚可怜、云娇雨怯,如今精心打扮,简直就像蒙尘的钻石被精雕细琢后发出了光芒,让人的心思与眼神都不自觉被她牵动,他顿时有股冲动想拿个布装将她从头上套下去,不让别人见到她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