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高非凡坚持要在去沧州前绕道前往豫州去查访一名故友,这天才一步踏入山道,雪的气息扑面而来。
“才十月就下雪了耶!”
我在金陵还没见过这般雪景,十分兴奋,伸手去接那自半空中飘然而下的雪花精灵。
高非凡跟在我的身后,以他一双月落沉星的漆黑眼瞳直勾勾地看着我,一瞬不眨。
他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十天了,若不是我对自己的质资样貌都极有自知之明,难免会对一个大帅哥这般明显的秋波明送产生一点超常理范围外的期待。
“我说,你上回把四夫人的鸽子藏起来,到底是早有预谋,还是无心所为?该说你是运气好呢?还是大智若愚?”
近距离观察了我十天后,高大神捕依然无法得出一个肯定性的结论,只好不耻下问地求助于我了。
“那个……”
我汗,大智若愚?基本上,大愚若智也许比较适合我。
我犹豫了,在考虑要不要把我是个傻瓜一事和盘托出,避免他为这事苦恼良久。
可是顶着十五岁晋级童生的光环以及合格考入捕快的名头,我想承认背后为我付出无数心血支撑起这个假像的人们也不会答应的。
“我足足观察你十天了。虽然你在这十天里走路撞树二十六次,上茅厕迷路七次,但是你撞树二十六次里有十八次吃到了果子,迷路七次居然有四次拣到钱包。我实在很怀疑,你是出于主观意识的控制去做这些事以小损伤换来大利益?还是无意识地做每一件傻事却总有这么好的运气?如果是前者,你也未免聪明得可怕!如果是后者,你是一个无以伦比的大傻瓜,只不过你的运气好得太离谱!”
“这个……”
我干笑。
高非凡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名捕,对这种生活小事也统计得这么详细,我自己根本都没有印象的说。
“不要给我这个那个的打迷糊眼!说!”
高非凡一脸不耐地扳了扳手指,关节“卡吧卡吧”直响,严刑逼供的架势好不吓人。
“其实是一半对一半啦!”
我可没说谎,每件事的前半部分是能在我预料中的,至于后半部分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像
“你唬人玩呢?绝世聪明人跟超级大傻瓜怎么可能全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我头上立刻挨了一个爆栗子,但他看在我已经抱头求饶、大呼“不要打我的头,娘说打头会变笨”的份上也只好意思意思做罢。
一路打打闹闹来到了豫州境内,正待入城,高非凡却在与一人狭路相逢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我顺他的眼光看去,那是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
如果说高非凡英俊帅气有如柏木白杨,蓝若烟斯文腼腆好似烟笼芍药,这男人却当得上艳若桃李。
他显然是发现了我们在看他,回望过来对上高非凡的眼,那一瞬,我几乎以为他们之间眼神碰撞出火花。
那男子看到了我们后,跟身边的人交待数句,撇下众人,却是笔直地朝这边走来,微笑招呼道:“高捕头,一别可就是三年不见,您瞧起来依然安好。”
我好不容易把目光离开他的脸,下移三寸,看到他身上穿的,竟也是公差捕快的制服。
这样一个美男子,竟然也是六扇门的人!?并且看起来像是高非凡的旧识,难道高非凡特地绕道豫州,为的就是来看他?
虽……虽然是个男人,可是的确有叫人梦萦魂牵的魅力。
“你……怎么会在这儿?”
然而高非凡却像是非常迷茫的样子,像是并不太喜欢他乡遇这个故知。
“在这里当捕快,起码不用担心本领高强的搭档送掉自己一条命。”
的确,这男人看起来也并非等闲之辈,在这样的边野荒城,是委屈他了。
可是他却毫下以为忤的样子,微微一笑,话中带刺。
高非凡脸色沉了沉,低喝道:“俞湘君,我说过那是个意外,如果他对我足够信任,悲剧根本不会发生。”
那男子针锋相对地响应道:“我只知道,我弟弟湘泉是死在你手上的!他的身死换来了你高大捕头的名扬天下!”
这这这,看起来怎么像是要打架的样子?
呃!我可以确定高非凡来这儿不是为了见他了。
“那个……”虽然我的立场和存在感都很弱,可是两大帅哥当街火并的话,围观过来的妇女群众这么多,造成的后果就不止是伤亡惨重这么简单的事了!出于职务与正义感,我都要出面阻止一下:“你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叙旧?”
大约是因为我的出声而终于发现了一直被埋没在高非凡身后的我的存在,俞湘君看我的眼神倒是很奇怪,而面对面严阵以待的双方之一放松下来了,另一方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也较先前收敛很多。
俞湘君撇了撇嘴看我,眼睛却斜睨着高非凡,悠悠地开口问道:“莫非这就是你的新搭档?”
高非凡闭嘴不答,但是眼神却倏地凌厉起来了。
“既是公干,何不请二位到衙门落脚?”
面对这样的高非凡,俞湘君很快地换回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彷佛刚刚快要擦出火星来的对峙并不存在。
“我们这次并不是来豫州公干,只是探访一个人,很快便要离开。”
高非凡冷冷的回绝,拉着我立刻就想离开的样于,真少见他对一个人有这种惹不起远躲为妙的表情。
我着实猜不明白高非凡与他这前搭档的大哥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不过让一向自信满满的高非凡也有了这种躲避的态度,这个男人绝不简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探访的,便是‘飞天狐狸’的夫人,罗女盖娇娇罢?飞天狐狸重出江湖,听说还是有人劫狱,你当然要怀疑是不是他的发妻在背后搞的鬼。”
俞湘君也不恼,看高非凡转身要走,只在背后徐徐道来,却是立时叫高非凡停下了脚步。
“你知晓她的下落?”
高非凡像是不信,可是到底还是以办案为重。
“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在这里当捕快?我至少也要查明我弟弟因公殉职的真相吧?”
俞湘君冷冷的笑容直可当得上“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八字,当然,前四个字是我的感受,后四个字却是间接得自高非凡的体会了,他一听到那美男子这么说,身上立刻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焰,让我对“美丽冻人”这四个字有了一层新的见解。
“如此,我们就叨扰了。”
相比起挂着淡淡笑容的俞湘君,这样说着的高非凡的脸色直接冷到这数天来的最低点。
俞湘君在府衙里似乎很有点权势,县太爷都听他的,办事利索,能力之强不下于高非凡,据说也是个一等一的一流捕快。
所以,他在当天就给我们安排下了两个房间,说好明天一早就带我们上山去找飞天狐狸的夫人罗女。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在县衙用过了早点,就在俞湘君的带领下直奔城外的罗浮山。
“余福常……如果一会儿发生什么事,你记得要相信我。”
临行前,高非凡似乎有点心事重重,找了个俞湘君看不到的角落特地叮嘱我。
“喔!”
我答应着;心想有你们两个人在,还会有什么事?
高非凡一个人就够强大的了,再加上与他不相仲伯之间的俞湘君,别说那罗女只是一介女流,足十足流氓都害不了我。
“罗女自夫君被擒后便洗心革面,今年三月索性投身罗浮山上的渡缘寺带发修行,平常倒是很少见她出来走动。渡缘寺的灵惠大师受我们的委托,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并照顾她的起居。”
彷佛根本没有看到我们的脸色怪异,俞湘君尽职地介绍他所关注的嫌疑犯。
“等等,你说的这个灵惠大师到底有没有问题?另外,如果罗女一意为前事赎罪,又为什么要入寺庙而非尼庵修行?毕竟男女有别,不怕惹人非议?而且……又是今年三月?”
高非凡不愧是高非凡,我还没消化完俞湘君话里的信息的时候,立刻就列出他话里的几处疑点。
被他这样一点明,我也觉得有问题了。
怎么会那么巧又是三月?恰好与钻天鹞劫沧州大狱的时间吻合了。
“大师化外高人,眼中无色无相,早无男女概念之分。而且也是本地有名的得道高僧,按理说也不会被人收买,做害人之事。”
“按理说?请问俞捕头,自罗女入了寺后你可有再探访得知过她本人的确叨消息?”
高非凡对这俞湘君总是针锋相对的样子,会害我这个夹在中间的人很为难。
“她入寺之后极少出现。并且……我想问问二位,有哪一位比较精通佛义禅宗的?灵惠大师最爱与人辩经,若辩得过他的,入寺不加阻拦;反之有可能不许外人踏入。”
相当委婉地说明他不能亲自探访罗女的原因,俞湘君脸上却全足一副“你若真有本事就自己辩过去给我看”的表情。
对方可是一州知名的得道高侩,本朝又极敬佛法,出于对佛门的尊重,等闲官府也下能强行人寺搜查。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座香烟缭绕的宝古寺,门口的两棵雪松下,围了一群的和尚,个个斗志昂扬,摩拳擦掌。让我很怀疑这里到底是叫人清修的还是随时准备打架群殴的。
“何谓念烦恼?”、“误将浊水溅莲叶”
“何谓不念烦恼?”、“夺取钢刀破藕丝”
“何谓念不念烦恼?”、“春蚕作茧全身缚”
“何谓找烦恼?”、“底事急流争鼓桌”
“何谓自性烦恼?”、“钻榆取火还烧树”
一胖一瘦两名僧人在人群中心口沫横飞的争论着,博得同门的阵阵喝彩。
然而在我听来,同一个“烦恼”绕来绕去没完没了的只是可笑,于是“咭”地笑了一声。
我娘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毛病不好,完全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在很多时候要吃亏的。
我这一声笑过后,坐在场中一名花白胡子的僧人目光如电地看过来,那锐利的眼神盯得我心头不由得一阵发毛。
“两位小徒在辩佛法,这位施主有何高见?”
虽然相隔还有一段距离,这山中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山风也非常大,可是那大师的声音仍是一丝不散地传了过来,让我们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瞧起来这灵惠大师不仅是一个得道高僧,还是一名武功高手。
难怪罗女入了寺后,就连俞湘君都打听不到她的确切消息了。
“那个……”
我下意识地躲到高非凡身后,可是那灵惠大师的目光似乎会绕弯儿。
“既然施主出言阻止两位小徒贻笑大方,必是高人,与老侩对上一道无言禅法如何?”
“这个……”
“高人必有高见!而且看你们这架势想是要入寺吧?对过我方可入内。”
“高高高……”
我结结巴巴地想说明高人不是我,可是高非凡凶巴巴地回头瞪了我一眼,表示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他的目光……好冷!
“哈啾——!!”
我老大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那灵惠大师却只当我已经答应比试了,伸出一根手指。
“哈啾——”
这不长眼的风,怎么净往人脖子钻。
我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对灵惠大师伸出两根手指。
他见状立刻又伸出三根手指。
我握起拳头在空中晃了晃。
“阿弥陀佛!是施主赢了。”
灵惠大师垂下头,思索片刻,突然就此认输。
围在他身边的弟子们也赶紧给我们让开一条道。
在路过他们身边时,我依稀听得那和尚奇怪地询问大师,刚刚那无言禅到底是什么意思,灵惠大师叹着气解释道:“我先伸出一指,表示佛陀世尊,人天无二;那位小施主就伸出两指,表示佛法为二,一体二面,合二为一;我又伸出二指,表示佛法僧三宝和合,缺一不可;他就在我面前握起拳头,表示三者皆由一顿悟而得……至此,我已无言以对,还不认输,更待如何?”
俞湘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良久,佩服道:“瞧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对参禅悟道一事有这么深的研究,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只好干笑。
而在我身边打混已久,熟知我脾性的高非凡就没这么好糊弄了,拐个弯把那一群和尚甩在身后后,低声问我:“你刚刚到跟那和尚玩什么哑谜?说!”
好……好凶哦!
我敢不说实话吗?
于是,我揉着鼻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他伸出一根手指,说我打了一个喷嚏,我伸出两根手指告诉他数错了,我打了两个;然后他又伸出第三根手指诅咒我马上还要打第三个。可是打三个喷嚏那不就伤风了吗?就算他是大师也不能这么咒人呀!于是我握起了拳头,表示如果他敢在我身上下咒,我就扁他!”
“……”
“……”
高非凡与俞湘君对看了一眼,突然都齐齐快步走开,不敢再回头看我一眼。
雅致的禅房内,一白衣女子闭目垂头,幽幽的檀香满溢一室。
见我们进来,她头也不抬,彷佛亘古至今她就坐在那儿,并且打算坐到无止尽的长久。
“罗女盖娇娇?”
高非凡却容不得她这样轻慢与忽视,大步走到她面前,沉声喝问。
“一千烦恼尽断根,远离十丈软红尘。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她星眸微抬,向我们看来。
这是一个容颜俏丽的年轻妇人,左腮上一颗美人痣为她增添了几许妩媚丰韵,虽然是一身白衣素装,但在这一身素白的映衬下,她自然生媚的女性气质却是分毫未减,这一抬头便使得室内静心的檀香效力大减。
高非凡目光如电,已然看到烧香的笼幔内立着一个灵位,上书“先夫李段之位”下面的落款是“妻盖娇娇泣立”。
不由得冷笑道:“你装神弄鬼给谁看?李段分明未死,而你,假称入寺修功德只怕也未必是真的。”
“高捕头,三年前便是您远赴这雪山绝岭将我夫绑走;三年后他大限已至,与我阴阳永隔,您却又上山来如此为难我这未亡人,不觉得您太过分了吗?”
盖娇娇虽然神色悲愤,可是话语中却是不卑不亢,满满的全是冷讽之意。
“盖娇娇,三年前我上此绝岭与你夫妻二人交战,因见你们伉俪情深,况且杀九玄门一事其错只在李段一人,所以放过了你。而今,却有人在问斩之期将至之时,将李段自大牢内劫走,你敢说你全不知情?”
高非凡的目光落在盖娇娇脸上,绝不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若真有此事,虽然夫君没有透露消息与我知晓,但娇娇也当替夫君酬谢神明。”
盖娇娇脸色如水,丝毫不起波澜,淡淡地回驳着高非凡,确是毫不知情。
“盖娇娇,你听着,不管你装不懂也好,想替人隐瞒什么也罢。反正这案子我接手就一定会追查下去!我有本事擒得飞天狐狸第一次,自然就能擒他第二次,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看到实是问不出些什么,高非凡撂下这几句话即刻便退。
俞湘君跟我们出了寺门外,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似的,说他另有事找方丈一叙,让我们先自己回去。
路上,我怎么想都觉得高非凡对这件事放弃得太干脆,想不明白只好开口不耻上问了。
“高非凡,你说那个……李夫人真的不知道她丈夫的消息吗?”
“笨蛋!她当然知道。”
高非凡心情和口气都很恶劣,不过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也不急着赶路,所以有空隙回答我的问题。
“可是我看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一点变化啊?”
爹说要想知道一个犯人是否说谎,观察他的表情是很重要的。
说谎之人在惊慌之余,总会有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或是语言支吾,可是刚刚盖娇娇神情恒定如常,我看没什么变化啊?
“说你笨还真是笨!如果知道自己已经被杀的老公居然还活着,不管是谁都应该有一点欣喜或是惊讶的神色吧?可是她却完全没有这种表现,这就实在太不自然了。那说明理由只有一个——地早就知叽在先,所以故意做出这个样子来唬我们的。”
高非凡没好气地在我脑袋上凿一下(他像是越敲越顺手了),说出他明智的分析见解。
“没错……你走后我才想到你已经意识到了真相,你从我身上反而肯定了我夫君越狱一事,所以只好前来截你了。”
幽幽的话语接上高非凡未落的话音,一阵挟带着微雪的清风过后,刚刚还在禅房内枯坐如入定的盖娇娇像是被风送来的一般,出现在我们面前!
“别的犯人也许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己的老婆,可是上次我亲眼见过你们夫妻情深,所以你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肯定了沧州大狱被劫一事不假,李段已经越狱并且又造杀孽一事不假!”
高非凡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好整以暇的捋了捋袖口,凝神静气,候这罗女赐招。
“高捕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死过一回,也成就了你在江湖上的名望,你又何必对一个钟爱妻子的丈夫这般不肯放手呢?不管他是不是还活着,我都不会让你再去找的麻烦的。”
盖娇娇叹着气,她整个人都是这样幽幽怨怨的,立在风雪中,宛如冰雪绡揉成的玫瑰,阵阵冷香扑鼻。
“不好,她在上风处使毒,快闭住呼吸!”
高非凡迟我半瞬也惊觉了那在风雪中被掩得极淡的香味,急忙大喝,同时揉身而上劈手打下盖娇娇掩在袖中的香炉,意欲抢在毒发之前拿到解药。
“呃……”
我已经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没办法,谁叫我鼻子灵呢?敢情就算是吸毒也吸得比别人快些。
“拿解药来!”
高非凡知道此刻危在旦夕,招式之间大开大阖,毫不容情,罗女只应付得左支右绌,却咬紧了银牙不肯认输。
“拿解药来,我饶你不死,不然我只好先毙了你,以策安全。”
高非凡脸色泛红,一边运功逼住药性不使其发散,一边仍不放弃逼迫罗杀女交出解药的举动。
然而那罗女施放的却不是毒(高非凡说过,他自己对毒物有一定的抗衡力在,等闲毒物也不容易把他毒倒),而是一种有着非常强力的舒筋软骨效用的药物。任你武功再高,一旦将这药吸嗅入鼻,也得着了它的道儿。
“啊!”
罗女的武功虽然精妙,但比起天下闻名的高捕头来说,还是差着一截,她一招虚晃诱敌末过,已经被高非凡攻至了面前,大惊之下花容失色,疾向后退却踩着了雪下掩埋的大石头。一个踉跄几欲向后仰倒。在这样的动作下,她一身宽松的衣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凸显出她曼妙的身材,可却是小腹微隆,看起来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高非凡一惊,在判决生死的紧要关头去拉了她一把,在她站稳的同时,强撑着不泄的那口真气用尽,自己却倒下了。
“我应该是说你蠢呢?还是感谢你的好心?”
惊魂甫定,确认了自己已经成为主宰全场的胜利者,盖娇娇脸上的媚笑分外动人。
“事已至此,不必多说。你下的并不是毒,如果你不现在就杀了我,等我恢复过来定还是会将此案查办下去的!”
高非凡从来不肯受人威胁,哪怕人质在别人手里的时候都没见他服过软。
中了那药之后只是全身发软,渐渐的力气全失,等闲一个不会武功的孩童只要有利刀在手,都可以将我们置之死地。
“高捕头,我也不想给未出世的孩儿制造杀孽,只要你放过我们一家,盖娇娇立时就把解药奉上,绝不为难。”
那罗女对他临危施以的援手却也不是不感激的,平常妇人摔一跤没什么,可是孕妇这一跤跌下去,后果可就很难预测了。
“既是如此,你想要让你腹中的孩子将来能够挺直腰杆存活于世上,就必须让恶人接受他所当受的惩罚,哪怕那是孩子的爹。”
高非凡仍是不肯松口,可是声音却渐渐的微弱下去了,那药力发作得好快,尤其是在他中了毒后仍强行运功抗敌。
“我知道他犯了杀孽,罪无可赦。我在江湖上有个名头叫‘罗女’就是因为我对欺侮于我的恶人深恶痛绝,下手绝不留情。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给了我一个家,现在又信守承诺给了我一个孩子。我的确不希望你再找到他。”
娓娓地叙述着,罗女脸上的神色几经转变,由凶狠到慈悲,再到杀气大现,周而复始,想是她内心也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不过美女就是美女,在这种时候仍是我见犹怜。
“也罢!”她脸上最后的神情变成似笑非笑的莫测高深,一只纤纤玉手托着一丸带了淡淡甜香气味的药丸从我眼皮下经过,直伸到高非凡嘴边,神色凄宛地叹道:“你虽然对我有莫大仇恨,却对我和我肚里的孩子有救命之恩。刚刚所用的气化丸解药在此,这次你我就互不相欠!”
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见她送了一枚丹药到高非凡的面前,完全打算不顾虑我的感觉。
我躺在高非凡身边的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和屁股都被雪冻得好僵,只希望高非凡快快服下解药,好顺便连带解决我的困境。
“谢了,有问题我自己能解决,这枚丹药可就敬谢不敏!”
不料高非凡却把头一撇,说出拒绝的话语。
美人恩,居然有人不接受!
我气愤地看着那漂亮的姐姐忧伤地要把糖丸收回去,从我眼前路过的时候,我正觉得肚里一阵闹腾——饿得慌,当下想也不想就一口噙住,吞了下去。
“好甜。”
吃完还咂了咂嘴,其实这么小一粒糖果真的不解饿。
看到我一脸馋相,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的罗女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摸摸我的头说:“好乖好乖。”
高非凡瞪得眼珠都快凸出来了,俊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终于忍不住破口人骂:“你几岁了?小孩子都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下能乱吃!更何况她是天下闻名的女罗!她给你的东西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就敢乱吃?不吃那解药倒没什么,只怕这一颗才是她真正用来要挟我的绝命丹呢!”
“呃……”
会是吗?
原来毒药是甜的啊!
我一脸惊惧地看向罗女姐姐,她回我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算了,在这荒郊野地,高非凡又不能动了,不是冷死就是饿死,毒死比起以上两种死法来说,似乎还人道一点。
可惜就是太小了……
我半点也没有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的打算。
“小弟弟,你是个有福气的,有大智能者才能如此无畏,信人不疑,比起一些嘴里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皮里横秋的人来说,你很真诚。”罗女轻轻地抚着我的头,我猜她一定是爱上了我那一头秀发的感觉,不是我自夸哦!这把遗传自我娘的头发可是丝丝柔顺,光可鉴人。
“高捕头,既然我跟你的恩怨已了,那我就告辞了。”
言罢,罗女起身,在皑皑冰地中如那一片被风吹送去的雪,转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高非凡,你会不会觉得冷?”
不知道他被制住后还能不能运功,反正我是冷得要命,快要冻僵的身躯很自然地向他挨近。
这一移动,我才发现我居然能动能说话了,受制的状况解除,看起来罗女说的解药不是假的嘛!
高非凡显然也看到我被制解除的举动,我想他心里也一定后悔没抢在我之前把解药吃掉。
但高傲如他,只是闭上眼去拒绝跟我对视,免得把自己气死。
“你武功这么高……少穿一件衣服不会冷死的……可是我冷得要命……你不介意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借个外衣给我穿吧?”
我涎着脸一步一步地挨过去,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去解他的衣扣。
他对此的反应是瞪大了眼睛,却没有出声制止我。
果然大侠就是大侠,天下著名的神捕不是盖的!
在这种时间能二话不说地助人为乐……披着他的黑色外套,我感激地想(事后才知道因为他功力高深,那个时候气化丸的控制作用才完全发作出来,出不得声)。
可是……还是好冷喔!
爹,我回家后一定听您的话,先把冬练三九给练起来,这样才不至于在出任务的时候在野地里冻死。
“高非凡,我知道你很强。几乎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的神捕,你不介意再多借我一点温暖吧?”
自说自话中,我又解下了他的第二件中衣……再往下就是底衣了。啧,我就说功力高深的人就这点不好,在大冷天的硬是要标榜玉树临风的风姿,穿得这么少这么薄,要风度不要温度!
可是……还是好冷喔!
我不怀好意地觊觎高非凡身上最后一件蔽体之物。
他发现了我垂涎的目光,双目血红,大冷天都没打寒颤的身躯硬是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想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应该不在气化丸的控制范围内。
当然我不会这么不人道,大冷的天让他光着身子躺在雪地上。
起码也不能让帅哥春光外泄太多,浪费资源嘛!
于是我选择了“与子同袍”的精神共度患难。
把他的底衣解下,自己窝进了他怀里跟他一起披着最后一件衣服。
“解……药……”
离得他这般近了,我才听到他很艰难地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
嘴里的热气喷到我耳朵上,害我一个激灵。
“解药?”
已经没有了啊!我都吞下去了,难道会要我剖开肚子把它挖出来啊?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大约等半个时辰它就可以自然从下面排出来……”
我娘常说我是直肠子,又说我一根肠子通到底。
我想我的消化能力应该还好。
可是眼前的高非凡却气到脖子都红了,我想他在这种时候生气也是有好处的——起码提供了这么大的能量产热。
“你的血里有……解药……”
好不容易等他气顺过来,颤抖着重复他的坚持。
“喔!”
对哦!听我那略通医术的娘说过的,如果是服药,药气发散后,有一段时间人体的血液啦、汗液啦、唾液啦、尿液啦!都溶解有药力的。
那么,我现在的确是有解药。
可是……血液,割腕好痛的耶!
汗液,这么大冷的天,我去哪里发一身汗来给他?
尿液……估计这个就不用考虑了,我肯他也不干啊
那就只有……
“高非凡,你张开嘴。”
我有些腼腆地凑近了我窥探已久的薄唇,低下头去,与他相濡与沫。
嗯!果然不愧是帅哥,唇形一流,牙口也很好。
我跟他,相拥在雪地里亲了个天昏地暗,不知道他到底吃了我多少口水,等我已经开始觉得腮帮子都因为这一吻而酸痛的时候,他终于能稍微活动一下手指了。
我的妈呀!这解药经过我吸收后再发挥出的威力也太差了吧!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他突然变得深沉玩味的眸。
不行了,我给他一枚大白眼。我内力差没有这么绵长的气息没见过啊?再亲下去就要成为第一个因亲吻窒息身亡、流芳青史的捕快了。
喘过气来后,我再次凑向他变得嫣红的唇,这一次,他不再像原来那样反应木讷,反而突然热情主动地缠吻了上来,还把舌头伸到我的嘴里。
唔!高非凡,我知道你很想要解药没错,可是是不是也太心急和热情了一点?
我怔怔地接受他逐渐施加压力的吻。
正当我被亲得两眼晕花,元神出窍之际。
有数个纷沓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地响起。
“大哥,那衣服上有捕快腰牌,他一定就是高非凡,罗女提供的线索没错!”
一声大喝惊起了似乎很投入到这个吻里的高非凡。
被打扰到兴致的男人不耐烦地抬头,浑然不知自己一张嫣红的脸有多……妩媚。
是哦!罗女刚刚说是“两不相欠”,她这次没有杀了高非凡,就等于还了他救她的恩情,在那之后自然还是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
提供不能动弹的高神捕的下落给黑道上的鼠辈,自然不在话下。
“哇啊!他刚刚在亲一个男人!天下闻名的神捕居然是个断袖龙阳!”
那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贼发出了这样不知死活的尖叫。
我似乎看到高神捕已经被我玷污得洗不清的清白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笔墨黑!
眼里进出火花的高非凡箭一般地窜了起来,举手投足间就打倒了七人中的四个。
看着他以一种极不怀好意的目光破坏他尚可称得上正气的英俊皮相,剩下的三个贼人吓得缩成一团。
“你……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如果你们不把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我就赏你们一条活路。服下我这阴天雪丸,每年中秋到金陵找我要解药。如若我在江湖上听到有一丝败坏我名声的消息,哼哼!”
原来代表正义一方的捕快耍起老奸来比坏蛋还要奸滑的!
在他飞指把几颗白里带着黑点的小丸弹入那七人口中之前,我分明看到他在背后搓了几个雪丸子!
当那冰凉凉、入口即融的的“毒药”入喉,那几个毛贼吓得只有哀嚎饶命的份。
我终于恍然大悟他不敢服罗女给他的解药的原因了。
因为先喂人假毒药,到别人来换解药时再哄人服下真毒药,原来这一招他常用!
◇◇◇
好不容易等到高非凡行动基本无碍了之后,我们相互扶携着下山,一路上没见再有任何趁火打劫的贼人,正要放下心时,前方峰回路转的小道上,却有一条浅灰色的人影,看起来已经等我们很久了。
“俞大哥,你来接应我们了?真好,刚刚很危险……”
我认清来人,大喜过望地想上前拉着他哭述刚刚的险境,却见他绽开了一抹艳绝人寰的微笑,足下一点,竟然是双脚连环踢出向高非凡攻来。
“俞湘君,你要干什么?”
遇此骤变,高非凡应变仍是快捷无比!——难道说他在遇到俞湘君的第一刻起就知道有一天他会向自己出招——可是他刚刚中的气化丸并没有完全根除,俞湘君一是攻其不备,二是武功与高非凡相差不远,只避过了两腿,就气一窘,被俞湘君一脚踢入了左边的断崖。
“高非凡!”
我大惊,扑到崖边看他的生死,幸好那只是个矮崖,虽然崖下有无数根尖锐的冰柱冲天而起,但依高非凡的武功,却还是有惊无险地落到了冰柱旁边的一块平台上。
“俞湘君,你疯了!?”
高非凡又惊又怒,抬头看着崖上的情形,目光在我与一旁神色冷然丝毫不像开玩笑的俞湘君之间游移,像是突然猜到了什么,语意间不胜惊惶。
“我没疯。你应该还记得这座山崖吧?我弟弟就是在这里,为了给你断后而丢掉性命。到头来你却说他是不肯听从你的命令,导致接应上产生了失误,才会丧生此处?我现在就要来做一个试验,到底是你的判断错误,还是我弟弟真的命该绝此!”
“现在的情形跟当天也很像罢?你们追李段及盖娇娇夫妇,你为了邀功,没有顾及搭档的安全,自己追逐着李段跳下矮崖将他擒下。而我那只是空有梦想却实力不强的弟弟,却不是盖娇娇及飞天狐狸门下一干人的对手。那时候你是怎么处置这个危机的?我弟弟怎么会坠崖而死?这个真相我想知道很久了。”
“现在,让我们重演当天的事情吧!你的搭档就在我手里,如果你不想办法救他,他也要在崖上死于我手里,你要怎么救人呢?高大捕头?”
俞湘君脸上神色未变地说着这样一个可怕的计划,眼中全是疯狂。
“我我我……俞大哥,我是余福常,不是坏人,是你的同行,我是捕快啊!”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无比地害怕起来,他每逼进一步都向后瑟缩一分——然而,我背后就是凸出的悬崖:小半圈圆弧的地形,前半段是寒风呼啸,白茫茫望不知深浅的高崖;后半段是虽然风平浪静可是却行一片可以把我从后背刺穿透明窟窿直达前胸的冰柱的矮崖;连接高矮两片悬崖之间的拐弯处,有一块平平伸出的大石头打造成一个仅容一人立足的小小空间。
而凭我的功力,是绝对不能像高非凡一样一掠三丈跳到矮崖旁边那一人片平台的绝对安全地。
看着俞湘君充满杀意的曲扭面孔已经逼近到呼吸可闻,我向后摸出的手已经陷入虚空,临于生死悬于一线的危崖边!
高非凡在崖下注视着俞湘君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沉着与冷静地对我下了命令。
“余福常,你如果相信我,就向矮崖这边跳下来,我保证一定能救你!”
“啊?”
可是看起来另一边比较安全啊?
虽然看不到底不知道它的深浅,起码我知道那里不会有尖刀一样的冰柱把我刺个对穿,更何况还有一块大石头做为立足之地。
运气好的话落到上面没问题……
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听从高非凡的命令。
“快跳!”
高非凡在崖底下催促着我。
“你是跳,还是不跳?”
俞湘君也已经逼近,双目尽赤。
这人已经疯了!
看上去我不跳他也大有可能一脚把我踢下崖去。
“高非凡!救我!”
生死关头,我别无选择。
还是爹说的那一句:“你一定要听高捕头的话”起了决定作用。
我很鸵鸟地把眼一闭,向那些冲我展示狰狞微笑的尖锐冰柱一跃而下。
“呼——碰——叭——”
几声风声怪异的响动过后,我安安稳稳地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连皮都没碰破一块。
噗哆——
噗咚——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的心莫名的就平静下来,彷佛只要有这个温暖的臂膀环抱着我,我就安全了,天底下就没什么可以伤害到我。
偷偷睁开眼睛,果然是高非凡的俊脸在眼前放大,身边倒了一地的冰椎。
却原来,是他在关键时刻俯身向这边冲来,伸展开双手以自己的身体当破冰斩锐的武器,一连撞倒了数十根冰柱后,硬是从这满地冰刺中碾出了一块安全的地方,牢牢地将我抱在怀内。
“这就是你原本设计的逃生路线?”
俞湘君站在崖上,注视着我们,语意里有着莫名的悲哀。
“是。可是湘泉在最后时刻没有选择相信我,他……没有朝这个方向跳下来,赌自己的运气向中间那块大石头跳了下去。”
正常的聪明人都知道会这么选吧?
就算我现在跳下来、安全了,回想起刚才的危机还是心有余悸。
差点就被冰柱刺个对穿哎!
“这个山上的风势很强劲。当时刚好刮起了一阵大风,所以,他没落到那个石头上,直接掉下了山崖。”
高非凡沉静的叙述在风的呜咽中送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个痛心于弟弟之死而做出疯狂事件的俞大捕头有没有听进去?
“他真的是因为没有相信你、没有相信自己的搭档,才走上了绝路的……”
俞湘君喃喃的重复,颓然气馁地跪倒在悬崖上,语意间已经没有了怨恨愤懑之意,转而允满了悲伤。
“俞湘君,我们曾经是好朋友,我也像疼自己的弟弟一样疼爱湘泉。你把他交给我的时候,我很感谢你的信任。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带他山任务,可是就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事实,所以我不敢见你,也不想解释什么。”
高非凡解释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什么,漂亮的眼睛凝视着高崖下的深谷,不无感伤。
“原来如此,怨不得人。”
俞湘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过名捕就是名捕,即便在失魂落魄中却依然保有一流捕快所应有的冷静。
“我会把这件事向上司呈禀,接受我应得的处罚。余捕头,利用了你,也险些杀了你,我很抱歉。”
他背向着我们,陡然间像是老了十岁,我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他还这么年轻,而且本事这么高强。
只是爱弟心切才犯了这样的错,可到最后我也没事啊?
如果向衙门自首,被判个蓄意杀人未遂可就一辈子都毁了!
高非凡像是知道我的心意,看了我一眼,突然扬声向上说道:“俞湘君,如果你把一身才能浪费在牢狱里,不如把这死板的囚禁改成活动的囚禁。你去金陵替我查出沧州劫狱案还行其余的四名要犯身在何处?出狱后又做过什么案子?我依旧前往沧州调查沧州大狱。我有预感,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阴谋,以我一人之力恐怕力有未逮。”
“没错没错,你这样戴罪立功恐怕比坐牢更让人佩服一些!”
我急忙点头大力附合高非凡的意见,是人才的,一个都不能浪费啊!
“高非凡,我从来不佩服你。因为你这人虽然本领高强,可是自大狂妄,并不能让人完全产生信服。但是,我欠余捕头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就用这件案子来还。等破了案之后,我再去自首,这样,也起码在我的有生之年做一点有用之事。后会有期了!”
雪雾迷蒙中,远远传来俞湘君的话语,那灰扑扑的人影几个起落就已不见。
“呼——”
我和高非凡不约而同地吁出了一口长气,现在才有力气考虑我们自己的处境。
“你还要在我身上骑到什么时候?还不快下来!?”
强敌一去,高非凡就恢复了那逼飞扬跋扈的凶恶嘴脸,痛斥在他身上赖得很舒服根本就忘了要下来的我。
“啊?喔!”
我像是还蛮重的,真是不好意思。
我汗颜,赶紧笨手笨脚地从他的肚子上跳下来,可是脚下全是滑不溜溜的冰块,所以才一落地就又倒了下去,复又重重地砸在还躺在地上的高非凡身上。
奇怪的是,他居然躲不开我。
“痛啊!”被压在我身下第二次当了肉垫的人闷声痛哼!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暴怒起来了:“妈的!俞湘君你这个混蛋,要走也不先把我们拉上去!没看到我肋骨都被撞断了一根爬不起来吗?这个傻瓜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谁来救我们上去啊?”
“嗳?”
我在他身上试着三度爬起,可是听到他突然骂粗话,吓了一跳,一个站立不稳仍足不偏不倚地砸回了同一个地方——他的伤处。
“喂,你是故意的!”
出师未捷身有损,常使英雄泪满襟!
事后,我用我长久的艰酸岁月只证明了一个事实:英雄的血与泪都是上天恩赐的珍稀资源,所以势必要我这不幸目睹英雄落难成狗熊英姿的
俗人血债血偿,肉债肉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