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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神捕 第七章 作者:堕天
    一早醒来,不像平日的神清气爽,反而有点头晕晕的。

    想坐起来臀都传来一阵奇怪的激痛,害我一下子又倒回了床上。

    当我历经半个时辰的艰辛起身运动,一手扶着腰象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沿着墙壁蹒跚前行时,从外面回来的高非凡见此情景赏了我一个白眼,立刻就把我丢回床上,告诉我最好把衣服穿整齐,他雇了马车即刻上路。

    “那个……”

    我很想争辩说我会这样有一半原因该在他身上找,可是一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我的脸竟莫名其妙发起烧来。

    高非凡放大的俊脸此时出现在我面前,与我眼核对着眼核,抱怨道:“你真的很没用耶!竟然晕过去了,害我都不能做到最后。”

    看着我的惨状,那个人还有脸大言不惭的抱怨我的体力。

    我……

    我那个气啊!

    就像是看到一土匪进面馆吃了霸王面还敢抱怨那面的功夫不够没等他大爷吃完就糊了一样。

    对了,说起面,我肚子好饿。

    可是高非凡不耐烦等我以那种慢到像是在水中跋涉前行的走法去饭厅慢慢享用我的早餐,索性直接把早餐和我一起打包带走。

    虽然驿官对一夜过后本该坐进马车休养的高非凡换成了我有点讶异,但是聪明地没有多问什么。

    倒是小蓝,顶着高非凡杀人的目光很愧疚地跟我咬耳朵道歉。

    “对不起小常,我只是想逗逗你开个玩笑,可是没想到那家伙那么快就确定了自己想要的先下手为强。等你开窍之后发现自己不喜欢他呢!就来找我,虽然我武功没他强,可是好歹我义父是六扇门的顶头上司,自会有办法对付他。”

    “啊?”

    遭殃的是我的屁股,可是这也只能怪高非凡心胸太过狭窄,跟小蓝有什么关系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高非凡却杜绝让小蓝再灌我谗言了,乌眉楞眼地一扬鞭,驱车扬长而去。

    “高非凡,你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什么先下手为强?”

    车子驶出老远,我才慢慢想清楚小蓝跟我说的意思,纳闷地问车外有可能是唯一知情的当事人。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坐好,我要加速了!都在路上耽搁几天了!”

    他一脸臭臭地训斥我,还真的又加了两鞭子促马加速,最可恶的是专门挑崎岖不平的小石子路上赶,害我在车里坐立不安,最好只好选择趴卧来完成剩下来的旅程。

    幸好这次没有再生枝节、多走弯路,十天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沧州。

    本来依高非凡的意思,马上就要前往沧州监狱去提审狱官,可是看到我趴睡了十天睡成的大饼脸,终于觉得还是没办法把我带出人前,郁闷地先到驿馆找个落脚之处,起码让我把脸恢复过来了再说。

    是夜,我看着高非凡在房里换上了夜行衣,俨然换了一个人,倒是很新鲜。

    不过,看他黑巾蒙面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做好事不留名,倒十足一个飞檐走壁的大盗。

    “高非凡,你要去哪?莫非是要去劫狱?”

    我想了想,很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动向,好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要过一阵送牢饭的生涯。

    “说你聪明呢!你像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说你笨嘛!有时候你的直觉准确得叫人觉得可怕。”

    “呃……”

    这种回答,似乎是……肯定了?

    我知道他是很有行动力,可是也犯不着亲自去示范一下劫狱吧?

    在那里被捉住了,那可就连地方都不用挪就直接关进牢里这么方便的地方,“自投罗网”四个字就是这么写的,劫狱这种事怎么会有人去做?

    “笨啊!你又想歪到哪去了?我只是去试验一下看看钻天鹞说的路线是不是真的能顺利闯入大牢里去,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他们上次劫狱的痕迹。”一看到我这种眼神高非凡就已经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了,立刻一巴掌拍掉我多余的想法,没好气地解下他腰里的捕快腰牌丢给我,脸臭臭地吩咐道:“乌鸦嘴!如果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你明天一早就拿着这个腰牌,到沧州大狱找他们的狱官释放我。”

    “可是……”

    老实说我很担心我会在找沧州大牢的时候迷路而无法一早到达。

    “再说废话我就带着你一起去,然后丢下你在那边自己逃走!”

    我立刻噤若寒蝉。

    不过事实证明我临别前乌鸦那一下还是起到了防范的作用的,第二天当我问了七个路人终于摸到沧州大狱的时候,被他们擒住的高非凡竟然已经被严刑拷打弄得一身是伤。

    “阻挠朝廷命官办案、私囚人犯、动用酷刑——你们就等着坐监收押吧!”

    这也就是之所以,高非凡好不容易验明正身一经脱难后,马上利索地给那几个片刻前还在犬欺平阳虎的恶狱卒定下三条大罪。

    看他们之间的情势扭转得这么快,片刻前还高高在上的审训者变成阶下囚,实在是让人想感慨风水轮流转。

    当头那个据说是这个大牢里的当值主管,大冷的天胖脸上汗都下来了,没想过天天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碰上一个上面来调查的捕快——你说“上面来的”不大摇大摆、堂堂正正大白天来递个拜贴上门,非挑黑天半夜里来,认错人了也不能全怪他们不是?

    然而在官府这一路,最能体现效率的一句话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高非凡虽然只是个捕头,可到底是京官,比起他们这些个在苦寒大漠服役于监狱的差役,少说也高个二三级,更何况在寡不敌众被捕之时着实吃了些苦头,尤其是有人妒忌他的英俊往他脸上招呼了几下……

    好一会儿后,当负责看守这座监狱的狱官彭怀业听报闻讯赶到,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属下,不得不对他们重新认识了一下。

    “你就是负责这里日常事务的彭统领?”

    高非凡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从一地呼号呻吟的人中间走了出来,虽然脸上的红痕小小有损他的风采,不过那几乎叫人心跳停止的邪恶微笑却让人不敢不忽略他目前的小小瑕疵,并顺便忽略掉刚刚发生的暴力事件。

    “是……是的。不知高捕头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在军中任统领一职的彭狱官是个有见地的,相当镇定地仰起了头,回答咄咄逼人的高非凡。

    “那好,我问你:飞天狐狸李段,辣手毒夫杜子梓,子母连环镖唐承器,开碑手秦如来,狗头军师凌百计这五名人犯在哪里?”

    单刀直入以最有效的方式攻其不备是高非凡的常用问案技巧,他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地就着目前单方面有利于我们的条件开始查案。

    “这五名人犯都是判定了今年秋后处决的要犯,一个月前就已经行刑。高捕头特地来此要找他们,莫非是在跟下官说笑?”

    彭怀业脸色也不变,顺畅地报出这五名犯人目前的状况,我看他满脸正气的样子,倒是比高非凡显得正义多了。

    “可就在一个月前,却有人在金陵发现一起命案与飞天狐狸有关,若人犯真如你所说已然正法,死人怎么作案?”

    高非凡当然不是省油的灯,背起手围着彭怀业踱方步,掂量他说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高捕头,说话要讲证据,我可以给你看一个月前的犯人在狱记录,这五人的的确确是已经正法。”

    彭怀业不愧是当军人出身的,一板一眼地回答得有力有据,不卑不亢。

    “我不看什么记录,你直接带我到埋他们的地方验尸吧!飞天狐胆李段是我亲手抓的,他身上有个特殊印记,我自然认得。”

    可惜高非凡是个绝对务实的,常常不走正规的那一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

    今日交锋以来,彭怀业脸上首次出现不豫之色,似乎大感为难。

    “这什么?莫非你是想说他们的尸身都早已火化?”

    高非凡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急追穷寇,高氏审问的第二法宝。

    “是,因为今年初沧州发生过一场瘟疫,所以管辖这一州的镇西王下令焚烧所有无人收认尸体。死刑犯人的尸首按例是不得让亲人认领,在此一例,所以下官在行刑当晚便命人将尸体火化。”

    这一把火倒烧得干净,完全死无对证了。

    我在一旁坐壁上观,很有兴趣知道高非凡还有什么逼供的高招。

    “那也无妨,带我们到这五名人犯生前所关押的牢房,只须向他们左邻右舍的人犯询问他们最后几个月的身形样貌,我这位搭档就能把那人的面貌一丝不差地画出来。”

    咦?这战火怎么突然烧到我身上了?

    我我我……我只是能把自己见到过的人画出来,光凭人口述,就我这贫瘠的想象力,却是绝对不成的——不然我爹怎么会忍痛让我放弃了当官府专为犯人画像的画师一职呢!

    但高非凡一向擅长的就是强人所难,一个眼色示意我表现一下,我愣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立刻把我掐得一块青紫眼泪汪汪。

    “把地上躺的这几个原来的样子画出来。”

    他几乎是对我的心无灵犀咬牙切齿。

    我唰唰唰大笔一挥果然重现地上几个猪头脸的原貌,倒是一分不差。

    在场还站着的几个狱官对看了—眼,脸上同时变色,显然为没能瞧出我身怀绝技而愧疚。

    “彭统领,前面带路吧!”

    见他们几个目光闪烁,必定有鬼,高氏魔鬼审讯法的第三招出台——落井下石。

    他还生怕这块石头不够重,当先领路就要向狱房区闯。

    “高……”

    彭怀业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倒是门外有一人大踏步而入,一把抱住了高非凡的身子还在他肩上捶了两捶,大笑道:“高老弟!别来无恙啊?我刚刚才听到属下禀报你到了沧州,就立刻赶来了,果然是你!”

    这突如其来的人物看起来来头不小,从他直闯此地无人敢阻的情形就可看出来了。

    一向自大霸气如高非凡见了他都不得不退开两步,垂手敬称道:“王爷抬爱,高某惶恐。”

    王爷,在这边野荒城居然有个这么大的人物。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大人物。

    “你这不就太见外了吗?今天难得大驾光临我这边塞小城,怎么说也得喝上两杯,走!”

    “王爷!”

    这王爷比霸道的高非凡自有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果然不愧是皇族出身的人物,三下两下就把他拖出去了,甚至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给。

    “王爷,我在办案呢!”

    高非凡也很无奈,可是形势比人强,就连我都又习惯性地被打包带走,片刻后已经坐在王爷的将军府华丽的花厅里,面对着几大瓮的酒坛发呆了。

    “从六年前我们一战而别后,高老弟看起来又比之前更潇洒了。”

    “王爷也比之前更丰神俊朗了。”

    我在一边做陪,无聊地看着两位帅哥互相吹捧了一炷香的时间。

    心里倒是疑惑着,一个堂堂正正的王爷,不在封地上挑一座最繁华的城镇建立行宫享福,在这边陲小镇的苦寒之地特地驻扎下来是为什么呢?

    正沉浸入自己解不开的难题里发着呆,那王爷倒是注意上我了,呶一呶嘴,调笑意味极重的看向高非凡道:“怎么,这次你来办案还是携眷出游?本王招呼不周了。”

    “王爷取笑了。”高非凡像是生怕跟我甩不脱关系似地苦笑着一拱手,道:“这是余总捕头的公子,我这次办案的搭档。”

    “哦!现在金陵的总捕头一职还是余大为担任啊?他倒是一向四平八稳。不过,这种两人—组没有效率的办案方式也还是一样!高老弟,不是我说,你早就应该被提拔了,凭你的能力怎么能甘心屈居人下?”

    瞧起来这位王爷对我爹颇有诟病的样子,虽然我也承认高非凡的确能力强到非凡,可我爹也从无失职之过啊……

    一直坐着不敢多说话,眼观鼻鼻观心的我(就是这样才被误认为是女孩子吧?)小小地抬头瞥了王爷一眼,还不敢用瞪的。

    “王爷说笑了,余总捕头乃高某的良师益友,他任这六扇门总捕头一职,高某是心服口服的。”

    还好,高非凡没有趁机大吐我爹的槽。不过想想也是,就他这种霸道、有时候凶任性起来蛮不讲理的个性,虽然的确是无可否认的高能力者,可他要是当上总捕头一定会弄得全六扇门造反。

    “高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能力者当为国家效更大的力,古有云:‘鲲鹏展翅九万里’,你有这能力却没为国家所重用,是你的损失,更是国家的损失。”

    这王爷也是个极精明强干之辈吧?不然怎么会跟高非凡惺惺相惜至此?我暗忖,后来我才知道破掳王爷是少见的军事奇材。自他十五岁起便跟高祖出征西夏,立军功无数,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后来划地封候的时候被封为镇西王,舍繁华都市不居,专门在这边塞小镇的营队里驻扎下来,就是因为他比起浮华旖旎的皇室生涯,更喜欢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

    “比起重任压身,高某更喜欢自由自在,无官一身轻。”

    高非凡的眼神闪烁,不知道说这话的可信程度有几分。

    “高老弟,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且记着:像你我这样的人,无大功便是大过,切不可如那等碌禄俗人一样,眼光短浅。”

    见高非凡执意不接他的话茬冷场至此,镇西王笑了笑,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起身送客道:“看起来高老弟牵挂案情,无心陪我这做哥哥的把酒畅谈。那么我祝你此行办案顺利,早有收获。”

    “承王爷吉言!”

    高非凡酒也不喝了,立刻起身要走——他的性子可比我急多了,想必办案中途被硬生生拉来,的确是不太有心情与人把酒言欢。

    可惜王爷的吉言没给我们带来什么祝福的力量。实际上,就我们离开了那两个多时辰,沧州大狱里的情形竟又变了。

    一是一个时辰前南面的牢房起火,所以不得不把所有犯人集中迁徙至北馆。高非凡想在这混乱中找出以前五名逃犯的左邻右舍,恐怕很难。

    二是身有重大知情嫌疑的彭统领以母亲病危之故告假,被上—级的都统批了假之后不知去向,高非凡说不排除他畏罪潜逃的可能。

    现在临时换上的狱官是一个即将退伍的老头子,耳背兼重听,光是想向他打听一件事就随时可能鸡同鸭讲,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说到让他明白,等他明白过来,发问的人都没力气了。天纵奇才如高非凡都在这糟老头子面前败下阵来。

    案情又耽搁了下来,心急如焚的高非凡每日白天外出四处探访彭怀业的下落,晚上就到沧州大狱的书典房去查找相关宗卷,几天下来,一大帅哥憔悴得不成样子,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硬要拉我陪着。

    本来他免我受此酷刑我是非常高兴的,但下车在那段无所事事的期间,发生了一件对我来说影响深远的事。

    那就是,有一个自不量力、无自知之名的傻瓜竟然爱上了他高攀不起的对象。

    其实事情发生的经过很简单,也许就在我觊觎高大帅哥许久,终于由量变达到质变飞跃;也有可能是一时不经意的心动,回首已经万劫不复。

    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

    在案情陷入胶着状态的第三天,我到小镇上溜跶回来,突然兴起去看看高非凡这阵子这么辛苦查案到底有了什么进展而溜进了狱房的书典室。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看案件卷宗。

    他看得十分专注,低着头,连我进来了都没发现。

    从门口这个方向看过去,半明半暗的光在他脸上交织着,神情专注的侧面,随着眼睛眨动而轻轻颤动的睫毛,显得十分漂亮。

    我再走进两步,他大约是发现有人进来了,于是抬起头,冲着门口的方向微微—笑,虽然因为发现了是我而迅速地沉下了脸。

    可是那一笑,我的头脑为之充血,心脏也跳乱了节拍,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饱胀感觉,可以感觉得到,他满满地被装在了我的心里。

    娘说,认真的男人是最迷人的,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下嫁了我爹。

    我认同这句话。

    我真的觉得那时候的他很迷人,几乎让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而事实上,我已经把口水流下来了,就滴在我手里举着的糖葫芦上。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皱了皱眉,叹道:“本来样子就够傻的!既然你已经买到了你想要的冰糖葫芦,还流口水干什么?”

    说着,顺手在我脑门上一拍,扯起我的衣襟给我擦了擦准备滴答得到处是的糖渍口水。

    于是,我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爱上他了。

    可能是娘在我身上流着“爱上认真男人”的血液在作祟。

    但幸好我跟娘爱上的不是同一个人,我爱上了高非凡而不是我爹。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要怎么跟他表白……不,多半是没有用的。

    那要怎么才能让他不管是因为威胁还是其它种种原因自愿跟我在—起呢?

    制造男男间的暧昧情事,然而死赖帐给他?

    不妥,他早把我从头到脚都吃干净了,连骨头都没啃剩一根,却压根儿连内疚都没有的拍拍屁股走人——在豫州出来的时候。

    那那那……我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又想得到,然而能留得住他的,叫他动心的?

    我苦恼地抱着头,然而,就凭我的智力也想得出来,我看上他的理由可以找出成百上千,他会突然转性看上我的可能……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我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吧?

    于是在我爱上他的那一个瞬间,我下了个决定,至少要努力地帮他把案子查清,不能再像先前那样得过且过,完全依赖着他自己却半点用也没有了。

    在我下了那个决定后,现在每天白天都跟着他出去帮忙找人,可惜迷路的次数太多,好好儿跟在高非凡身后也能把他跟丢,让他几乎没指着我的鼻子说“帮倒忙就是你这种帮法”。

    我也很郁闷。

    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他也不想想他身高腿长,—步迈开我得跑好几步才能跟上,我个子矮要跟上他就已经很辛苦了,哪里有空去记周围的环境,记住我们走过的路线?

    这天,在一场辛苦的追逐赛之后我眼前一如既往地失去了高非凡的身影,举日彷徨四顾,周围除了树还是树,除了一株大榕树下有个不知道是哪家农户的孩子在独自玩跳格子游戏外,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我像是……又迷路了。

    我赧然发现这一事实。

    反正债多了人不愁,眼下只好等高非凡来找我了。

    揉着酸痛的双腿,躲过那孩子好奇的目光,我到那株大榕树背后坐下歇歇脚,顺便回忆一下这是自己认真执行公务以来的第几次迷路。

    想啊想的,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我在想这次高非凡该不会是根本就没发现我又跟丢了吧?耳边就传来这阵子熟悉到我一听就立刻能辨认出的脚步声。

    高非凡!

    他终于发现我又走失而来找我了。

    我本来很想急着出去,可是蹲得太久脚麻掉了,站不起来。以一种像是在屙便便的姿势出现在心上人面前,傻瓜也有会顾忌的自尊。

    所以我隐忍着,暂时不要出去见他比较好。

    高非凡在这里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显然也发现了那个一直在树下玩耍的孩童,于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问道:“小弟弟,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看起来很傻,实际上比你想象中的更傻的哥哥路过?”

    听听,这是什么说辞?

    泥人也还有土性子!

    我听到这种污蔑人的不良动机问话,索性赌气躲在树后也不出去见他。

    “没有耶!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哥哥往那边方向走了。”

    那正在一个人玩跳格子的孩子指向东边,我半个时辰前是往那边走过。

    “谢谢。”

    高非凡礼貌地道谢,向东方发足奔去。

    多乖巧可爱的孩子啊!

    他夸我漂亮耶!

    我似乎应该拿出点什么来奖励人家一下。

    我摸了摸口袋,还有两颗昨天吃剩的麦芽糖,等我的腿脚终于能活动了之后,笑眯眯地从树后现身,朝那孩子招了招手。

    “咦?漂亮的大哥哥原来你在这呀!刚刚有个叔叔找你耶!”

    嗯!很好,叫我就叫哥哥,叫那家伙就叫叔叔。

    我乐得眉开眼笑的,把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糖果往他手上塞——本来只打算给一颗留一颗自己吃的,现在是很慷慨地一起送他好了。

    “爹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那孩子实在很懂事,虽然眼睛看着糖馋馋的,可还是吮着手指拒绝了。

    “呃!我们不是陌生人啊!不是句话是说叫什么‘一回不熟二回熟’嘛?我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了,不是生人了喔!”

    我孜孜善诱,务必要让人家接下我满怀谢意的礼物才好。

    不过那个成语是这么说的吗?

    不管了,反正意思应该差不离吧!

    “我明白了!”

    那懂事的孩子慎重地点下了头,笃定地说道:“刚刚那个叔叔找的就是你!”

    我倒!

    这孩子怎么这样?

    我是哪里得罪他了?

    哼!可恶。

    说孩童直觉最准的那个人一定比我还笨!

    决定了,我以后就算成亲也绝对不要生这种气死人的小屁孩。

    “哥哥,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耶!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有发现因为他的存在而让我对儿童美好的信念完全走样,那孩子小心地碰了碰我,询问我走了大半个时辰又回到这里发呆的原因。

    “我?我迷路了……又没有人可以带我回去。”

    一说起来我就好委屈。

    现在快到下午了,我却连中餐都没有得吃。

    “那……刚刚那个叔叔在找你,你跟着他不就有人给你带路了吗?”

    听到了我的理由,这下子,那个本来还对我在身形上比他具有优势而有所敬仰的孩子也用一种很不屑的目光睨视我了。

    “对喔……”

    我光顾着斗气,却忘了自己迷了路没有他带就找不回去的事实。

    这下要怎么办?

    我已经无颜面对那孩子唾弃的目光了。

    “……”

    “哥哥,我要回家了喔!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里吃饭?”

    到底还是吃了我给的麦芽糖的小弟弟现在对我很讲义气。

    愧疚于自己给那个带路的叔叔指了错误的方向导致他再也没走回这边来,所以在发现我很有可能在要这荒郊野外过夜的时候,那小弟弟善良地发出了邀请。

    “嗯!”

    我饿得头晕眼花,泪眼汪汪地用力点头。

    “我扶你起来。”

    可能也察觉到我的确饿得不行了,那人小鬼大的孩子很爽利地跑到我身边,用他小小的身子用力地把我撑起来,我觉得这姿势太丢脸而谢绝他的搀扶他也不肯放手。

    于是,我们维持着这他被我挟在腋下的姿势走进了他所说的家。

    “匡当——”

    屋内,发现我们两人进来的一家之主立刻就一个失手打碎了碗。

    我愕然抬头,对上一张也还算熟悉的面容。

    彭怀业!

    他竟然躲到这山里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可是高非凡不在,恐怕我不是这人的对手。

    我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攥紧了那孩子的小手,没留神用力太大,让他痛得眼泪汪汪的。

    “你……你想干什么?放了小宝!大不了我跟你回去自首就是了!别伤害我儿子!”

    那硬气的汉子把拳头攥紧了又放开,终究是投鼠忌器,长叹一声,自缚于我面前,甘愿用自己去换回他儿子。

    收押到一名熟悉当地路线的人犯,我一路顺利地回到了百寻不觅的府衙。因为我一整天都没回来而焦急不已的高非凡看到我身边的人时,几乎没把眼睛瞪得凸暴出眼眶。

    事后夸我迷路这么多回,就属这一回最有成就。

    如果这次办案顺利,他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忽略我之前犯的诸多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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