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奶奶生病后,高久思便把早饭端来奶奶的房里陪着她一块吃,初六这段时间也都同她们一块用早饭。
本来他一个大男人该避嫌,但他痴傻得就如同三岁孩子,高久思和高曲氏都没把他当成男人看待,也就没忌讳。
第2章(2)
高久思替初六盛了碗饭,舀了几勺他爱吃的蛋羹到他碗里,再替他挟了几道菜,初六咧着嘴高兴得埋头吃着饭。
高久思端起碗来正要吃,忽听一旁的奶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了起来,急忙放下碗拍抚着她的胸口。
“我去厨房端药过来。”
高曲氏摆摆手,“咳咳咳咳……没事,你吃吧,我去床榻躺躺就好。”她慢慢站起身。
她知道那些药不过是吊着她的命,却治不好她的病,她只盼着在死神来带走她之前,能看见久思有个好归宿。
高久思连忙搀扶着她,握着奶奶干瘦的手腕,心中不舍,想着晚点要再去找大夫,请他开些更好的药给奶奶吃,花多少银子都不要紧,只希望能治好奶奶的病。
扶奶奶躺上床后,高久思也顾不得吃早饭,先去厨房将熬好温着的汤药端过来,喂她服下。
初六一边扒着饭,一边睁着眼睛看着高久思喂高曲氏喝药。
“我自个儿来,你快去吃饭。”高曲氏抬手想接过汤药自个儿喝。
高久思却不肯,一勺一勺吹凉再送进她嘴里。“我还不饿,先喂奶奶喝完药再去吃。”
平时她要照看茶铺的生意,白天也没多少时间能陪在奶奶身边,有时晚上回来晚了,奶奶已睡下,她只能趁这时候多陪陪奶奶。
知道孙女的孝心,高曲氏也不再多说什么,服完药后,她有些困倦,轻轻阖上眼歇了。
替她小心掖好被褥,高久思这才拿着药碗走回桌前。
刚坐下,就见初六盛了一碗汤,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兴匆匆望着她。
“思思,我喂你喝汤。”
见奶奶今天精神似乎不太好,高久思心情有些沉重,没耐性再哄着他,“别胡闹了,你自个儿喝。”
初六旋即改口,“那思思喂我。”
“你没手没脚吗?还要我喂。”
“可你喂奶奶……”
她没好气地道:“你能同奶奶比吗?”奶奶在她心中是最重要的,为她做任何事那都是应该的,“你要是吃完了就自个儿先去铺子,帮三胖哥抹桌子。”茶铺里共有四个伙计,除了何叔和方全,还有两个是在前头跑堂的李三胖与阿禾。
他委屈的瘪着嘴,“不要,我要等思思。”
“要等我就给我闭上嘴,乖乖吃饭。”她心里烦,对他便没了好脸色。
似是明白她心情不好,初六没再说话,两人用完饭后,何长旺的妻子过来。平时高久思去铺子,白天都由她来照顾高曲氏。
交代何婶几句话,高久思这才带着初六去茶铺。
高久思因为担忧祖母的病情,有些神思恍惚,经过集市时,忽然一串糖葫芦凑到她跟前,初六那张俊朗带着稚气的脸庞讨好的笑着。
“思思吃糖。”
她皱起眉,“你哪来的钱买糖葫芦?”
“我给他亮晶晶的叶子……”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乱把金叶子给别人吗?”骂了句,高久思回头瞅了瞅,瞧见卖糖葫芦的小贩,大步走过去,掏出四文钱递过去。
“把他给你的金叶子还来。”一支糖葫芦值两文钱,两支四文。
那小贩哪里肯,把那枚金叶子捂得紧紧的,“是那位小哥自个儿要用金叶子买我两串糖葫芦的。”
高久思俏丽的脸庞一沉,“两串糖葫芦哪里值得一枚金叶子,你这是想坑人吗?把金叶子还来。”
当初救回初六时,除了身上穿的那袭宝蓝色镶白边锦袍外,他衣袖里还有一朵用金叶子镶成的金花。前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教他,他开始拔下金花上的金叶子换取想要的物品,泰半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她知道后替他追回来一些。
有一次,他用一枚金叶子和一个小孩换来了一只蟋蟀,那小孩拿了金叶子跑得不见人影,她气得把初六修理了一顿,再三告诫他不准再拔那些金叶子,谁知他又犯了。
她不是觊觎他手上那朵由黄金打造的金花,而是那是他身上唯一带着的物品,也许是什么重要的信物,她希望他能好好留着。
那小贩不服的骂道:“姑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这金叶子是他自愿给我的,我可没坑他。”
高久思回头,见初六一脸无辜的舔着手里那串糖葫芦,气不打一处来,她在替他讨回东西,他倒好,彷佛事不关己似的,她抑下冒起的怒火,冷着脸问:“初六,我问你,你先前拿金叶子买这两串糖葫芦时,可有说不要他找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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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久思虽没见过什么大官,但此时瞧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也不禁觉得那些大官应当就是这模样,头一次觉得他这疯病犯得真好。
那三人被他那身威势给唬住了,不敢再有怀疑,急忙拜伏在地,连声求饶,“求大人恕罪,适才全是误会,草民不过是同这位姑娘开个玩笑,不是想轻薄这姑娘。”
“没错、没错,咱们是见这位姑娘可爱,想同这姑娘开玩笑,若是吓着这位姑娘,咱们愿意向姑娘赔罪。”
这人说着,朝另一名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人连忙掏出钱袋,数也不数全塞到高久思手上。
“这些权当给姑娘赔罪,请大人饶恕咱们这一回。”
高久思见好就收,拿了钱袋看向初六,替他们求情。
“大人,既然他们知错,不如饶了他们这一回吧。”她只想快点打发这三人,免得届时被他们识破,那可就麻烦了。
初六沉着张脸,眼神凌厉的望住那几人,把那几人给看得背脊发凉,深恐这位钦差不肯饶过他们,非要将他们下狱治罪,赶紧再磕头求饶。
“草民以后真的不敢了,求大人开恩,饶了咱们这一回!”
高久思拚命朝初六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别再闹下去。
也不知他是不是明白了,隔了片刻,方启口道:“既然如此,今次本官就饶你们一回,不过尔等回去需面壁思过一个月。”他一手负在身后,摆出大老爷的架势。
“草民知道了,多谢大人恕罪。”三人连忙称是,横竖是在自个儿家,有没有面壁思过谁瞧得见,眼下先脱身才是上策,爬起来哈腰鞠躬后,连忙快步离开。
他们一走,高久思也没敢多待,抬手拽着初六的手臂,要往马车那儿走去。
初六眉头一皱,“放肆!本官的手岂是你这奴婢能碰的。”
高久思翻了个白眼,但想到这回多亏了他的疯病,才吓走那三个登徒子,便也不同他计较。
她放开他的手臂,好言解释道:“奴婢这是赶着要带大人去乘马车,往下一座县城去巡访民情。”
“男女授受不亲,你要记住,莫再做出如此轻薄之举。”
轻薄之举?他这段日子可没对她少做这些轻薄之举。
高久思咬着牙,为了哄他尽快回马车上,只得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初六这才迈开脚步,跟着她上了马车。
高久思将买来的包子分了两个给马夫吃,自个儿也留了两个,剩下的两个递给初六。
不料他却一脸嫌弃,“这等低劣的粗食岂能入本官的口,拿别的吃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