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琴听说是青楼一名红歌妓的琴,因为恋上了一名商人,那名商人花费巨资托人打造此琴当作礼物,只是后来商人只停留了两个多月便离去,说好会再回来娶她,谁知一走便没了讯息,那名歌妓受不了相思之苦,最后病了,这把琴是她拿到我家铺里典当的,再三恳求我爹别死当了这琴,说好会来赎回,谁知那名歌妓后来病死了,这把琴就这样一直留在我家里。”
“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芙蓉秀眉怒扫,眼里满是凶光。“真想杀光天下所有负心汉,替……”说着说着,忽然又止住了。
公孙然心中一凛,不解何以她会如此愤慨,难道她曾被某个男人给辜负了?正想开口询问,香儿的声音远远传了来——
“小姐,你怎么穿这样就出房门了?夫人知道了要骂死我了!”
芙蓉低头看看自己只穿了衬衣的模样。“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女人,何况我娘又不在,你就会瞎紧张。”
“香儿是怕你着了凉。”婉容替香儿说话。
话才说完,香儿已经拿了外衣进来,让芙蓉穿上。
等芙蓉穿好衣服,香儿两手插腰怒视着公孙然。“小翠,你这也太过分了!我一个人在厨房忙,你好歹也把我家小姐照顾好,亏我家小姐对你那么好,供吃供住,你难道都不觉得惭愧?”
公孙然一张俊美的脸带着几分无辜的望着香儿,不明白她哪来那么大火气。
婉容拉开香儿。“快别说了,你家小姐生气了呢。”
香儿转头,果然见芙蓉一张粉脸盛满怒气。
“香儿,你到底是怎么了?讲都讲不听的!都跟你说小翠是我不小心劫回来的,真该感到惭愧的人是我,是我害得人家连工作都没了,还得躲在我们这里,我把她当贵宾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把她当佣人!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你!”
“算了,小姐,香儿也不过是护主心切,你别责怪她了。”公孙然不以为意的笑着替香儿求情,“是啦是啦,我饿极了,香儿,早饭应该好了吧,咱们先吃饭去,用过饭,我正好有件铺里的事得跟你们商计商计。”婉容拉着芙蓉的手往厨房走。
香儿撅着嘴,一脸愤慨的看了公孙然一眼,扭着腰跟着前头两位小姐走了。
公孙然望着香儿的背影苦笑,记得在宫里时,所有的宫女都很喜欢他的呀,怎么这个香儿老找他碴呢?
第4章(2)
用过早膳,芙蓉拉着公孙然往前厅走,留下香儿收拾厨房,教香儿心里越发气起小翠来。
“婉蓉妹妹,你说要跟我们说铺子的事,究竟是什么事呢?”芙蓉问。
“是这样的,我们到了杭州城没多久,就便宜顶下这间几近要倒的铺子,也经营了十天半个月了,可生意一直没多大起色,我听说这杭州城里最大的商行是永兴商行,这阵子正要进些绣品上京,这买卖我们或许可以做。”婉容说。
公孙然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芙蓉接着问:“绣品?可我们不是卖布的吗?”作生意她是全然外行,根本不懂,于是再问:“这绣品不是要人工绣吗?我们上哪去找人来绣啊?”
芙蓉张着一双大眼,满脸困惑,喃喃自语:“香儿手艺应该可以,可我就不成了。”
“我打听过了,咱们这街坊有几位妇人手艺顶好,不过就欠个会打图样的师傅。”婉容一脸忧愁的说。
公孙然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是不是有了会打图样的师傅,你们的问题就解决啦?”
“是啊。”婉容带着些许期待的看着小翠。
“你有办法?”芙蓉问。
“我试试吧。”
一个时辰后,芙蓉、婉容和香儿看着桌上各式素布上画好的牡丹,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婉容家中原是经营古玩字画的铺子,以她从小耳濡目染培养出来的字画监赏功力,一眼就可以看出小翠画的牡丹根本不渝当今人人争相收藏却一幅难求、兆宁王公孙然所画的金笔牡丹,心中不免一惊!何以一名府衙的厨娘竟有这等惊世画功?
芙蓉却有些自惭,想她乃堂堂俸安总督千金,却没有小翠十分之一的才情,真是辱没了母亲多年辛苦的教导,幸而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要不,岂不将爹的面子都丢光了。
香儿则一句话都不敢吭,想她在苏府堪称最伶俐的丫鬟,可跟这个小翠一比,却给比下去了。
“好啦,这些图样够了吧?”公孙然将笔搁好,抬头看着三名站着看他作画的女子。
“够了、够了,你简直画得太好了,我这就拿去找人绣去,我想,就凭这些美丽的图样,我们应该可以挣一大笔银子回来。”婉容开心的将布仔细收起来。
“出门记得换男装。”芙蓉对着婉容的背影交代。
“知道了。”婉容摆摆手,转身回自己房里。
“小姐,那我去前面看铺子。”香儿说完,便往前面走。
厅里只剩下公孙然和芙蓉。
“天啦,小翠,你是拜哪个师父习画呀,那些牡丹花画得可真好!”
芙蓉说。
“随便画画罢了,哪有拜哪个师父习画呀。”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铺里有了你,可就等于有镇店之宝了。”
“可我明天就得走了。”
“走?为什么?”
“我既已离开府衙,也不想再回去了,前些日子遇到一位小同乡,她告诉我,说我娘很想我,所以我打算先回老家见过娘报个平安,再回来找你们。”公孙然瞎掰。
“听你这么说,害我也想起我娘来了。”
“既然想你娘,怎么不回去?”
“因为……”她根本有家归不得,可是这件事想必已在苏州城闹得满城风雨了,所以她实在不想多讲。
“因为?”公孙然扬眉不让她把话给吞回去,再次追问。
“因为我闯了点祸,所以出来避避风头。”芙蓉避重就轻。
“什么祸?”
“一个会被我爹气疯的事。哎呀!我们不谈这件事了,你记得快去快回喔。”芙蓉殷殷交代。
“我会的,不过在我离去之前,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公孙然说。
“真的?是什么东西?”芙蓉张大水汪汪的双眸好奇问着。
只见公孙然从身上拿出一块白玉扳指,轻轻放在她手里,“以后呢,见到这白玉扳指就等同见到我。”
芙蓉仔细看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竟找不到一丝瑕疵。“好玉!真是一块好玉。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闻言,公孙然不觉笑了出来,这白玉扳指是皇太后知道他要南下娶亲,御赐给兆宁王妃的,自然是个宝,可他偏偏不送给苏芙蓉,宁可送给这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清楚的胡妍。
“你当然要收下,这白玉扳指是一对的,刚好咱们姐妹一人一个,将来哪怕分离了,日后也可有个相认的信物。”公孙然笑说。
“当相认的信物啊。”不知怎地,这个想法教她觉得有趣。“那,好吧。”也就大方收下了。
芙蓉拉起公孙然的手,“走吧,我那天看到东边市集有人在卖马匹,咱们姐妹一起看看去,有适合的就买一只回来当座骑。”
“好啊。”公孙然更乐了。
拿着画好图样的素布,正要去找隔街王大娘刺绣的婉容匆匆走在街上,却撞见一大群官兵在前方盘检路人,她压低帽沿,急急往路旁靠,可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却教捕头李虎给瞧见了。
“那个谁!给我站住!”李虎大声喝道。
一时之间,所有路人都停下脚步看着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