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从来都不知道紫菱那丫头竟会背着他生事。
回想起当初陪芙柔回门那天早上在家门前所发生的事,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当时或许真的做错了。
还有成亲隔天一早就丢下新进门的娘子出远门,一去就是月余,丝毫都没有考虑到芙柔的心情和处境的事也一样。
想到这些,他又急又悔,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纪家接人,怎知却得到他们家姑奶奶并没有回娘家的答复。
所以,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丫鬟和一车值不了什么钱的嫁妆能去哪儿?
他茫然的站在纪家大门外想了许久,这才想到岳母留给她的那两间铺子,又花了些银两让人跟纪家人打听到铺子位在沛城,是由岳母的奶兄帮忙打理,那个人名叫李诚。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往沛城,而是返回家中和娘亲深谈一回,希望娘能重新接受芙柔这个媳妇。
不料一向明理的母亲这回却坚持不肯妥协,甚至放出“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这么任性的话,连爹都拿娘没有办法。
“娘,芙柔到底做了什么,让你难以容她?”他当时忍着头疼开口问母亲。
“她目无尊长又一无是处,根本就不配做我儿的妻子,更不配做我的媳妇!”
“她是祖父替孩儿所选的媳妇儿。”
“所以娘才会咬着牙、闭着眼睛委屈你娶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进门,谁知道她进门后犯了七出之条,被休离完全是她自个儿的错,与咱们无关。你祖父就算地下有知,也怪不了娘和你。”
“岳母刚去世不久,芙柔的心情难免受到影响,如果因此冒犯了母亲或对母亲不敬,母亲应该要稍微体谅她一下,不该与她较真。”
“我就是要较真,那丫头根本就配不上你,如果性子温良顺从也就罢了,但你看看她进门后都做了什么事?还有在她娘家的时候,又是如何当着纪家人的面驳了你的话,丝毫不给你留面子。”
“那件事孩儿事后想过了,孩儿也有不对之处,那两间铺子毕竟是岳母留给芙柔的,是无可取代的念想,孩儿却轻易就开口要芙柔将它们让出去,的确是孩儿轻率了。”
“我不想听这些,总之有她没有我,有我没有她,看你是要娘,还是要那个一无是处的媳妇,你自己看着办!”
娘的态度坚决,无法说服,他只能去求助于爹,爹倒是替他想了个办法,那便是让他分家,另外买间宅子居住。
可是爹也说了,这么一来家里的生意他以后都不得再涉入经营,只能管理属于自己的铺子和产业,但能分给他的不会太多,一方面是裴家的产业盘根错节,不好拆分,另一理由则是毕竟爹娘都要跟着大哥,由大哥为他们养老,家产自然要由长子继承大部分。
当时他听后的心情真的很复杂,虽说他早知道爹重嫡长,偏心大哥,可是过去这么多年来,他为家中生意四处奔波劳碌、餐风露宿,可谓鞠躬尽瘁,就连成亲隔日一早都为了家里生意的事,丢下新婚妻子一去便是一个多月未归家。然而即便如此,在爹眼中还是比不上“嫡长”二字。
为此,他有些心灰意冷的对爹说了句,“全凭爹做主。”接着又将说服娘同意让他分家的事丢给爹之后,便轻车简从的离开家门来沛城接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的诸事不顺,竟然连个下人都敢对他甩脸子,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
李诚,他记住他了,不仅因为他敢对他甩脸子,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的确是有手段又忠心,堪称是个人才。
第七章 前夫寻找来(2)
说出来其实有些丢脸,他到沛城都已经五天了,却折戟沉沙在李诚这个家伙手上,至今都没能见到妻子一面,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的,竟能将手下的伙计们管理得守口如瓶,让他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除此之外,那两间铺子他也打理得很好,这几天他看到了,不管是卖南北杂货的铺子还是卖吃食的饭馆,两间铺子的生意都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真的让他有些震惊。
这样一个商道高手竟隐藏在沛城这样一个小城镇里,大材小用的埋没了,他真是觉得很可惜,如果李诚能为裴家所用的话……
裴晟睿的思绪一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裴家的生意今后都将与他无关了,他还在这边瞎操个什么心啊?如果自己真有本事说服李诚改为裴家效劳,说不定他还会被爹或大哥怀疑他安排这个人过去,是不是有所图谋呢。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最后真心换来绝情。
“二爷,小的张虎。”
房门外突然传来仆从的声音,裴晟睿回神,出声应道:“进来。”
“二爷,小的看见春花了。”张虎推开房门进入厢房后,迫不及待的向他禀报。
裴晟睿愣了一下,面露不解的问:“春花?”
“是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张虎赶紧说明,他忘了二爷和他们这些下人不一样,不常见的话,不会去记住哪个下人叫什么名字。
芙柔身边的丫鬟?裴晟睿闻言精神一振。
“然后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虎。
“小的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偷偷地跟踪她,看见她走入一处胡同的宅子里,而后小的询问了附近街坊邻居,确定那户人家是三个月前新搬来的——”
“肯定是她们!”裴晟睿不由自主的脱口道,突然有种一吐闷气的感觉。
“可是小的打听到的消息里,其中有两件事让小的产生了不确定的疑惑。”张虎接着说道,语带犹豫。
“说说看。”裴晟睿随口应道,心里已经肯定那屋里住的就是他的娘子,因而对张虎口中的不确定并不是太在意。
“第一件事是,那里的街坊邻居都说那宅子里住的妇人是个寡妇。”
裴晟睿的脸顿时黑了一大半。
“第二件事是,那是个怀着身孕的寡妇。”
“你说什么?!”裴晟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震惊的瞪着张虎。
“街坊邻居说那宅子里头住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寡妇,因此小的才无法确定那里头的人是不是二少奶奶,也有可能春花那丫鬟被卖了,现在服侍的主子已换做他人。”张虎蹙眉猜测。
裴晟睿无言以对的瞪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仆从真是傻得可以。
他开口说:“你能想到丫鬟换主子的事,为何就没想过那个孕妇就是二少奶奶,她八成是怀了我的孩子。”
“啊?”张虎被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说:“可是、可是那街坊上的大娘们都说那妇人已经显怀,看样子大约有五个月的身孕啊。”
“你二爷我成亲至今不就是五个多月,还不足六个月吗?”裴晟睿真想拿根棒子把这个家伙打醒,他以前怎么从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呆、这么傻呢?
“啊?!”张虎呆呆的看着他。
“还发什么呆?快带路啊!”裴晟睿瞪眼道。
“是。”
***
纪芙柔用完午膳只觉得肚饱眼皮松,坐在抄手游廊下乘凉却频频的打磕睡,被看不过眼的米嬷嬷赶回屋里睡午觉。
只是她才回房上床躺下而已,眼睛都还没有阖上,就听见春花又一次的在外头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