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他前世是什么人,他如今可是王爷,还是个亲王,是她攀不起的枝头,她不管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念想,可都要小心藏着掖着,在心中想想就好……
“你记得紧紧跟着咱们王爷就对了。”常嬷嬷千交代万交代,就是叮咛她跟紧皇甫戎,彷佛跟着他就不会染上瘟疫似的。
两辆马车从皇宫的方向而来,缓缓在王府的西角门停了下来,寄芙这才明白皇甫戎一早便先进宫了,才会让她在这里等着。
这时,周平忽然跑到她身边,将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给她。“你不是爱吃糖饼吗?早上我特意请大厨房做的,路上吃。”
寄芙接过那包糖饼,仰头看着周平,嫣然一笑。“多谢你了周大哥。”
“芙儿!”周平很是激动。“你还肯叫我一声周大哥……”
她望着他,微微加深笑意,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来他这回是真的洗心革面了,听说大总管也播了重话,若他再不痛改前非就要将他赶出王府,不认他这个孙子。
石砚从前面那辆马车跳了下来,笑嘻嘻地喊道:“寄姑娘请上车吧!”
他与寄芙都是自小在王府长大的,自然知道彼此,不过他在上房,而她在下人房,两人无交集,也不熟,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寄芙会得了王爷的青眼,而今还要跟到江北去。
“好!”寄芙忙与众人挥手辞行。
蓦然,后面那辆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寄芙看到脸罩寒霜的皇甫戎,他看着她,害她的心咚地一跳,但他却冷冷的说:“你上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王爷这是让一个丫鬟跟他同车吗?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皇甫戎不耐烦的又道:“还不上来?”
寄芙这才回过神来,背着小包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噔噔噔地上了皇甫戎的马车,她才坐稳,马车便动了,她有点依依不舍的半直起身子又坐了下去。
有皇甫戎在,她自然是不能掀起车帘再跟常嬷嬷他们告别一次了。
皇甫戎皱眉。“还不坐好,想摔得鼻青脸肿不成?”
寄芙这才看着他,有些紧张地问:“王爷可是有哪里不适?”
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怎么,你这是在祖咒本王吗?”
她摇着双手,急着解释道:“不是不是,若不是身子不适,王爷为何叫奴婢上车?”
皇甫戎额角一抽,看着她不发一语。这丫头,真真有气死人的本事!
第七章败程江北(1)
马车里寂静无声,只剩车轮转动的声音,寄芙被皇甫戎看得脸烫心跳,她润了润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为何这样看奴婢?”
“看看不成吗?”皇甫戎口气很傲。“本王不是有十天半个月未看见你了,为何没来问过本王就随意搬走,你好大的胆子!”
他知道她搬去了抱厦,但他是刻意不作声,想弄明白自己对她是存了什么心,他认为对她的微妙占有欲是他病中太依赖她所致,等他痊愈了,不再需要她,自然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但事实与他的盘算截然不同,自从她搬离了他的寝房,他不能随时随地见到她,他更想念她了,甚至还口不由心的吩咐花飞不得端脸色给她看,什么都不必让她做,根本就是个宠奴的举动,每每想忽视掉心里的她,却只是让自己更加烦躁。
“不是王爷的意思吗?”寄芙被他的指责吓了一跳。“花飞姊姊让奴婢搬走,奴婢以为是王爷的意思,便……便搬了。”
皇甫戎眉头微微一皱。“这次就饶过你,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她为难道:“可、可是奴婢也不能不听花飞姊姊的……”
她虽然也是一等大丫鬟,但她的地位明显低花飞许多,自然是要以花飞马首是瞻。
皇甫戎不高兴的瞪着她,他不是正在给她大声说话的令牌吗,她怎么就不会顺手接了?
“你的主子是本王,只有本王说了算,听明白了吗?”
寄芙无奈道:“奴婢听明白了。”
她不能听花飞的,只能听他的,这样大伙是不是要说她恃宠而骄了?舌头杀人不用刀,他是做主子的人,不会明白她们下人的难处和处境。
“你手里那包东西,拿过来。”皇甫戎冷不防地道。
“啊?”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显得有些错愕。“为、为什么?”
“刚刚不是才说听明白了?”他剑眉一挑。“你的主子是谁?”
她学乖了,想也不想便回道:“是王爷。”
皇甫戎抛给她一个那不就得了的眼神。“还不拿过来?”
寄芙只好顺从的递过去,心想他可能闻到甜味了,知道是吃食,所以才让她交出去,看来他是天未亮就进宫,还没用早膳,此时定然是饿了。
他粗鲁的打开油纸包。“这是谁给你的?”事实上他都看见了,所以才觉得很碍眼。
“是周平给奴婢的。”她老实答道。
对于她没有隐瞒这点,他很满意,但对于她接受周平的殷勤这点,他很不满意。“你就这么笨,他给的吃食能吃吗?你难道还想吃下肚?”
她是想吃下肚没错。“周大哥也是一片好意——”她还没说完,就见他冷笑着掀起车帘,将那包糖饼往外一扔,她惊愕的“啊”了一声,目瞪口呆。“王爷……”
他到底在做什么?怎么把好好的吃食给扔了,糟蹋粮食可是会遭天谴的。
皇甫戎数落道:“这么快就忘了周平对你做过什么,当初又是谁救了你,要是他存心报复,在这饼里掺了毒药,你怎么办?”
寄芙顿时哑口无言,她当真没想这么多,周平应该不会那么做吧,应该……不会吧?
看着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这个天真单纯的家伙,以为大家都同她一样,他慢悠悠地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奴婢知道了。”她虽然不相信周平还会对她使坏,但她选择不与主子争辩,只是可惜了那包糖饼。“可是奴婢真的想吃糖饼……”
皇甫戎忽地扬声,“停!”
车夫忙将马车停了下来,而石砚也很快出现在马车外,恭敬地问道:“爷有何吩咐?”
寄芙以为皇甫戎只是突然想到什么重要的急事要差人去办,没想到却听到他这般吩咐道——
“去买糖饼,速去速回。”
“小的遵命。”
石砚手脚麻利,真的速去速回,没一刻就买了包糖饼回来,皇甫戎示意寄芙去接那包糖饼,马车又重新上路了。
她又是迷惘又是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糖饼,又再看向皇甫戎,心里念头方起,就不由自主的问了出口,“王爷为何要对奴婢这么好?”
皇甫戎脸一热,盯着她看。“你觉得为什么?”她总算开窍了吗?
寄芙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他奉皇命前去江北查疫,此事十万火急,却为了她想吃糖饼而耽搁,他对她的心意都已经昭然若揭了,她还说不知道?
见他脸色微变,她急忙道:“奴婢愚昧。”
与他相处这么久,她悟出一个道理,凡事先承认自己有错,他便不会再穷追猛打,她觉得这是先输先赢,先认输的人反而有赢面,反之,若她振振有词,他一定不饶人,就好像他这个人从来没有落居下风之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