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游历天下,见闻丰富,借尸还魂之事也听说过,只是没亲眼见过,而今这事不但发生了,那人还是狠戾的秦王……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常言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今日当真是验证了。”
第二十二章 想起前世(1)
数日后,皇甫戎与耶律元香的身子均已复元,小五儿每日外出打听消息,知道大秦护送公主和亲的羽林军已找到小镇外围,找来镇上只是早晚的事,照他们铺天盖地的搜法,要在客栈里搜出耶律元香并不是难事,若是他们避往邻城,羽林军一样会追过去,各地府衙也会给予支持,公主没送到金国,他们全部都要掉脑袋,因此人是非找到不可!
“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耶律元香一得知羽林军已经找来,登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我保证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皇甫戎对她再三承诺,才稍稍安抚了她的心情。
当夜,皇甫戎找贺踏雪饮酒,不要寄芙作陪,也不要小五儿伺候,就他们俩。
贺踏雪心里已有几分明白,猜到了定然有事,否则他哪里会主动找他饮酒?这是太阳打西方出来的事。
两人在贺踏雪的房中饮酒,皇甫戎自顾自喝了几杯酒后,终于缓声道:“我对贺公子有个不情之请。”
贺踏雪看着他,觉得今夜的他格外不同,不像在江北那时看着他时,总是嘴角含讥,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知道要让皇甫戎放下身段来找他,是极不容易的事,便不若平时那般爱用言语挑衅了,面上露出一贯淡然的笑容。“王爷请说。”
皇甫戎抬眸看着他,毅然决然的道:“请贺公子把元香送到秦京的礼亲王府,交给礼亲王。”
贺踏雪心想寄芙必然已经告诉皇甫戎,他已知晓了他的来历,也深知这个请托代表了他对自个儿的信赖,不过他还是有些意外。“王爷不亲自送公主过去吗?”
在他看来,皇甫戎对耶律元香这个妹妹是恨不得藏在怀里掖着护着,揉进眼里也不觉得疼,怎么会肯将人交给他?
“能护她周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我亲自护送并无妨。”接着,皇甫戎娓娓道出他的计划。
他打算兵分两路,由他引开羽林军,贺踏雪带着元香和在客栈投宿的小商团一同离开,他已打听好了,那小商团要去南方,这等于是绕了一大圈远路,先去南方,再从南方走水路回到北方的秦京,小商团的首领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只要给他足够的银子,让几个人跟着他的商团一起走不是难事。
贺踏雪听完,也不得不佩服皇甫戎缜密的心思,颇为赞同的道:“这法子虽然会辛苦许多,但也相对安全许多,那些羽林军绝对想不到我们会用如此麻烦的方式回秦京。”
“正是如此。”皇甫戎又道:“那小商团三日后启程前往南方,用过早膳便会走,你们便在那时一起走,定然不会引起注意,当日夜半,我再从客栈离开,到时会安排两辆马车,避走官道,专挑山路,如此形迹鬼祟,羽林军一定会跟上去,等他们发现元香不在任何一辆马车里,你们与商团早已走远,他们也想不到你们在商团里,大秦地广人稀,要追查也无从查起了。”
“确实是好计谋。”贺踏雪敬了皇甫戎一杯,忽然云淡风轻地问道:“那么寄姑娘呢,王爷打算如何?”
皇甫戎的脸色瞬间僵凝,过了一会儿才道:“自然是跟着你们走,若是我能活着离开,会去秦京找她。”
贺踏雪执着酒杯不语了。若是他不能活着离开,那寄芙又该如何?
皇甫戎迎视着他的目光,缓缓道:“所以,还要请贺公子在秦京停留两个月,若是两个月之内我都没有回到秦京,表示我死了,请贺公子把寄芙带回大燕,让她回显亲王府,那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没有我,她也可以活下去。”
贺踏雪不置可否地道:“我相信寄姑娘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皇甫戎的心被刺了一下,语气转冷,“希望贺公子不要将此计划告诉寄芙,就让她以为我会尽快与你们会合。”
他当然知道寄芙的性子,若是知道他要独自涉险,一定不肯跟着贺踏雪走,肯定会巴着他不放。
“王爷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的忙?”贺踏雪脸上漾着促狭的笑意。“毕竟我与王爷不是那么熟,咱们俩似乎也没这么好的交情,你让我冒这么大的险——”
皇甫戎从容的打断道:“你会帮的,不是吗?”
贺踏雪朗朗一笑。“我在大秦住了好些年,从没想到有一天,能与秦王这样坐下来把酒言欢,若是王爷不嫌弃,在下有一件礼物相送。”说完,他起身到一旁的柜中,取出了一件金丝软甲。
皇甫戎有些讶异。“金丝甲?”
贺踏雪一笑。“在下希望王爷平安回秦京,不然那两个女子的眼泪,我怎么止得住?”
皇甫戎也跟着一笑,欣然接受。
他何尝不想平安回秦京,除了他满心牵挂的寄芙和元香之外,他还有血仇要报,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隔日,皇甫戎让小五儿到牙行买了两个身形与寄芙和耶律元香相差无几的丫鬟,让她们分别和寄芙、耶律元香做一模一样的打扮,四个人出入时,有时戴头纱,有时没戴,又多要了两间房,一时间,外人也弄不清楚他们谁与谁住在哪间房间,分不清她们四个小姑娘的面貌。
他又在集市买了两辆马车,雇了一名车夫,将身上的银票多数交给寄芙。
寄芙什么也没说,只按照他的意思收妥了。
第三日上午,小商团从客栈启程了,皇甫戎早收买了商团的首领,如他所料,首领觉得只是让几个人跟商团走就有白花花的银子可以拿,何乐而不为呢?
贺踏雪带着寄芙、耶律元香和小五儿混在商团队伍之中上了马车,往南方而去。
夜半,皇甫戎把那两个买来的丫鬟分别安置在两辆马车里,自己与车夫各驾着一辆马车疾驰而去,离了小镇,他驾着马车往山里走,车夫驾的马车则往官道走,大批羽林军果然追着他而来,少部分去追往官道的马车,等羽林军发现那马车里只是个陌生丫鬟,想来也不会为难车夫和丫鬟。
皇甫戎辨明方位,直奔山林而去,山林里,夜风阴冷,草比人高,星月黯淡无光,天色暗黑得像可以把人给吞噬,他半刻也没迟疑,快速驾着马车前行。
他驾的是千里马,神骏异常,自然比羽林军快了许多,感觉与羽林军已拉开一大截距离之后,他才停下来,把马车卸下。
他想着让那个小丫鬟在马车里待到天亮再自己逃命去,若是她不敢逃,到时也会有猎户上来打猎,她再求救即可,马车里已给她备了干粮、水壶、皮裘和炭盆,冷不死人也饿不死人,可是他打开马车门要告诉她时,他整个人愣住了,只因马车里的不是那个小丫鬟,而是寄芙!
皇甫戎气得肺疼,咬牙道:“怎么回事?”
她明明应该已经跟着商团走了才对,是他亲眼所见,半夜里也是他看着丫鬟上马车,她什么时候与丫鬟掉了包?
她们四个今日都戴着头纱,只有头上珠花不同,那珠花是让他辨识用的,难道她一开始便与那丫鬟交换了珠花?
寄芙脸色苍白,她颠得极不舒服。在马车里看不到外面情况,他又驾得极快,她被吓得半死,幸好她事先已料到会这样,自己配药服了,不然可撑不到现在,只不过她还是晕得厉害,尤其是来到山谷之后,她便遍体生寒,眼前一切像在迷雾之中般看不真切,可又莫名的熟悉,脑海里似有千军万马踏过,隆隆作响,她觉得害怕,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