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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下) 三十一 那首歌 作者:子默
    凌晨问:“你听过这首歌吗?”

    曾杰侧耳听: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

    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

    往往有缘没有份

    谁把谁真的当真

    谁为谁心疼

    谁是唯一谁的人

    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

    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

    美丽的人生

    善良的人

    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

    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

    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忘忧草忘了就好

    梦里知多少

    某天涯海角

    某个小岛

    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良久,两人无语。

    曾杰扯扯凌晨的耳朵:“去学习吧,别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晨仰头看身后的曾杰:“有一天,你会忘了我吧?”

    曾杰道:“我永远不会忘你,不过,我可以试着少一点时间想到你。”

    凌晨沉默。

    过了一会儿,曾杰说:“是的,早晚会忘记的,记得你的名字,却忘了你长什么样。”

    凌晨沉默。

    曾杰道:“也许可以相望淡淡一笑。”

    声音里渐渐有一点清冷,一点讽刺。

    凌晨再次抬头看他一眼。

    曾杰说:“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凌晨低下头,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曾杰是什么意思,曾杰对什么不满?

    凌晨站起身,回身拥抱曾杰:“我说过会陪你到你厌倦。”

    曾杰低下头,看那张稚嫩的小脸,坦白而坚决,可是人的感情是有保质期的,不是无限时空永不改变的玩意儿。

    凌晨白他一眼:“你可以不信,由你。”

    曾杰笑,俯下身,微微犹疑,吻了凌晨的嘴。

    这个小孩子闭着眼,没有反应,但是接受了。

    ***

    第二天就是中考,曾杰做饭时想:“放一点咖啡进去,让他一夜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定发挥失常,还三中,连十三中也考不上。”

    恶狠狠地想,可是终于什么也没做,曾杰苦笑:“我成了滥好人了,这个世界没有滥好人的立足之地,人家占了你便宜还会骂你蠢。”可是曾杰还是什么也没干。

    曾杰看着凌晨吃完晚饭,叹一气:“我不是蠢,我实在是爱他。”

    不忍心看着那孩子竭尽全力,忍辱负重地,然后两手空空。

    曾杰在在学校外等着凌晨,同所有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唯一的区别是,他并不希望凌晨考上。

    凌晨下车前对曾杰说:“爸爸,祝福我。”

    曾杰道:“当然。”

    凌晨说:“不,说你祝福我。”

    曾杰说:“我真心希望你能考上。”

    凌晨说:“谢谢你。”

    曾杰心想:“我真心希望你不能考上,不过,如果你考上,我绝不会阻挠,我已经答应你了。”

    那一年的夏天,曾杰看到凌晨的狠忍,十六岁的小孩子,每天只睡六个小时,从早到睡不停不停地做题,一个可以对自己这样狠忍的人,什么事不能做?小家伙本来不过是班里十来名的成绩,一下子在年级也排到前十名去,考上了最好的高中。

    看榜那一天,曾杰同凌晨一起去,在一秒钟内找到凌晨的名字,回过头,看到凌晨脸上一个淡淡的微笑。那孩子好似早已料到胸有成竹,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

    然后曾杰看到凌晨的目光依旧在大榜上寻找,然后在中间的位置停住,他在看谁?

    曾杰拍拍凌晨:“走吧,回去庆祝一下。”

    凌晨微笑,眼睛却望向校门外一个穿着淡青连衣裙的女生,那女生正低头落泪,似有感应到凌晨的目光,也抬起头向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迟疑,转头而去,留下一黯然的背影。

    而曾杰也明显感受到凌晨似乎想追过去,脚步虽未迈出,身子已做出追上去的姿势,可是,马上,凌晨回过头,看了曾杰一眼,两人眼神相对,凌晨笑了:“马尔代夫?”

    曾杰微笑:“今年不行了,我已经旷工很久了,被股东们骂死了。”

    凌晨一脸歉意:“唉。”

    曾杰道:“让我想想,也许去海南学一周潜水吧?”

    凌晨欢呼:“哗,我想拿到潜水证书。”

    曾杰的眼睛在大榜中央寻找:“洛丽!”那个传纸条的女生似乎叫这个名字。

    凌晨忽然显露他活泼的一面。

    一下子不再啃书本了,开始纠缠曾杰,每天准时五点,坐在大厅门口的沙发上,曾杰一开门,就看到凌晨的微笑,有时候,那孩子身子躺在沙发上,两条腿倒支在沙发背上,头垂在沙发外,露出一个倒挂着的笑容。有时候,他坐在沙发背上,看见曾杰就站起来,命令:“过来!”曾杰过来,他抱住曾杰的头,给曾杰一个窒息的拥抱。

    换了曾杰咬他肚皮:“咬死你这小坏蛋。”

    凌晨大笑,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家庭生活太过美好,曾杰几乎不忍心忤凌晨的意思,如果真的只是父子,这样的日子也弥足珍贵。

    可是,有一天曾杰回家,发现凌晨正趴在沙发上学小狗,看见曾杰,凌晨起来学一声咆啸,倒象是只豹子,然后如猛兽般,慢慢踱下来沙发,一脸危胁表情地向曾杰爬过来。

    曾杰骇笑:“你这是干什么?”

    凌晨已经扑了过来,几乎将曾杰扑个跟头,曾杰扔了手里的包,被硬按在门口的沙发上,凌晨一只脚踢上门,扑到曾杰身上,用头在曾杰身上蹭,象只小猫一般,蹭啊蹭,蹭到敏感部位,曾杰一只手捉住凌晨的耳朵:“该死,惹出火来你要负责!”

    凌晨低下头,隔着裤子吹了一口热气,曾杰几乎惨叫起来,热血顿时象海啸般汹涌澎湃地扑向肢体未端,曾杰呻吟:“该死,凌晨,你要什么?”

    凌晨愣了一下,是你要什么,而不是你要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年纪大的人,少有白痴吧?多几十年的经历,个个都是人精。

    凌晨仰头,回答:“我想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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