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宽容的人。在星期四那天被她不礼貌的挂上电话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联络了。她在心底狠狠决定着:如果他再打电话过来,一定不接……可是直到她上飞机之前,他都没再打来,以为他是打算留到星期六见面后,一次清算。
但是……
司机将车子停在饭店大门口,王子齐亲自下车帮她打开车门,扶她出来时,说道:「现在是五点五十分,妳上去休息一会,也好先跟妳姊姊聊聊。我们七点餐厅见,可以吗?」
「嗯,这样很好。谢谢。」她谨慎的回道。看到司机已经将她的行李从后车箱提出来之后,她决定接过行李,以最快的速度跟他说再见。
她的算盘没打成。王子齐一手接过司机手上的行李,一手牵着她的手,往饭店大门走去……
「我送妳上去。」
「我、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我不会迷路的。」她微微抗拒,但他的手抓得很牢。
他看了她一眼,只这么一眼,就让她心虚的安静下来。他是对的,护送她上楼是绅士的礼节,而她只是因为不想跟他多处一分钟,于是脱口而出的拒绝,却是任性而失礼了。怎么会这样鲁莽呢?她是怎么了?这么意气用事!
「房号?」
「六六○六。」
她反省的表情令他很满意,所以进入电梯之后,他将手里握着的那只小手举起、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将她送进六六○六号房间之后,孙湉湉简单的把他介绍给姊姊,然后互道晚上再见,他便离去了。直到关上房门,孙湉湉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好运。
脑中乱七八糟的闪着「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类奇怪的字句。
「果然是个很体面的人,媒体对他的报导没有夸张,真是难得。」孙微涟将发呆中的妹妹拉到小会客区的沙发上落坐,轻笑地道。
「只看一眼,怎么就定论了?他可是个商人呢,姊姊,所有看起来很优秀的质量都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孙湉湉轻叹了口气,决定将那个人丢
开,不再花脑筋去想,反正想了也役用。相较于他的复杂,她实在太单纯了,既然如此,她想的永远不会是他想的,那么又有什么好想的呢?反正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他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心机深沉、手段高超,顶多也只能让她窘迫而已,还能吃了她吗?
「看人当然要从表相看起。长得丑陋的人,我们通常不会愿意在他脸上多看一秒,那么就算那人气质卓绝、贵气天成,我们也很难发现不是吗?如果发现不了,那又怎么可能会产生好感?」孙微涟端来茶具组,然后左看右看,像在找什么。
「找这个吗?」孙泛垢从茶几下面找出一罐茶叶,问。
「对!敏伦特地从M国带过来的大吉岭,妳喜欢的。」接过,笨手笨脚的想要开封,却不得其法。
「我来吧。」茶叶罐再度换手,很轻易就打开了。
孙湉湉接过泡茶的工作,继续刚才的话题。
「姊姊,我记得妳对好看的男人向来没好感的。」
「我不是对好看的男人没好感。」孙微涟安坐着欣赏妹妹像是在教学示范的茶道表演。「我讨厌的是那些仗恃自己长得好看,就认为足以因此得意洋洋的抱着这个优点过一生的人。美貌当然是优点,可不应该是唯一的优点。」
「妳以前见过的那些好看的男人,也不能说是只有徒具美貌而已吧?」
「可是他们其它的才能都没有比他们的外表更出色,所以我还是只能给他们绣花枕头的评价。」孙微涟自有一套评论人的标准,而且很坚持、
很主观。
孙湉湉哭笑不得的道:「那妳又怎么知道王家公子的才能是否胜过他的外表,值得获取妳的好评呢?妳刚才才第一次见到他,时间甚至不到一分钟。」
孙微涟伸出一根纤秀的手指在孙湉湉面前摇了摇,以很老道的语气道:「如果一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能强烈到令人忽略掉他英俊的长相的话,相信我,他脑袋里的内容物肯定比他的外表出色。」
孙湉湉泡好茶,端了一杯送到姊姊手中,对她的高见不予置评。
「趁热喝吧!啜饮就好,小心烫。」
孙微涟道过谢之后,很专心的将一杯茶喝完,满足地叹了口气道:「还是妳泡的茶最好喝!我可不行。」
孙湉湉笑着再帮她倒一杯,道:「妳只是不耐烦这些细碎的琐事罢了,不是做不到。啊,这次加点牛奶和糖吧。」将糖罐组推了过去。
「总之,我对咱家未来二姑爷的第一印象良好。对妳这桩婚事,总算是放下一半的心了。」低头调着味道,轻快说道。
孙湉湉笑了笑,不语。
孙微涟很感慨地道:「妳知道,我一向反对家族联姻,那种以门当户对为唯一前提的婚,目的只是为了家族的兴旺、地位的维持等等,功利至上,没有半分真,真是让人绝望,我知道妳是孙家最乖巧的女孩儿,妳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得相当好,所以妳永远不会把自我看得太伟大,不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家族之上,更不会把家族安排给妳的婚姻当成是伟大的牺牲……」情绪无法克制的陷入低潮,有些恍惚。
「姊姊?」孙湉湉心中警觉,放下茶杯,绕过桌几,坐到姊姊身边,偎近她,轻轻将头抵靠在她肩上。「我这样的人生态度不一定是对的,我也没有那么好。我习惯了被安排,是因为我是个没有什么主见、没有什么追求的人。」
「湉湉……」孙微涟眨了眨有些茫然的眼,好一会才清醒过来。「妳有没有想过,这种被安排的婚姻,可能会带给妳不幸?」
「不幸的定义是什么?」
「妳的丈夫把妳当襬饰、他有别的女人、他很花心褴情……甚至更糟的,他爱上别的女人,把妳当成他神圣爱情里的坏女人……」
「这样,就是不幸吗?」孙湉湉思索着。
孙微涟握住妹妹的手,有些欣慰道:「所以我很高兴看到妳未来的夫婿是这么优秀的男人。他看起来非常坚定,这种目标明确、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男人,是不会为情所困的。如果他能爱上妳的话,妳会非常幸福。就算没有爱上妳,也会一辈子善待妳。不过,还是让他爱上妳吧,湉湉,这个男人很好。」
孙湉湉看着姊姊真诚的眸光,看了好一会,淡淡笑了。
「我会让自己过得很好的,姊姊。」不管她嫁的人是哪个男人,不管那个男人是否将来会在外头与女人纠缠不清,她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因为她心目中对于不幸的定义,和其它女人不一样。
就算经历过一次惨重的情伤,身心大损,姊姊还是相信爱情,觉得那是人生最美好的追求。认为若能得到真爱,一生的幸福将会得到保证。
而她,并不这么看。可能是,对于爱情这种东西,她不了解,也不好奇,更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有将它捧得太高。不管别人如何歌咏着爱情的美好,她还是觉得它像是摇头丸;短暂迷惑心智,使人疯狂,药效过了,伤神又伤身。
姊姊是这样,华琳也是这样……
「妳当然要让自己很好,湉湉。」已经忘掉方才低落的心情,孙微涟以轻快的声音道:「好啦,我们该到房里更衣打扮了,剩下的时间不多,还好今天只是吃个便饭,不必太盛装出席。看在我们未来的二姑爷是个这么优秀的男子的份上,我们就以最美丽的妆容呈现在他眼前吧!」将妹妹拉向卧房,突然想到什么,呀了一声道:「对了,让我看一下妳带来的衣服,我亲手做了一套铂金首饰要送给妳当订婚礼物,若能搭配得上妳今天晚上穿的小礼服的话,那就太好了。」
孙湉湉微笑,由着姊姊将她当成洋娃娃般打扮而毫无怨言。
只要能让姊姊恢复活力,怎么样都好。如果当姊姊终于从情伤里复原之后,仍然对爱情抱持期待,仍然相信每一个女孩子都应该得到爱情的
话,那么,她不会阻止,连劝一声也不会。
看着姊姊沉浸在为她打扮的快乐中,目的是希望把她打扮成最美丽的样子,好让王子齐为之惊艳,然后创造出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把这段因门当户对而结合的婚姻经营成两情相悦,从此心心相印共度一生……
其实就算不相爱,他们也会共度一生的。孙湉湉想。
而且,就算她今晚能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呈现,难道就能美得艳冠群芳?化妆品再神奇,也是有限的,想当绝世美女,只能认命去换一张脸。
虽然没有跟王子齐谈过女性方面的话题,但她相信他见过的美女一定多不胜数,她的样貌绝对排不上前十名,所以想要让王子齐为她感到惊艳,是件不可能的任务。这个男人不重色。如果他重色,她就不会是他的选择了。那么,她现在企图将七分姿色妆点出十二分的极致效果,会不会显得很可笑……
…是有点可笑。不过,管他的!只要姊姊高兴就好了。
在心底耸耸肩,孙湉湉无所谓的想着,决定把洋娃娃扮演到底。
所有J国、以及驻扎在此的外国媒体,都在星期六这一天齐聚于「云顶仙殿」大饭店,数量之庞大,光是采访车就足以造成饭店周围的交通为之打结。因为有三场盛大的活动同时在此举办,深受瞩目,所有媒体为了明天报纸上的商业版头条、时尚版头条、娱乐版头条这些绝对会刺激销售量的大新闻不得不来。
J国商业年宴,这是只有本国前五十大企业集团的主事者,以及被商界认同的顶级精英新秀才有机会受邀参加的盛会,象征着身分地位的不同凡响。而能被这个年宴邀请的外商,更是希罕得有如凤毛鳞角,毕竟这个国家向来以排外闻名国际,所以每年获邀的外商,证明了他们实力之强悍,连最刻薄的人都无法忽视,自然成为媒体重点采访对象。年宴的会场位于饭店的三十八、三十九楼。
国际慈善珠宝拍卖会:如果说商业年宴是J国商界最有身分地位、最会赚钱的人聚集在一起开会讨论着如何开发最新科技、如何操作金融市场来赚进更多钱财、以及炫耀自己多会赚钱的话,那么这个位于三十七楼的珠宝拍卖会,就是让一些贵妇与爱玩的公子小姐们摆阔撒钱、沽名钓誉的地方。楼上的精英们努力的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楼下的富贵闲人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将钱花得风光、败得漂亮,争取成为明天拍卖会相关新闻上的焦点人物。总之,各自都有其辛苦。
而,三十六楼的国际秋冬服装秀展当然也非常吸引贵妇名媛目光。谁不想近距离掌握今年秋天冬天的最新潮流指标,以最快的速度将流行穿在身上炫耀给天下人看呢?所以当初主办单位安排好时间之后,发现竟然与珠宝拍卖会撞期时,真是为此苦恼不已;但因为欧洲的名模与设计师都已排出档期,可以取消(欢迎支付巨额违约金),但不能改期,只好硬着头皮办下去了。每天光接贵妇的抱怨电话就足以让整个公司的电话线为之瘫痪,直到今天,主办人的脸色仍然青白交错,苦得像只苦瓜。
三十六楼到三十九楼是管制的会场,一般电梯里没有这四层楼的选项,必须从专属电梯刷卡上去,否则无法到达。这是专门设计给重视隐私
的大公司或大家族开会使用的大型特等会议厅,保证绝对不会有记者、狗仔这一类闲杂人等混进来。
J国有些低调的富商若不想被媒体打扰的话,通常会租用这些楼层举办婚宴或家族宴会,可见隐密的程度深受肯定。由于这次前来采访的国内外媒体实在太多,光记者证就发出近三百张,所以饭店公关们为了管理方便,将八楼的国际会议厅清出来充当临时记者休息区。在等待三个盛会开放采访时间时,才会将记者放上去。
「总不能叫我们一直坐在这里傻等!上面那些大人物到底准备在哪个时段开放媒体采访?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个准确的答案?都已经几点了!」
从中午到达饭店之后,一直等到现在快七点,向来娇生惯养的柯立欣快要暴走了。她无法原谅饭店方面的怠慢,做事情更是毫无章法,只会将记者丢在这里,像集中营似的,都被看管起来,却什么也不告知,也不让走,防贼似的,这像什么话啊?堂堂国际级的大饭店耶,只不过同时举办三场重大盛会,就乱成了菜市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发誓,如果今天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的话,明天全R国的重点报纸都不会报导这三场活动的任何消息,我们将集中火力批判这间饭店!连续批判一星期!甚至不排除向国际旅馆协会要求降它星等!」柯立欣双手盘胸,愤怒的走来走去。这次的采访团是由柯立欣领队,成员分做三组,正是为了采访这三场盛会而来。而柯立欣是时尚杂志的主编,本来她可以高高兴兴的以柯家千金的身分接受邀请,拿着贵宾邀帖参观服装秀,或者是拿着总编辑的特别邀请卡参加,但她偏不,一心只想以记者的身分与会,主要是想要近距离采访那些名设计师与名模,亲自写出具有时尚权威的报导,以树立自己时尚界女王的地位。她要让世人知道,她这个报业大王的千金,可不只是会穿着打扮,还会教你怎么穿着打扮。她不反对自己除了「时尚女王」的名头之外,再加上一个「时尚才女」的称号。
所以这次辛辛苦苦搭商务舱(自己花钱升等)前来J国,辛辛苦苦的带队(像只老母鸡似的),辛辛苦苦的吃着饭店提供的简陋餐盒(天!这些是什么东西啊?可以叫作食物吗?),既然所有的苦都吃了,怎么可以一无所获”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独家的大消息回国发表!
「小姐,这是饭店发的晚餐……」柯立欣的私人助理怯生生的捧着一个精美的餐盒过来。
「我说过了,不要再拿这种东西过来吓我!我目前的体重非常理想,完全不需要以任何方式来减肥!」柯立欣凌厉的瞪着助理,直到将助理瞪到可怜得直发抖之后,才别开眼,瞪向大门的方向道:「走!我们去九楼,我听说那里有几间餐厅的食物还算可以入口。」
「可是、可是小姐,现在已经快七点了,服装秀展……」
「妳以为在所有活动接近尾声之前,这间饭店的公关人员会放我们上去吗?别傻了!走,吃饭去!」
「那大家怎么办?」助理非常尽职的提醒柯大小姐尚有领队的身分,在任性妄为之前,至少口头上尽一下职责,否则回去如何跟大老板交代是吧?
柯立欣想了想,也是。于是走到自家媒体团队群聚的地方……他们正在吃着饭店提供的餐盒,而且似乎吃得很满意的样子;可是从那普通的包装、以及不怎么样的菜色组合来看,都比那个被柯立欣批评为「简陋」的餐盒又低上二级不止……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吃得下去!撇撇嘴,她对挂名副领队的财经版主编道:
「杜主编,我离开一下。等会如果饭店方面意外决定放人上去采访的诂,所有人员就交给你调配了。真有解决不了的事,再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好的。」杜主编长着一张和气生财的圆脸,对每个人都微笑以对。
「那我走了。」摆了摆手,转身走人,发现助理手上还捧着为她准备的餐盒,不耐烦道:「还拿着干嘛?放一边吧!等会清洁工会来收走,不必妳四处找回收桶。」
「啊,是、是。」助理不敢有异议,连忙将超豪华餐盒放到桌上,心中大呼可惜,却也没有办法。
乖乖跟着小姐进入电梯,当她想到九楼都是非常知名的餐厅,知名到想来这些餐厅用餐通常得乖乖预约……普通人向来要一个月前预约,而特权人士则是前三天;或许还有更高级的人,一进门就有特等保留席可以使用,但很明显的柯立欣并不在此列。这里毕竟是J国,是眼高于顶、对外国人毫不掩饰着歧视的J国哪。
所以,当每一间餐厅都拒绝柯大小姐的进入,而柯大小姐的脸当下变得比黑炭还黑之后,助理只能无助的在心底默默垂泪,想着自己得当几天受气包,主子的火气才会消下去?
「向雯莉?妳怎么会在这里?」在九楼受了气的柯立欣,正恨恨的打算搭乘电梯离开这间烂饭店,去找一间更贵、更豪华、更美味、更知名
的……R国人在这里开的餐厅用餐(只要是R国人开的餐厅,不管要不要预约,通常都会给本国贵族一个面子的),才不给教她受气的人赚她的钱!
在等电梯时,意外见到了向雯莉,自然忍不住叫了出声。正好!她正在想着后天找个借口到王子齐的公司去会会这女人,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就自己出现在她面前了!
向雯莉听到有人大声的叫她,先是为那陌生的声音感到疑惑,再是为着来人不知节制的大嗓门感到不悦。在这个时间,她其实不应该来到九楼,可却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冲动,还是来了……因为她今天中午才辗转听说到老板将在今天晚上七点,在这里的某间餐厅陪他的未婚妻用餐。
她非常在意,虽然她没有资格在意……
所以她提早抵达饭店,在六点五十分就来到。因为知道王子齐会在七点准时来到九楼,所以早早躲在九楼公众休息区的角落,借着满满的盆栽造景来遮蔽自己的身影,只为了看他们一眼。
现在是七点零三分,王子齐与他的未婚妻以及一名面生的美丽女性已经走入蓝带餐厅。从电梯到餐厅之间,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而她为了这十几秒,前前后后站了近十五分钟,看到了想看的,自虐的让惆怅感爬满全身,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她身子僵到难以动弹。
可以想象得到的画面,而且早知道会看到什么人,为什么……心还是会那样的痛?他们并没有亲密的动作,甚至连牵手都没有,王子齐只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护送两名女士进餐厅,再寻常不过的模样,但她觉得好难过,看了好刺眼,刺眼得眼睛像是要瞎掉了。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惊到,心中的火气再也无法压抑,望向声音的来处,表情当然不会好看,再也扮不出平常冷淡客气的样貌,脸色极之冰冷。
当她确定那个向她走来、气势汹汹的女人绝对不是她认得的客户之后,更是连应一声都不肯,如果不是被挡住了通往电梯的去路,她早转身
离开。
「说啊……妳为什么在这里?」柯立欣质问。
「妳是……」这女人是谁?向雯莉正想问,却被没礼貌的打断。
「等等!妳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会是来当王大哥的女伴的吧?我知道王大哥有收到商业年宴的邀请帖,他竟然找妳出席吗?太过分了!」
王大哥?这个称呼让向雯莉终于想起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了,报业大王的四千金柯立欣,暗恋王子齐的千金小姐之一。
向雯莉在这些年里见过她几次,不算正式打过照面,每次她来到公司时,都是直接找王子齐,不耐烦跟周遭的人打好关系;向雯莉这些隶属于王子齐名下的秘书或特助等人物,就算未来将会在王玺集团里担任高级主管等重任,在这些天之骄女的眼中,永远不过是些不值得一记的小伙计。若是在平常,遇到了这种金千大小姐,向雯莉顶多是不理会,而不会出口相激,让对方失态或丢脸。可是她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所以既没有多余的力气控制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就天晓得了!
「说啊、妳为什么不说话……妳凭什么来这里?」柯立欣虽然碍于身分不敢大声喧哗,但在这个小小而僻静的角落,声音也是够逼迫人的了。
「我为何不能来这里?妳又是以什么身分在质问我呢?柯大小姐。」
「妳……妳少转移话题!」
「不是转移话题,是妳莫名其妙。」向雯莉看了下时间,懊恼的发现自己竟然迟到了!不行,现在不是跟这位大小姐纠缠的时候,她得快点上
去三十八楼。
柯立欣见向雯莉在对她出言不逊之后,竟然就想越过她走人!哪来的胆子……她柯立欣是能够被人这样任意欺侮的吗?
「站住!别想逃!」她出手要栏,却慢了一步,向雯莉已经率先走到电梯那边。柯立欣当然不会就此作罢,她今天受的气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更多,尤其如果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也能随便给她气受,那她的脸要往哪儿搁!
向雯莉从小到大品学兼优,各方面都极之出色,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除了家世不凡之外,什么才华也没有的女人。她当然不容许这种草包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那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贵族!只因为她们是贵族,所以就算是天生的白痴草包,也有资格去争取成为王子齐夫人的大位,这世界何其不公平!
她什么都有了,就是少了贵族的头衔;柯立欣这个女人……以及,那个此刻正愉快的坐在蓝带餐厅里、被王子齐体贴照顾着的孙湉湉,她们除了是贵族,其它还有什么?
柯立欣伸手想要抓住向雯莉,却被向雯莉灵活的躲开。不死心的又来,结果这一次向雯莉不客气的以一记手刀砍向柯立欣的爪子。
「啊!妳怎么敢!」柯立欣痛呼,又痛又惊又怒。
「是妳冒犯在先,居然还不允许别人为求自保而做出反击吗?」冷哼。
「妳妳!」柯立欣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徒有满肚子攻击的字句?却发不出来。她不是无以反驳,而是被向雯莉轻蔑的目光惊住了。这个女人竟敢用这种眼光看她!这个以色事人的低下女人凭什么用这种眼光看她!
这时电梯门已打开,向雯莉正欲走进去,柯立欣抓不到她,又见她要逃掉,当下脑袋像是被原子弹轰炸过,再也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向雯莉!妳不过是子齐大哥的情妇,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已经走进电梯里的向雯莉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而柯立欣在冲口嚷完之后,脑袋也清醒了不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气到失去理智,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些话说出口!出于记者的本能,她下意识四下张望……除了身后张口结舌的小助理外,没有别的人,还好……
「喀喳!」
熟悉的快门声音从不知名的暗处传来,柯立欣浑身一抖,整个人霎时如被冰封,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了?」向南挽着张华琳步入珠宝拍卖会的会场。再过四分钟,第二节的拍卖就要开始了。甫一进入会场,即使是心中一直若有所思的向南,也发现到张华琳身子倏然紧绷了下,体贴的询问。
「有点……意外。」张华琳目光盯向贵宾席区、偏向角落的某一点。由于回到座位的人还不太多,所以顺着张华琳的目光看过去,向南很快就找到她所盯着的目标。
那是三名美丽的年轻女性,穿戴了一身最流行的名牌饰品,相当的……
装饰过度,像是随时准备登台表演的明星。光是那一脸精致的舞台妆,就让她们与在场的所有贵妇名媛彻底区隔出不同。
「她们是拍卖会的助理主持人还是展示模特儿?」向南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她们今天在场的原因是否因为……工作。」张华琳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声音。「啊,其实不管是不是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到底也算是正在敬业的工作了。」
她随手将帖子拿给带位的服务员,两人被领到拍卖会正前方的尊爵席。他们所坐的位置注定了要引起四周人的注目,又因为张华琳与向南是一对漂亮的俊男美女,更把这种注目招惹到最高点。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他们。向南随意的扫视了下会场,当然也看到了那三名明星般打扮的女性所投射过来的好奇目光,其中有一道不知为何竟带着震惊。他暗暗记在心底,坐了下来,以极低的耳语声音对张华琳道:「那位穿粉蓝色晚礼服的小姐,似乎认识妳?」
张华琳哼笑了声,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问:「这里有记者吗?」
向南沉吟了下,缓缓点头。「虽然饭店还没有把记者放进来,但已经有几个人混进来了。当然,拿的不是记者证。」
「你保证他们的相机或手机的镜头正暗中对着我们?」
「……我保证。」向南以一种认命的口气说道。
「那好。」张华琳微扬着下巴,伸直右臂,将纤美白皙的右手掌向下垂放在向南面前。右手中指上,那只最少五克拉的蓝钻,在她玉般的肤色
衬托下,亮得简直刺眼。
向南还能怎么办?只能以最优雅的动作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这吻还不能太短,太短的话要是别人没拍到怎么办?也得注意一下不要挡住光线,务求让人拍到最清晰的画面。
「亲爱的张女士,我认为我至少该得到一句解释,就当作在下配合这场即兴演出的小小酬劳。」
张华琳大方一笑。「当然。」
「那么?」
「那位粉蓝色小姐,是我家老爷的新欢。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她出现了,而且坐的是贵宾席,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低声说道,轻快的语气像是还沉浸于恶作剧的快乐中。
「贵宾席意味着……她坐的是妳先生的位子?」向南不太确定的猜着。
「哦,当然不是,我们现在坐的才算是。」张华琳轻笑的摇头,知道向南是普通人家出身,也不耐烦花心思研究这些细节繁礼,对贵族界的那
一套身分地位的排序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对他解释道:「贵宾席的座位是我家老爷帮她弄来的,应该是费了一点工夫。可见她现在受宠的程度。」
「我不了解。」向南微微皱着眉,他确实不了解这中间有什么曲折。
而他发现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不了解也好,反正你一辈子也用不着。就算日后你成为世界首富,也不必了解这些,更能为所欲为一点……」
「因为我不是贵族?」讥讽的语气毫不掩藏。
「对,正是这样。」张华琳不以为忤,哼笑道:「身为活古董,有很多的束缚、很多的讲究,就算不合时宜,也必须一代一代的维持下去,这是体面,也是证明自己还存在。」
「存在?这么严重?」愈来愈不懂了,向南烦躁地想。
「当『人皆生而平等』这种口号成为普世价值之后,贵族这种高高在上的阶级就成了一种不合理的存在。」
「总有一天,『贵族、这两个字将会真正变成历史名词。」向南肯定道。
张华琳也点头。「我同意。而,就算世上剩下最后一个贵族,依然会坚守所有不合时宜,不肯进化,直到死亡。」
这时,第二小节拍一买会即将开始,休息区的人都陆续回座,张华琳被几个熟识的贵妇围住寒暄?而向南则沉着脸坐在一旁想着心事。
方才,他在三十八、三十九楼都没有见到向雯莉。茶贤方令信誓旦旦的说她确实来了,而且也从饭店大厅那边做了登记并取到卡片,可以在电梯里刷卡直达三十八楼,但就是没看到她的人。向南在会场待了半个小时之后,还是没有看到她。或许她到了,但俩人就是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于是茶贤方令期望让他们相识的计划就此落空。
向南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或许向雯莉不是一般常见的情妇类型,或许她真是个才华徉溢、日后肯定会扬名于商场的女强人,不过那并不表示她真的能造成王子齐什么损失,向南怀凝她连破怀王子齐与孙湉湉感情的能力都没有。
而这两人甚至还不算产生了什么男女之情,一切都只是责任与义务。
高傲而目中无人的王子齐。永远冷静无波的孙湉湉。就算结婚,也不过仿若两潭死水交汇,不会有什么激情,直接就沉寂下去。
向南愈来愈觉得心烦意乱,所以听完了张华琳对贵族的一些说法,那些难以理解的,再加上她一句「你不用了解,你一辈子也用不上」的字句,教他情绪更加平复不下来。
他,是厌恶贵族的,恨不得将他们重重踩在地上嘲弄。
可是,他又痛恨极了那些所有的高高在上、像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打了贵族的烙印,就像贴上了封条,拒绝向世界开放。他们这些占有世界绝对强势人口数的平民,则被告知着:一切与他们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
怎么会……这么不甘心呢?
那些迂腐的、该丢进历史垃圾桶的东西,凭什么在这样的时代里,仍然敢高高在上得像是自己真的还是人上人?!
而他,怎么可以因为不懂那些不合时宜、为他所轻视的垃圾而气难平?
向南完美的扮演着张华琳希望他扮演的角色:一个殷勤而迷恋她的,一小白脸,大方迎向每一道含蓄刺探的目光,放电得很自然。笑得很自在。谁也看不出来此刻他的心绪起伏烦躁,恨不得立刻离开,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独处到地老天荒。他迫切的需要冷静,但现在得不到。
想到冷静,脑中便无法控制的出现一张淡然的面孔,那张属于孙湉湉的面孔,曾几何时竟然成了冷静的代言人?
他不知道,但她确实是。
他想到了她,心静了些,不再那么烦闷,可是却有一种更为不妙的预感向他的大脑示警……
于是,心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