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太好了,欢迎欢迎!」明旭的爸爸亲热的说。
成芷先是楞住半晌,接着热泪盈眶,手还不自觉的紧握,他是……他是……
「爸、妈,让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成芷。」他站在她身后,双手充满占有欲的搭在她的肩膀上说。
「妳好!成小姐,咦?怎么哭了?」明爸问。
「是不是我家明旭欺负妳?别怕,我们替妳出气,他怎欺负妳的?」明妈说。
成芷边擦泪、边摇手,「不是,不是,是我太紧张了。」
他们三个人全笑出来。「来,别怕,我们不会吃人的,请这边坐。」
他们二人往店内的客厅带路。
明旭走到她面前,递给她手怕,轻声说:「现在妳明白我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妳来了吧?那种感觉太强烈,妳无法忽视,对不?」
她点头。「那你妈也是你上辈子的额娘?」
「应该错不了。我爸和我妈感情非常好;再说那金刚杵的法力对我造成的影响那么大,阿玛的愿望一定也实现了,只是上辈子我没见过额娘,所以不确定。」
「至少,这辈子你有二位非常疼爱你的父母。」
「所以我说苍天待我不薄,我将厚以报之。」他柔声说。
「你们两个──」他爸妈喊道。「怎么迫不及待就开始窃窃私语,快过来坐啊!」
他们相视而笑,往前走。
「你爸记得上辈子的事吗?」她小声问。
「不记得,只是对东西有清楚的记忆,所以他是清末文物鉴定的第一把交椅。」他边走边小声的告诉她。
才坐下,明妈就对明爸说:「老爷,您瞧瞧这小两口有说不完的话,感情真好!」
成芷的脸红了。
「夫人,这种事儿就别当着他们的面说,妳瞧女孩儿的脸皮薄,都让妳给说红了!」明妈笑着道歉,倒杯茶给她。
「休息一下,我们就进去用餐。看妳这样娇小,可要多吃点,以后让明旭养胖些。」明妈又说。
明旭忍不住说话,「妈,您就别再吓她,她才答应成为我的女朋友,您把她吓跑,我就惨了。」
明爸笑呵呵的接口,「是啊是啊,成小姐妳可要多包涵,明旭的妈妈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妳可别介意。」
「不会的,六……不,我是说明伯伯。」
在吃饭时,明爸告诉成芷,「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只一样,对事情特别固执,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妳别看他长得那副眉清目秀的样子,脾气可是很强的,妳可要多多包容他。」
「爸,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掀自个儿子的底?您也给我留些面子!」
「傻儿子,」明妈说。「你爸是在给你说好话!他说你对感情认定了,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还告诉她,虽然你长得好看,也不用怕你会花心,这是给她打强心剂,你懂不懂?」
成芷终于笑出声来,「伯父、伯母,你们这不是在强迫推销?明旭长得一表人才,还怕没人要?」
「老实告诉妳,我和他爸可担心了好久,我们还真怕他娶不到老婆呢!」
成芷挑起一边眉看着明旭,「为什么?」
「因为……」明爸说:「他从小就很奇怪,老像在找什么人似的,只要有空,就搬张凳子坐在店门外,呆坐着看来来往往的人,这习惯一直到长大都没变,不是在这儿看,就是跑到人多的地方看,而且看的都是男人,有时追出去找人家讲话,还会被人骂二句,然后失望的回来。但就算如此也还不放弃,仍继续看。」
「爸,甭提了,过去都过去了……」明旭不安的说。
「不行,咱们把你干过的丑事都说出来,总比从旁人那儿听来的好,妳说是也不是?」明妈说。
「不成,您们这样左一句、右一句,把她吓坏了,她会不要我的!」
明爸转头看她,「唉,这次我看到妳,有个很强烈的预感,我觉得妳不会跑掉,不但不会跑掉,还笃定当上我家的媳妇儿了!」
成芷咬着下唇,脸红不知如何回答。
「不成,不成,再说翻脸了。」明旭抗议着。
「好,不说,不说,那你告诉我,恭王府的工程怎样了?」
恭王府?成芷抬眼好奇的看他。
「正殿银安殿的屋顶已经修好了。」明旭说。
看到成芷一脸惊讶的表情,明妈说:「妳不知道他是恭王府修复工程的计画委员之一?」
她摇头。明爸接着说:「说起来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之一,从小他对恭王府就有一份狂热,不是跑去那儿玩,就是去画画,把那儿的景象一一画下来;最奇的是,他还能把已经不存在的建筑画下来,那些画,我们全收了起来。后来政府为了办二OO八年北京奥运,将恭王府列入『人文奥运』的重点之一,成立『王府古建筑博物馆』作为重要的景点,当政府公开甄选古建筑人才时,他把那些画寄去参选,一选就中,政府还聘他当复原工作设计师之一。」
成芷用佩服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明旭可是一人身兼数职呢!」明妈骄傲的说。
难怪有那么多电话,她还以为是他的情人们打来的。
「是啊,虽然他和当初我送他去英国留学的期待不同,但他自己创出了一片天来,也不枉我们栽培的苦心了。」明爸说。
原来,他还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她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顿饭在和乐的气氛下进行,从他爸妈的口中,成芷对他的一切都清楚明了了。
饭后,明旭说要带她去逛街,二人就来到大街上。
「他们喜欢妳!」他眉飞色舞的说。
「废话!原本以为是同性恋的儿子,终于带回一个女孩,他们还能怎么挑三拣四?」她揶揄着说。
「妳听出来啦?」
「听出来了。他们就是因为怕你愈陷愈深,才会强迫送你去留学,希望换个环境你就会变好;可是他们不知道外国的同性恋比中国还泛滥,你没带个金发男人回来见他们,已经是万幸了。」
他腼腆的笑着,「妳知道怎么回事,别再糗我了。」
才说着,两旁商店的人看见明旭,都出来和他打招呼。
他礼貌的回应着,同时面有骄色的介绍成芷。每个人一听说是他女朋友,都惊奇的打量她。
成芷微笑着任人打量。看来这同性恋的谣言,恐怕是传遍街坊邻居,而他一直忍受着,真令人同情。
她不自觉的偎向他,紧握他的手。
他颇感讶异的转过头来,兴味十足的看她一眼,再回头答话,就这样和三、四户邻居打过招呼后,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啊,糖葫芦!」成芷叫出来,手指着对街一个人抱着一根长杆,上头插满色彩鲜艳的串串糖。
「走,去买来吃!」他牵着她走过大街,买了一串。
「你不要?我好久没看到有人卖,没想到这里有。」
「我不喜欢酸的东西。」他笑着递给她。
「怎么会酸?」她马上咬了一粒。「哇,好酸!」一张小脸全皱在一起了。
「里面的小梨子是什么?怎么不是小蕃茄?」
「那叫山植。你们那里卖的是小蕃茄?」
她点头,想吐掉又不好意思,吃进去又太酸,正不知如何是好……
「有多酸?」他靠近她的脸问。「酸到口角发疼?」
她还没回答,就看到他低俯下来,在大庭广众、人群纷扰的大街上吻她了。
她吓得手上的糖葫芦都掉了,一张脸也红得像糖葫芦。
他满意的微笑后退,弯腰捡起糖葫芦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伸手拉住抗拒的小手,继续往前走。
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简直是用头顶在看路了。
他爱怜的用手臂护住她的肩膀,带她挤过人群,来到旁边一条小巷。
「要不要吐掉?」他把手放在她的下巴前。
「早被你吓得吞进去了。」她抬头瞪他。
「对不起。」他露齿而笑。
「你是故意的!你这个大坏蛋,没安好心眼,利用我破除你的谣言。」
他把双手放在墙上,将她圈在自己的胸膛里。
「我不是利用妳,我只是在宣告我的所有权。」
「可恶!」她一脸生气。「你这样三番两次偷袭我……」
「那我还给妳!」
「喂!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已经很配合你了,你还想欺负我?」
「那妳把这个吻要回去好了,这样就公平,谁也没占谁便宜。」
她抵住他的胸膛,「别闹了,你当女人时已经让人招架不住,现在当男人了上速是不改捉弄人的脾气。」
他放柔语气,「上辈子我若不作弄妳,妳根本不理我;而现在我若不提醒妳,让妳知道我对妳的感觉,妳就会离开我。」
他还是很没安全感……她想。
「妳到底要不要讨回去?再不动,我就要还给妳了……」
她连忙挡住他往下俯的脸,「别乱来,别人会看笑话的!」
「这儿是往后头的送货巷,平常不会有人走进来的,快点!」
这人和那只猪课长有什么两样?都是不看时间、不看地点就想吻人的坏蛋。
但是……为什么自己却不讨厌?为什么不也给他一拳?
是怜悯吧?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想吻他。
她的手指抚上他美型的眉,轻轻的合上他的眼皮,然后来到线条分明的薄唇。
她的指腹缓缓抚过他的上唇和下唇,感受柔细的肤质。
这张脸,是自己上辈子的脸,那为什么还会喜欢它?
是喜欢里头的灵魂吗?
她踞起脚尖,慢慢的靠近这张闭着眼睛的脸。
暖暖的气息吹拂上他的唇,引起他全身紧张的期待,他好想抱住她……
「别动!你动了,我就不要了。」她轻声说。
他僵住,只能把平放在墙上的手掌抡握成拳,硬着。
终于,她靠上他的唇瓣……
她用滑嫩如丝的唇瓣,慢慢的、轻轻的,从右边的嘴角抚摩到左边,再从左边到右边,就这样,没有压迫、没有黏腻的,来回轻触……
明旭觉得自己快酥软倒地了!
她用这样笨拙的方式来吻他,不,这不叫吻,这叫作……唇触,用她小小一点点的唇瓣,接触他的唇,他却感觉像被她吻遍全身,所有的肌肤全部失控着火!
「喔……」他呻吟出声,拳头上的关节全都变白。
「你……你不舒服吗?」
他大口的吸气、吐气,没回答她。
她看着他通红的脸和僵硬如铁的妥势,以为自己做错了,害羞的低下头,抱住他。
「不要,不要抱我!」他表情痛苦。
「怎么了?」她不解。
等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撑着的手臂,转身靠着墙壁。
「这时候,我就好希望妳还记得上辈子的事,这样妳就会明白我怎么了。」他喘气。「见到现在的妳之后,我才明白上辈子的妳有多不凡,竟然能抗拒这种欲望,转身离去,这种自制让人好痛苦啊!」
她听懂了,一张脸也跟着红了。
「想到上辈子我一直处心积虑挑逗妳,我就很惭愧,能咬着牙离开心爱的人,这种意志力简直是圣人才有!难怪妳会深信不疑我陷害妳的把戏,没有一个男人相信自己在酒醉之后还有这种控制力。」
他转过身面对她,「嫁给我,我要和妳终成眷属!我要和妳一起品尝七情六欲,快乐悲伤共同分享。我要随时能亲妳、抱妳、感觉妳的体温,知道妳每夜都在我的身边安眠。我们一同呼吸、一同心跳、一同到老。嫁给我,给我妳的手,让我牢牢的握住。我求妳!」
她愕然的看着他。
「我的个性急躁,无法忍耐,不像妳温和稳重,对于这具男人的躯体,无法像妳控制得那么好,所以请妳嫁给我……」
「我……我……还没爱……爱上你。」她低下头说。
他的眼睛露出悲伤的眸光。
「我……我不要因为欲望而嫁给你。我知道你是因为爱亦谦,而对是他来投胎的我有欲望,不是纯粹只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但我不是,我必须先爱上你,才会对你有欲望,你答应我要给我时间的。」
他垂下头半晌,才说:「这时的我,就好恨妳的缜密心思,说得我体无完肤,还自觉下流。」
她心疼的伸手摸他的脸颊,「不是,我不是这意思,也不是故意要吊你胃口,你总得留些时间给我来了解你,也让你了解我。我答应你,会留在你身边多些时间,这样好不好?」
「多久?」
「我按照原来计画回台北,然后过一个月,我再请今年的特休二个星期来北京看你。」
「不行!我不能再忍受和妳分开那么久,而且我也没有身分可以申请去台湾看妳。」
「手机很方便啊,也可以透过网路天天连络。」
他凝视着她,「妳的工作对妳很重要吗?妳别生气,我没有冒犯妳、瞧不起妳的工作的意思,我只是想,如果妳能在这儿找个工作的话,我们比较有机会相处。」
「那你为什么不辞掉你的工作,到台湾找一份工作?」
他的眼睛亮起来。「可以啊!不过妳必须先嫁给我,我才能以大陆配偶人士申请入台,否则我是不被你们政府允许入台的。」
「你找过资料了?」
「是的。妳在医院时,我就把这一切都查清楚了。」
「你可真是一点时间都没浪费。」
「当然。我们已经分离一百多年,怎么可以再浪费!」
「不是只有二十几年?」
他拉过她的肩膀,让她也靠着墙。「妳想想看八国联军是在一九OO年,现在是二OO五年,不正好是一百零五年?」
没错……她想了一下,感觉像几天前的事,居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好了,妳的答案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工作。「我的工作只是会计部的一员,是不怎么重要,也不怎么有趣,但是至少我熟悉那里的环境。」
「那还犹豫什么,到这儿找份妳喜欢的工作,不是比较有趣?中国正在起飞,这儿会有很多机会的。」
她低下头去,「你让我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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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芷原本要帮纪萱买件精工细绣的旗袍,也给亦谦买套长袍马褂,可是被明旭拒绝。
「没办法给他们穿的。妳要实际点,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有可能什么化为尘土了,怎么穿?」他情绪低落的挥手。
自从决定要去将他们两人合葬后,二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最后他们买了二块小锦被,和装骨头的木箱。
明旭借了辆工程车,载着她,选了星期一休园日,来到恭王府。
车子在入口处停下来,守卫人员一看是他,马上替他将铁门打开。
「明先生,今天没休息还来看工程?」
「是的。二天前在花园附近发现一具年代久远的骨骸,趁今天来收拾,免得惊吓到游客。」
警卫变了脸,连声答道:「那可不!是应该是应该。」
「我带了朋友来帮忙,还是你们有多的人手可以帮我,让她在这儿等我?」
警卫听他这一问,赶忙说:「没问题,她可以进去的,没问题。」
就这样,他们顺利开车来到假山附近。
「妳在车上等我,告诉我地方就可以,我先去将我……将纪萱的骨骸带上来,再去挖亦谦的。」
她默默的摇头,打开车门下去。
他们拿着东西,安静的走到假山里,站在非常明显的目标对面。
明旭在突起的石块上压,左二右七,一阵轻微的「答」声,现出一道缝隙,用力一推,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大洞。
他打开手电筒,往下照,看到几阶楼梯,正要往下走,成芷拉住他的袖子。
「我下去就好,你在上面等我。」
他不赞同。「不可以,下面那么暗,况且……纪萱一定不好看的。」
她突然流下眼泪,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嗯……明旭,不知怎么,我不希望你下去,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只要我一个人下去就好。里面不会很暗的,你看你可以看到下面的情形。」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和妳下去。」
「听话!」她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我要你在这里等。」
明旭激动的看着她那对眼睛,他忽然明白此时的她,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好,我就在这儿等,有什么事就出声喊我。」
她拒绝拿他递出的手电筒,拿着锦被就往下走。
来到藏宝柜前,她看到了纪萱。
她还维持着几日前她看到的姿势──蜷曲侧躺着,怀里抱着金钢杵,只是现在剩下白骨一堆。
她忍不住掉泪,「小萱,我来了。妳这个傻女孩,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走出去?妳为什么要如此固执?」
成芷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说话,那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又出现,难道亦谦真的活在她的躯体里?
「我来了,我来带妳出去,妳听到了吗?」她哀痛的低喃。
坐在洞口的明旭听不清楚成芷的低喃,但他知道成芷在说什么。
「我听到了……我等你好久,你终于来了。」他惊骇莫名的发现自己回答了。
成芷颤抖着将纪萱的头骨抱在怀里;明旭闭上眼,感觉自己被抱在怀里。
「从此妳不要害怕,我带妳出去和我在一起……」他听到她说,还感觉得到她的泪水滴落在头上,伸手去摸却没有泪水。
他明白了,此时的他和纪萱是一体的,他们合而为一了。
再来的感觉更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成芷仔细的将所有的骨骸包入锦被中,她拿了哪里,他都知道。
而隐隐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让他听得心好痛,真恍惚了,不知自己是在地窖中被成芷抱在怀里,还是坐在洞口前;更分不清说话的究竟是成芷,还是亦谦。
她坚持自己不是亦谦,可若不是,她怎知道亦谦在小时候曾答应小萱什么?怎知道小萱,他陪她一起就不怕了?
为什么她不承认,坚持要用现在的眼光看待两人的关系?她在想什么?还是她在逃避什么?
她不爱现在的他?真的不爱?
明旭迷惘……要怎样说、怎样做,她才愿意接受现在的他?
成芷终于将纪萱全包妥,谨慎的抱在怀里走上来。
他拿过木箱让她放下,然后放到工程车上,要她在外面等他。接着拿出准备好的纸箱,再下地窖,把所有的东西全搬上车,再将地窖恢复关闭的状态。
弄好之后,他拿出铁锹问抱着木箱的成芷,「他在哪里?」
声音里有止不住的颤声。
成芷带领他走到假山后的花园,指着一条小径,「我看到他倒在那里。」
他要她到旁边的树荫下,然后他开始挖。
汗湿了他的衣裳,他脱下上衣,只穿一件汗衫,继续再挖……
忽然,他丢下铁锹,跪倒在地。
成芷吃惊的站起来,想走过去看发生什么事,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提起来。怎么回事?她昏眩的想,是不是又要昏倒了?
然后又感到自己被明旭抱在怀里,可是他还在十步远的地方,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灵魂又出体了?
还在惊惶未定,明旭转过哀恸的脸,「妳能不能……」
她看见他抱在怀里的头骨,原来,他真挖到了,亦谦真的埋在那里。
看着他哀伤的眼,她了解他和自己一样希望能独自面对上辈子失去的爱人。
默不作声的她绕过花丛,走到看不见他的地方,才坐下,就被水滴到。下雨了吗?她伸手测试,没有!那怎么会有水?还在下……摸上头,还是没有。
忽然又有人用布擦她的脸,她吓得跳起来,用手护着头,可是那布擦拭的感觉并没消失,现在擦到她的眉骨了。
「原来你在这儿……原来你在这儿……」明旭的哭声彷佛就在她面前。
她连忙拨开花丛间的枝叶观看。没错!他正用衣服擦拭亦谦的头骨,每个动作,她都感受得到……
原来……她真的是亦谦,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
她虚弱的靠上花丛,闭上眼,听明旭──不,是纪萱的肺腑之言,听着听着,她捂住自己的脸。
看来自己虽然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但在自己灵魂的记录器里,记载着上辈子所有的感觉,不论是哪种情绪的记忆,一样也没有漏失。所以再次面对已经换张脸孔的同一个灵魂时,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连感情也一样存在。
那自己为什么还会抗拒?
应该不是被亦谦和成芷的激情烈爱吓到,现在的她可以放胆去爱,没有任何事情或人可以阻挡,那还怕什么?
为什么这样小心谨慎?是不是上辈子的痛苦太深刻,所以这辈子她从不轻易付出感情,从小才会对人那样冷情?
不要!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封闭自己,她要学着去付出,去爱明旭,接受他,让他成为自己的伴侣,这一百零五年来,除了他,还有谁对她死心塌地心古苦追寻?
冷不防膝盖传来一阵剧痛。「哎唷!好痛!」她痛叫出声,伸手揉着膝盖。
揉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看见红着眼眶的明旭含泪笑看着她。
「对不起!」他跨步过来,一把抱起她。「我的手滑了一下,把它掉到地上。妳还不承认妳就是亦谦,亦谦就是妳吗?」
「我承认……」她扬起脸,将他的头按下来,主动的吻上他,这一吻再没有任何迟疑。
他们把亦谦和纪萱的骨骸放在一起,这是他们的心愿,彼此都不用说出口。
「但是要把他们埋在哪里?」明旭问。
「就葬在明道斋庭园里的紫藤萝花下。现在正是紫藤萝花盛开的时候,一串串的好美……而且当年亦谦住在那里,如果他们能结婚的话,应该也会住在那里,所以那最好不过了。」
于是挖了一个很深的洞,把他们埋在盛开的花架下,从此永不分离,永远相随……
他们合力把土整好,然后不约而同的两人伸手互握,相视而笑。
成芷说:「我一直觉得,感情不能靠前生注定来当借口,不管前世是善缘、孽缘,这世要靠的是小心培养,努力化解彼此的不同,更要刻意培养互相包容的习性,才能有坚实的感情基础,不会轻易分手。」她靠向他的胸膛,仰着头。
「所以我不想轻易接受你的感情。可是我发现,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我们这样可以完全不在乎任何事,直接接续上辈子继续相爱的一对恋人,所以不管你今世是男是女,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明旭眼中漾着感动的亮光。「那正是我的坚持,这世不管妳是男是女,我都将继续爱妳。」
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现在我当着亦谦和纪萱的面告诉你,我愿意嫁给你。」
明旭用力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长发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一阵清风吹拂过来,吹动所有像一串串铃铛的紫藤萝花,像祝福一般,所有小小的花朵全传送出宜人的香味,将他们包围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