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不以为然,包扎完就想走,但是在晴空严厉的眼神逼迫下,他还是乖乖换上医院的浅蓝色住院服,住进单人病房。
「妳不要再瞪了,我躺着就是了。」他可怜兮兮地躺在病床上,还像个要求赞美的小孩一脸讨好地说:「妳看,我连棉被都盖得好好的耶。」
「还会痛吗?」刚才看到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的心难过地揪成一团。
「打了止痛针,不痛。」其实止痛药效已经过了,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但他不想让她歉疚。「时间不早了,妳回家休息吧。」这一天真够他们两人受的。
「我回家洗个澡,就过来陪你。」
「不用了,医院有护士可以照顾我。」
「你是为了我受伤的,我一定要亲自照顾你。」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我宁可妳是为了我才留下来。」
「我……」她的脸颊立刻浮上淡淡嫣红。
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娇媚模样,他不禁心猿意马,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上她仍有些肿的脸颊。「我要是早到五分钟,妳就不会受伤了……」说着,他的脸上满是心疼自责。
「别这么说,我才要跟你道歉,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伤住院……」看到他受伤那一刻,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意,只是说不出口。
「别再说这种话,我不爱听,为妳受伤,我心甘情愿。」他庆幸地说。「还好妳没事……」他的手指爱恋地摸着她脸上柔细的肌肤,缓缓摩擦。
「可是……」他的手指像个导电体,被他摸到的地方,都会引来阵阵酥麻,脑筋也跟着慢半拍,只能痴痴望着他……
「妳若是觉得内疚,就让我止痛吧。」
「你要吃止痛药吗?我去拿……」
「不,」他用没受伤的手抱住她,笑道:「我最好的止痛药就是妳。」
说完,他温热的双唇立刻精确地找到她的,一点空隙都不留,细细吮吻她柔嫩的唇办。晴空吓了一跳,立刻下意识地推拒。虽然他开口说要交往,但她又没答应,他怎么可以吻她?虽说她已经不排斥他,甚至有点喜欢上他,但她的心渐渐失控,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呀……
而孙旭日的态度坚定,毫不退让,存心让她知道他的认真。这场意志之战,她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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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真的没问题了?要不要再住院一天?」
看着孙旭日有些惨白的俊脸,晴空不放心地建议。
「不用了,休息一个晚上,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其实伤口还是有些灼痛感,但他忍住不说。
「真的?」缝了十五针的伤口,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恢复神速?她很怀疑。
「真的。」为了让她宽心,他甚至用力挥挥左手臂,以兹证明。「妳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他嘴里笑着,其实却暗地里咬牙,忍痛撑英雄。
「好了,不要扯到伤口,免得又流血。」她赶紧拉住他不安分的手,以免他粗手粗脚又让伤口迸裂。
「哇,被妳一碰,我通体舒畅,伤势都好了一大半耶!」他开玩笑地道,顺势按住她的手。「妳今天就这么挽着我的手吧。」
「欸!」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不放。「你不要闹了,快放手啦。」一碰到他,她自然就想起昨晚的吻,脸颊立刻又转成醉人的嫣红。
虽然不再拒绝他的亲密接触,但她的心还有疑虑和抗拒,没办法一下子完全接纳他。
「不要……」他可耻地装出一脸可怜相,乘机巴着她不放,贪恋着她的陪伴。「放开妳,我的伤口一定会开始痛!」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想黏住一个女人。她跟他就像是他跟以前的女友,只是角色互换,缠的人变成他了。
「你……」她明明可以戳破他蹩脚的谎言,甚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她却动也不动地让他挽着,深怕弄痛他。「你……住的地方有人可以照顾你吗?」问完后她才发觉自己的问题很暧昧,脸又红了。
真是的,她最近脸红的次数,比她二十几年来还多。
「我是自己一个人住……」他装出一脸烦恼相。「说得也是喔,医生还特别嘱咐伤口这几天不能碰水,怎么办?我要怎么过呢?除非……」他不怀好意地睨了他一眼。「除非妳要来照顾我?」
晴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啊。」他是为了她才受伤的,于情于理,她都要负起责任嘛。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妳真的要来照顾我?」他惊喜地抬起眼,紧接着又不舍地放弃。「算了……妳应该多休息,过几天又要飞了。」
「没关系,我三天后才要飞巴黎。」
「喔?好巧,我也是飞那一班。」当然很巧,因为就在这一秒,他决定要动用权限调班。他才不会放过跟她相处的机会呢,更何况,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Victor存在?当然要把她看牢一点喽。
这种紧迫盯人的手段,向来是女人对他施展,没想到他也有当「橡皮糖」的一天。
晴空站起身。「那我先去柜台办理出院手续。」
「嗯,」孙旭日笑着点头。「我们回家吧。」医院毕竟不比自家舒服。
家……
他不经意说出的字眼竟让她鼻头猛地泛酸,眼眶跟着发红。
毕竟自从母亲过世后,甚至应该说早在父亲过世后,她就没有听过这个字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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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看到孙旭日的住处,晴空的脑里只有一个惊叹号,他家还真有钱!
他的住处位于信义计划区超级豪宅大楼的顶楼,大小超过三百坪,光是大厅就差不多有一百坪,装潢摆饰走的是西洋古典风格,墙上还挂着两大幅名家的画作。
「我也觉得太大了,不过没办法,我爸妈偶尔回台湾,他们喜欢住大一点的地方,只好由他们去了。」
「你家很有钱吧?」其实光看他的穿著品味,晴空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看到他的住处,更可以确定他绝对是富家公子。
「那是我老爸的钱。」
「既然如此,你可以到你父亲的公司工作,为什么要当空服员?」
「喔……」他耸耸肩。「因为我老爸就是AIA的总裁。」毫无迟疑地,他说出自己的另一个身分。
「嗄?!」这个消息超乎她的想象,让她傻愣在当场,慢慢咀嚼他的话。「所以……你是下任老板?!」
「嗯,我下个月会接手台湾业务。」
「这么说李振成会被停飞,也是你的关系?」难怪上次从纽约回来后,李振成立刻就受到停飞察看的处分。
「我只是把他的行为向相关人员报告,请他们详查,总不能再让他危害众人的生命安全吧。」
「那……」她有点埋怨地嘟囔。「你为什么要隐瞒你的身分?」
「我当初并没有接下AIA的打算,因为我不喜欢坐办公室,所以我老爸建议我先去当空服员,一来不用坐办公室,可以四处游荡,二来又可以聆听最基层的声音,找出最根本的问题,迅速做出正确的决策。」他拥住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认真地解释自己当初的决定。「既然是『卧底』,当然就不能曝光喽!」
「那你为什么又要接手台湾业务?是你爸爸逼你的吗?」
他摇摇头,露出自信的微笑。「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看得出来。」他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有种天生的狂妄气势,让人不敢轻忽。
他挑眉问道:「这是赞美吗?」
她耸肩。「你说是就是。」
「听妳的语气好像很不认同?看来,我得让妳改变想法。」才说完,他已经自动自发地封住她的唇。
他热烫的舌灵巧地穿入她的唇齿,吸吮她的芬芳,挑起她从未体验过的激情,这次的吻比起之前的吻更要激烈得多,等他好不容易停止,她已融化在他怀里。
「还会怀疑我的话吗?我很乐意为妳『说明』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所谓的「说明」是用什么方式。
「别闹了……」她满脸通红,赶紧换一个安全话题。「你……你晚餐想吃什么?」
「妳要煮给我吃吗?」他兴味十足地问。
「我只会最简单的菜色。」父亲过世后,家里的饭菜都是她在打理,多多少少会一些。
「太好了,我就是想吃家常菜。」他笑得好乐,立刻带她来到厨房,打开超大冰箱。「冰箱里还有一些菜,妳看看适不适用,如果不够,再去超市买……」
「够了,冰箱有这么多东西,不要再买了。」她从冰箱里挑了几样食材,拿到流理台清洗。「我先说清楚喔,我不是很会煮,你不要奢望太多。」
「没关系,只要是妳煮的,我都喜欢。」他凑热闹地挤在她身边。「我也要帮忙!」
「欸!」她轻轻推开他。「你手受伤,去休息啦。」
「我喜欢看妳煮菜嘛……」孙旭日再次装出一脸可怜相。
「那……」晴空脸红。「你站在旁边看就好。」
看着晴空还算熟练的动作,孙旭日开口问道:「妳常下厨吗?」
「嗯。」她轻轻点头。「国二我父亲过世以后,几乎都是我在煮,因为我妈妈的身体很弱,很少下床,她也过世之后,我就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但地方太小,又只有我一个人,就很少煮东西了……」她轻描淡写地述说,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主动提起家里的事。
「妳妈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五年前,在我大二的时候。」
「妳有没有兄弟姊妹?」
她摇摇头。「我家就只有我一个小孩。」
「喔……」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肩。「辛苦妳了。」
晴空愣住。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他们只会一味地要她忍耐,没人理会她的悲伤和痛苦。他们都忘了她父亲过世的时候,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而这些年为了母亲,她只能强装坚强,逼迫自己快速成长,用冷漠层层包覆那颗脆弱的心,这样才不会受伤害。
可是,就在保护心的同时,她也阻挡来自外界的关怀和好意,一个人只身奋战,她真的好累,早已超过极限了。
她好想找双有力的臂膀靠着,让她能够放下逞强的伪装,放松地呈现软弱的一面……
不曾宣泄过的委屈和丰酸顿时涌上心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掉落,迅速模糊她的视线。
孙旭日拍拍她,让她尽情地哭泣。「好好哭一场吧,哭过就好了……」她一定是太过压抑才会胃痛,再不好好宣泄,一定会闷出病来。
在他沈稳的安慰中,她的情绪渐渐平复,长久压在心头的苦,已被泪水冲淡。
「对不起,我失态了……」哭过之后,晴空尴尬地拿着面纸擦拭红肿的双眼,又拿了一张擤鼻涕,这才发现垃圾桶里已经满满都是面纸团,全是她的杰作。
天啊!她现在一定是眼睛肿得像鸭蛋,鼻子红通通,铁定丑毙了!
她赶紧低下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丑样。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人不希望在喜爱的人面前维持好面相,她也不例外。
「妳早就该好好发泄一下了。」他心疼地望着她。「我真希望自己早一点认识妳,妳就不需要吃这么多苦。」
「为什么?」她纳闷地回视他。「你又没办法阻止我父母过世……」
「的确不能。」他微笑。「可是我可以当妳的依靠。」
「你……」心底的震撼让她只能呆望着他,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深受感动。
他没有说些空洞无用的安慰之词,只给她最实际的支持,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她并不需要同情,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憩一番,储备精力和勇气。
他是懂得她的!
就在这一刻,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深深占据她的心,再也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