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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另一半 page 22 作者:白翎
    那些话,就像是魔咒般地不停、不停在她耳边低喃。

    伊玫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欠他一句谢谢,可其实她更想对他说的是道歉。

    回想起初次吃饭的那天,她曾经自认那场饭局是她对他的施惠,可如今看来,其实是他对她的包容。

    啊啊啊……她果然是个糟糕的女人。

    当她埋怨得不到真心的同时,可曾问过自己拿出了多少的诚意?

    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仍是觉得自己就是男人们所赋予她的“女神”身分,然而丁柏鑫却始终安于当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原来,这才是他不要她的原因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参与他的生活、融入他的世界,只是一味的想要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里……

    她突然为自己最初的高傲而感到惭愧。

    第8章(1)

    在家庭聚会上被逼婚,似乎是年过三十之后逃不掉的命运。

    尤其是过年期间。

    “伯鑫啊,你什么时候要娶个老婆好过年呀?”先是阿嬷。

    “嘿咩,都在一起那么久了,怎么不赶快娶一娶?”然后姑姑。

    “而且你是独子耶,你都不知道你爸妈有多想抱孙子。”接着是伯母。

    “唉唷,你们就别逼他啦,现在年轻人觉得结婚太麻烦了。”

    母亲出来帮腔了,只是虽然嘴上说着别逼,可那投过来的殷切眼神却没嘴上说得那么不在意。

    “嫌麻烦那可以公证就好了啊。”连堂姊都出来参一脚了,“现在不是很流行公证吗?”

    就这样,即使丁柏鑫从头到尾没应过声,几个婆婆妈妈仍是自顾自地讨论着他的婚事,仿佛这事情跟他完全无关一样。

    直到他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我跟女朋友分手了”之后,这场轰炸式的攻击才终于停歇。

    不得不说,装悲情其实有时候还满好用的,至少接下来大伙儿像是害怕触及他的痛处似的,绝口不再提起任何跟女友或结婚有关的话题。

    为了平静地吃一顿饭,他想这个手段只是刚好而已。

    围炉过后,免不了开始揪咖打牌,家人知道他从来不上牌桌,倒也没勉强他。

    然后他借口累了,躲进安静的房间里,盯着电视机放空。

    其实他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平常下班回到家也晚了,洗个澡、翻翻书,转眼又过了午夜,哪有什么闲暇看电视节目?

    然而回家过年就是这么一回事,在这三、四天的假期之内,他必须活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形态里,把自己原有的习惯给隐藏起来,好让自己看起来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从小他就特别安静寡言,同辈分的孩子总会玩在一块儿,他却老是提不起劲,宁可到一旁去盯着稻田发楞。

    大伯母还曾经建议他母亲带他去看什么儿童精神科之类的,她们怀疑这孩子可能患有自闭症。

    想到那段过往,他忍不住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那一年,他母亲真的带他去了精神科。

    后来医生苦笑地告诉他母亲,“你儿子正常得很,他只是比较喜欢动脑思考,没那么爱讲话而已。”

    偶尔他会想象,若是把他脑海里曾经出现过的文字转化成有声音的语句,那么他大概会比刚才那群婆婆妈妈还要更可怕。

    突然,手机响了。

    那些飘飘荡荡、杂乱无章的思绪骤然散去。他心想,除夕夜通常应该没有人会打电话给他,除非公司产品出了什么紧急状况……

    不妙的预感瞬间涌上,他已经做了最坏的设想。

    他拿出手机,正准备接听,却瞥见萤幕画面闪烁着“沈曼曦”三个字。

    ……居然是她?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难道是打来说些什么“恭贺新喜”、“新年快乐”之类的话?那种事情不是用Line简单传个贴图就够了吗?

    “喂?”总之,他按下了接听键。

    “呃……我是沈曼曦。”她的语气有些紧绷。

    “我知道。”

    “嗯……我是想说……”

    那战战兢兢的口吻害得他不免也跟着紧张。他眉一蹙,心想她该不会又喝醉酒了吧?

    “怎么了吗?”他问。

    彼端静了静,才道:“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他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或许是伊玫终于看不下去决定和盘托出,也可能是她自己拼凑出了片段零散的记忆……无论如何,心里有个猜测是一回事,可他这个人还是喜欢谨慎点,宁可被嫌啰唆也不想增添不必要的误会。

    “你是指昨天晚上?”他向她确认。

    “嗯……伊玫都跟我说了……”

    果然如此。

    “小事情而已,不用放心上。”他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客套话。

    “而且听说好像不是第一次……”她嗫嚅着。

    他苦笑了声,道:“的确不是第一次。”

    “还有……”

    “嗯?”

    “我真的吐在你的车上?”

    他楞住,有些意外,没料到她竟知道这么多细节,明明这事情他只向曹咏成提过的不是吗?

    这样的沉默似乎让另一端的女人不安。“……所以是真的?”

    他这个人不太擅长说谎,即使是出于善意也一样,只好拐着弯承认。“那没什么。”

    “天哪……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真的没什么。”是呀,比起被你强吻,不过是吐在车上又算得了什么——但,这只是心里的OS,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这么说。

    “怎么会没什么?至少让我有机会为自己做的事情负点责任吧?”

    负点责任。不知怎么的,他莫名又想起了那软唇的触感。

    这感觉真不是滋味。明明是两个人的事,那段记忆却只有他独守……她就像是酒驾上路的肇事者,只不过她撞碎的是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他为她的吻而困扰,而她竟然只顾着担心他的汽车后座?

    “你希望怎么负责?”是冲动吗?大概吧。是双关语,也是暗示,这句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至少整理车子的费用让我来付……啊!”这话像是点醒了她自己,她惊呼了声,道:“餐厅!对,还有昨天的餐厅!”

    “嗯?”

    “昨天在餐厅里的钱也是你帮我付的吧?”

    他挑眉,不以为意,他在意的重点始终不在物质,“总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把手伸进你的包包里去找钱吧?”

    “呴,你真的是……”听得出她的声音有些懊恼,“这样算下来,我欠你的太多了。”

    不仅仅是应该支付的车内清洁费,还有那碗面、那副被她踩碎的眼镜,以及昨晚那笔为数不少的饭钱、酒钱……

    电话的另一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不知道她为何沉默,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希望她做了什么错误的理解。于是,他想了想,岔开了话题。“你吃饱了吗?”

    “欸?”

    “我问你吃饱了没。”

    “啊……吃了,我吃饱了。你呢?”

    “嗯,我也吃饱了。”

    然后,这话题就像是沉入大海里的铅球,再也没浮起来。两个人安安静静了一会儿,既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却也很有默契地不想就此挂断电话。

    直到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什么“自摸啦”、“你狗屎运”、“少啰唆钱拿来”之类的吆喝。

    “你那边听起来好热闹。”

    “是啊,隔壁有一群人在打牌,吵死了。”

    “是哦,真好呢。”

    “真好?”他嗤笑了声,无法理解,“你喜欢吵吵闹闹?”

    “大过年的当然要热闹一点啊。”

    “……”他们两个人果然不合。

    “哪像我家,”她继续说道:“我爷爷奶奶过世得早,又只生两个小孩。前几年伯伯也移民去加拿大了,现在每年除夕初一家里就只有四个人,我爸、我妈、我姊,还有我,围炉都围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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