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说了没?」
「啥事?」
「前些日子,白家庄召开比武招亲的事啊!」
「哈!你是说被一个奇怪的小乞丐给捣蛋,让整个比武招亲大会最后尴尬地匆匆结束的事?」
「可不是!听传言说那小乞丐身手不错,可偏偏好像嫌弃身为江南第一美人的白家小姐入不了他的眼,宁愿自动跳出台下认输,也不愿赢得比武。呿!真不知那臭乞丐在想些什么?要是老子我有这种机会,拚死都要打赢,好成为白家的乘龙快婿,哪有自动认输的道理!」暗叹自己没赶上这个大好机会。
「可不是!」马上附和,随即又好笑地直摇头。「被个小乞丐嫌弃,江南第一美人和白家庄的面子岂不给人丢在地上踩?这下脸丢大了!」
「就是!就是!听说白家小姐得知此事,气得脸都白了,而温家堡的少主为讨美人欢心,决心要找到小乞丐再比一场,确确实实将人击败,好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以胜利者的姿态迎娶美娇娘。」
「呵呵……名门公子对上四处流浪的小乞丐,这下可有趣了!」
「就是啊!江湖众人等着看好戏呢……」
带着戏谑的闲聊声在野店内你来我往地笑谈着,两名粗汉说得可乐了,可听在角落某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耳里,真是欲哭无泪,找不到官府可击鼓申冤。
「小叫化,你肚子疼啊?不然脸干啥皱成这样?」同桌的俊朗公子佯装没听见粗汉们的笑谈,一脸乐呵呵笑问。
「我才不是肚子疼!」咬牙切齿低声怒叫,容小小真想揍人。「你、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敢装无辜!」
「我哪有装无辜?我是关心你的身子呢!」笑的悠哉惬意,花宦飞反倒责难怪人。「既不是肚子疼,干啥脸皱成这样,存心坏我食欲吗?」话虽这么说,手中筷子进攻盘中好菜的动作却未曾稍停。
直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容小小悲愤万分,只恨为何会认识这路痴。「你还敢说!我如今的惨状都是你害的!」
「你有啥惨状?」扬眉笑问。
「啥惨状?」气得声调高扬,在发现引来旁人好奇注目后,又连忙压低声音,隐忍恨叫道:「拜你所赐,我现在变成白家庄和温家堡的头号目标了!」
「你脸皱成这样,就是在担心这个?」眉梢一挑,花宦飞气定神闲笑道:「白冢庄和温家堡很了不起吗?」
「是没多了不起,只不过江南之地是白家势力范围,关外则是温家堡的天下,这两家一加起来,等于全天下都有他们的眼线,这下除非我遁隐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深山绝谷去,不然肯定走到哪都会被那个急着想娶美娇娘的温世浩给闻风追来!
「哇--可恶、可恶!我都跳出台外,自动认输了,他们是还想怎样啦?」抱头哀嚎,悲泣自己霉星高照。
「追来就追来,你怕啥?」搓着下巴贼笑,根本是想看好戏。
「不是怕,是讨厌麻烦!」白眼纠正,怨声载道埋怨。「又不是你要被追着打一架,话当然说得轻松。还有,若不是你当时故意找碴陷害,我今天也不会陷入这种要被人追着跑的境地!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脏污食指气愤直指某人鼻尖。
「哎呀!咱们是朋友,说陷害太难听了!」笑嘻嘻拍掉直指眼前的细指,花宦飞意思意思地稍现羞愧之色,摸着鼻子陪笑。「只是当时觉得挺无聊的,所以找点乐子来玩玩。」
「乐子?你拿人家的比武招亲当乐子玩?还有,大爷我活该要被你玩?你有没有良心啊?朋友是这么当的?」这个路痴还真敢说咧!容小小一脸气呼呼的,不过倒不否认两人是朋友了。
事实上,往京城的这一路上,表面上,他虽是被这路痴强迫带路;实质上,两人却处得相当不错……不,说不错太客气了,正确的说法是--两人简直臭气相投、一见如故。
老实说,他们两人的个性还挺像的,所以才能在短短几日之间,就把彼此的脾性抓了个八、九分,感情混得比亲兄弟还要好,恍如打小一起长大的哥儿们,就连那条原本怕他脱逃而缠在腰上的冰蚕丝,也早就被收了回去。
若说实在一点,这几日,两人根本是结伴游山玩水,一路往京城玩去,早已经没了初时被逼迫的不甘愿了。
被劈头一阵臭骂,花宦飞却笑得很乐,振振有词反驳,「朋友当然是这么当的!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朋友就是要拿来设计陷害的!」
「哼哼!你终于承认你陷害我了吧!」抓到语病,马上不客气地横去一记凶残眼神。
咧嘴嘿笑,抱胸反问:「陷害就陷害,不然你想怎样?」表情很皮,湛亮黑眸闪着顽黠光芒,心下则已暗暗起了警戒。
嘿嘿!这些天,这小乞丐只要心情一个老大不爽就会找他开打,他已经被训练到很习惯了。
「不怎样,只是想--揍人!」果然,容小小当真没让人失望,冷笑大喝一声,拳头毫无预警轰出。
因早有提防,就见某路痴飞快闪身躲过,迅如雷电的身影朝野店外急射而出,只留下一串猖狂大笑与气死人的调侃声--
「哈哈哈……小叫化,我就知道你要来这招!本公子才刚吃饱,懒得陪你玩,先走一步啦……」
眼见他窜逃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人影,容小小急得赶紧追了出去,嘴里不断吼出气结咒骂声--
「花宦飞,你这个大路痴,往京城不是那个方向啦……」
呜……老天爷怎会让他和个路痴交朋友啊?这一路上的大半时间,都是浪费在将他从错误方向追回来上,呜……好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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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是的!别怀疑,有人从杭州到京城,足足走了两个月,而这样的「丰功伟业」,完完全全得感谢某大路痴的贡献。
「我们……我们终于到京城了。」站在熙熙攘攘的京城大街上,容小小感动的几乎热泪盈眶。
呜……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将某路痴给带到京城来了。
「是啊!终于到了呢!这趟路走得可真久,我几乎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耍着我玩,故意带着我绕圈圈。」感慨附和声紧跟着响起,听得出来也是颇为感动的。
「去你的!」闻言,容小小发飙骂人,「你这个路痴还有脸说?我们会走这么久,还不是你造的孽!明明方向感差劲至极,却每回都要跑在前头,累得我在后头将你苦苦追赶回来,好重新『导回正途』!」越说越气,狠狠地赏了一肘子过去。
「呵呵呵……」揉着被顶得有些痛的肚子,花宦飞笑的有些糗?「小叫化,关于我这个小毛病,我们心知肚明就好,你就别大声嚷嚷出来了。」自己东西南北不分的毛病,他是完全无话可反驳的。
小毛病?他路痴的毛病可大了!容小小冷笑,怀疑他若没旁人带路,一辈子不知能不能到得了京城?
撇了撇嘴,懒得和他废话下去,直接转移话题。「花大公子,京城给你带到了,大爷我自由了吧?」
闻言,花宦飞健臂亲亲热热地揽上他肩头,挤眉弄眼、一副哥俩好的热络样。
「小叫化,干啥这么快想和我分道扬镳?急着上哪儿去吗?」啧,真是无情的家伙,竟然一到京城就想甩掉他,还是不是朋友啊?
「倒没特别想去的地方,就是到处晃晃玩玩啰!」回答他的问题后,斜眼一瞪,用力拍掉揽上肩头的健臂,容小小斥骂道:「少毛手毛脚的,没规矩!」
又不是姑娘家,说什么毛手毛脚?花宦飞翻了个白眼,心下暗自咕哝。不过两个月相处下来,倒也很清楚他这方面的毛病,当下也没啥在意,径自笑道:「既然没有目标,不如跟我留在京城玩玩?」
呵呵!难得遇到脾性这么合的人,实在不想这么快各分东西。再说……等办完事,还得拐他带路送自己回去呢!岂能这么快放人!
「跟着你有啥好处?」有些心动,脸上却装得意兴阑珊。
「保证你餐餐温饱,吃香喝辣少不了!」
「这个嘛……」考虑当中。
「还有好玩的事喔!」追加福利。
「好玩的事?」爱凑热闹的心不禁动摇了。
「对!」极力鼓吹。「保证刺激又好玩!」
「唔……看在你热诚邀约的份上,给你个面子,勉强答应吧!」受不了引诱,终于点头答应了。
「真是多谢你的赏脸啊!」顺势接腔佯装出一脸的感动,然而心中的诡计得逞,嘴角早已偷偷咧到耳后去了。
「少扯淡!」嗤笑哼声,容小小睨眼问道:「既然已抵达京城,接下来呢?你要上哪户人家讨东西去?」他先前说要帮人取回定情信物,可知拥有信物之人住在京城何处?
闻言,花宦飞眸底闪过诡谲光芒,双手往腰上一扠,豪气万千地抛出新目的地--
「小叫化,我们上『定北王府』兴风作浪去!」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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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气派威严的定北王府,朱红大门斜前方不远处,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看不出有人隐身其中,然而一道好闷的嗓音却从枝叶中飘散开来。
「怎么?你得罪过『定北王府』的主子?」另一道好笑的反问声亦随之响起。
「拜你所赐,我得罪过定北王妃的侄女!」恼恨怒瞪,一肘子又拐了去。「如今又拜你所赐,要到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乱窜,你说这不是自投罗网,不然是啥?」可恶,早知道就不要答应陪他留在京城!不知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
「呵呵呵!你想太多了!就算在杭州发生的事真传到王妃耳里,她也不见得会联想到那个捣蛋的小乞丐就是你!还有,即使知道了,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把你关进大牢不成?」标准无忧无虑的乐天派。
「知道了是不如何,只不过某位姓温的求亲者可能会马上闻风赶来要和我打上一场。」气呼呼低吼,觉得自己真是无故惹来一身腥。
此言一出,一串低低朗笑马上响起。
「花大公子,你还好意思笑?」都是这个路痴造的孽,为何是他来承担啊?愤怒的小脸充满指控和怨恨。
「哎呀!兄弟嘛!彼此陷害一下有啥关系?」挤眉弄眼,一点也不愧疚。
「滚啦!少来勾肩搭臂称兄弟,以后姓温的若来找麻烦,我肯定踹你出去挡……」
「呵呵……这事以后若真碰到再说啦……」
「不是兄弟吗?这会儿怎不一口承担下来啊?」
「我也没拒绝啊……」
「去你的!不管怎样,你都有话说,大爷我是黑煞当头才会去踢到你……」当下,一串饱含自怨自艾的咒骂声飙了许久,最后是骂到口干了才不甘不愿地止了声。
「好啦!骂也骂过了,现在该办正事了。」很有风度地听对方骂完后,清朗笑嗓才又故装无辜地轻轻响起。
枝叶浓密的大树上,透过缝隙瞧了瞧朱红大门前的肃穆侍卫,再低头看看手中拳头大的石头,容小小瞇眼嘿笑起来。
「当真要砸?」再一次确认,声音中却隐隐有着兴奋。嘿嘿!生平从没找过王孙贵族的碴,没想到第一次就挑上个身分尊贵的王爷,还真让人有种挑衅权威的快感。
虽然和高官贵人作对是自找麻烦,不过谁教这路痴是他的朋友呢!他重情重义相挺也是应该的啦!
「砸!」重重点头,笑得很乐。
「花大公子,我强烈怀疑你和『定北王府』有仇!」不然干啥特地上门找人家麻烦?
「少啰唆!快砸!」笑骂一声,要他别拖拖拉拉的。
「好啦!急什么?」不满咕哝,抛了抛手中石块,瞇眼相准目标,脏污小手奋力一掷,就见拳头大的石块迅疾朝朱红大门射去,其速之快宛若流星。
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吓得大门前的侍卫跳了起来,以为是刺客来袭,连忙守住大门,怒声喝道:「好大的胆子!是哪方恶徒敢来找王府麻烦……」
侍卫话尚未吼完,一块速度更快、力道更强的石头又从大树里飞出,准确异常地砸上大门上头写着「定北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当场将匾额砸破成两半,「砰、砰」两声地掉落到地上。
在大树上!侍卫们马上察觉到敌人躲藏的位置,训练有素地团团围住大树,喝声要敌人下来。
「哎呀!花大公子,你这人真是没礼貌,怎么可以砸坏人家的匾额呢?你若不赔钱给人,这下仇可真结大了!」大树上,清脆笑嗓吐出责备之语,可声音却轻快的过头了,听不出有丝毫忏悔的成分。
「呵呵……抱歉!纯属意外!原本目标不是那儿的,只是突然瞧那匾额不太顺眼,一时失手就忍不住砸了过去。」好听的朗笑声显得太过愉悦,让人怀疑他的失手全是借口。
「大胆狂徒,这儿可是『定北王府』,岂容你们放肆!还不乖乖下来束手就擒!」侍卫们怒声喝道,心中惊怒异常。
王府匾额竟在一干侍卫眼皮子下被人给砸下,这丢脸可丢大了!若王爷知晓了,还怕不治他们的罪?
「小叫化,人家叫我们乖乖下去束手就擒,你说呢?」含笑轻问。
「叫我们下去就下去,那不是显得我们很没骨气吗?」不太愿意。
「别这样啦!侍卫大哥们也得领那一丁点薪饷来养家活口,我们就算不为他们,也要替他们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的家人着想,还是乖乖下去束手就擒好了!」好体恤人。
此番对话一出,树下一干侍卫们差点没气黑了脸,正要再怒声喝骂之际,清脆的嗓音又起--
「唔……这么说也有道理啦!我们是不能为难人家。」
话声方落,就见两抹身影默契甚好的双双自浓密枝叶中飞掠下地,笑嘻嘻站在众多侍卫跟前。
然而当侍卫们瞧清某路痴的面貌时,登时眼珠子差点没瞪得掉下,不约而同惊愕地齐声喊了出来--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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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匹赤红宝马从皇宫内苑飞驰疾奔而出,直往定北王府而去。不久,在骏马主人熟练的驾驭下,赤红宝马迅如流星的速度在奔至王府时,蓦地扬蹄勒马,硬生生,沉稳稳地止步在朱红大门前。
身受皇上宠信、才刚与皇上商讨完国事回府的定北王爷--朱定峣才下马,人都尚未走进王府大门,苦候许久的侍卫们已经急急迎上,脸上神情古怪至极,各个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
「发生何事?说!」朱定峣何等人物,见众人神色奇特,便知有异,当下利眼横扫,沉声喝问。
一被那凌厉视线扫到,侍卫们登时心惊胆战,寒毛全竖了起来,各个你看我、我瞧你的,最后游移的眼神全往年纪最大一个伙伴瞪去,无声推派--就是你了!你是老大,你说!
啊!是我?无辜地指着自己,得到一致性的点头,某「年长」侍卫好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代表所有同僚答话--
「王爷,是这样的。先前有人来王府找麻烦……」摸摸鼻子,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说才是最恰当?
「找麻烦?」眉头微拧,朱定峣沉稳的嗓音未曾有丝毫波动。「可抓到人了?」
「呃……只能说对方现不就在府内的地牢里。」不过却不是他们抓到的,而是对方兴高采烈的提议要到地牢去做客。
听出属下语意中的保留,朱定峣依然波澜下兴,又问:「可探查出对方身分?有何目的?」
「呃……属下无能,问不出对方来历。」若是可以,他们也很想探问出来啊!可偏偏人家硬不肯说,他们也不敢动刑逼问,因为……因为那张脸……那张脸实在是让他们强烈怀疑某件事,不敢随意放肆乱来,否则若是心中的怀疑成真,届时就换他们倒大楣了。
「问不出来?」王府净养一些废物吗?朱定峣眉梢轻挑,泛起一抹令人寒毛直竖的冷笑,无声告诉众侍卫们--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答案。
闻言,侍卫们登时冷汗直冒,求救的眼神又往最「年长」的那个瞟去,让他不由得再次屈服于众人无声压力下。
「王爷,对方要求您回来后,一定要到地牢去见他,也许……也许您去见了就会明白。」唉……若是可以,还满想跟去偷听,看事情是否如兄弟们私下所猜测那般?
「要见本王?」眸光一敛,沉稳的嗓音有丝质疑。对方究竟是何人,又有何目的?为何一干属下的反应会如此异常?
「是!」
「本王岂是说见就见?先关他个十天半个月再说!」冷笑,决定不理会一个拿乔的阶下囚,朱定峣将赤红宝马交给下人牵去马房,大步跨进王府。
「呃……那个……王爷,属下觉得您还是去地牢见对方一面的好。」见状,可怜的「年长」侍卫只好急忙追上去,尽最大的努力暗示着。
此言一出,朱定峣蓦然顿足,目光深沉瞅着属下越发古怪的表情与充满暗示意味的言语,不禁疑心大增……
有问题!否则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良侍卫不会极力暗示他得去地牢见人。
「王爷?」轻声试探。
「我明白了。」若有似无淡声道,朱定峣挥手让属下退去,迈步继续往偌大的王府内行去……
哼!他倒要瞧瞧,地牢的阶下囚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