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衣摘采了一篮山菜,正准备返回清净庵,却听见幽深的树丛里有人叫她。
虽然她不叫莫渝,但这却是让她一听见就会背眷发凉的名字。
她转身一看,只见男子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怀静?」
「真好。」他一笑,「莫渝师姊已经记住我了呢。」
怀静虽比她年长,但迸六绝门的对间比她晚一年,因此在辈分上是她师弟。
「你……你怎么会……」
「你不是说自己住在香具山上的庵堂吗?」怀静泣视着她,「师姊就住在不远处的清净庵吧?」
闻言,她陡地一震。「你跟踪我?」
他笑说:「师姊误会了,怀静是问出来的。师姊打算一辈子待在庵堂里?」
「……」待在庵堂?如今他们已知她的落脚处,这会不会危及净心师父她们?
「师姊,你五年前是为了何事来到北境,可还记得?」
她摇头。
「是奉师父之命前来密会玺王,商讨复仇大计。玺王想夺回政权,而你……想为六天师兄报仇。」
复仇?他们说六天是死在镇藩哥的刀下,所以莫渝的报仇对象是镇藩哥?
「只可惜雷镇藩在四皇子冬基之后,便销声匿迹了,音讯全无……」怀静沉默了会,「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渝师姊怎么也想不到,雷镇藩如今就在眼前吧?」
就在眼前的意思是……香衣猛地一震,惊疑的看着他。
「师姊现在与雷镇藩是什么关系!」怀静直视着她,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极力修筑的心墙般。
「那日师姊出城后,我便一路尾随,没想到竟撞见雷镇藩将你带回府中……师姊与他相识?」
「有数面之缘。他曾带着他的夫人上山拜佛,我们见过几次。」她语气淡淡地解释。
怀静他们是玺王的人马,跟镇藩哥及当今皇上是敌对的两方。
为了能从他们口中知道更多关于玺王的事,并保护净心师父她们,她必须跟镇藩哥橄清关系。
「夫人?」他微怔,「雷镇藩娶妻了」
「是的。」香衣点头。
「庆祯夫人是位年轻貌美的大家闺秀。」
她说完,怀静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解的看着他。
「庆祯夫人?」他促狭道:「除非雷镇藩爱的是男人,否则庆祯绝不会是他的妻子。」
「男人?」
「庆祯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他是玺王的十四弟,自幼便做女装打扮,是个伪娘。」
闻言,香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如花似玉,还老是醋劲大发的庆祯,是十四皇子?是男人?
「据说雷镇藩在老家有个意中人,当初也是为了那女子而辞去宫职。」怀静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将喝醉的你带回府中,想必是对你有意。」
「什么?」她心头一颤。镇藩哥对莫渝有意?
「莫渝师姊你……」怀静目光一凝,「你还是我们的人吧?」
迎上他锐利且审视的目光,她警觉地小心回应,「你的意思是……」
「师姊与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侍同手足,难道不想离开庵堂,跟我们同行?」
「可以吗?」虽然她不懂兵法,但也听过「擒贼先擒王」或是「一网打尽」。
她当然也可以立刻到将军府去将此事告知镇藩哥,但那么一来便可能打草惊蛇,让玺王与他的余党趁机而逃。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得冒着被识破或被杀害的危险,她也要迸入他们的核心。
「司命跟素浪似乎对我有所疑虑,他们……能接受我吗?」她故作忧虑。
「司命师兄向来小心,至于素浪,她本就嫉妒你……我与白焰可是很欢迎你归队。」
「当真?」她惊讶的看着他。
「当然。虽然师姊已忘了如何用毒,但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咦?」她微怔,「派上用场?」
「嗯。」怀静点头,「师姊能进出将军府邸,又近得了雷镇藩的身,是不二人选。」
不二人选?他们想要她接近镇藩哥做什么?难道是要她加害于他?
「雷镇藩拥有一把名为虎彻的神刀,师父一直想要那把刀,而且就是那把刀杀了六天师兄,所!……」他双眸瞅着她,「师姊就先将那把刀偷到手吧。」
「我?」要她偷镇藩哥的刀?要是设了那把刀,镇藩哥不等于失去了臂磅?
「是的。」怀静续道:「若师姊取得神刀,司命师兄跟素浪就无话可说,不是吗?」
「这……」
「师姊不肯?」
「不是的,只是……」她神情凝肃,「我如何能近得了他的身呢?」
「师姊是个漂亮的女人,没有男人会拒绝像你这样的女人。」他一笑,眼底闪过一抹锐芒,「师姊就带着一篮山菜去看他吧。」
「嘎?」
「说是为了谢谢他将醉倒路边的你带回府中休息,如何?」说罢,怀静的双手搭上她的肩,重重一掐,「师姊可别错失这个机会。」
清净庵,斋堂。
「离开?」听见香衣说要下山,净心颇感讶异,「你要上哪儿去?」
「我有未竟之事。」为了她们的安全,她不能对师父明说。
「你已经决定向将军表明身分了吗?
「不是的。」她摇头,十分为难,「香衣可以请求师父别问吗?」
「香衣……」净心忧疑的握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眉心颦蹙,沉默须臾。
「师父,」她抬眼凝视着她,「您信得过香衣吗?」
「当然,一』『」
「那么……就请师父相信香衣,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我此次离开,若是顺利,很快便会回来,所以请您什么都别问。」
看出她有苦衷,净心神情凝肃,好半天都没说话。
「好吧。」轻声一叹,紧紧握着她微颤的手,「我什么都不问,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香衣点头,「师父请说。」
净心深深地注视着她,「平安回来。」
闻言,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师父,谢谢您五年来的照顾。」
「我跟全慧她们等你回来。」净心慈祥的笑着轻拍她肩膝。
「将军!」宋远骥仿佛发生什么天大事情似的,冲进雷镇藩的寝苑。
正在强迫庆祯射箭的他搁下手里的弓,「宋大人?」
见对方手上抓着张纸,他疑惑地微蹙眉。
「宋远骥,你来得正好,我正需要好好喘一口气呢。」说罢,庆祯便瘫坐在一旁。
「宋大人,何事如此紧急?」
「将军可还记得我那日在府邸门口见到的那个女人?」
「那只狐仙?」原本已累瘫了的庆祯倏地跳了起来,「她怎么了?」
「那日我见了她之后,便觉得她极为面熟,原来是因为我见过她的画像。」宋远骥将手上的纸递给雷镇藩。
他接过一看,那画中之人果然是住在清净庵里的那位香衣。
「真的是狐仙。」庆祯急问;「你怎么有她的画像?」
「将军,这属于密探局的。」宋远骥解释。
那位香衣的画像居然在密探局的库房里?她是什么身分?
「将军还记得六绝门吗?」突然问。
「当然。」六绝门是来自南疆的一个门派,因擅用毒物、暗器、惑术、易容术及火药,而被玺王收为己用。
在政争之时,四皇子的人马吃了六绝门不少的闷亏。不过自从六绝!植长暗器的大弟子六天遭他击毙后,六绝门便销声匿迹,不曾再在江湖上行走。
宋远骥突然提起六绝门,难道是因为那个香衣跟六绝门有关联?
「将军,那个女人就是六绝门中擅长用毒,人称『毒狐狸』的莫渝。」
「宋大人,真是如此?」雷镇藩无法置信。
「雷镇藩,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庆祯也很激动的反问,「你没看她长得就像狐狸吗?」
「可是我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的……」
「将军,」宋远骥神情凝肃的开口,「此事非同小可。」
「可不是吗?」庆祯完全同意他的说法。「雷镇藩,我看她是冲着你来的,你杀了她的师兄,也许她想报仇。」
「但是她已经在香具山上五年了。」他若有所思,「我云游五年,直到不久前才接到圣命戍守北境,她为何要待在同一个地方等待一个也许不会出现的仇家?」
「这……」宋远骥微皱眉头,「在下也不明白。」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这不就是守株待兔吗?」庆祯武断地道:「她八成调查过你的事,知道你心爱的女人就叫香衣。她先说自己也叫香衣,又故意装昏装醉的混进府里,然后镇藩哥、镇藩哥的喊,一定是为了迷惑你。」
是这样吗?那么她的眼泪呢?
那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流露出哀伤及惆怅的眼神及泪水,也是假装的?
「将军,其实她待在香具山五年也不是太奇怪。」宋远骥说道:「这五年来,玺王一直待在九泉,此地前往九泉只需五、六日,而像她那样的武袜高手,或许只要两、三日甚至更短便可抵达。」
「真是太可怕了!」庆祯看着神情凝肃但平静的雷镇藩,「你跟她曾经那么接近过耶!」
「这正是我不解之处。若她想报仇,那么她早有机会下手,为什么……」
「也许她还有其它目的,例如……」宋远骥目光一凝,「虎彻。」
「咦?」庆祯一征,「可是虎彻早就已经……」
「他们并不知道。」宋远骥续道:「当年玺王的人马不知有多少人命丧在虎彻之下,就连擅用暗器的六天都难逃死劫,我想,不管是六绝门还是玺王,一定都很想得到虎彻。」
「雷镇藩别想了。」庆祯迫不及待的催促,「现在就上山去逮捕那只狐仙。」
「庆祯。」誉了他一记。
「你还瞎等什么?」他气呼呼地质问,「二皇兄的人马已经在九泉蠢动,那只狐仙又三番两次接近你,我敢说,那个什么六绝门的人应该也来了。」
「将军,王爷说的不无道理,我觉得——」宋远骥也加入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