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快步走到她的身旁,戒备地望着大房母女。
「妹妹,你在紧张什么?」龙嫣掩嘴冷笑着,瞧见跟着走进厅内的金如秀,赶忙朝身旁的母亲说了两声,起身迎接他。「想不到金二少也来了,真让龙家蓬荜生辉。」
如秀朝她点点头,唇角勉为其难地勾出些许客套笑意。
在深知她的歹毒之后,就连虚应他也觉得很为难自己。
「既然金二少也来了,那么就入座一道用膳吧。」大夫人开口邀约。
「是啊,金二少……些粗茶淡饭还盼你别介意。」龙嫣热情地拉着他,打算让他坐在自个儿身旁。
「我坐这儿就好。」金如秀却像是扎了根般,站在龙静身旁。
龙嫣失了些许面子,像是没放在心上,回到位子上催促着大伙动筷,然而却见龙静一脸戒备的瞪着饭菜。
「妹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不是吗?」龙嫣笑得挑衅,夹菜入口还特地多嚼两下,让她知道这些菜没下毒,然后再夹了几筷子菜搁进她的碗里。
「不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姐姐和大娘会邀咱们一道用膳。」龙静淡声问。
回府的路上她不断地想,却无从理解龙嫣为何要邀她们用膳。
「说这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况且爹已不在,这屋子里就剩咱们这些女眷,要是不能同心,未来要如何长久相处。」龙嫣接连为她夹的都是荤食,有炙旋羊肋和清蒸白鱼。
龙静闻到那气味,呕吐感从喉头深处不断地冒出。
「先前油行出事姐姐可是担心极了,可喜的是,命案已经了结,还了妹妹清白,但可惜的是,妹妹近来身子不适,日日喝药,还得要到榨油厂工作,让姐姐心疼极了。」龙嫣夹上一道带着微腥的螺肉。
龙静难受的撇开脸,金如秀随即将她面前的菜挪移到自己面前。
「姐姐呢,就把药渣拿到药材行间问,想抓药帮忙熬给妹妹喝,可妹妹知道那药材行的掌柜是怎么说的?」
龙静再也压抑不住地干呕起来,身旁的落叶不解地看着她,替她拍着背,想替她顺气,岂料却让她更想吐。
守在厅外的巧瓶和长治早已是脸色大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嫣站起身,笑得一脸得意。
「妹妹,那掌柜说那是安胎药呢……妹妹都还未出阁吃什么安胎药呢,但瞧你干呕着,该不会是肚子里怀了谁的野种吧?」
野种两个字听在金如秀的耳里分外刺耳。
落叶震愕地看着龙静,双手轻扯着她,想从她口中得知真正的答案。
龙静无言地看着母亲,再瞪向龙嫣……很好,这就是她非要她回家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拆穿她有孕一事。
可是,拆穿又如何?!
拆穿之后她反而可以不再遮遮掩掩。
「该不会是长治的野种吧。」龙嫣看向敞开的门外,满脸怒容的长治。「这千金与奴才依律例是不得结连理,再者你未出阁便有子,我要押你上府尹!」
「笑话,我未出阁便有孕乃是遵照父亲的遗言,这是咱们龙府的家务事,就算是府尹也无权干涉!」龙静撇唇冷哼着。「再者,你押我上府尹,是要拿哪条罪治我?」
「只要你肚子里的野种是长治的,我就能治你!」
「你又知道是长治的,你要如何验出血缘?」龙静哼笑道。「龙嫣,我愿意赔上清白这么做,你以为我会落个把柄给你吗?」
龙嫣紧抿着唇,半晌才挤出鄙夷的笑。「我倒是忘了,丫鬟生的女儿又怎会懂得女子贞节,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说不定连你自个儿都不知道吧。」
龙静垂眼不语。
由着龙嫣说,反正有了这孩子,得到继承权,她就能保住龙家产业不毁在龙嫣手中,如此一来就能保住数以百计伙计的生计,守住对爹的承诺。
「野种就是野种,有一个不知羞耻爬上主子的床的娘,就有一个也会生野种的野种!」龙嫣唾骂着。
她真不敢相信龙静为了得到产业,竟连清白都可以失去,甚至连金二少在场,她也毫不在乎地坦承。
龙静横眉瞪去,正要开口,却被娘亲紧握着手。
她不懂自己为何在这当头还要忍,龙嫣可以羞辱她,但不能羞辱她娘!
「金二少,真是让你见笑了,我也没想到我的妹妹竟如此恬不知耻,怀了野种竟还打算生下,这野种……」
「我的。」
龙嫣顿了下,不解地看着他。「金二少,你刚刚说了什么?」
就见金如秀呷了口茶,抬眼时锐眸凝威。「本少爷说,龙静怀的是本少爷的孩子。」
这话一出口,别说龙嫣,就连龙静也震愕地看着他。
「这……」龙嫣错愕得说不出话。「怎么可能……」
金如秀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一条手绢。「这手绢是龙静给我的定情物,我们之间承诺了要自首,没想到竟先有孕,但无所谓,我会择日将她迎娶进门,所以……」他定定地看着龙嫣,没有笑意的眸森冷得可怕,「别再说本少爷的孩子是野种,就算你是龙静的姐姐,本少爷也不饶!」
大厅内几个人,莫不震惊得说不出话。
房里一片静默。
打从金如秀在大厅严厉警告之后,自离席。
一顿饭始终无人动筷,在沉默了好一会便各而金如秀是被龙静拉进她房里的。
原本是等着她坦承自己的恶行,然而,她却只是坐在床畔,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极为出神。
忍不住的他蹲在她的面前,与她对视许久,最后才发现,她练就了可怕的功夫,竟然张着眼也能入睡。
「你是要我来看你睡觉的?」他笑得戏澹。
张着眼却像没看到他……他坚持,除了睡着,否则绝无这种可能。
「在这当头,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她皱眉瞪他。
「不是睡着,我就在你面前,你怎能视而不见?」他哑着嘴。
真是的,老是漠视他……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为什么?」他喃喃自问着,「因为我喜欢你……有问题?」
因为他不能容许自己的孩子被说成野种,所以出面护着孩子和未来的娘子,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龙静抿紧嘴,转了个话题。「就算是要帮我,你也不该这么说。」
她不想将他搅入浑水里,当他出面替她担这责任时,她会觉得很对不起他……因为孩子是他大哥的,却是他跳出来帮她。
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怎会让她的计划走样成这种状况。
难道要她坦白跟他说吗?让他知道孩子是他大哥的,让他知道她是个为了守住家业,可以卑鄙到这种地步的女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还是保持蹲姿,双手环胸黑眸炯亮有神得很。
「你……」她嘴唇不禁抽动。「我说你根本就……」
说到一半,她突地顿住,只因她看到他从怀里再抽出一条手绢,而手绢里头包着一锭黄金。
「你给的,对吧。」他取出黄金,甩着手绢,让她清楚看见上头的绣字。
今天特地带出门,就是为了要跟她摊牌,不过倒没想到会是在这种状况底下就是。
「你为什么有我的手绢?」她愣愣地问。
刚刚在大厅看他取出手绢时,她已经十分震愕,如今见他还有一条……他该不会是有收集姑娘家手绢的兴趣吧。
「你留下的。」他将手绢收好,再拿着十两黄金在她面前晃着。「有没有觉得很面熟?」
龙静肇紧眉头,脑袋突地闪过一道灵光,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却不是要拿黄金细瞧,而是翻开他的袖子,看见他的手腕上一圈黑色胎记。
她狠狠地倒抽口气。
原来……借错种、买错子了!
难怪她一直觉得他手腕上的胎记好眼熟,原来他才是她孩子的爹!
可是怎么会?
当晚,她是确定金如玉进了厢房,她才跑去找长治进厢房把他给绑了起来的,她离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怎么金如玉却变成了金如秀?!
「见鬼啦,你有本事绑着我,强我……没胆子承认?!」金如秀将她的错愕视为她因东窗事发时的不知所措。
她还真以为她行事天衣无缝,没料到他可以凭着手绢找到她吧。
要怪就怪她走的时候太匆忙,没发现自己掉落了手绢,成了今日他找到她的依据,如今证据会说话,她还能辩驳什么?
龙静直睇着他,粉颜突地烧得欠红。
天啊,是他……那一晚的男人竟是他……
「不错,还懂得害羞。」他颇满意地点点头。
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要不拆穿她,她就能够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演戏,但是拆穿之后,她就像一般的小姑娘,小脸通红着,只要视线一对上他的,就会羞涩地别开……真真真是太可爱了!
「我……」她又慌又羞地说不出话来。
「那晚我和人约在寒烟阁谈生意,刚好听花娘说我大哥也在,我有事要找他,去到那厢房没看见他,反倒是闻到一股香味,然后无端端地有人从后头袭击我……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长治那家伙吧。」
龙静听得一愣一愣,真不知道老天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原来就在她离开的短暂时间里,金如玉离开,而金如秀走进去……
瞧她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他。」金如秀哼了声,忍不住称赞他,干得好!
算来算去,就只有那一瞬间的长治是让他觉得顺眼的。
「既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那么咱们就找个时间拜堂成亲吧。」他说得理所当然,可天晓得他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呿,紧张个什么来着,她有了他的孩子,难道她还跑得了吗?
「不。」
金如秀愣了下。「……不?」不什么,不要太早成亲,还是不要太晚成亲?
「我不成亲!」她猛地站起来。
金如秀也跟着跳起来,脚麻的他踉跄了下,但神情却比地狱罗刹还凶狠。
「为什么?在我的选项里头,没有不成亲这一项!你要嘛可以晚一点,再不然也可以早一点,就是没有不成亲这道理!」
「我为什么非得成亲不可?」
「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你还不成亲?!」
「这孩子是我的!」
「没有我,你生得出来?」
「我给钱了!」
这句关键语让金如秀火大地抓着那锭黄金。「十两黄金,你把老子当什么?十两黄金就打算跟我银货两讫,你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回想当初,事发之后,他夜夜拧着这黄金,想着那不堪又耻辱的一晚,心想要是让他逮着凶手,非要她把十两黄金吞下去不可,可老天作弄人,真找到凶手,别说要她吞黄金,只要她肯嫁,要他吞十锭都不是问题。
「……要不然你要多少?」她试着和他议价。
金如秀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龙静……你买不起。」
原来她只要儿子不要老子……可如果不要老子,她为什么偏偏要他的种?但不管怎样,木已成舟,由不得她说不。
况且他已经动情了,管她爱不爱,他都要定她了!
「你……」
「二少。」门外,并成出声喊道。
「干么?」他恶声恶气地问。
「大少来了。」
「嘎?」大哥来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