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薇又另外给她上了一层黑色药膏,慢吞吞解释说:「涂抹我这药膏,疤痕还是会有的,但也不会太明显。」
柳九九点点头,又抬眼望着水缸里泡着的人,问道:「冷大夫……他们是什么人?」
冷薇神色闪烁,说道:「哦,他们是我的病人,天生瘫痪,我正想办法治疗他们。」
「那水缸里黑黑的一团是什么?」柳九九好奇又问。
「是五毒,蝎、蛇、蜂、蜮、蜈蚣。」冷薇脱口回答,被身后的周凌恒拿手指戳了戳,她话锋一转又道:「别看是毒,那个……有句话说得好,以毒攻毒嘛。」
周凌恒也道:「是啊,以毒攻毒,可怜这些人天生残疾,得被泡在这药罐之中。」
柳九九见他一脸悲戚,心头一软地安慰他,「排骨大哥,你人真好……相信冷大夫一定会把他们给治好的!
排骨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哪里哪里,心善的是冷大夫,是冷大夫在救治他们。」周凌恒谦虚道。
被泡在药缸里的刺客们虽不能说话,但都有知觉,听见三人对话,半死不活的刺客们欲哭无泪,纷纷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当刺客……
冷薇嘴角一抽,陛下倒是头一次夸她心善,平时陛下可不是这样的,总是「毒女、毒女」的叫她,也就是在柳九九面前才叫她一声「冷大夫」,搞得她好不自在。
比起歹毒,她哪里比得上周凌恒?她不过是想拿这些刺客来试毒,可陛下非得让她将这些刺客泡成药酒哪。
第七章家仇得报(1)
柳九九暂时在邓府住下,冷薇会按时过来为她换药,每换一次药,她的伤口便如被烈火滚烧一般疼。而除了涂抹药膏之外,冷薇另外为她开了内服的方子,都说良药苦口,这药苦得差点让柳九九把胆汁儿吐出来。
周凌恒为了让柳九九喝药,拿了一把蜜饯哄她,「铲铲,乖,把药给喝了……」见她摇头不喝,他就跟无赖似的,用手指掰开她的嘴,硬将药灌入她嘴里。
柳九九被迫喝了一口药,苦得舌头发麻,她还未张嘴骂「死排骨」,周凌恒已经先她一步将一把蜜饯塞进她嘴里,甜丝丝的蜜饯在她舌尖化开,药似乎也没那般苦了。
周凌恒擦了擦粘糊糊的手,递给她一支榆木簪,「来,铲铲,帮我束发。」
他方才强迫自己喝药,这会儿又以命令的口吻让自己为他绾发,她心里当然不情愿。她坐在榻上,慧黠的眸子一转,接过他手中发簪,道:「排骨大哥你转过身去。」
周凌恒将木梳递给他,乖乖转过身,背对着她。
柳九九将他柔顺的头发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随后从自己头上取下发钗,开始给他盘发髻,俐落地盘了两个妙龄女子的双螺髻,从背后看,两坨发髻俏皮可爱,不知道正面如何。
她拍拍他的肩膀,「排骨大哥,你转身我看看。」
周凌恒转过身,他总觉得头上有些不对劲,好像她给他盘了两个发髻?「铲铲姑娘,你束的什么发?」
「就是寻常男子的发髻啊。」
柳九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天真无邪,倒让周凌恒心里有点发颤,他正要抬手摸一摸,柳九九却一巴掌将他的手打掉。
「别乱摸,摸乱了可不好。」
就在周凌恒纳闷之时,邓琰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他看见周凌恒顶着双螺髻,戴着女子发钗,就跟庙里的哪咤童子似的,不禁杵在门口顿了顿,随后实在忍不住,坐在门槛上捧腹大笑,笑得太过激动,一拳头砸在门上,硬生生将木门砸出一个窟窿。英俊爱美的笑面虎硬是被打扮成哪咤童子,这要是被其他人瞧见,这个笑面虎估计没脸见人了。
意识到不妙,周凌恒忙起身去照镜子,这一照,他扶着梳妆台,捂着胸口差点没吐血。
他一腔怒气没地儿撒,扭过头看了眼无辜的柳九九,想发火又狠不下心,索性转过身一脚将狂笑不止的邓琰给踹出去,重重将门关上。
他伸手拆掉发髻,坐到梳妆台前气哼哼道:「重新来。」
他生气的模样,在柳九九眼里就像吃不饱的大黑似的,眼睛里都是委屈。
感觉到排骨大哥生气了,柳九九也不敢再捉弄他,拿起榆木簪子替他将乌发盘好。
从镜中见自己一头乌发确实绾好了,周凌恒侧过身看着柳九九,蹙着眉头捏了一把她肉肉的脸,以表方才愤怒,「你可知道除了你,没人敢这般对我?」
「所以排骨大哥,其实你是邪教教主吧?」柳九九手撑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能将我从牢里带出来,还对邓少侠那么凶,你这么厉害,一定是邪教教主吧?」
「一派胡言,什么邪教教主。」周凌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真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不然……你就是武林盟主?」柳九九摇了摇脑袋,觉得不太可能,「看起来不像,那些自诩为正道的人,往往最为阴险狡诈,排骨大哥你这么好,不可能是武林盟主,是吧?」
「你再猜猜,猜对了,我送你一份大礼。」
猜对了,你就是朕的皇后。
猜不对,你迟早还是朕的皇后。
「难道……你是朝廷的人?你是当官的?」柳九九再猜。既然不是武林中有权有势的人,必然是朝廷的人。
「邓琰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周凌恒提醒她。
柳九九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周凌恒肩膀上,瞪大眼睛道:「排骨大哥,原来你是镇国将军府的人?那你岂不是间接帮狗皇帝做事?」她拽住他的胳膊,威胁他,「排骨大哥,你别出卖我啊,你要是出卖我……我……
我就在做糖醋排骨的时候,用刀割自己脖子!」
被她这么一威胁,周凌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子,莫名觉得疼。铲铲的这招威胁,可真够狠!
在冷薇的治疗下,没多久柳九九伤口便结痂,行走如常。
这日戌时过后,周凌恒换了夜行衣,另备了一套衣物给柳九九。
柳九九抱着夜行衣,问道:「排骨大哥,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带你去报仇。」周凌恒冲着她挑了挑眉毛,深不可测地说道。
「报仇?」柳九九看了眼自己的大腿,眼睛一亮,「你是要帮我的大腿报仇吗?」
「嗯。」周凌恒将她给推进屋内,催促她,「赶紧换衣服。」
大腿的伤口才刚好,柳九九依然记得狱卒拿烙铁烫在她皮肤上时皮开肉绽的「嘶嘶」声。她咬着牙愤愤然换好衣服,跟着周凌恒出了门。
到了丞相府外,她拉着周凌恒蹲下身,小声问他,「不是说去报仇吗?怎么跑来丞相府了?这狗丞相和狗皇帝一伙儿的,都不是好人。」
周凌恒握起指关节,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跟她解释说:「你都到了京城,怎么还看不清形势?这秦丞相跟你爹以前是死对头,他当然不希望有人去祭奠你爹,你夜里去将军府外烧纸钱,虽然犯了宵禁,但是按照大魏律法,顶多剪了你的头发,还犯不着对你施以酷刑。
那狱卒敢跳过律法直接对你用酷刑,可见是受了丞相的命令,当然,这秦丞相不知道你的真实身分,只当你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百姓,否则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冤有头债有主,报仇自然要来找秦丞相。」
「对,冤有头债有主,可是排骨大哥,这个冤大头也太大了,我招惹不起啊!」柳九九拍着胸脯,表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