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晖叩门求见。
“长基,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我心想,有胆放马过来,直问我是否移情别恋了?好等我爽爽快快地点一下头,把难题解决掉。我就是太难自动开口!
“我很担心你,这些天来,在家里没跟我说上半句话,在办公室内又六神无主。我不敢骚扰你,但我只想你知道,世界上任何东西,于我,都没有顾长基来得重要。因此我希望你明白,我极度关心;也相当忧虑。只是,你不喜欢啰嗦的人,故此我表白了心意,也就不再烦拢你,你需要休息,看医生,或找我谈,都可以!”
乔晖在我额角上吻一下,没有等我答复,转身便走,轻轻地带上办公室的门。
我呆住了。
蓦然,胸口一阵翳闷,有种吐血的冲动。随手拿起书桌上的纸镇,猛力照门口掷过去!
一干人等,包括乔晖、文若儒,甚而乔正天、乔殷以宁都阴毒得离了谱,他们全争着演正派角色,一台戏,硬是逼我一个要演歹角!他们有没有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汤浚生与董础础大概是心甘情愿挑个不讨好的角色来演,可是,我不甘心啊。
我纵声狂笑。
不能说我完全没有选择的,是不是?我可以决定继续当乔家大少奶,当时得令,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环顾香江,能数出多少个有才有貌有德操的贵夫人?可是,午夜梦回,我自知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人,辜负了两颗早早结合于奥本尼路小楼之内的心!痛楚与悔恨将年年月月蚕食全身,教我苦不堪言!
我又可以决定高飞远走,回到两情眷恋的小天地,哪管外头的漫天风雪,小楼春暖,一室幽芳!从此乔园之内,刻在大堂墙上,指名道姓,出了一个在三十年代,有权被捆缚着游街示众的万世罪人!
我还不敢想像如何向与世无争、但愿平安度过此生的母亲作交代?
谁不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只有我顾长基一步一步走进死胡同。
时钟指向十二时。我伸手拉开窗帘,俯瞰街上,果真又泊了那部开篷的摩根。
除非打开窗户,纵身一跳,倒卧在街上血泊之中。否则,我不愿再下楼去赴这个约。
我惊骇,竟有如此恐怖的思想。我慌忙放下窗帘,埋头公文中苦干。
午膳时候,我留在办公室内、反锁着门,整个人瑟缩在会客用的沙发上,浑浑噩噩,过了一小时。
世界上最长的一小时,是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的一小时。
勉强再爬起来,集中精神处理公事。
从前在业务会议上,最怕赘气之徒,下属一两句话,我就能举一反三,老早成竹在胸,作了决策。这些天来,自知不济。细想,不便丢人现眼,于是我仍把可拖延的会议压后,只跟有关部门通电话,连我的一脸苍白无奈焦灼都收藏起来,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上上之策。
有人叩门,随即走进来。
我问:
“乔雪,为什么不让我秘书通传一声就走进来?”
我最不喜欢不懂礼仪的女孩子,失礼死人!
“我们自己人嘛!”
不晓得分开乔园和乔氏,罪加一等。如果我是乔氏小股东,立即出让手上股票,此机构定必前途有限。
“我们现在办公!乔雪,你有什么话?快说!”
“大嫂,你好意思无端端照人家头上浇冷水!我原本兴致勃勃地跑进来要告诉你,我刚刚跟若儒吃午饭回来,人家很关切地托我问候你!”
我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午膳的?”
人一冲动,必露马脚。
对方是否看出端倪,视其聪敏度之高下而定。
显然,乔雪其笨如牛。竟还喜孜孜地答我:
“我们有缘呢,我正走出乔氏大厦门口,就望见若儒的车子泊在面前,我问他到哪儿去,是否约了朋友午膳?他支吾以对,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怪模样,后来我想起他可能是来约我午膳,又不便启齿,正在进退为难,我就翩然而至,就是这么简单,我跑上他的车子,一起去吃了顿愉快的午膳。”
天下间为何有如此一厢情愿的幼稚情怀,只为旁人的姑息与纵容,二者同等罪名,乔雪和文若儒都该死!
“你要说的话说完了?”我问。
乔雪摊摊手:
“大嫂,你显然情绪不好!那些烦人的公事跟岁月一般无情,会得催人老,大嫂,你千万别太认真,于己不利!应学我,除却爱情,无事上心。我今晚就跳舞去!”
乔雪挥挥手,就走了。
我来不及开口问她,今晚跟谁跳舞去?
就这个问题萦绕我心,整天不得安宁。
屡次执起电话,要打给文若儒,却半途而废。
太可笑了,情妇管他结交女朋友,我有没有这番资格?没得屈辱自己人格。
下班后没有回乔园去。
我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邹善儿,对方惊喜交集。
“乔太,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你好吗?”
“就因为想见你,所以摇个电话来!”
“几时呢?”声音近乎雀跃。
“今晚晚饭,成不成?我这就来接你!”
“好!”
我和邹善儿坐到大酒店的餐厅去。
对方容光焕发,顾盼生辉。
我羡慕不已,说:
“不同凡响,今非昔比!”
“爱情!”邹善儿笑:“老土不老土?”
“老土!”我也笑。
“乔太,你很疲倦!”
“嗯!老了!今天乔雪才暗示我老了!”
“乔雪懂什么?这小猴儿怎么了?外间传说纷坛,说她跟个年青有为兼潇洒的医生闹恋爱!”
天!世界多细小,要寻个老朋友出来闲聊,旨在松一口气,一样是枪林弹雨,避无可避。
“有这么一件事吗?真替主席开心,他老人家添一个像样的家庭成员,说易不易!”
邹善儿是个情长的人,心还是向着旧主子,我不能以私害公,表示不欣赏。
“主席能有你这么个不忘情的好伙计,如此关怀他,是他的成就!”
“他有很多缺点,也有极多优点,放在天平上一称,仍然是个迷人的老板,况且,他待我不薄,从来礼贤下士。”
“大老板对女职员讲粗言秽语,还成体统吗?三教九流的人马坐不上高位去。是你念旧的好德性作怪,处处看到乔正天的光明面!”
“我并非客气,难道还看得少暴发户的嘴脸吗?此城有些现象,成了模式。每个阶段之内,往往是最顶尖儿的人物最懂得待人接物,刚刚攀得上合格分数的人,就嚣张荒谬了。故而,初出道的大学生,以为身为知识分子便有资格不可一世,殊不知连博士、医生、律师都满街满巷,为了一份较理想的职业,争个头破血流。那起刚挤上富豪之列的新贵,分分钟对牢下属趾高声扬、尖酸刻薄。乔正天在职员面前从来谦和,一为他已是超级巨星,二为他的确有涵养。”
我只微笑,不便说什么了。他到底是我家翁兼老板。
真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谁会看过乔正天在乔园以至在他儿媳面前的苛刻模样。
“告诉我,善儿,你幸福得如此出面,感觉是不是好到不得了!”
“是。因为我曾有个惨到不得了的日子。凡事讲比较!你呢?除了忙,适应如何?”
“不过尔尔!”我耸耸肩,怎么说呢?
“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言有如暮鼓晨钟!”
“你真有不满?”
我没再造声。眼前人不是其笨如牛的乔雪,半句话就能看出端倪。我见邹善儿,不过是想有个喘息的机会,却并无吐苦水的打算。
对方看我不再滔滔不绝地接下去,立即晓得鸣金收兵,转换话题。
善儿的确灵活如昔,更存厚道。谁说上天不公平,好人自有好报,命中之劫总会过去的。心上如此一想,倒能开怀与故人聚旧,畅谈商场各事以及女人的种种琐碎情趣。
一顿饭很自然地拖到十点才完。
我故意遣走了司机,以便回复自由身。
跟邹善儿话别之后,我还在大酒店门口,不肯跳上计程车。
为什么?因为前路茫茫,不知往哪儿去?
回乔园去,十万九千七百个不情不愿。
看若儒去,一亿个不忿不甘!
谁会想到今时今日,顾长基会弄得无家可归,认真啼笑皆非。
我重新走回酒店的大堂,跑到电话间去,摇电话给文若儒,响了二十下,没有人接听。
我放下电话,想想,再摇至乔园。
接听的是三婶。
“大少奶奶嘛!大少爷不在正屋。”
“我不找他,四小姐回家来了吗?”
三婶笑:“你开玩笑了,她有试过早于十二点前回家的吗?只怕座驾变了南瓜,她还要玩多两小时才爬回乔园来!”
豪门富户的管家,说话还能引用个幽默的譬喻,这真是烂船都有三斤钉的另一面诠释。乔园的架势,如此无孔不入。
我挂上了线。
默默地坐在酒店大堂。
我不知道等什么。这样坐下去是有危险的,认不得我的人,会把我看成兜搅生意的高级流莺。认得我的,更有千奇百怪的想像会加诸我身上,豪门贵妇,半夜三更,呆在大酒店作甚?
然而,我无家可归。
继续每十五分钟就摇电话到文家去。
继续失望,继续悲凉,继续作践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的六神无主,不顾自尊了!我差点就在这大庭广众中哭出来。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来时,对方接听了:
“喂!”
我才一听声音,就哇的大哭起来。
“长基吗?长基吗?什么事?你在哪儿?说,你在哪儿?”
我像是个迷路的小孩,自顾自走了很久,睁大眼睛望向前,不停地走,迷惘、恐惧、委屈,竭力支持着。直至倒下来之前的一刻,终于寻回了亲人,于是刹那间解除紧张警报,哭出声来。
我呜咽着把酒店名告诉了若儒。
二十分钟后,他把我带走。
我们把车子开到返回乔园的林荫道上。停在那个回旋处。上次逗留于此,是我协助汤浚生到医院去见他未婚妻最后一面。
我不明白汤浚生,更没时间心神去了解他。其实,我不比他清醒,都是站在人生歧路上彷徨的人,正在肆意地胡作非为。
我一直在若儒的车子里哭。
若儒随我哭,直至我累了,收了声。
我们都没有多解释,一切心照不宣。
“不能这样子下去的,长基!”
我不作声。
“是我,还是他,你必须作个决定!否则……”
“否则,你就跟乔雪走?”
“你别孩子气,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可是今午?”
“今午,我由十二点等你直至一时半,刚巧乔雪出现……”
“这不是借口!”
“如果我需要向你解释这些无聊故事,你根本不会再找我!是不是?”
又是我的责任,我气愤得握紧拳头捶向若儒,他闪避了,反手捉住我,任情地把我的蛮横愤慨,完全融化在一吻之中。
“长基,你既舍不得我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为什么不跟我走!乔晖如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不会如此反应,请细细思量!”
问题是乔晖没有别的女人。如有,谢天谢地!
“还有一个礼拜,我就得回英国去!”若儒说。
“你不打算回来?”
“我的研究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也可以三个礼拜后回来再继续工作下去,可是,长基,如此纠缠不休,你我都元气大伤。老实说,我不想再回香港来了。这次,我鼓足勇气回来找你,不欲无功而返!”
我不晓得如何回答。
“我预买两张赴英伦的机票!”
“若儒,请让我多考虑一阵子吧!”
委实是太累了,我一回乔园,跑到书房去,一头栽在沙发上,就熟睡了。
是不是已作最后决定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这些天来,老是逗留在书房内,才比较容易入睡。
我下意识地希望若儒给我的这个限期会拖长。
然而,日子过得飞快,又是三天!
公司的事忙得很,德丰企业的业务遍全球,集资上市一事,影响市场气氛,闹哄哄的,般价普遍上升。连带着乔氏各部门的同事都忙碌起来。
我不能不打起精神,参预各种会议,且我是个保守派,老怕好景不常。股市越旺,我越觉得要防范跌市。在乔氏,我管地产生意。本土地产方面,早在今年春季以后,我就已作了放缓的种种准备,故而也不会有太大的应变需要预防。海外地产进入部署期,应付明年世界经济衰退的可能,也不至于有大变动。
倒是乔夕的那盘生意,教乔正天和我都有所忧虑。
我一直有预感,德丰企业上市,乔氏这总包销的角色不易当,孤注一掷地担保德丰能集资五十亿,史无前例,万一有何差池,牵连极大,整个乔氏都会连根拔起!
可是乔夕给他老子的答复是:
“全部分包销的合同,我们已签妥,且已派发申请股分表格!应该万无一失!”
乔正天再三问:
“分包销的合约真已签妥?”
乔夕不住保证。
至此乔正天不再追问分包销合约的情况,他转向一个众人都无法解答的问题:
“我们跟各分包销的关系,是不是可以达到有难同当的地步?”
怎么答?
情况再明显不过。如果分包销食言,我们纵使可以循法律手续控告他们,又如何?万一德丰上市,无人认购,乔氏这总包销就得拿五十亿现金出来,达到德丰集资的目的。
前年本港一间华资银行被传闻骚扰,以致挤提,但银行头头在商场内的人缘极佳。他拨了几个电话,立即出动首富,合力保驾,不但没把名下存款取走,还特意声称存放过亿至银行去作定期存款,此举一经传播,力量犹胜政府大官员的口头保证千百倍。一场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如果乔氏有困难,能挪动多少帮手,很成疑问。近年乔正天风头过甚,极之招妒。加上乔夕的声望浅嫩,却偏偏大权在握,我不能估计有多少支持力量。尤其人要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我在电话里告诉若儒:
“我大概不能跟你如期起程,你先走,我待德丰上了市之后公事上头各事妥当,我才来英国会合你好吗?”
“夜长梦多,我不放心!”
“该是你的,一定逃不掉,是不是?”
“是。”
若儒乖乖地收了线。
公事繁忙,日子因而过得飞快。
若儒还有两天便启程。我答应晚上去帮他稍作执拾。可是会议一直至黄昏还没有散。
我心内着急,约好了若儒到他家去,连电话都不便摇一个。
直至晚上八时多,秘书叩会议室的门,给我一张字条:
“文医生急电找你!请回办公室接听!”
此时此地,真名实姓地留言,还坚持要我接听,显明是要紧事。
我悄俏退了席,回办公室去。
“若儒吗?对不起,我们有紧急会议……”
“长基,请你镇静一点,听我说,乔雪刚到过我家里来……”
“什么?”我不明所以。
文若儒叹一口大气,再重新组织他的话,很明显地他因着急而口齿不灵:
“是这样的,我赶在外头替聂教授买点东西,带回英国。时间上迟了一点,怕你到我家去时不得其门而入,于是,摇电话通知大厦的管理处,要是姓乔的女士到访,可以代我开了屋门,请她随便坐。谁知,来人并非你,而是乔雪。”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
“管理员让她走进我屋子去等我,乔雪她……她走进书房去,看到了书架上那一帧帧的相片……”
我浑身冰冷,血像立时间在体内凝固。
若儒还在那头说:
“我刚回家来,跟乔雪碰个正着,她的眼光太……太悲愤!长基,我始料不及……”
我四肢发软,慢慢放下了电话。
早晚要让乔家知道的事实,偏挑了个最龌龊的方式与时间揭露,我觉得惊骇、委屈,不知所措。
若儒必与我有同感。
我们是串谋犯良知重罪的同党,故而,他声音里也有颤抖。
整个世界在这一分钟内冷如冰山。
整个世界又在下一分钟内如冰山雪崩,凄艳得教人震栗。
乔雪一推门进来,像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扑向我。
清清脆脆地两下耳光,打得我金星乱冒。
她掉头便走。
我完完全全地失掉一切知觉。
事态突然得令我难于反应,逞论应付。
像过了一整个世纪,乔晖走进办公室来,替我拿起外套,陪着我离开乔氏,仍返乔园去。
一路无话,一夜都无话。
我整个人受惊过度,浑浑噩噩地过掉了一整天。
这期间,乔园与乔氏之内,都一般如常地干活。
我更加恐惧。
天明明塌了下来,地上的人仍然继续操作,都成了无血无泪的机械人似的。
这乔晖,比跟我吵闹打骂还要利害亿倍。
我怎好算了?
直至文若儒的电话搭进乔园来找我,才算回复半点生机:
“长基,你可平安?”
“若儒,你在哪儿?”
“乔晖怎么对你?”
“他什么也没说!”
“乔雪呢?”
“她?她自昨晚开始没有再出现!”
“长基,你自由吗?平安吗?”
“我……我还好。一切像梦。”
“我这就来接你,我们离开这儿。”
“不,若儒,我不走!”
我不可以走。
我必须交代清楚,最低限度向乔晖交代清楚,我才会踏出乔园。
凡事都得来清去白,我其实没有犯错。乔园之内背叛乔姓者不是我,干了下流勾当、男盗女娼的亦不是我。为什么我要走?
如此无声无色地跑掉,让举世责难;我觉得冤枉!
我不能,此刻尤其不能!
若儒急得乱嚷:
“长基,你留在乔园干什么?乔正天如果知道了,他会放过你?别看乔晖那温吞水的性格,男人最看不开的事,莫此为甚!他若要对付你了,岂非束手就擒!”
“我不走!”我重复。
“为什么?”若儒急得近乎咆哮。
“我不要畏罪遁逃!若儒,如果你晓得我一天活在乔园,我们都只可以发乎情,止乎礼,我为什么要走?跑到外头世界,我们要挺得起胸膛,面对人群,才能活,是不是?”
“可是……长基,什么时候你才离开乔园呢?”
“尽快!一经交代清楚,我就到伦敦会你!若儒!”我忍住了要流下来的眼泪:“我们的日子还长呢!”
“我今晚启程了!”
我点点头,若儒当然看不见。
“你来送机吗?”
“我不送了,你来接我机,岂不更有意义?”
“别忘了给我电话!记着,我一回伦敦去,只会日日夜夜守在电话旁边!”
我不会让若儒久候的,他已经等足六年了。
乔家人要跟我耍手段,我还真不怕。
顾长基不知道人世间的艰难为何物?什么场面我未正视过?世上活得有声有色的人,有谁不曾遭遇过兵凶战危之险?真的要我栽倒,还不是容易的事!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照常上班下班,决不自乱阵脚。
若儒在周五启程回英。
我没有去送机。
若儒抵埠后,立即摇长途电活到办公室来,第一句就是:
“我想念你。”
“别傻!若儒,我会照顾自己。”
若儒再说了一声:“我在等你!”就收线了。
我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乔晖一直不开口跟我提有关我和着儒的关系,是否就这样拉倒了?
我肯定乔晖知道其中过节。
乔雪忍得住不张扬,也忍不住向她的兄长哭诉。他们兄妹感情无懈可击。
无眠的一夜,接一夜。
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敏慧在下班前,把一份限时专送邮件放在我办公桌上,才悄然引退。
邮件是英国送来的,我拆开,抽出了淡蓝的一张信纸,是若儒清秀整齐的字迹,写道:
长基:
爱你!
等你!
若儒于英伦
“爱你,等你”只四个字,纸短情长。
我把信笺折好,放进手袋夹层。
回到乔园去,用过晚膳,步回睡房中,静静地坐在梳妆台之前,守候乔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