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洒进房里,春天正奋力的要取代冬天,她喜欢春天,尤其是一大清早就可以看到太阳探出云层,暖暖的洒在身上。
穿过落地窗,来到阳台,宋雪宁缓缓的坐在外头的柳条椅子上。
这是位在西班牙马德里郊外的豪宅,大约在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买下来送给母亲的礼物之一。
自从上个月她在学校受伤之后,父亲便安排她到这里休养,过了一个多月,她已经无聊到发慌。
宋雪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到学校去准备即将到来的毕业音乐会。毕竟是她毕业前最后的一场演奏,她比任何人都还渴望做出一场完美的演出,留下最美的回忆。
左手无意识的轻触还绑着绷带的右手腕,这几日她曾试着想要活动,但却心惊的发现自己的手指似乎使不上力。
她希望这个现象只是暂时的,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不然她会先吓死自己。
她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父亲,从小在以财富、权势妆点的世界长大,什么事都有人替她安排打点好,她也从没试图去改变过什么,她几乎没有目标,直到她接触了音乐——她在演奏乐器的这个领域找到自我。
只有在弹琴时,她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在那个时候,她可以只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宋雪宁!而不是商业巨子宋仁守的掌上明珠,一个众人眼中只因会投胎,好命的拥有良好家世的千金大小姐。
“雪儿,”身后传来的低沉声音有着不认同,“今天早上的天气还有点凉,你怎么没穿外套就站在外头?”
宋雪宁转头露出一抹笑容,看着一向穿着得体的父亲走了进来,“爹地,我只是想要透透气而已。”
宋仁守微微一个摇头,表情写着不以为然。
当年的他,原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甚至迎娶其中任何一个,却在年过四十时,遇到雪儿的母亲。
她是个温柔婉约的女人,两人迅速坠入情网,闪电结婚!
年近半百之际,妻子为他产下一女,只不过他们夫妻的情缘却仅维持了短短不到十年的光景。
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妻子便因病过逝。对他而言,雪儿不单是唯一的亲人,更是至爱留给他的唯一,所以从小他就把她给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
“进来吧!”手搭在女儿的肩上,宋仁守柔声说道:“手才好,可别又着凉了!”
“爹地,我没那么虚弱,我很好。”虽然不认同,但宋雪宁还是乖乖的回到房里,“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宋仁守拨开她散在脸颊的黑色长发,怜爱的说:“晚一点医生会来,我们听听他怎么说吧!”
她叹了口气,“我已经休息太久了!在毕业前,我有一场很重要的演奏会,可是因为这次受伤,我有一个多月没练习。我好担心自己会弹得不好,”她担忧的看着父亲,“若是我把演奏搞砸了怎么办?”
“不过是弹琴罢了,没那么重要。”
宋仁守的口气使她的心微沉了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爹地对于她放弃商学院入学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当年爹地在她做下决定时,曾经试图打消她进入音乐学院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挡不过她的哀求,心软的让她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只不过他的让步可不代表他的认同。
“爹地,弹琴或许对你不重要,但却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宋仁守闻言,不由得微沉下脸。“我宋仁守的女儿,生命中的全部怎么可能只有弹琴!”
听出父亲口气中的苦恼,宋雪宁神情不禁一怔,“爹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暪着我?”
“坐下来!”宋仁守看了她一眼,然后要她坐在沙发上,“爹地知道你喜欢弹琴,可是我要你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记得钢琴并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
宋雪宁的心一突,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轻抚过包着绷带的右手臂,“这是什么意思?”
宋仁守安抚道:“这次的意外伤到神经,医生担心你的手指无法再像以前那么灵活!”
像颗震撼弹投了下来,宋雪宁的脸一白。
那一天,从学校的钢琴练习室出来,在楼梯转角她不小心撞到一个拿着梯子来学校维修的工人,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摔下楼,手也因此受了伤。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但她没有任何的恐惧,她以为不过是小伤,治疗后便会痊愈,然而现在……
“我不能弹琴了吗?”
“雪儿,我知道这个消息要你接受并不容易。”宋仁守自顾自的说道:“但是你放心,一切有爹地,爹地会安排好一切,”他握住她的手,“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转变,唯一的改变,只是不能再弹琴罢了。”
只是不能弹琴罢了宋雪宁凝视着父亲,无言了。
一个商业巨子,自傲的拥有一切也认为自己有力量主导一切,除了她死去的母亲和她以外,他从不对任何人妥协,只是他再神通广大又如何?他虽然疼爱她,但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她生命中最喜爱的音乐。
更不明白这件事足以毁了她的世界!
从小到大,她被保护得太好,导致她成了一个生活白痴。她只喜欢弹琴,因为只有在这个领域,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然而现在……她再也无法再弹琴了。
一阵恐惧猛然掠过她的心头。
“爹地,”她逃避似的说道:“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雪儿,等会医生来,你问了医生,他也会给你同样的答案。”宋仁守握住她略微冰冷的手,“别想太多,好吗?”
看着父亲的神情,宋雪宁实在无法向他坦诚此刻心中复杂的感受。
她是宋仁守的女儿,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爹地绝对无法理解她的不安与忧愁,毕竟对爹地来说,他已经给了她太多,他所给予的一切完全足够弥补她不能弹琴的缺憾。
“总之,你待在这里好好休息一阵子。”宋仁守柔声说道:“我很庆幸你只是无法弹琴,若再严重一点,”他的脸一沉,“我可没那么简单放过你的学校。”
只是无法弹琴宋雪宁觉得讽刺,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不关学校的事情,是我……不小心。”
“我可不认为!”宋仁守的目光有一瞬变得冰冷,“你们学校没有做到保护学生的责任,我每年捐大把的钱给他们,可不是要他们弄伤你!”
听到父亲的话,宋雪宁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爹地,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做出报复我学校的举动!”
她清楚知道父亲可以为了保护她而做出多激烈的举动,而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宋仁守没有说话。
她皱起眉头,敏锐的察觉父亲沉默后代表的意涵。
“爹地,你该不会已经做了吧?”
宋仁守停顿一下,拍了拍她的手,“我们不需要谈论这种无谓的话题!”
她的心不禁一拧,心中生起无力感,但却什么都不能做,她将目光移到窗外,幽幽叹了口气。
“父亲,”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早安!”
宋仁守抬头对他点了下头。
“雪儿,”看着目光落在窗外的宋雪宁,男人轻唤了声,“早安!”
宋雪宁挤出一个微笑,转头面对他,“康哥早。”
她认识这个男人好久了,他是爹地在多年前所收的养子康书翰,本来爹地希望他们可以成为一对,她也曾抱着这个念头多年,但是时光经过,小女孩长大了,知道缘份终究不属于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