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富丽无比的杜府内,悄然无声的闯进一群黑衣人。
这群黑衣人似乎很熟悉这栋位于云南城、也是此地一方土霸豪强杜金所在之所,他们迅速进到杜金的臣房,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拉开纱帐,一见杜金还在左拥右抱两名裸女同睡,他迅速点了那两个女人的昏穴,再点了杜金的哑穴,一把将他从床上抓了起来。
“啊……啊——”
杜金年过半百,但生性好色,晚上总要两个女人侍寝,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会一身光溜溜的被人从床上揪下来,而且,还是这么大阵仗!
吹熄的油灯再次被点燃,空气里充斥的是沉重而紧绷的氛围。
屋内冒出的七名蒙面黑衣男子,个个高大英挺、结实壮硕,散发着令他胆颤的肃冷气息。其中六人分站两边,第七人却是慵懒的靠坐在檀木椅上,虽然也是一身黑,但更有一股冷硬张狂的气势,那是自然散发出的,像是天生的王者。
无法出声的他下意识的吞咽一口口水,双手捂住胯下,突然用力去撞一旁的桌子。
乒乒乓乓,一转眼桌上瓷瓶、瓷杯碎落一地,不一会儿,两名府中随侍匆匆推门而入,但迎接他们的是——
一人立即被黑衣人扭转脖子,“卡”地一声,倒地而亡,另一名则被点了哑穴,但他的命运更惨。
杜金亲眼目睹他被两名黑衣人一拳一拳打到皮开肉绽,又被打断肋骨,最后一名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往他身上洒,细看后,竟是盐巴!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奴仆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却因被点了哑穴,哀号不出声音来,双脚颤抖的瘫软在地,到最后实在受不了痛,居然撞墙身亡。
杜金见状,吓到拚命朝坐着的黑衣人磕头行礼,但阿史那鹰那双黑眸仍不见波动,吕杰等六名黑衣人亦是站立不动,等着王的下一步指示。
在他们的王断定殉葬品是因官商勾结才流入民间后,他们黑衣侍卫便倾巢而出,进入大唐全力寻找线索,不到十天,便查出长期大宗供应咸阳陵园修建石材、砖块及琉璃瓦的商贾杜金,私下另用人头开设了两家古玩店,再进一步密查后,得知杜金这家建筑供应大厂还是由工部直接拍案定约,以几近垄断的状况,独自吃下长达近七年的生意。
在这段不短的日子里,不少珍奇古玩就在黑市里流通,有的甚至经由海路被送至他国,而供应这些价值连城异国珍品的古玩店,就是杜金所开设的。
在将这些事情告知王后,王立即做了指示,甚至将国事交由宁王全权代理,他则亲率黑衣侍卫入大唐,几日后,终于进到杜金的窝了!
阿史那鹰缓缓起身,两旁的黑衣侍卫立即后退一步。
杜金害怕得老脸抖啊抖的,全身冒冷汗。这个男人走路竟没有声音,像鬼魅般,而那双冷眸里的戾气似刀,他吓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史那鹰看了吕杰一眼,他明白的上前,将杜金与官勾结,偷取殉葬品贩卖一事简略道出。
听见东窗事发,杜金更是怕得面无血色,簌簌直抖。
阿史那鹰冷睨他一眼,“照我的话做,你还看得到明天的太阳,反之,就等着罪诛九族。”
“不不不!我一定……一定……照办!照办!”
于是第二日,杜金的身旁便多了两名生面孔的贴身侍卫,除此之外,他还带着一脸的苍白笑容,认了一名俊美出众的男子做为义子,甚至不顾家中亲友反对,硬是坚持要由他接掌家族生意里的金母鸡——皇室殉葬品的销赃生意。
一切,就这么拍板定案。
第一章(2)
青山绿水间,一辆豪华马车答答的在山路间奔驰。
担任车夫的吕杰仍是一贯的黑衣,沉静的黑眸、竖直的耳朵,不断注意着四周的状况。
黑衣侍卫在王离开突厥后便分为三批,一前一后的隔着固定距离护卫,另一批则再分为二,部分驻守在杜金的豪华宅邸,另外的人则早一步以护送为名,实则押着杜金的小儿子及总掌柜到咸阳的陵园去演一场戏,好证实主子的新身份。
为了方便行事,主子已化名为“邢鹰”,较符合中原人的名字。
一想到这里,吕杰就对这名从小就认识的主子有了更多的敬仰。
马车又奔驰了好一会儿,由于一路上都是光秃秃的山路,没有半点遮荫,再加上日正当中,车厢内想必很闷热,见前方有一座干草搭建的凉亭,虽然已有一辆朴拙的马车停在一旁凉亭里也有人在休憩,但他还是将马车停靠过去。
这一接近,才发现亭子里的是一位背对着他们的姑娘。
“怎么停了?”
马车里响起低沉嗓音,吕杰连忙回身拱手,“禀主子,天气热,这里离下一个可休息的地方还有三里远,请主子稍微休息吃点东西。”
邢鹰拉开车帘,一眼就见到凉亭里的女子,“她?”
“抱歉,只有此处可遮荫。”
“无妨,我在车内就好。”
闻言,吕杰贴心的将帘子拉开,让微凉山风也能送入马车内。
车内相当宽敞,也因为有一批黑衣侍卫先行探路,在每一个地点都有留下暗语,让吕杰能适时让他们的王休息、吃饭、甚至早先一步备妥餐盒。
而虽然是主仆,但邢鹰跟吕杰的感情并不输亲兄弟,若不是吕杰坚持自己的侍卫身份,两人其实算得上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因为邢鹰讨厌一个人吃饭,所以吕杰上了马车与他共享餐盒里的食物,也聊些事情,尤其是吕杰在乎的事。
“我把国政留给宁王代理,你很不放心。”这是肯定句。
事实上,吕杰的确不放心,他眼前的主子文韬武略、能征善战,率兵摆平了各族叛乱,也把国家治理得极好,是声势震天的可汗。
虽然宁王赫昕也是文武全才,更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好友,与王的交情也很好,但或许是他的家人世代都担任侍卫官,对任何人保有一定的戒心一直是他无法抛却的执念。
所以,他默认了。
邢鹰的双眸变得深幽,“六年前,我自大唐返国时坠崖,是前来迎接的他警觉到不对劲,四处寻找,后来更不顾生命危险的飞身下崖,手臂严重受伤仍不离不弃的将我找回来,若说这样的他还不能信任,哪还有可信之人?说来,我跟他都曾为了救对方而不顾自己的性命,是生死至交啊。”
吕杰无话可反驳,只能点头。
吃饱喝足后,邢鹰发现坐在亭子里的女子一直维持着一样的坐姿,他好奇地走下马车,而吕杰则在确定她对主子没有威胁性后,拉了两匹马到另一边的溪河,让它们喝水凉快一下。
邢鹰在与那女子几步之遥站定,这才发现这一身简单白衣唐装的女子长相不俗。
那是一张精雕细琢的倾国面容,但眉宇间却又比一般女子多了一抹俊秀的英气,专注于手中雕刻的黑白明眸熠熠发亮,肤若凝脂,唇似樱红,若非手中那细细雕琢的动作,她看来就像一尊不动的玉观音。
邢鹰心想,她似乎颇擅长雕饰小物,在他们暂时休息的这个时间里,她的巧手已刻了极小却栩栩如生的蝶儿及蜻蜓。
吐了一口长气,左潆潆将刻刀及刻好的木雕收进随身的小布袋里。车夫大哥怎么去了那么久?说是要买东西给她吃,可是这一望无际的山中,哪会有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