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左潆潆仍是没有反应,他脸一沉,一咬牙,将她半扶起身,用力的摇着她,“左潆潆,你听到了没有?快给我醒过来!你还欠我太多,你不是希望这辈子把你我之间的帐全部算清,下一辈子不要再相见吗?”他心痛如绞,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可仍强忍着满眶热泪,疯狂的大吼,“那就给我起来!把你欠我的还清,下一世,我决定不再跟你纠缠,听到没有?起来!起来!起来……该死的把眼睛给我张开……”
即使他的手在流血,被箭射伤的地方也因为这激烈摇晃再次流出鲜血,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她醒过来!
听着他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祈求呐喊,吕杰等多名黑衣侍卫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蓦地,一滴难察觉的泪水沿着左潆潆的眼角,缓缓滑落脸颊。
但邢鹰看到了,他喉头紧缩,欣喜若狂的哑声问:“潆潆,你听得到我?对不对?对不对?”
沾了沙的羽睫似有若无的轻颤,但他懂了。
突地,又是一阵轰然巨响,更多的沙石沿着前方甬道继续滑落下来。
“王,我们要出去了,又有沙石落下来了!”吕杰大喊。
“走!”他紧急抱起她,跟着开路的黑衣侍卫在沙尘间奔跑,担心怀里人儿被沙石伤到,他以身护她,完全不顾自己的安慰。
即使情况紧急,但他仍处于狂喜之中,因为怀中人虽然孱弱无比,身体也冷得像块冰,双眸紧闭,唇也不见血色,但泛黑的脸已渐渐转为苍白。
他知道她活过来了,也许气若游丝,但她活了!活了!
终于,他们一行人奔出地宫,很快翻身上了马背,邢鹰以单手驾驭缰绳,另一手紧紧将左潆潆紧抱在自己怀中,策马疾奔,其他黑衣侍卫则以他为中心,呈保护列的奔驰。
捡回一条小命的李恩望着那不过二十几人,却给人一股千军万马气势的黑衣骑兵扬长,再也撑不住虚软打颤的双脚,摔坐地上。
这些人竟然能自陷阱重重的地宫中全身而退,他们到底是谁?守护陵墓的精锐侍卫与李恩在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
等等!李恩的脑袋突然浮现皇帝跟他聊及的一段话——
突厥在黑王的领导下,俨然成为北方的新霸主,对我大唐是一大威胁,据悉,他身边有一群特别训练的精兵,出现时总是一身黑色劲装,个个冷绝残酷、动作敏捷、一人可抵十人用……
他蹙眉。一袭黑衣、又叫邢鹰“王”,难道……难道邢鹰就是这几年壮大突厥的黑王?
“李侍郎,他们到底是谁?”
“他、他们,哪有他们?”
回过神的李恩猛地转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好心上前扶起他的将领,“还有,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凌厉的黑眸转而看向其他人,“包括刚刚的那些人!要是那个人嫌自己的命长,把不该说的话传出去,我便叫人挖他双眼、灌他哑药,再将他凌迟处死!”
“是!是!是!”所有将领皆大惊失色,迭声应是。
其实李恩心里何尝不怕?他做的“好事”,传闻中嗜血冷酷的黑王可是人人皆知啊。
阿弥陀佛!只希望他别恩将仇报,至少他也舍命陪他救出了左潆潆,还将他带入闯入地宫的事压了下来,不让这事延烧到皇宫去,聪明如他,应该会在各取所需的情况下,让彼此相安无事过日子……吧?
第十一章(2)
邢鹰等人在奔驰近一个半时辰后,转入一浓密山林,再赶了半个时辰的路,一处隐密的雅致宅第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邢鹰进到咸阳陵园的这段时间,黑衣侍卫即秘密驻守此处,以防主子有什么状况,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进门,立即有人升了柴火煮热水、烧饭,更有人马不停蹄的奔到最近的乡镇,打定主意就算用掳的也要把一名大夫掳来!
片刻之后,邢鹰置身在一间舒适的房间里,左潆潆则脸色惨白、气息极弱的躺在床上。
此时敲门声陡起,随即一大盆温热水送了进来,吕杰手上则有两套邢鹰的换洗衣物。
他先是看了仍然昏迷的左潆潆一眼,再看向洗澡的桧木桶,有些迟疑,这一大栋宅子全是男人,王的十指又手伤,可是坐座潆潆全身上下都沾了沙,这里也没有女装——
“你下去吧。”
“可是——”他担心的看向他手伤的手。
邢鹰摇头,“不碍事,下去吧,先准备好床单跟被子。”
“是!”他退下去,顺手将门带上。
走到窗边,邢鹰小心翼翼的褪去左潆潆的衣服,再将她抱起,温柔的放入温水里,拿起毛巾沾水拧干后,轻轻的擦拭她的脸。
抚着她渐有温度的胴体,他心中没有一丝邪念,只有难以形容的激动。她仍活着,感谢天!他没有失去她……
他深切的凝视着她。说来,这是他第二次伺候她,不同的是,这次,他还为她穿上自己的衣裳,看着衣袍宽松的挂在她身上的模样,他不禁笑了。她好娇小,简直像个小不点。
稍后,吕杰进来整理床铺,总算能让左潆潆清清爽爽的躺在床上。
“我来伺候王沐浴。”吕杰恭敬的站立,而桧木桶也已换上新的洗澡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
看到好友的目光根本是定在床上的人儿身上,他明白的点头,再行退下。
就在邢鹰梳洗好自己后,两名黑衣侍卫也将掳来的白发老大夫带了进来,甚至还买了好几袋药材及补品。
老大夫虽然被人硬实拽上马背,冒了一身冷汗,但一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姑娘,不由得一愣。即使她面无血色,但五官绝美,是名难见的倾城佳人,又看到坐在她一旁脸色铁青的俊美男人后,他更是安心不少。
一来,他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二来,他很清楚自己的命是系在那名姑娘的身上。
老大夫在细细为她把脉,扎扎实实的一连诊治五天后,左潆潆脸上终于有了点红润气色。
这段期间,邢鹰总是亲手为昏迷不醒的她擦拭身子、喂食药物,对自己身上的伤却视而不见,这一生,他还没有这么对过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没有。
“你的存在是为了折磨我吧?小家伙。”
深深凝视着已换穿大唐女装的小女人,他伸出厚实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快醒过来,老大夫说你已无恙,快醒过来……”
他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动作轻柔的像在对待珍宝。
翌日,天空刚泛鱼肚白,左潆潆睫毛动了一下,迷迷蒙蒙的张开双眼。
金色晨曦已照亮室内,但桌上仍有残余的烛光,她眨眨眼,定焦的视线在陌生的室内转了一圈后,才蓦然发现邢鹰竟趴睡在她床沿。
她拧眉眨眼,有些困惑,但下一秒便想起来了!
她难以置信又感动万分的看着那张略显疲惫的俊颜,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
他竟然、竟然直闯地宫救了她?那有多么危险啊!为什么……傻瓜!
她泪如雨下的想起身抚摸他的脸,可一动才发觉自己十分虚弱,手脚皆无力,连想撑起身都办不到。
不过这小小的骚动就将邢鹰给惊醒了,只见他迅速抬头,一见她醒了,俊脸上立即浮现大大的笑容,但在看到她一脸泪痕后,又迅速被忧心取代,“哪里不舒服?快说,我去找大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