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怎么了?”她郁闷的叹了口气,总要知道爸爸做了什么,才能好好道歉。
喷漆狂重重哼了声,低下头,瞪着又热又痛的右脚,委屈的泪不受控制落下,他得拚命忍住,才有办法不发出半点声音。
深夜的梅林除了虫鸣声外,其实满安静,他们可以听见喷漆狂极力掩饰吸鼻子的声音。
她和阿宅再次互相交换一记眼神,心下对于喷漆狂竟然哭了,感到很惊讶。
“他似乎很年轻,可惜我没带手电筒,不然就可以看清长相,不过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是谁。”翟睿笙极力在脑海中搜寻村里所有年轻的村民。
她沮丧嘟嘴,“年轻人对我爸不满?会不会是我们听错了?就年龄而言,我哥比较容易跟年轻人有纷争。”
“我听得很清楚,他是说你爸没错。”
她想破头,也难以想像她爸跟年轻人炫富,她爸能从中得到怎样的乐趣?
“你好像忘了,你跌进爬不出的黑坑,现在不说,等天一亮,我也可以看清楚你的长相。”翟睿笙双手环胸,要喷漆狂好好想想,是要耗上一夜,还是尽快坦白。
喷漆狂没想到这一点,一心只想着只要他不说,阿宅哥他们就拿他莫可奈何,可想到不论是现在说,还是等天亮,阿宅哥终究会知道他是谁,心就害怕的沉甸甸,他该怎么办?
“你摔下去受伤了吧?早点告诉我,我早点救你上来,送你到医院,拖下去对你并没有好处。”他劝喷漆狂想清楚。
“对呀,不管是早说晚说都要说,你不如趁现在说吧。”允晨帮腔。
“你们姓姚的没一个是好人,我不要听你说!”喷漆狂非常敌视她,挫败大吼,明知丢不到,他还是抓起石头往上丢,恨不得将她尺得头破血流,让她知道他有多讨厌她。
一颗又一颗石头往上丢,允晨连忙闪避,退到石头能攻击到的距离之外。和她一同退开的翟睿笙对她使了个眼色,刻意扬声说:“允晨,我看这小子死也不肯说,不如你回去拿手电筒,让我看看他是谁。”
“好。”允晨意会扬声,故意在旁边绕圈圈,制造她已离开现场的假象。
过了三分钟后,翟睿笙对她比了个手势,要她待在原地不动,他则悠哉靠近坑洞边。
喷漆狂听见有人靠近,又抓起石头警戒,但见上方唯有阿宅哥的身影,并未见到姚允晨,心想她回去拿手电筒了,他浑身无力,丢下手中的石头,不再攻击。
翟睿笙既不逼喷漆狂开口,也不与之对话,愉悦吹起口哨。
待在坑里的喷漆狂见阿宅哥不再理会他,心里对姚家人的怨恨更加深,右手握拳,重重捶地,咬牙道:“我讨厌他!”
等到喷漆狂自投罗网的翟睿笙无声的笑了,假装弄错喷漆狂的意思,“你在跟我说话?你不厌其烦的在允晨家围墙上喷漆,讨厌她根本不是新闻好吗?”
允晨听喷漆狂肯开口跟阿宅说话,对他竖起大拇指,他的方法果然好!
“我不是说姚允晨,是姚大炮,我恨死他了!你到底有没有专心听我说?”喷漆狂愤恨强调,埋怨阿宅哥不够专心。
“哦,你要说不说,语焉不详,很难让我专心啊。”翟睿笙双手一摊,语气好无辜。
站在不远处的允晨拚命的朝阿宅挥手,深怕他会激怒喷漆狂,结果得到的又将是沉默。
翟睿笙假装没看见她的暗示,轻松惬意席地而坐。
“……”喷漆狂沉默五秒,“我现在就要说了,你要专心听。”
翟睿笙举双手,状似无奈妥协,“好吧,既然你想说,那我就听。”
本想尽量不出声走向阿宅,阻止他激怒喷漆狂的允晨听到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乱动,唯恐发出丁点声响,会被喷漆狂发现她并未离开。
喷漆狂用力吞咽口水,紧张到心脏就要跳出胸口,思索该如何开口。
翟睿笙并没有催促,耐心等候。
“我……不是……不是真的想用石头丢你,我……我有放轻力道。”喷漆狂说得结结巴巴,希望阿宅哥不要误会。
“你确定?我的头差点被你打爆了。”他故意增加喷漆狂的罪恶感。
闻言,喷漆狂心里觉得好歉疚,流下眼泪,哽咽着声,“阿、阿宅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帮她,为、为什么做坏事的人可以不用受到惩罚?”
这回翟睿笙不再装傻,以低沉带着安抚的嗓音说:“你指的是姚大炮?”
允晨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晓得爸爸究竟对喷漆狂做了什么,以至于喷漆狂如此恨,又如此伤心,她内心有很不好的预感,答案即将呼之欲出。
喷漆狂恨恨抹去眼底涌上更多的泪珠,“对。”
“他做了什么?”喷漆狂一再提起姚大炮,一再强调姚大炮做了错事,翟睿笙想了许多,只待喷漆狂亲口说出来。
喷漆狂撕心扯肺,用尽全力大吼:“他毁了我妈!”
翟睿笙和允晨的心同时一震,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仿佛是打开潘朵拉的盒子,喷漆狂一古脑大声宣泄,“他骗我妈说,跟他老婆感情不好,会离婚,再跟我妈结婚,要我妈耐心等他,结果全都是谎话!他根本是在玩弄我妈的感情,搬离村子后,就再也没打电话关心过我妈,每天花天酒地,交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就算离婚也没回头找我们,他知道有我……明明知道我妈没结婚带着我很辛苦,可是……可是他不在乎,不关心……”
喷漆狂愈说愈伤心,哭得唏哩哗啦,不停用手抹去泛滥的泪水。
虽然已有预感,可事实真相仍让允晨受到不小冲击,她竟然不晓得在梅香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妈妈晓得这件事吗?
心情沉重的翟睿笙没有回头看允晨,灼灼目光看着正伤心哭泣,诉说不公的孩子,他没想到姚大炮竟留了私生子在村里,也从未听人提过这个秘密,恐怕村里没人知道,否则消息早就传遍了。
“他没有责任感!如果他一开始就不要我,为何要让我妈怀孕?既然知道有我,为何又不肯像个男人负责任?他不管、不理,让我成为私生子,和我妈过着被人嘲笑的生活,他则快活逍遥,为什么我和我妈要因为他受苦?!”
允晨眼眶含泪,为爸爸所犯下难以饶恕的错。
悲从中来的喷漆狂放声大哭,“他完全忘了我跟我妈!现在竟然开心娶了年轻的老婆,要有别的孩子,还打电话跟村里人炫耀,不顾我们的感受,我跟我妈算什么?!”
姚大炮喜孜孜的宣布戳痛他满身伤口,也让他更加清楚确认,姚大炮真的不要他跟妈妈,他们被彻底遗弃了!他好气,好恨,正巧姚允晨搬回村里,便将所有不满发泄在她身上。
允晨泪流满面,再也无法责怪喷漆狂的行为,大人因yu/望所犯下的错,为何要无辜的孩子承受苦果?
由喷漆狂不满发泄的言词,翟睿笙已知对方身分,村里有这么个孩子,安静,腼眺,内向,每天上学前都会帮开早餐店的妈妈开门做生意,十四年前,他的妈妈未婚挺着大肚子,坚持不肯透露孩子父亲的身分,被认为她丢人现眼的父母、兄弟赶出家门,引起村民一阵骚动,直到近几年,村民们才不再讨论这桩丑闻,身为单亲,没有亲人援助的孩子过得有多辛苦,他比任何人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