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头上,一张圆脸看来更圆,幸好她有个尖尖的下巴,要不活脱脱就像块大饼,茶红色粗框眼镜后的一双眼睛也是圆圆的,一张菱角嘴紧紧抿著,脸色白里透红,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苍白。
他想,她应该是上了桩。
唯一没变的是白衬衫搭黑长裤。她大约县有一百五十八公分,穿著一双超高的黑色细跟高跟鞋,全身散发著某种不服输的倔强。
他能理解为何祖父会挑上她,因为她看来充满战斗力。根本不像个女人。
他好想念他那群美丽温婉的助理们,走了六个甜姐儿换来一个女舍监,这种无聊到爆的日子,究竟要怎样过下去?
唉!
唉唉!
唉唉唉!
就算他可以把心中无数的叹息叠成一个巨大的金字塔,也没办法把她给埋进去。她还是站在他面前,他好歹得说句话。
他随口冒了一句,“你,感冒好啦?”
明明是一句问候语,他的语气却充分的表达出他无限的遗憾加失望。
“是。”她的眉宇间也有丝不耐。
喔,原来她正常的声音是这样,还算清脆不难听,可惜没。有感情。他暗地评论著。
见他懒洋洋的坐在办公椅里,没进一步指示,雅立睐他一眼。走回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位离他不远,和他同一个办公室,只是比较角落。
她拿起桌上一张报表,再度向他走来。
“这是各部门上个月的损益表,有些单位的固定支出有偏高的倾向,建议总经理亲自去了解一下。”雅立说。
“叫会计主任来问一下就好了,亲自去看不是很没效率?”
“华福是间大公司,如果你不能一开始就发现问题并且有效处理,部属不会服你,欺上瞒下的事是很容易发生的。”
“喔。你讲话可真直接。”听女人这样讲话真的很不习惯。
她直接?那当然!
她可没有多少时间,而他看来就像个扶不起的阿斗。某些部门自他接手后,绩效如此地差,半年来他竟然完全置之不理,在她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有些帐目很不合理,如果你能亲自到现场看看,听听第一线员工的说法,会比较容易掌握问题的关键。”她继续说。
“听说我的薪水得跟你领?还得由你看我的表现评估发多少薪水给我?”他问。
“契约书上是这样写。”她证实。
“好吧,那我们该看哪儿就看哪儿,走吧。”他懒详洋的说。
“等一下,这张给你。”
“这又是什么?”
“针对你该了解的事,让你现场发问的文稿。”
“老天,这又是什么蠢事?”
“这是必要措施。你必须看来像个力图振兴改革的总经理,齐天用力瞪著已经帮他开门,站在一旁恭候他走出去的雅立,他不平的走出去又走回来,指著她的鼻子问,“你这是拐著弯说我笨?”
雅立一脸心平气和,缓缓的吐出,“我以为,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他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她。她、她竟回答得这样理直气壮!
他不觉多看了她两眼。这个长相平凡的女人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自信?他摇摇头,走进了电梯。
雅立按了地下一楼,要到地下停车场。
她眼睛直盯著楼层的按钮,站得非常挺直。
打量了她全身上下后,齐天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她给人的第一印象,那就是——难以相处。
看来,他这一年的日子铁定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我爷爷到底打哪儿把你找来的?”他脱口便把他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是我来找他的。”她答。
“你毛遂自荐要当我的特助?”
这就让他更加想不通了。原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她何必这样非找他麻烦不可?
雅立听了黑线挂满半边脸,很不屑的上下打量著他。“这种事,八辈子也不可能!”
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她基本上是为了理念在忍受他。
“你似乎不喜欢这个工作?”他的确嗅到某种压抑的气氛。
看来齐华民什么都没告诉他,为了避免他继续发挥那种漫无边际的想像力,她决定告诉他实情。
“你们公司游乐场的扩建计划,会影响到我租的流浪狗收容所,所以我请齐董事长变更计划,以保全流浪狗收容所。他提出一个交换条件,要我协助辅导你一年,只要你能上轨道,他就同意我的陈情,我接受这个协议,事情就是这样。”
乍听到这个结果,他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了出来,且这笑一发不可收拾,眼角都飙出泪来了。
雅立冷眼看著他。
在电梯快要停下时,他终于停住笑声,轻叹了口气。
电梯门一开,他先走了出去。
“不知怎地,雅立觉得他的笑声太夸张,有种矫饰加工的味道,像欲遮掩某种不欲人知的强烈情绪。
但她没空细想,急忙跟著走了出去。
停车场有间司机休息室,齐天在休息室前站定,而站在后方的雅立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司机室旁有个洗车间,墙边有条水管不停的漏出水来,整个墙面、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停著的四部公务车全沾满灰尘,脏得不像样。
司机室的门口坐著一个正在打盹的胖子。打呼声间断响起。敞开的大门、窗户流泄而出的冷气,让站在外面的两人都可以感到那股凉意。另两名司机坐在电视机前,边吃早餐边热烈讨论著电视剧情。
“进去吧!”雅立轻声催促著。
齐天没理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她给的纸条认真看著。
“干嘛不走?”她不耐的催促著。
“没看见人家正在吃饭?里面气氛一团融洽,何苦现在进去让人难堪?”他说。
这是什么公私不明的论调?雅立对他翻了个白眼,迳自往窗口走去用力关上窗。
那样大的音量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两名司机,只见两人惊骇无措,不敢置信的站起身望著总经理。
齐天大刺刺的走进去,拍著两人的肩,“没事,没事,按错电梯,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
他笑看著被同伴拍醒,还一脸迷糊的胖子。他一屁股坐下来,望著胖子的脸一团和气,“这么累啊?昨晚干嘛去了
好一会,胖子才总算弄清楚状况。这、这不是总经理吗?怎到这儿来了?还让他瞧见自己在睡觉,这下糗大了!
为了不让三人更别扭不自在。齐天拍拍椅子的扶手,“坐啊,不要拘束,总经理又不是鬼,不会怎么样啦。”
三个人忐忑的坐下,六只眼睛全盯著齐天。只见他看著日本相扑节目,“那个不是秦欧洲吗?听说他现在在日本很受女人欢迎喔。”
基于礼貌,司机们猛点头,齐声说著,“是啊,是啊。”
其中一个司机说:“他现在已经挤进日本排名第三了。”
四个人围著电视继续热烈讨论。
雅立冷眼看著他们,不说一句话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她去查看漏水的水管,发现墙面、地上都有一层淡淡的青苔,显而易见,这水管已经漏水很久了。
她高跟鞋的喀喀声音在地下室引起巨大的回音,打断了屋内的讨论。所有司机们都看见,她伸出食指对著车顶一刮,随即低头看著指上那层厚厚的灰。
齐天看见他们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丝羞赧,他随即站起身,司机们也全跟著站了起来。
他对他们露出灿亮、友善的笑容,眼里没有一丝的责备,只说:“大家辛苦了。这里空气不太好,我让总务主任在上面帮你们找个好点的房间,大家振作点。”说完,他用力拍拍三个人的肩膀后,走了出去。
他那充满了解和同情的语气,让三人莫名红了眼眶。想不到总经理是这样好的人!
但雅立可就不这么想了,一进电梯,她劈头就问:“下面问题这么多,你为什么都不过问?”
“很多问题?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看到什么?”他擦著腰,把西装撑向两边,一副准备听分明的架势。
“我看到怠惰浪费。”老天,难道这情况还不够明显?
齐天看著她一身的PRDA装扮,道:“你很爱穿名牌吧?”
“你在转移话题。”她指出。
他淡然一笑。“我没转移话题。想想看,你一个名牌包的价格,就要他们这种阶级一、两个月的薪水,而连你看到墙面那样漏著水都会感到如此惊讶,那他们怎可能视若无睹?”
雅立望进他的眼里,等著他把话说完。
“与其说那是怠惰浪费,还不如说那是一种麻木不仁和自我放弃。”他眼睛看著电梯上方的灯号说。雅立有些惊异的看r他一眼。
这男人或许并不像她原本以为的那样华而不实,但他为什么要表现出那种无谓、满不在乎的样子?
电梯门开,他们又回到总经理室。
齐天走过女秘书身旁,交代著:“请总务主任到我办公室来。”说完,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伸长了腿,看著雅立,“你今天不是第一天上班吗?怎么知道地下室水管破裂?”
“我事先并不知道地下室水管破裂。”拜托,她又不是神。
齐天换个说法,“好,那我这样问好了,你是怎么决定要先去看地下室的?”
“一周前,我和齐董事长签完约,便带些公司帐目回去研究。比较了这栋行政大楼各楼层的配置和使用人员,发现地下室和机房的水费支出与去年同期比偏高,那里较少人会去注意,所以我想也许是地下管路漏水或其它的,但没想到事实会如此夸张。”她说。
齐天边听她说,边动手翻阅她的个人资料,看完她的学经历,她也报土星兀了。
他靠回椅背望著她。“厚,你的学历倒挺吓人的。既然董事长交代凡事都得听你的,那等一下我们又要干嘛?
“你的秘书已经帮你把今天的行程都排好了,等总务主任离开后,我再向你报告。”说完,她走回他左前方靠窗的座位坐下,打开电脑整理资料。
窗边橘亮的光线洒在雅立半个办公桌桌面上,她坐姿端正、一脸专注,敲著键盘的手像在弹琴般轻快流畅。
她不像任何他所认识的女孩那般明亮,但却有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无法轻易忽略!她的存在,就算她只是在角落里安静的打字也一样。
说不清楚她哪里不一样,也许是她那孤傲的眼神使然,也或许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所产生的综合力量。
他想,也许等她像个老太婆一般,她那种奇异的个人风格还是会让人无法忽视。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齐天的逦思。
总务主任廖昌平一进门,先好奇的看了角落的雅立一眼,随即恭敬的站在一旁,“总经理您找我?"
“三件事,请你帮个忙。一,在一楼找个房间把司机休息室搬上来。二,洗车室外面的水管修一修。三,你的部门排个轮班表到处走走看看,有故障该换修的要立刻处理。好,就这样,没事了。”他很快交代完毕。
只见廖昌平脸忽白忽红十分紧张,急著想要解释。
齐天大手一挥,“行了,行了,我没怪你,只是请你以后要注意一点。”说完,眼睛不自觉的看向雅立。
廖昌平随著齐天的视线看过去。这个新来的小姐是谁聊跟总经理身边那些养眼的美女们很不一样喔,多了一种什么来著?
专业,对,就是这两个字。齐天发现廖昌平还杵在原地。只好又补一句,“你去忙吧!”
望著廖昌平走出去的背影,齐天感到有点闷。怎么这严肃的女人一来报到,公司就忽然间全都是问题?
“这样处理可以了吧?”他问。他已经尽力演好一个力图振作的总经理了。谁知,她一句“积极有余,效能不足”就把他打发了。他坚持拒绝听懂她说的话,因为那可以让他舒服些。
她起身,拿著一张纸抬头挺胸的向他走来,那姿势像个参加国庆行军的女兵,让他有种莫名的压力。
他猜那是他的行程表。
“请总经理取消下午的私人行程,因为我们下午要召开业务会报,你必须对各单位主管提出你所要求的绩效目标。至于有哪个目标要达成,一个钟头后我会整理出来给您,”她看看时间接著说,“现在是十点三十分,您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可以看上个月和上季的损益表。”
“我不想看!”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请问总经理是不懂,还是不愿?”“有什么差别?结果不都一样。”
“不懂可以补救,不愿就是放弃。我会马上请会计室将您这个月的薪资算出来让您过目。”
齐天瞪著她足足有五分钟之久。他心想:是不是自从这女人出现后,他的生命就自动步人黑暗期了?
他双手抱胸,确定自己无计可施,只好妥协。
“好,算你狠。”他用力打开卷宗,瞪著报表上那一排排的孽数字,像瞪著杀父仇人般。
不久,他开始抱怨。
“这么长的数字怎么记得起来?”雅立停下手边的工作,一脸平静的望著他。
“你最喜欢什么?”
“美女、美食和美酒。”
“你就把总计栏位的数字分解成三组,当作女人的三围不就得了。”
“哇!去年的盈余胖成这样,要真是女人岂不吓死人了……嗯,今年的数字就苗条多了……”他一页一页的看著,果然看得有些趣味。
十一点半,雅立准时交出各单位须达成的绩效目标表。
齐天看了它一眼,完全提不起劲。“这又要干嘛?”
“请利用时间背熟它,下午开会请总经理跟各单位主管说明后,这些计划目标就开始进行列管,以后每周一开会检讨追踪进度。”她说。
“下午几点开会?”他问。
“一点整。”她答。
“坦白说你规划得很好,但现在已经午休了,我跟女友约好要用餐,显然没办法利用时间背熟它,你要嘛把开会时间延后,要嘛干脆取消。而且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实在没必要把我们两人都搞得神经兮兮的。”他说。
雅立从容的把电话筒递给他,然后望著那双难以相信盼眼睛解释道:“开会时间在您还没到办公室前我已经请秘书在网站上发布了,不宜轻易更改,所以请总经理取消私人的午休计划,以公事为重。”
齐天接过话筒,不平的望著她,心里、眼里全都是三字经。
他感到自己正在节节败退中。他算哪门子的总经理?他总算认清了一个事实——他根本只是个可笑的傀儡。
“总经理这位置你来坐如何?”他瞪她的眼睛问,语气有著挑衅。她回望的眼神有种疲累和无谓。
“第一,我没兴趣。第二,这不是你的身份该讲的话。”说完,她从容的回座位喝了今天上午的第一口茶。齐天望著无动于衷的她,“那我的午餐想必你也应该安排好了吧?”
“是的,我已经帮你订了便当。”她说。
喔,果然是一个尽责的保姆。秘书把便当送进来,随即又走了出去。
雅立分好便当,两人便各自闷著头在办公桌上吃起便当来。
齐天很快吃完自己的鸡腿便当,他站起身走向雅立看了下她的菜色。
“你怎么跟我吃的不一样?”他好奇的问著。
“这是素食的。”
“连块肉都没有,好吃吗?”
“明天帮你订一个?”齐天露出“这太恐怖”的表情。
这女人这么难搞会不会跟她吃的食物有关?还在胡乱想时,他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者,随即把手机关了。
不久,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温言细语的对著电话那头哄著,“我开会开到现在没法通知你啊,晚上再补请你喔,乖!”
他三言两语就打发掉他所谓的女友。
雅立眼里尽管带著讥讽、不以为然,但还是提醒他,“你还有三十分钟。”说完,她便消失在办公室,留下除了闷还是闷的齐总经理。
下午开完业务会报,齐天觉得自己累得像条狗。
他坐回他舒服的办公椅上,望著坐在对面仍精神奕奕的雅立,道:“特助大人,忙了一天,总可以准时下班了吧?”
他的口气可怜、无奈到让她不自觉微笑著。
“喔,当然可以。”说完,她把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向他道声再见,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叩叩声,渐行渐远。
齐天把西装外套随意的披在肩上。
喔,真是见鬼了,这辈子他还真没这么“疲劳”过。
第二天,雅立准时上班,她把一叠精装书放在总经理办公桌上,见他的座椅没动过,便问秘书,“总经理还没来吗?”
秘书一脸为难,道:“总经理他……”
“他如何?”她冷冷问道。秘书很快衡量了一下。这位新来的总经理特助据说是董事长钦点的,她最好不要得罪她,于是她决定暂时对不起老板。赶紧说出他的下落。
“他大概还没睡醒。我刚有打电话去给他,可是他没接。
“给我他的住址。”她的语气果断明快。拿了秘书给的住址,雅立直接冲到对面大楼十二楼齐天的住处按门铃。
在门外等了好久,她瞪著那扇紧闭的大门,不知不觉心烦起来。真不该答应来当什么特助,这家伙生活糜烂颓废到简直无药可救!她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来膛这浑水?
但她低头想到她认养的雪儿、奇奇、望望,和其他那些在铁笼里的狗狗们,每每望著她离去的那种无辜的眼神,和即将被安乐死的遭遇……
算了,这家伙再不济,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年很快就会过去了。等她好不容易作完心理建设,她再次对准门铃用力给它按下去,现在不过是第十次,她会发挥最大的毅力按到他起床开门为止。
门,终于开了。
齐天裸著上身,腰部系了一条浴巾,一脸困惑的望著瞪著他的雅立,“发生什么事了?”真要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个总经理会不会也表现得太从容不迫了些?
她把气调顺,尽量冷静以对。“你迟到了四十分钟。”
“喔。”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侧身让她进屋去。
“九点三十分日本和韩国的游乐器材厂商会到第一会议室作产品简介和说明,游乐园主任说两家厂商报价差距很大,你若在场,日后比较能作出正确的决定。”
眼前这样的情况她要是不仔细说明,坐在他房里,看著只围著一条布走来走去的他,会显得很突兀可笑。
反观他倒是十分自在。“冰箱里有饮料,爱喝什么自己拿。
他忙著从更衣室里找出他今天要穿的西装、衬衫和领带。
“你过来一下。”他在更衣室里唤她。
她走进去那大约有十五坪大的更衣室,望著那满满十几柜的衣服,头都昏了。
“我只找到今天要穿的袜子,既然赶时间,你快帮我挑件西装和衬衫。”他把袜子拿在手上,满怀希望的望著她。
雅立眯起眼睛,挑了一件黑色西装、深蓝衬衫,和一条黄底白色碎花的领带扔给他,然后便走到他充满地中海风格的客厅等候。
“走吧!”二十分钟后,他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赶时间,他们没走斑马线,直接穿越马路,齐天很自然的拉著她的手穿梭在车阵中。
这突然的举动让雅立有些错愕,但基于礼貌她还是让他握著。他的手又大又厚,柔软而温暖。
一到办公大楼门口,她很自然抽回她的手,帮他开门,等他进去后,她有种错觉,总觉得手上的温度好像还在,让她一度好奇的观察著他垂下的右手。她不明白,怎么有人的手会这般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