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眼前这扇绘有奇怪图案的大门,布莱恩·史提波发现自己踏入一个很中国风的地方,若非他确定自己先前是踏进一栋高楼大厦里,他会以为他走进曾祖母生前惯住的院落。
看向桌后那位笑吟吟的老者,布莱恩·史提波单刀直入的说道:
“我要委托案子。”
刁常卿微笑道:“请先坐下,来杯茶吧。”他站起身,邀对方落坐,开始冲泡起中式茗茶。
见老者只是微笑不语的一直泡茶,布莱恩·史提波再次开口:
“我要委托案子。”若非贾特再如何深入调查飞鼠的资料,都只在刁氏事务所这里打住,他也没有亲自跑一趟香港的必要。
“我们不接受夺还案子。”一道冷音冷调的话声响起。
布莱恩·史提波倏地转身看向那位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的老妇人。对方什么时候出现的,还距离他如此之近?
“除非委托人在委托案子的时候,有不适当的隐瞒,否则基本上,刁氏不接受夺还凤凰玉的案子,这是刁氏的原则。”刁常卿,也就是辛缺梦的外公微笑解释。
“既然贵事务所的飞鼠有能力偷走凤凰玉,那么我也不追究东西失窃的事。”他大略知道是谁委托案子来偷走那块玉。在这一两年,一直有位男子透过许多渠道想向他购买凤凰玉,碍于凤凰玉是曾祖母留下的遗物,他才没有接受对方的请求。虽说是凤凰玉,其实史提波家族拥有的玉是凰玉,而那位男子持有的玉则是凤玉。
“我委托的案子是,我要飞鼠的下落与相关资料。”贾特查到关于飞鼠的资料只有她历年来的窃案纪录,有关于飞鼠的姓名、长相、年纪,完全都没有资料。另外遗查到飞鼠可能来自于刁氏事务所,但关于这间怪事务所的信息也不多,只有听说过一些委托人曾炫耀他们在习氏事务所委托过的案子。他只好用此方式,挖出那个再度跷家的女孩。
“我们不接这个委托案。”刁叶芽,也就是辛缺梦的外婆,冷着一张脸回道。
“布莱恩·史提波先生,你要侦查其它人都可以,甚至你要查美国总统的诽闻也没问题。但是,很抱歉,我们并不接受透露关于事务所人员资料的案子。”刁常卿微笑地帮太座的冷言少语作补充说明。
“这也是你们的原则?传闻刁氏事务所不是什么案子都接吗?”
“这是我们保护员工的作法。如果员工的资料可以泄漏的话,他们会无法安心的帮委托人工作。”刁常卿面带笑容,把泡好的温热茗茶递至客人面前。
瞧着眼前一个笑着脸、一个冷着脸,却同样让人捉不住心思的老人家,布莱恩·史提波知道自己必须提出不一样的条件,才能够通过老人家的审核。
他从来就搞不懂中国人的深奥与神秘,除了他关心的人之外,其余人士他没有兴趣去搞懂,但是他也有其它法子得到他想要的。
“我心爱的未婚妻跷家,她跟我承诺说要每天陪在我身边,而我也付出我的承诺每天讨她开心。有一天她突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家里,我想委托你们帮我带回未婚妻,至少在婚礼前一周。”布莱恩·史提波拿出一张盖有史提波家徽的请柬,那张请柬是一张已填妥婚期的正式喜帖,上面只差女方名字的地方空白而已。
听到这个缉捕离家未婚妻的委托,刁常卿跟刁叶芽突然感兴趣起来,只见他们接过那张精美请柬,开始认真的研究。
“你的未婚妻是飞鼠?”刁常卿笑呵呵的问。
“是的。”
“委托的预算?”
“不惜一切!”布莱恩·史提波内敛的情绪,在此时却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坚定。
“呵呵,真是慷慨的委托人啊。”刁常卿笑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张喜帖是真的?”刁叶芽感兴趣的确认,只是面容上仍一派冷漠。
“没错。上面的婚礼时间也是真的,若是刁氏事务所帮我找回未婚妻的话,两位就是我们夫妻的媒人,到时欢迎两位前来观礼。”他正色说道。
“不是挟怨报复?”刁叶芽锐眸直视他的眼底深处。
“不是。我并非等到她偷玉时,才知道她是飞鼠,我之前就知道她的身分。我是真的爱她。”布莱恩·史提波对于两位老者的犀利打量,丝毫不显心虚与畏惧。
之前就知道红楼丫头是飞鼠?是多久之前?“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知道飞鼠的真正身分吗?想抓她的人,不少呢。”刁常卿呵呵笑。
“清楚飞鼠事迹的人都知道,飞鼠不是一个容易被抓到的对象,她有傲人的实力。”布莱恩·史提波整了整表情。“而且,从今天起,想抓飞鼠的人要先通过我这一关。保护心爱的女人不受危险的侵扰,是男人的责任。”
“年轻人,全世界敢喜欢上飞鼠的人,不多。你竟然说爱她,呵呵呵。”刁常卿闻言乐极了。眼前这个有胆量的小伙子,够资格配他的宝贝外孙女。
两老都有收到气象组传回关于发生在史提波宅邸的趣事,因此对于眼前这位拿喜帖上门委托的年轻人的认真态度,也信了七八分。
年轻人要骗同年纪的人容易,要骗他们这对老江湖可就难了;经过他们那双经过数十年历练的老眼细细打量,刁家两老便信他了个九分。
毕竟,打从红楼丫头闷闷不乐的自美国回来,才半个月,这年轻人就追来了香港。他们刁氏事务所位置是出了名的难找,由此可知亲身上楼的年轻人急的不是找回失玉,而是找人。
“你们接受委托了?”
刁常卿乐笑的声音停顿了下。红楼丫头,她不好搞定啊……
而且红楼丫头跟每个刁家人一样,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仇在恩之前先清算。绑她去婚礼结婚,不知对她算是恩、是仇?
恐怕是仇的机率高些。
“这案子难成。”刁叶芽冷声直言,“飞鼠实力本来就高竿,愿意得罪她的人很少,这案子即使我俩点头愿意接下,也要有人愿意执行才能成立。”
刁常卿笑笑的道:“通常委托案都是有指定接案的人,或是我俩指定执行的人,看那人是否愿意接案子,不接的话就再另外寻觅人选,直到双方满意。不过这件案子特殊,我破例帮你将案子公开在刁氏内部,看谁愿意主动出面接案,三天后等我们的回复。至于婚礼能否如期举行,就看你的红鸾星势够不够强旺了。”
“我接。”一道透过变声器传来的响应,响彻整间大厅。
布莱恩·史提波闻言,脸上一喜。“是谁?飞鼠吗?她人在这里?”
“不是,丫头人不在香港。”现在刚好在事务所里的人,除了气象组的情报头子惊蛰,就是……
刁叶芽如霜脸孔难得眼染笑意的接道:“恭喜你,刁氏事务所里有五个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的好手,其中飞鼠已经与你交手过了,而愿意接这件案子的是另一个好手。”
两老对看了下,同声说道:“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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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在飞机上叮咛你的话,照着做,你肯定在明年会娶得美娇娘。”弯月一脸得意的贼笑。
布莱恩·史提波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听说刁氏事务所只要接下案子,就绝对会达成任务,既然这个叫作弯月的人,是刁氏事务所里保持完美纪录的人员,应该可以帮他逮回那位离家女友。即使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是否该信任眼前之人,可是除了刁氏事务所的人之外,他也无法找到有能力帮他逮回身分是飞鼠的缺梦的人。只是,这个男人未免笑得太奇怪了。
“差不多到这里就该用走的。”弯月笑道。
看着弯月开心的笑容,布莱恩·史提波不知自己为何无法从那笑容里感染到喜悦,跟缺梦笑的感觉差好多。每当缺梦在笑的时候,他心里总是会觉得开心,也会对着缺梦微笑起来。眼前这位笑咪咪的弯月,即使两人同坐在一辆车上,依然散发着浓浓的距离感。
弯月假意惊呼了声,“哎呀,我忘了,我接下来还有其它的事。大老远拉着你跑来台北这个小地方找朋友玩,不过我有要事在身,无法带你走走逛逛,不然你直接去找我那位朋友好了,我相信她会很好客的。”
听到对方转得很硬的话,布莱恩·史提波也无意多说些什么,他只是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自从缺梦第二次离开史提波宅邸之后,他就没什么兴致说话,整个人闷头的工作、寻找,只想快一点找回那个违背诺言的坏女孩。
那个坏女孩呵……
一开始,他心中其实有一股念头想要藉由飞鼠的特殊,来建立一段成功的异国恋曲,扭转异国恋的哀伤与倜怅。他相信自己会比爸爸、曾祖父做得更好。只是随着对她的认识渐深,这个念头无形中消失了。喜欢她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她是如此的光彩耀人、如此的与众不同、如此的娇美可爱、如此的令人眷恋不舍……爱上她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她爱他吗?
每次她送他出门工作时,他总要问她一句: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他心底期盼着她会对他坦承飞鼠的身分,到时他会立即把凤凰玉送给她,她要做什么处置都行。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就算要他割舍姥姥的遗物做交换,他也愿意。
可是,她却一声不吭的走了,连个商量也没有,留下一张不像道别信的信笺。当下,他又怒又慌。只要她肯提出,什么事情他都可以答应,难道她不信任两人之间的感情吗?难道她认为他肤浅到会在明白她的真实身分之后,因而愤怒、不再爱她吗?对于她的不告而别,他才真的气极了!
然而,这些都比不上他内心的慌乱。她是飞鼠,纵横各国的飞鼠、连国际刑警也束手无策的飞鼠,他……找得到她吗?
听到贾特打探消息时,在香港的刁氏事务所就被挡住了,再没有飞鼠的其它消息了。
他慌极了。难道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那个让他悬在心头的活泼人儿?家中只有一块凤凰玉能让她偷,还有什么是飞鼠也愿意到他家光顾的物品?
若不是有刁氏事务所这一条线索在,恐怕他早就疯狂了。疯狂得到世界各地,去所有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寻找。
他勉强镇定,带着贝克一同飞越半个地球到香港,走了一堆挑战他最后冷静的迷宫门。若不是弯月肯带他来台湾,恐怕他早就放一把火将那栋大楼给烧了。只要能引她出洞,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现在,他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见到那个偷走他的心的人儿呀!
“地址在这里,你往前继续走个三百多公尺,就会看到我那位朋友的家,她会很乐意接待你。祝你玩得愉快。”弯月也不介意对方的少言,径自笑得灿烂,挥手道别。
接过纸条的布莱恩·史提波没兴致去理会那个男人,直接照着手中的门牌号码,迫不及待的快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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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糖,怎么办?我好想念他唷。就是那个跟你一样有着大眼睛跟金褐色头发的人,他的发色比你的褐色要再浅些,亮得像阳光一般,不过一样很好摸。”辛缺梦,也就是本名辛红楼的她,正在自家院子里帮爱犬软糖梳理一身亮丽毛发。
高大的黄金猎犬只是微眯着黑溜溜的眼珠子,放松全身肌肉,享受主人帮它梳毛的服务;至于主人的自言自语,它则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尾巴回应。
虽然黄金猎犬的毛很多很长又容易掉落,不过辛缺梦还是很喜欢帮软糖梳毛,因为这也是她对爱犬分享心事的亲密时光。
将爱犬软糖梳理得光亮帅气之后,辛缺梦站起身拿了颗球,带着它去附近的小区公园散步玩耍。
一人一狗绕着公园跑了好几圈之后,辛缺梦拿出球跟软糖玩着我丢你捡的游戏。她变换不同方向与球路,每次球扔出去之后,软糖有时半空就拦截下那颗球,有时追着滚远的球愈跑愈远,但是最后它一定都会咬着球,欢欣的跑回主人身边讨称赞。
布莱恩·史提波想过各种跟她重逢的情况,也许她会因为他不在而低落、也许她会想念他而吃不下饭、也许她会心虚的向他忏悔、也许她会紧张到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他想过很多假设,而那些假设的结局,全是他原谅知错忏悔的她,只要她回到他身边,他就心满意足的不会去追究任何隐瞒、任何事。
天杀的!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毫无低落的情绪,整个人容光焕发,满脸快乐的跟一只大狗在玩球。
她不是应该在受着想念的煎熬吗?
她不是应该要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心情低落得食不下咽吗?
她不是应该因为离开他的关系,夜晚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吗?
布莱恩·史提波顿时觉得自己此刻风尘仆仆的模样,像一个大傻瓜。
奇怪,她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并无恶意,有刁氏的人在附近吗?
辛缺梦停下与软糖玩球的动作,注意起公园四周的动静。
很快地,她就发现一个站立于公园旁的高大身影。
“布莱恩!”辛缺梦惊喜地朝他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软糖不解主人为何不继续玩球,偏了下脑袋瓜思考之后,很快地跟在她身后跑着,跃动的身躯让浅褐色毛皮在阳光下泛着亮眼光泽。
眨眼间,辛缺梦已经紧紧搂着日思夜念的他。
布莱恩·史提波心里的不愉快被冲进怀里的人儿减去了些,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原谅她了。
“布莱恩我好想你!”想念的话就这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辛缺梦将头埋进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蹭着,闻着他令人安心的气味,她感觉到自己最近产生的奇怪迷惘逐渐消失了。
因为她这句真诚的话,他心中的不平衡又稍稍平衡了些。
布莱恩·史提波双臂用力抱紧她,紧得像是再也不要分开一般。
没多久,他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她的体重有那么重吗?
他以前抱过缺梦很多次,甚至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但都没有这么重啊。
布莱恩·史提波微抬了下眼,随即明白原因出在哪里。他瞪着那只站立起来、趴在她背后的大狗。
下去!布莱恩·史提波紧搂着她不放手,双眼用力瞪向那只大狗。
缺梦是他的,谁准这只狗过来抢的!他可没有准许它可以碰她。他抱着缺梦旋转个半圈,想甩开压在她背后的那股力量,以及那只偷吃她豆腐的色狗。
只用两只后脚站立的软糖,因为主人变换了姿势,让它站不稳的退下前脚,低鸣了声,想引起美丽主人的注意。
“软糖。”听见爱犬的呼唤,辛缺梦抬起头来关心。
软糖?“你要吃糖吗?晚些我带你去买,还是你要让贝克送过来?”他知道她爱吃甜食,特别是QQ软软的糖果。
瞧见主人有回应,黄金猎犬连忙再发出一声撒娇的汪叫。
瞪着那只争宠的狗,他微皱眉头的道:“缺梦,这是哪来的狗?”
“布莱恩,我跟你介绍,这是我的爱犬‘软糖’。它是黄金猎犬,现在四岁半,我从它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开始养了。“软糖来,眼布莱恩打声招呼。”
黄金猎犬微偏着头,像在思索是要对他友善,还是要捍卫它的主人专属权。不过看在主人似乎很喜欢他的份上,黄金猎犬选择走到他的脚旁,乖巧的打了声招呼。
“汪。”尾巴示好的来回摇动。
布莱恩·史提波打量了下那只叫作软糖的大狗,他怎么瞧都不觉得眼前这只高大健硕的大狗跟小小甜甜的软糖有什么关系,真要他形容,他觉得它比较像中国的油豆腐。
“布莱恩,你也跟软糖打声招呼,它很乖的。”饲主骄傲于爱犬的训练有素,这种成果可是她花了很多心思教养而成的。
“我大老远的跑来这个叫台北的地方,不是为了跟一只狗打招呼。”他一点都不想跟它打招呼,他只想将她整个人抱走,搭最近一班飞机回纽约,然后再将她绑上链子、带在身边,整整一个月都不准离开他半步。
“对唷,你怎么会在这里?”辛缺梦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发现大大不对劲的事情。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布莱恩·史提波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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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辛缺梦瞬间进入全身警戒,将知觉延展开来,注意四周是否有警察、特务的埋伏。
“我去了趟香港,刁氏事务所里的人带我来台北,他说在这里可以找到你。”
“他?是谁?是老年人吗?是那个整天都在傻笑的老人,还是那个即使天下太平也冷着一张脸的妇人?”刁氏里面最有可能给布莱恩她家住址的人,就是那两个身为首领的怪夫妻。
是外公还是外婆泄漏她的踪迹?
忆起弯月的叮咛,布莱恩·史提波避重就轻的说:“Anman。”留着一头长发的弯月看起来比较像是男人吧?
“我就知道!他那封信绝对没安好心眼!等我回去香港,看我不把他搞得鸡飞狗跳,我就不姓辛!”外公太没道义了,竟然泄漏她的踪迹!
“缺梦,你真的姓辛?名字呢?除了你原本布置好的数据之外,我根本查不到辛缺梦这个人的真实资料。”
辛缺梦机警的望了望四下,低声说道:“这边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先去我家吧。”
她状似悠闲的牵着爱犬,示意他同她一起走回约五十公尺外的一幢约六层楼高的欧风别墅。
辛缺梦拿出钥匙,打开锻造铁门,将爱犬放在绿草如茵的庭院里自由活动,她领着布莱恩·史提波走入室内。把大门关好,窗帘全部拉上之后,她带他走上三楼,也就是她的卧房前面。客厅上方的天花板有个大洞,有一根钢管从三楼贯通到五楼。她看了下他之后,不想引起他的大惊小怪,她放弃平常的习惯,敏捷的爬上当作楼梯使用的钢管。
“缺梦,你在做什么?”布莱恩·史提波微皱眉头看着她攀上长长的钢管,再往旁用力一跃的踏上四楼地板,动作轻巧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然而,现在不是称赞她身手灵敏的时候,她家的三楼与四楼盖得特别高,一层楼有将近五公尺的高度,这样的高度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钢管的位置距离旁边的地面也太远了吧!万一踩空了怎么办?
“检查安全。”
“你可以走楼梯或是搭电梯。”布莱恩·史提波仰着脖子看着她出现又消失的身影,心中不免担心。
“楼梯只到三楼。四楼、五楼要靠钢梯上来。”声音从四楼的书房传来。她谨慎的打开每一个柜子,检查是否有人或是不明物品藏于其中。
钢梯?瞪着那个笔直到没有任何凹陷或凸出的钢管,布莱恩·史提波不认为管身上藏有什么可以施力的安全装置。谁会在家里装这种像管子、不像梯子的楼梯?
辛缺梦巡视了四楼起居室、书房,以及五楼的空中花园,确定都没有人潜入的迹象,四周的建筑物也无人埋伏之后,她从打通的空间,直接从五楼跳至三楼的实木地板。
“小心!”看她从挖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跳下来,布莱恩·史提波忍不住惊呼。两层楼十公尺的高度,足以摔断腿呀!
“怎么了?”辛缺梦问道,难得听见他会拉高声音。
“你为什么不走那个管子?”布莱恩·史提波比着钢管。好吧,他愿意接受这个管子楼梯的存在,至少这比她腾空跳下安全。
“用跳的比较方便。”平常她连上去也是用跳的,那根钢管她很久没爬了。自从她十岁以后,那根管子只剩下妹妹跟弟弟在用,她跟老妈都是直接跃高跳低。
“这样的高度已经不是可以用脚跳的高度,它不是公园的游乐设施。”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往下跳还好吧,站稳就行了,这么低的高度,就算是小学生也跳得下来。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每天这样上下楼。”跳来蹦去的,她觉得很好玩呀。
“小学生?你是外星人吗?”小学生的脚力有这么惊“人”吗?
“呵呵,我是中国人啊!这项功夫很多中国人都会。”至少刁氏事务所的人都会。辛缺梦轻轻的笑了笑,“多看几次‘卧虎藏龙’这部电影,你就会知道了。”电影里那种跳崖的高度,连她也不会轻易尝试。
中国人……真是一个特殊的民族……他有一股想揉一揉太阳穴的冲动,而他也真的伸出手指揉了。他发誓他回去美国之后,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有关中国功夫的电影全部看完。也许他的母亲与曾祖母刚好是不会中国功夫的女性,至少她们不是闻名国际的飞鼠。
经过今天的经验之后,他明白她为什么叫“飞鼠”了。
布莱恩·史提波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停下揉按太阳穴的动作。当初察觉她的身分是飞鼠他没被惊吓到,反倒是瞧见她与众不同的上下楼方式,他瞪大了眼睛。他再次提醒自己她是飞鼠,即使她的外表水灵美丽令人想抱在怀里呵护,也不能抹煞掉她是拥有高强实力、能够在国际刑警间来去的飞鼠。
噢,好吧,他必须承认,他还不习惯自己爱上的人是一位会飞天遁地的高手,特别是这位高手有着一副欺骗世人的美丽又纯真的外表。不过,比起她是不是飞鼠这件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缺梦,过来。”他伸出大掌把她卷入怀中,烙下一记扎扎实实的深吻。
“什……”辛缺梦还来不及抗议,就被火辣辣的唇舌交缠席卷了神智。
布莱恩·史提波深深的吻着她,用力的将她搂在怀里,将她身前的每一吋肌肤都熨贴在自己身上,双手在她背后不停地的揉捏、爱抚,仿佛藉由这些动作就能牢牢地确认她是真实的存在。
迟疑了下,她随即投入这一道炽热的深吻,热烈的回应着他。两人吻得缠绵又激烈,仿佛要将分别半个多月来欠下的亲吻一口气补齐。
不知过了多久,辛缺梦用力的推开他,气喘吁吁的呼吸空气。
“你想闷死我呀!”捶了下他厚实的胸膛。
“小傻瓜,我怎么会舍得呢。”他宠溺地抚顺她微乱的发丝。
“先进去我房间再说。”拉他走进卧室。她把卧房的门锁上、拉上窗帘。“你怎么会找到香港去?”她一脸严肃。
“刁氏事务所在香港,为了逮回跷家的未婚妻,我只好走一趟了。”布莱恩·史提波环视这间约莫有二十坪大的套房。
“怎么会知道我隶属于刁氏事务所?谁对你透露?警察?侦探?还是贝克管家?”全世界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有限,连有的委托人也不知道她为刁氏工作。
“我渴了,我要喝水。”布莱恩·史提波坐进一张瞧起来很舒适的单人沙发,理所当然的等着被招待。
辛缺梦从小冰箱里抓出一瓶矿泉水朝他扔过去,沉声再道:“你还没回答是谁透露。”
如果是警察,她就要立即抢救这个失败的任务。
瞧她像一只竖起毛、进入全身戒备的小老鼠,布莱恩·史提波倒是不兜圈子直接回答:“应该算是侦探。贾特是贝克以前认识的朋友,对于各种消息有自己的一套门路。不过贾特在查你的资料时,在刁氏事务所就被挡住,再怎么探都探不到其它信息。为了找你,我亲自走了一趟香港,刁氏事务所的位置真难找,光是外面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门就让我走了一整天,最后才打开正确的第十道门。”
佳人冷言再问:“只有你自己一个人来台湾?”
“还有贝克,就这样,没有其它人,没有警察、没有侦探、也没有贾特。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的身分会曝光,国际刑警也不可能跑来这个小岛抓你。”
“那也要国际刑警有那个能力抓到我。”
“既然如此,你可以放松下来了吗?好不容易见到心爱的未婚妻,我只想亲亲她抱抱她,听她对我缠绵情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拷问我许多事情。”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窝入他怀里。
“过来,我想抱着你说话。”他微笑等待。
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分,那么她也不用委屈自己的个性了。辛缺梦挑了挑眉,走过去选择坐在他斜对面那张沙发。
心爱的未婚妻?他们俩什么时候订过婚,她怎么都不知道。
“布莱恩大少爷,容我提醒你,你现在站的地方不是纽约、不是史提波大宅,这里是台湾、是我的房间。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个任人使唤的小女仆,那么请你拿出对女士应有的尊重与礼貌。”从事自由业的她,最容不得有人指使了。
“任人使唤?”布莱恩·史提波失笑。“在史提波宅邸里,你从来不曾任人使唤过,你不自卑不畏惧的清亮眼神、充满自信的态度,只差没比我这个身为宅邸主人的少爷还要嚣张了,谁敢使唤你?”
“你是如何知道我是飞鼠?要我做那一道甜咸点心的时候吗?还是你突然在温室说喜欢我的时候?”
辛缺梦不敢相信她引以为傲的易容装扮,就这样被他识破了。以前有几个任务她也曾以真面目出现,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发现看似无辜少女的她,是他们极欲逮捕的飞鼠。
她的易容功夫骗过多少自诩高人的人的眼睛,但是布莱恩·史提波既然都找上门来,她只好先把自尊咽下,先听听自己的盲点在哪,改进完缺失之后,再来研究如何修补自尊的问题。
“不是。”布莱恩·史提波张口欲言,又停顿了下。“为什么我要眼你说?”商人的利润得失开始运算。
“千里迢迢来到这个湿热的城市,只喝了一瓶水,而且还是隔空丢过来。主人的待客之道既不友善,也称不上热情,我身为客人为什么要听你的指挥?我累了,这几天四处奔走,都没有好好的停下来休息,又是香港又是台湾的搭着飞机,骨头在飞机上都快累疼了。听说台湾风景不错,食物美味,我应该先去找间五星级饭店,洗个舒服的澡、睡个舒服的觉,而不是坐在这里,听没有尽地主之谊的人,不断逼问我许多问题。”虽说如此,他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算他狠。辛缺梦闷声开口:“要什么你说吧。”
“你的名字?”
“辛红楼。取自中国文学名著‘红楼梦’,缺梦是我的字。以前的中国人除了取名字之外,还会再取一个字。父母亲唤子女叫名,而平辈朋友则叫字,不过这个习俗现在已经很少见了,现代人几乎都只有取名而已。”
“红、楼。”布莱恩·史提波试着念出对他来说有些拗口的中文字。
“红色的红,楼房的楼,红楼。”她再次清楚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红楼。”他再次唤道,将心爱人儿的名字牢记于心。
“你可以一样叫我缺梦。”
“缺梦、红楼……”他反复念了几次,最后选了一个比较好发音的,“缺梦。”
很好,她说任人使唤嘛,那么他就表演一次什么叫作使唤人。“缺梦,我要喝酒。”他已疲倦多日,终于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
“我这里没有酒给你喝。”辛缺梦瞪一眼姿态度突然高起来的他。
“你有。我刚才看到你冰箱里有一瓶红酒。”大少爷手指比向那个约莫有半人高的冰箱。“我要喝。”
辛缺梦继续瞪他。
“你不想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如果类似的情况再发生,那就惨了。”布莱恩·史提波狡诈又得意的一笑。
辛缺梦站起身,拿出冰箱里的红酒。那是她从惊蛰那边A来的好酒,连对酒没有什么研究的她,都觉得这一款红酒温顺无涩味,非常顺口好喝。
看了下她摆在桌上的红酒,他再道:“杯子。”
辛缺梦踩着重重的脚步,拿出玻璃柜的高脚杯。“需要帮你倒酒吗?”她咬牙问道。
“不用。我不想你一个手滑把酒全倒进我衣服里,毕竟你很少被人使唤,技巧稍嫌不熟练了点。”布莱恩·史提波自己伸手打开软木塞,将红酒倒了七分满,轻摇了杯子,闲适地闻了下酒香,才缓缓饮下香醇酒液。
“你有三个破绽。”布莱恩·史提波不疾不徐的说道。
找到她之后,他全身的紧绷都放松了下来,连日来强压抑的疲累此刻全涌了上来,动作反而没有前些日子的快速与冲劲,他甚至有些懒洋洋的。
“三个?哪来这么多,你别乱诓我。”辛缺梦不信,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我确定有三个,可能是以前你的任务太顺利,脑筋松散了。有实力是可以自信,不过自信跟自大只有一线之隔。一个人若是自大的话,就离失败不远了。”
“别废话,讲重点!哪三个破绽?”
布莱恩·史提波站起身打了个呵欠。“我累了,我想去找饭店洗澡休息,这个问题我们下次再说。”说罢,就走向房门准备离开。
一道人影飞身介入他与房门之间。“说完再走。”她不悦的看着他。
瞧着她晶亮的眼睛,他伸出手轻抚她细嫩的脸颊。“你现在的表情真生动活泼,我喜欢你这般真诚无畏的眼神。你以前在史提波宅邸的眼神也是很活泼,但是却不够百分之百。收敛锐芒的你就像个明星一样的美丽,虽然已经比普通女孩明亮、迷人许多,但是真实的你却是如同国际巨星那般的耀眼夺目。”他是一位优秀的商人,身为优秀的商人要拥有比一般人更高更精准的敏锐度,不论是对事或对人。而他爱上的是她隐藏的特殊面目,耶一份绝世稀有的耀眼光采。
她去美国是用真面目,如果气质跟内涵改变得太过剧烈,跟外表搭配不合反而令人觉得怪异,即使她的演技如何的逼真,高明的对手仍是会察觉这一点,因此小女仆的部分个性,她掺了些自己真实个性去设计出来,为的就是减少那种不协调的违和感。
“感觉真敏锐。”不曾跟她本人真正相处,却又能指出这种百分之八十跟百分之百的差异,全世界大概只有他吧。
“因为我放了很多心思在你身上。就算是外表相同的双胞胎,在个性上也会有一些不同。缺梦,我分辨得出你这个飞鼠双胞胎,因为我爱你。”语毕,他低头吻住近在咫尺的诱人红唇,双臂搂她入怀,将她狠狠地压进自己满腔的思念里。她不会理解他在公司时,脑海中会突然跑出她的一颦一笑,心里充斥着满足感与回味之情。她不会理解他一回到家就想看见她的身影,喜欢双方处在彼此都视线可及的地方。她知道他这种从灵魂深处涌出,想要拥有更深一层、更深一层共鸣的渴望吗?她清楚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想要跟她相处在一起的迫切吗?想到自己的心灵煎熬,他一丝空隙也不留的重重地吻着地。
辛缺梦挣扎了几下,随即臣服在他浑身散发出的炽热气息里,与他的唇舌一同热切纠缠。他辗转重吻着柔嫩唇办,将淡粉的唇色一层一层染上动情的艳红,从微启的唇间长驱直入,勾动丁香小舌随之舞动。
难分难舍的唇齿交缠,再次中止于她大口喘气的推拒里。
瞧着她嫣红的诱人脸蛋,这几天来他就属此刻的心情最为轻松愉快,“小傻瓜,要呼吸啊。”捏了捏她的俏鼻。
“我有呼吸呀,只是跟不上你的掠夺速度。”而且只要被他吻着,她的脑袋就逐渐发晕,脑袋运转的速度也减慢了许多。辛缺梦没有力气做太多回应,只好先大口喘气补充新鲜空气。
等到她喘完气之后,大少爷开口:“我要洗澡。”
他此刻凌乱的短发,不复平日整齐的模样,总是光鲜得体的衣着打扮,被衣服上明显的皱褶与灰尘给破坏了。
“你先说完话之后,再回饭店洗澡!”辛缺梦不开心的扭头不理。才相处没多久,就直嚷着说要离开,他远道而来的真心,到底在哪里。
瞧见她赌气的模样,布莱恩·史提波心头莫名的开心。“我要用你的浴室洗澡。”商人算盘愈打愈精。
她皱眉。“哪有人跑到别人家里借浴室洗澡,很奇怪好不好?而且我这里没有衣服给你换。”
“我去饭店就不会回来,那么你就听不到你的问题是出在哪里了。你确定要我去饭店?”不亲自看着她,他担心她又会消失不见,到时再去刁氏事务所,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人愿意提供她的下落给他。“衣服的事情只要打电话给贝克,他会送过来。”
方才跟弯月一起坐出租车的时候,贝克在前几个路口就被弯月赶下车,因此贝克现在应该在附近的饭店等候。
辛缺梦犹豫了下,“好吧,浴室借你,不过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的破绽在哪里。”
刁氏事务所里随时都会有其它任务要出,若是同样的问题再犯,就算她有九条命也不够浪费。在他们这个危险的行业里,自侍能力高强而自满,与容易搞丢性命的白痴,只有一线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