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抬举你,我是在损你!”就连那双雪白如玉的耳朵都是装饰用的是不是?
“只要是颦颦说的,一律都是赞美。”
他笑得一脸宠溺,却气得她真的有股冲动把他推下马车,可惜的是,马车停了,因为贾府到了。
进了贾府,那迎接的阵仗真是要吓死人了。
先别说原本伺候他的婆子和八大丫头,光是二舅母身边的八大丫头,外祖母身边的六大丫头,就一个个尖叫,唱诵着去通报了,那一声声“宝二爷回府了”,她从门口走到外祖母的北院前,竟还听得见声响……不知道她们渴不渴?
一进正厅,贾母就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贾宝玉二话不说地扑倒在她腿边,如泣如诉地喃喃低语,“祖母,孙儿想你想得心都疼了,这些时日过得好不,腿还疼不,想不想孙儿?”
不骗人,林黛玉当场就爆开了阵阵鸡皮疙瘩,而且层层如浪堆栈,毫无消散迹象。
他是天生该在花丛之中打滚,不当小白脸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玉白桃花面了,真的,她忍不住替他惋惜。
而贾母的反应是又气又笑,不住地打量他,说:“宝玉怎么瘦了,在外头受苦了吗?谁要你好端端的在府里不待,偏要受苦去!”
林黛玉无声抽了口气。哇咧!这受苦两字,会不会说得太重了一点?他到底是哪里瘦了?她在吃扒烧猪头时,没嗑完的全都进了他的肚子,她都长肉了,他到底是瘦到哪里?
要她背这罪名,也太没人性了点。
“哪是受苦来着,只是初到扬州便得知姑丈病故,心里酸楚,不免食不下咽,想起颦颦举目无亲,心底更是难过得紧。”
林黛玉很干脆地闭眼逃避。真是够了,这一对恶心的祖孙到底话完家常了没,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暂时逃开令人作呕的亲情对话。
可偏偏宝二爷就是不打算放过她,硬是拉着她到外祖母面前一道彩衣娱亲,强迫她硬是挤出一点泪水表现思念和悲伤,可天晓得她真不是演技派,没办法像他眼泪像是不要钱的,抱着外祖母哭湿了衣襟,一派诚挚,让外祖母几乎要把他给塞进心窝里,哪儿也不再允他去。
一场狂风暴雨般的亲情比恶大对决后,至少外祖母不再提什么受苦不受苦的,哪怕她多带了个纪大哥,老人家也一口答允了,让她依旧住到碧纱橱,还说晚上要弄场小宴,也顺便替他俩的婚事定个日子。
等她回碧纱橱时,她才猛然发觉,原来他拉着她演戏就是要卸除外祖母对她霸占住他的不满,顺便还让她老人家心甘情愿地作主两人的婚事。
妖孽……她这个直心眼落到了那个妖孽手中,往后岂不是任他掐圆揉扁了?
但木已成舟,她有说不的权利吗?当然没有。
当晚沐浴过后,让雪雁替她稍稍打扮了下,赴了宴,宴席上自然就是两房人马,还多了个薛宝钗,就坐在二舅母身旁。
大半年不见,她容貌逐渐长开,艳丽如牡丹,就连身子也抽高不少,像个家教甚严的千金闺秀,端庄娴淑,笑不露齿,目不斜移,气质出尘没得挑剔……嗯,她大自己三岁嘛,等自己到她那年纪,面容身段肯定都优于她。
是说,她干么跟她比?真是犯傻了她。
说到底她对薛宝钗是有点歉意的,因为薛宝钗原是贾宝玉未来的正妻,结果她却因为贾宝玉这个双面人,变成了棒打鸳鸯的原凶,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但想这些没用,反正这荒腔走板的故事早就脱离原剧本,她也无所谓罪人不罪人,有罪的也是那家伙。
一入席,她就被贾宝玉给拉到身旁坐下,她像个任人操控的木偶,席上在聊些什么,她也没仔细听,直到一道道膳食上桌之后,她才突然清醒过来。
腊八粥、三鲜鹿筋、板栗烧野鸡、酒酿清蒸鸭、胭脂鹅脯、鸡皮虾丸汤……喔喔喔喔喔,她梦中的美食竟是如此美味,那香味扑鼻,哪里管其它人聊些什么,她只管吃,任着几名丫鬟服侍布菜,一轮轮地尝着菜。
喝过六安茶后,点心跟着一道道上桌,她只觉得心跳加速,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云端,哪怕不慎摔下,也要先捞几样尝尝。
枣泥山药糕、桂花糖新蒸栗粉糕、如意糕……喔喔喔,这就是人间的美好滋味,天晓得当她轮值人间时,她都是远远地看着美食流口水,可如今她不用流口水,而是把满满的好滋味塞进嘴。
满足啊,一整个惬意,人生已经没什么好嫌弃的了。
于是乎,待她饭饱之际,她才惊觉婚期竟已定妥,日子就选在明年宝二爷的生日当天,她已经成了他的未婚妻了。
她不意外,只是有点傻眼,原来贾府真的是时兴娃娃婚,但又也许是外祖母很努力地替宝二爷盘算她的嫁妆,毕竟她现在是孤女了嘛,不趁着现在先订下婚约,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家底还送不到他手上呢。
就在看似和平实际暗潮汹涌的小宴结束后,抖了抖满身的眼刀,贾宝玉送林黛玉回房,他好似在小宴上已经把今天的笑脸全部用尽,拿一张阴沉到爆的臭脸对着她,教她再一次感叹,他这套绝妙的变脸术,真是登峰造极,无人能出其右,真希望他有空也拿去吓吓别人。
“我现在才发觉颦颦原来是个馋货。”临走前,他没头没尾地抛下这句话。
“……馋货碍着你了?”明明在其它女人面前,他就是甜言蜜语,为何在她面前时,用字非得这般欠揍?
“下次敢再无视我,我会让你知道我可以有多疼你。”话落,拂袖离去,绣鹰的红色大氅随着寒风猎猎作响。
“有毛病啊!”她啐了声。真以为她是纸糊的是不是?要不是今晚吃得太开心,绝对跟他没完!
吃东西的时候就是要专心一志,要心存感激,满怀感动地吃下每一口老天的赏赐,她哪有心思管外头风饕雪虐还是下冰刀,更别提管她身旁到底坐了谁!这重要吗?不重要,吃饭皇帝大,其它的都滚一边!
她气呼呼的,余光却瞥见雪雁和纪奉八状似抿嘴忍笑。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兄妹就是兄妹,反应都一样!
“宝二爷吃味了呢。”纪奉八好心地提点着。
“吃味啥?”
“哥,就跟你说了,小姐根本就还没开窍。”雪雁无奈叹口气。
林黛玉眯起水眸。“要不要我帮你在头顶上开个窍?”啐了声,她转身就进内房,懒得理人,只想要好好回味今晚的美食,因为她知道下一顿美食恐是遥遥无期,但没关系,她还有纪大哥,解馋是足够的。
是说……吃味?那混蛋吃什么味又是跟谁吃味?
简直是莫名其妙!
第六章谁暗下毒手(2)
更莫名其妙的在后头,好不容易今年过了,在贾府又过了个新年,林黛玉找着贾宝玉,心想他那儿肯定有许多好料,谁知道他小气得紧,竟连口茶都不请她,像赶耗子般地将她赶走,她甚至还听见他房里丫鬟们的窃笑声,教她气得不想理他。
直到初三那日她到贾迎春那里串门子,和三春姊妹聊些体己话,顺便蹭着贾迎春弄点好料给她,约莫正午时,就传来了贾宝玉病倒的消息。
听说这病来得极凶猛,他硬生生地吐了口血,倒地不起。他这一倒,可是把贾母快给吓出病来,就连王夫人都慌了手脚,还是王熙凤赶紧差人找大夫,问诊后就说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