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情证实了他的臆测,也意味着——
“姊,当初是薛家人将可卿他们带进贾府的?”
“不是!”
“那就是了。”贾宝玉无力地闭上眼。
终于,将遗失的环节给串连上了。
忠顺亲王利用薛家人告知姊姊可卿身世的秘密,姊姊以为能藉此跃上枝头,自然动手害死可卿,殊不知这都是忠顺亲王的计谋,利用此事,引发皇上内疚,因而抑郁成疾,好让忠顺亲王他日可以拥兵登基……这也代表,薛家这几年极力讨好忠顺亲王,才会道出可卿在贾府一事。
在想通的瞬间,彷似有什么掠过他的心头,教他为之一颤,突道:“难道……姑丈的死也跟姊姊有关?!”他可没忘记姑丈的墨黑骨灰,再加上纪叔也坦白告知颦颦,姑丈确实是遭人毒死……
“关我什么事?!那是薛家人做的!早跟他们说当年姑丈便将贵庆亲王府世子丢弃了,可他们偏……混帐!”贾元春情急道出,话到一半,便气急败坏地拂袖离去。
贾宝玉颓坐着,虽说姑丈之死与己家人无关,但却又跟贾府脱不了关系,这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颦颦说。
叹了口气,他暂时将林如海的事丢到一旁,静心思索着。姑且不论当初薛家人为何会救出可卿姊弟,唯一能确定的,是皇商只会支持皇室,而对皇商而言,坐在龙椅上的是谁压根不重要。
而贾府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却还沾沾自喜。
第十四章宝钗计中计(1)
就在贾母寿宴结束之后,贾宝玉为了几天后的入闱和手头上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虽说林黛玉很想帮他,却是无从帮起。
好比他才刚从贾元春嘴里挖出秘辛,忙着和北静王商议,这事她帮不了,至于入闱,那就更不用谈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府里大小事管得妥妥的,最好是别再发生任何事,惹得他更加心烦。
入闱那日,他起得极早,用过早膳,打理好,就准备前往金陵贡院。本该要出发了,可他偏偏还赖在她房里不走。
“你要记住,要是发生什么大事你作不得主的,就等我回来再处理。”
“你这一去近十天,要真发生什么大事,哪等得到你回来?”她没好气地道。
他这一入闱就是九天七夜,没考个精疲力竭是出不来的,大抵t一出闱场也得歇个大半天补眠养气,岂能要他立刻再赶回府。
“凤二嫂的事先按兵不动,等我回来再说,你别去招惹她。”
“她不招惹我就阿弥陀佛了,我哪敢招惹她?”林黛玉双手叉腰,杏眼横瞪着。“宝二爷,时候不早了,你该出发了吧。”
“颦颦……”他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待会又流鼻血,我可不管。”她咕哝着。丑话说在先,省得他血气方刚过度激动。
“你就不能说些别的?”他羞恼低吼着。
“留点体力,别还没考完就先倒了。”
“……我要走了。”再听下去,他会吐血。
林黛玉拍了拍他的胸口。“喏,我陪着你,累了时想想我。”
贾宝玉睨她一眼,摸了摸胸口的锦囊,感叹她终于说句人话了。“颦颦,考完我就回来。”
“嗯。”她应了声,却见他还是动也不动地杵在面前,甚至有愈贴愈近之嫌。“还不走?”到底考不考?怎么会是她替他紧张来着?
“我走了!”他咬牙切齿,气呼呼地走了。
林黛玉瞪着他的背影,抚着有点微微发烫的颊。这家伙,也不想想两人同睡一床就流鼻血,要是真教他亲下去,天晓得他一进闱场,会不会遐想过多,导致喷鼻血而被抬出来?那多丢脸啊。
好不容易把贾宝玉送走了,近正午时,贾迎春就哭哭啼啼地来找她了。
“让你出阁?!”林黛玉诧道。
不是吧,怎会是这时间点上?到底是她没把故事背牢,还是这故事真的愈来愈歪楼了?
“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提起你的婚事,而且还快得连日期都定下了?”林黛玉见她只会哭,只能耐着性子再问。
“爹说他缺银两……”
林黛玉真的想揍人了。好歹迎春她爹袭了个荣国公的职,居然混得这么差,混到缺银两要卖女儿!
“二嫂,大伯父会缺银两,会不会跟府里聚赌有关?”贾探春在旁问着。
林黛玉微扬起眉。“府里不至于玩得这么大,府里聚赌纯粹是琏二奶奶想趁机赚点放印子的利息罢了。”忖了下,她安抚着泪如雨下的贾迎春。“迎春,可有听大伯父说他缺了多少?”
“他说一千两。”
“一千两啊……”她沉吟着,不知道林府那头可以拿多少钱来,适巧见纪奉八大步走来。“纪大哥。”
“二少奶奶。”纪奉八朝她颔首,目光随即落在贾迎春身上。
林黛玉疑惑地偏着头,怀疑这两个在厨房里真的是煮出感情了。想了下,她便将贾迎春的事说过一遍,再问:“纪大哥,林府里可凑得出一千两?”如果花钱就能摆平还简单的多,横竖先把人抢下再说,要不他日真遇上狼,被凌虐至死还得了!
“没有问题。”纪奉八毫不犹豫地道。
“真的?”瞧他说得那般肯定,原来她的身家这般厚啊。
“二少奶奶,我回去找爹谈这事。”
“好,你马上处理,我去找大伯父把这事给挡下来。”
事不宜迟,两人分头进行。
“大伯父怎会缺这些银两?”林黛玉到了贾赦的院落,开门见山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琏二哥的庄子出了些问题,找你琏二嫂子要钱,她推说现在是你当家了,她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好……可我也不是随便给迎春找婆家,我找的那户人家也跟咱们是世交。”贾赦从一开始的心虚说到最后可理直气壮了。
“琏二哥的庄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直切重点地问。
“这我怎会知道呢,那些庄子我根本没经手,可那些庄稼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全都被扣在官府里,转不了现银。”
“庄稼本是要运到哪?”
“说是皇商薛家要收货,结果却被扣了。”
“多久的事了?”
“哪有多久,不过就是昨儿个的事罢了。”
林黛玉眯起眼想了下,再问:“大房的庄子收成,以往都是交给薛家吗?”她不禁想,就算是北静王那边出手,也该没这么快,而且挡贾府的庄稼做什么?
“这些事我哪里知道,你要想知道,问你琏二嫂子,我得要赶紧打理迎春的喜事。”贾赦摆了摆手,无意再和她聊。
“大伯父,你到底差了多少,你说个数目,我给你填足。”
“你又能有多少?”
“五百雨的话,我掂了掂是凑得出的。”
听到五百雨,贾赦双眼都发亮了,但像是想到什么,又道:“你可不能动用了公中的钱。”
“我怎会动用公中?我说的是我自个儿的嫁妆。”
“你的嫁妆?”
“嗯……应该是我爹留给我的家底。”她感谢她的爹,可以让她过这般富裕的生活,现在还能让她救迎春,真是太感谢了。
贾赦惊诧林如海竟削了这么多……“不够啊,你琏二哥那头等着用钱,至少也要一千两。”
“可是大伯父,我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劲,二房的庄子一年的收入顶多也是四五百两,而据我所知,两房所分得的庄子田产是一样多,琏二哥再怎么缺钱补也不可能缺到一千两。”
贾赦被堵得没话,不禁有些恼羞成怒。“那我怎么知道,横竖就是缺这么多,你要是没法子就早点说,别浪费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