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要不要喝点水?」守候在床侧的少妇问道。
见吟月点点头,少妇立刻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喝完茶,吟月摸着肚子说:「我的肚子好饿,今天我只吃了半粒馒头。」
「没问题,我立刻去吩咐厨房准备些热食,你就安心的休息,我马上回来。」
「嗯。」
答应归答应,对方前脚走,吟月後脚马上跟着下床,小心翼翼地逃出门。
其实她早醒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大官在房门口和他的妻子说:「已经派人去宫中通报,人大概快到了。」
「人」,肯定是来捉拿她回宫治罪的!
「我到底走的是什麽倒楣运呀!?」
吟月低声抱怨,又冷、又饿,还身无分文,不逃是死路一条,逃了也不确定接下来还会遇上什麽,但目前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吟月!」
找不到後门而趁无人注意时由大门逃出的她,怎麽也没想到会遇上刚好在门前下马的邑帝,他惊喜呼唤她的名字,她却是立刻拔腿跑开。
「我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
她边跑边安慰自己,直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由後将她紧紧地抱住,再也不让她逃开。
「我终於找到你了!但是,你为什麽一见到我就逃呢?」
一得到姊夫派人进宫通知吟月的消息後,邑帝二话不说便上马独自奔来,原以为吟月见到他时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马上逃开,像是不想再见到他一样,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谁说我要逃了?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这个大骗子!」吟月用力地扯开他的双手,「或者,你担心万一我被捉回宫中会供出你,所以你想要杀我灭口?」
她的神情充满了忿恨与悲伤,但是,邑帝怎麽也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麽事让她如此痛心。
「我怎麽可能会杀你?从你离宫之後,我天天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你--」
「别碰我!」她一掌拍掉他想轻抚她脸庞的手,「我苦苦等了你三天,等到了强盗也没等到你,别告诉我你考虑了三天之後才良心发现想找我,就算是也来不及了,我已经决定不爱你了,後会无期!」
「等等--」
邑帝怎可能再让她逃开,但是当他试图拦阻,正在气头上的吟月却举脚便往他胯下一踢,趁他疼弯了腰时往回跑,跨上他骑来的骏马便逃走。
「又发什麽疯了!?」
他低咒一声,忍痛施展轻功追赶,虽然听不懂她说的「三天」、「强盗」之类的气话是什麽意思,但是瞧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如果真让她逃掉,只怕他终此一生都得天涯海角找老婆,休想她会主动回来。
「吟月,你给我停下来!」
「你说停我就停吗?休想!」
她转回头朝他大扮鬼脸,反而笨马跑得更快。
「你这疯丫头又在发什麽疯了?你到底在气我些什麽?不告而别的可是你咧!」
也不晓得她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应,一路直跑向郊外,让在後头急急追赶的邑帝可恨死了自己没事干嘛骑匹千里马来了!
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几刻的追赶之後他一跃上马,可将吟月逮着了。
「你这个女人真狠,看我追得这麽累也不让马跑慢一点,想谋杀亲夫,让我追到暴毙吗?」
「你才不是我丈夫!像你这种大骗子死了活该,别来烦我!」
吟月边骂边腾出一只手想扯开他环抱她腰肢的双手,却是怎麽也扯不开。
「我不是你丈夫,也算是你未婚夫,更何况我们可是已经有夫妻之实罗!你该不会忘了我们那夜有多恩爱、缠绵了吧?」
「忘了!」吟月加快速度,想把没马鞍坐的他用到忍不住自动跳下马。
「忘了?」他非但不下马,反而将她抱得更紧。「那我就想办法帮助你恢复记忆吧!」
「你做什麽……别乱来呀!」
她嚷她的,邑帝可不管,反正这荒郊野地四下无人,他乾脆在马上「调戏」起她来。
他紧贴着她的背,俯下头在她耳後的敏感地带反覆吮舔,两只厚实的大掌则一把握住她挺秀的双峰,不停地抚揉……
「讨厌!别碰我!」
吟月试图抗拒,却引来他更放肆的抚触,让她想起了那夜的激情,浑身像着了火般的炽热。
「你说不碰我就不碰吗?」邑帝还故意去扯她的腰带,「快把马停下来,不然我就要脱你的衣服罗!」
「我偏不听你这个大色鬼的!」
他俩在马背上「打得火热」,一条缰绳被他们扯来扯去的,令狂奔中的马匹焦躁不已,扭头、摆臀、一举蹄,乾脆把两个人全甩出去--
「啊!」
吟月的尖叫声画破寂静的夜空,在被抛甩出去时脑袋呈现一片空白,只感觉得到有双手仍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重重地跌落雪地後,吟月还呆愣了一会,这才发现自己身下还有一个「垫背的」。
「放开我啦!」
她轻易地挣开邑帝的怀抱,但这反而让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喂……」
她翻身跪在他身旁,瞧见他双眼紧闭,便拍拍他的脸颊,但他却一动也不动的。
「邑帝?……你醒醒,别吓我……」
吟月握住他的双肩摇晃了一阵子,但他依然毫无反应,她再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微弱得好像就快消失一样。
「不行……你不能死啊!」她慌了,捧着他的双颊,不知如何是好。「我不要你死,你快点醒来呀!」
想到他为了保护她,用自己的身体当她的肉垫,才会摔得不省人事,她的火气全消了,只剩下满心的懊悔。
「你醒一醒好不好?我不跑了,我会乖乖的听你解释,不再跟你呕气了……」她忍不住靠在他身上哭了起来,「邑帝,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你别扔下我一个啊……」
「那你还爱不爱我?」
「爱--」
吟月回答後才发觉不对劲,猛一抬头,这才发现邑帝眼眸带笑地凝睇着她。
「你这个大骗--」
不等她骂出口,邑帝已一掌将她的小脑袋压向自己,狠狠地吻个过瘾,一解这几天的相思之苦。
吟月整个人都晕了,分不清是现实或幻梦,在他热情的拥吻中,身心俱疲的她逐渐失去知觉……
*****
吟月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呆呆的望着床顶的雕花木梁。
「我一定是在作梦吧?」
她闭上眼,默默地在心中从一数到十,再睁开眼,景物依旧,果真是邑帝在王宫中的寝宫。
「这家伙疯了,竟然又把我带回宫中!?」
吟月才坐起身,一股强烈的晕眩感立刻袭上来,让她不得不躺回床上。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了开来,吟月慌乱地抓起被子盖住头,就怕被邑帝以外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不用躲了,我的王妃。」
一个有点耳熟又有点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床侧响起,让吟月的一颗心紧张得蹦到了喉咙,却还是不得不掀开被子见人。
「久违了,王子殿下。」
吟月强自镇静,缓缓地坐起身面对他。
「但是,你有个地方说错了,我不是『你的』王妃,我就是我,我叫花吟月,不属於任何人,也从没答应过要当你的王妃。」
面具下的唇线微微上扬,赞许的眼光凝注着眼前的美人。普天之下,胆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放肆直言的女子,大概也只有她一人了。
「我已经选定你当我的王妃,宫里所有的人全知晓了,其他候选人也全都派人送回,可由不得你说不!」
「你敢娶我?你不怕受众人耻笑吗?」
在这种情况下,吟月不敢询问邑帝的下落,也不敢奢望邑帝会适时出现软她,只有想办法让王子主动放弃她。
所以,她卷起袖手,露出自己的右手腕让他瞧。
「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朱砂痣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在宫外已经有了喜欢的男人,虽然他已经被雷给劈死了,不过,我已经是他的人,这辈子除了他,我谁都不嫁,就算你杀了我也一样,你要是逼我非嫁给你不可,我就把一切告知国王和王后,我就不信他们会允许你娶--」
「如果你不怕我把邑帝杀了,你就去说吧!」
对方突然冒出这麽一句恫吓的话,直刺吟月的要害。
他接着说:「他已经被我囚禁起来,是死是活就全看你了,如果你答应当我的王妃,我可以不计前嫌,把他放逐到境外,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一天割下他的一块肉,直到他死去为止,你该知道我想这麽做是没有人会反对的,立刻告诉我你的决定!」
她扯紧被单,瞪着他回答道:「好,我嫁!只要你不要伤害他,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
她话还没说完,「王子」便突然往床边一坐,大手一揽便将她搂进怀里,一口吻住。
这一吻便让吟月呆住了。
除去这张面具,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味、怀抱,甚至连他的唇舌都是如此熟悉,吟月不禁怀疑,他就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臭冤家!
「死色鬼!」
为了证实自己的直觉无误,吟月硬是将他推离,一把扯掉他脸上那张面具,果然露出邑帝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
「你这个大混蛋!竟敢欺骗我!太可恶了!」
她气得抡起粉拳往邑帝身上乱捶一阵,而他完全不反抗,由着她打骂出气,脸上始终带着宠溺的笑容。
「笑什麽笑?你这个大混蛋!大色狼!大骗子……你干嘛老是欺负我?我讨厌你……」
吟月骂着骂着却哭了起来,邑帝这才展开双臂将这泪人儿搂进自己的怀中。
「我若不设计来引诱你表明心迹,你怎会心甘情愿的说你爱我、愿意嫁给我?」他紧拥了她一下,故意埋怨地说:「不过,你也太狠了吧!竟然诅咒我被雷劈死?你说的时候都不会心疼吗?」
她低泣说:「你都不管我会被强盗杀死了,我还管你会不会被雷劈死!?人家在鬼屋里等了你三天你都不来,现在又装作有多爱我一样,你到底存的是什麽心?」
邑帝一双眉挑得半天高,越听越糊涂。
「什麽鬼屋?」他捧着她的脸追问:「你在哪里等了我三天?你根本没有告诉我你人在哪里啊!」
他坦然地直盯着吟月,眼眸澄微明亮,完全不像是在说谎。
「你没看见我留在桌上的字条吗?」她伸手指向圆桌。
他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骗人!」
「我何必骗你呢?我回房後根本没见到任何字条啊!」
「可是,我真的有留啊!我在纸上写了要你去城里的一幢鬼屋跟我会合的!」她噙着泪,「难道有人潜进你的房里把我留的字条扔了?」
「不可能,没人有胆量这麽做!」他思索了一会儿,「你有用任何东西镇住字条吗?」
她想了一下,「没有。」
「那麽说来……」
邑帝环顾房内,突然起身拿了一张纸放在吟月所指的圆桌上,再走出房间把门关上,模拟当日他猛力推门而入的情景--
「纸呢?」
桌上的白纸已然消失。他问着一脸愕然的吟月,她才伸手指向床下。他取剑探入床底一扫,却扫出两张纸,其中一张果然就是吟月所留的字条。
「讨厌!你干嘛那麽粗鲁?你要是斯文一点,纸条就不会飞进床底下了!」
虽然证明了他的清白,但吟月还是忍不住嘟起小嘴埋怨,还从棉被里举起脚想踢他,却被他一把握住。
「怎麽不说是你自己粗心,连拿个杯子压往字条也没想到?」他伸指弹了一下她的眉心,「当时我急着回房看你有没有躲在房里等我,整个人都快急死了,没一脚踢破房门就很不错了,你还指望我会轻轻的开门呀?」
「可是……吃苦受罪的人是我啊……」吟月扁扁嘴,「我在鬼屋里等你等了三天,结果却遇到一群强盗,吓得我连包袱都没拿就连忙逃跑,还遇上把我当成奴隶使唤的客栈老板娘……」
她哭诉着自己离宫後所受的委屈,在邑帝面前尽情地宣泄,直到激动的情绪终於平复,而此时也传来了敲门声。
「槽了!」
吟月正想下床找个地方躲起来,却被邑帝制止了。
「没关系,你坐着就好,我想应该是雪樱。」
他前去开门,果然是雪樱端着一碗药汤站在门前。
「进来吧!」
雪樱把药往桌上一放,和吟月交换一个微笑後便又退到门前。
「大王子,王后拿了支参王要让王妃补身,约莫一个时辰後会炖好,屈时是立刻端来您的房里,还是稍晚再送来呢?」
「立刻送来。」
「是。大王子、王妃,雪樱退下了。」
「大王子!?」
雪樱一离开,吟月马上诧异地大嚷。
「你干嘛那麽惊讶?」他微笑地走向她,「刚刚你亲自摘下我的面具时,不就已经知道我的身分了吗?」
她飞快摇头,「你不是戴王子的面具戏弄我而已吗?王子第一次召见我的时候,你明明就站在一旁,你只是他的好友不是吗?你是下是又和雪樱串通起来骗我?」
「不,我的确是『西羿国』的大王子,也是未来的储君,夜邑帝。」他抬起她戴着手镯的手腕,「这只镯子是我国代代相传给嫡长子妃的宝物,等到我继任为王,封你为王后时才可以脱下,留待日後给我们的儿子选妃时做为信物,而我三姊和三姊夫就是凭着这只镯子才认出你的,我的确是--」
「天底下最大的骗子!」她气得抽回手,「原来你从头到尾把我耍得团团转的,害我因为担心王子爱上我而出尽糗态,还顾忌你跟我的事被发现会遭来祸事,天天提、心吊胆,而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动手便要把手镯拔下来。
「我没有骗你!我从头到尾对你都是真心的。而在两个月的选妃期届满前,王子不得对任何一个王妃候选人泄露身分的规定,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吗!?」
邑帝握住她的双手,激动的模样让吟月为之一愣。
「我从第一眼看见你时便喜欢上你,为了你,我不惜得罪『东夷国』,与我的表妹决裂;当你戴上手镯答应嫁给我时,我高兴得想飞上天;你失踪後,我寝食难安,天天到宫外四处打探你的消息,日子不见得比你好过!我是这麽的爱你,爱你爱到发狂,而你……你……」
他不再说下去,直接将她压在身下,火热的唇舌立刻进行掠夺,以行动来表达自己浓烈的爱意,而吟月的气恼也全融化在他的热情中,只剩下无限的柔情……
*****
曼殊国
「若不是你坚持要我亲自上门向你爹娘提亲,我想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下了船,邑帝和吟月雇了一辆马车载他俩回她家,邑帝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景物,有感而发的说。
「我知道,因为两国交恶嘛!」躺在他臂弯里的吟月接口说道:「『曼殊国』与『西羿国』是势均力敌的两大强国,在你曾祖父那代打过一战,结果两败俱伤,从此冷战数十年,始终处於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势,对吧?」
他微笑的点点头,「所以罗!如果让『曼殊国』国王知道我竟然踏足他的国境,说不定会派十太高手把我暗杀掉,这回我可真的是在为你玩命呢!」
他爱怜地在她的鼻尖上轻吻一下,为了她的一句「敢来才证明你是真心爱我」,他可是说破了嘴才让父王答应让他冒着性命危险来到敌国拜见岳父、岳母。
「我为了你也吃了不少苦呀!因为遭人嫉妒,差点被人夹断十指呢!」她撒娇地说着:「为了我,你就忍耐一下嘛!不管我爹怎麽凶你,你都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喔!」
「知道了,我会乖乖地挨骂、挨打的。」他苦笑着问:「不过,你爹不至於这麽恨『西羿国』的人吧?况且我是要娶你当王圮,又不是要买你做奴隶,我实在想不出他有动怒的理由。」
「唉!你可别太乐观了。他最头疼,也最宝贝的小女儿竟然被『西羿国』给拐去当王妃,他绝对有理由暴跳如雷的,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
「你爹到底是做什麽的?武官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她笑说。
他轻捏她的鼻于一下,「我看我被你卖了还不知道!」
谈笑间,马车终於抵达目的地,邑帝扶着吟月一起下车,却在看见眼前的景物时突然呆愣住。
「吟月,这里是--」
「跟我来吧!」
吟月牵着他的手走向气派非凡、巍峨耸立的王宫。
「你知道吗,『曼殊国』有个任性又贪玩的小公主,瞒着父王与母后逃出宫去玩,搭上船往『西羿国』而去,还误打误撞爱上了敌国储君,把他给骗了回来……」
她突然停下脚步,放开他的手,凝视着许久不见的「家门」,幽幽地轻语。
「我绝对不会让父王伤害你的,不过,你要是反悔,不想跟敌国公主在一起,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就当我和你从来不曾相恋--」
「就算我们扯平了吧!」震惊过後,邑帝握住她的手,微笑地凝视她。「我隐瞒我是王子,你隐瞒你是公主,两相欺骗,这下谁也不许再说是谁骗谁了。不管你是敌国公主还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我这辈子都要定你了!」
「邑帝……」
听他这麽说,感动的泪水忍不住涌上吟月的眼眶。
「走吧!」他拭去她的泪水,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我想你父王不会反对的,像你这麽泼辣、顽固,又爱惹麻烦的公主,有人愿意娶你,他就该偷笑了,你说有没有道理?爱哭鬼?」
「讨厌啦!」
邑帝总算将吟月逗得破涕为笑,让她更深信他绝对有办法教疼爱她的父王接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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