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李益江南曲
许久,安而硕才离开闵茉薇的唇,抬手抚着她的粉颊,低嗄地道:“嫁给我。”
她听见他深情的求婚后,所有冷漠的伪装全在这一刻瓦解,粉碎。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灼热,烧得她忍不住想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可是她不能这么冲动,她还有母亲的想法需要顾虑,她不能太自私。
她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动弹不得,懊恼万千的道:“别开玩笑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汤武能给你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改变心意。嫁给我好吗?”
他越是这样多情,她越是痛苦。
“不要这样,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我们应该一见面就吵架,一见面就讽刺对方。请你不要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承受不起。”
他看着她,满腔的欲火完全被燃起,他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声音沙哑地道:“茉薇,我想要你,可以吗?”
也许得到了她的身子,她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这种想法不论有多傻,都值得一试。
她被迷惑了,在他怀里有一种满足和安心的感觉。
就算将来会后悔,就算明天会后悔,就放纵这一次吧!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她。
“你真的要我?”她小声地问。
“是的。”他说。
她抬起手臂,绕住他的颈子,渴望又羞赧地道:“如果你愿意教我,我是个好学的学生。”
他一把将她抱起,往主卧室走去。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她紧张地看着他,喃语:“我什么都不会。”
“别害怕,我会带着你。”他的眼睛里全是狂野的欲念,像火焰一样灼人。
他压上她,深切地吻着她,顺利地除掉她身上的衣物,他就像饥渴许久的野兽,一心一意想撕裂她。
她是个让男人一见就倾心的女人,光是赤裸的胴体就令他兴奋不已。
他的大手像有魔力似的,在她身上膜拜着,经过他经验丰富的巡礼,她不禁发出嘤咛声,失魂地呻吟着。
安而硕放肆地抚弄着她的身子,已然陷入疯狂状态的他奋力一挺,不断地探索深入──
唯有她的身体,才能平复他癫狂的欲火。
她的身体神秘又狂野,令他销魂不已,流连忘返。
事毕,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下床着装,并没有吵醒她,打算让她睡到自然醒;初尝情欲的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献给了他,才会累成这样。
他心疼地抚了抚她的颊侧,她是如此的美丽,羊脂白玉般的身子,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
相若情偕同波波来找安而硕主持公道。
“大师兄,你一定要评评理。”相若情先发制人。
“什么事要我评理?”
安而硕为着自己的事已弄得焦头烂额,他能替谁评理?谁又能替他评理?
他爱的女人,身子属于他,可却不能姓他的姓、住他的屋,伴他度一生,人间爱情可悲之处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二师兄不要波波师姐了。”相若情满脸怒意。
波波立刻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湛然真无情啊,说不要这段感情就不要,他完全变了。”
“大师兄,我看二师兄快没救了,以前最恨烟花女子,如今不只和烟花女子混在一起,还打算娶烟花女子为妻,你说他有没有天良?”
“湛然何时说要娶烟花女子来着?”他非常吃惊。
一个素来深情的男子,怎么可能转变如此之大?
“他们明天就要成亲了,然后二师兄就金盆洗手,不做山寨头目了;最气人的是,二师兄还不准我们去参加婚礼。”
“他怕咱们坏了他的好事,自然不肯让我们去。”波波哽咽地道。“我做不到的事都让那女人给做到了。”她自叹不如。
“那女人是逍遥城人士?”他问。
“听说不是,去年元宵才由江南来,一直在百花乡接客,不知道和二师兄是怎么搭上线的。大师兄,你一定要出面阻止这件事。”内心在滴血的波波试图力挽狂澜,如果努力之后仍无力回天,她也认了。
“湛然没有踏足花街柳巷的习惯,这中间应该大有文章。”
“我们逼问了半天就是问不出所以然,明天他们一旦进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波波师姐就没戏唱了。”
“你们别慌,我去问问湛然,很明显的,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安而硕让师妹们留在安府等他消息,因为他很清楚湛然的个性,有太多人在场什么也问不出来。
如果不是自己师妹和师弟的事,说实在的他连天塌下来都懒得管。
因为,他被愁绪包围住了,再不挣脱,他会窒息而亡。可是要如何挣脱呢?主控权在闵茉薇手里,她能让他生,亦能让他死。
他安而硕何时变成这样软弱的人了?原来爱情能令人飞上天,也能令人跌落万丈深渊。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好不好,是不是后悔将自己给了他?
直到马儿奔进山寨马厩安而硕才回过神来,还是先解决波波和湛然的事再烦他夕和茉薇的事吧!
不是明天要成亲吗?怎会整个山寨上下不见喜气?连个红颜色都没有。
“你们大当家呢?”他问马厩小斯。
“大当家在亭里喝酒。”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头凉亭。
安而硕施展轻功,几个起落,正好来到亭外的台阶上。
“既然没有一丝喜悦,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风湛然不做任何回应,低着头喝着闷酒,虽然酒入愁肠愁更愁,可是不醉他个三天三夜,他没把握明天不杀人──杀了他的新娘子。
安而硕走进凉亭,一把抢下他手中的酒瓮。“你想喝死是吗?没人像你这样灌酒的。”
“大师兄,求求你不要管我好吗?死了也好,活着没有意义啊!”
“一个朝廷钦犯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你的魄力到哪里去了?我明白了,问题一定出在你明天要娶的女人身上,对方是谁?”
“大师兄,你杀了我好不好?”
“为什么要我杀了你?你不想活也得死得其所,你这样算什么人物?”
安而硕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能让好勇擅斗的风湛然崩溃至此的女人,绝非善类。
“告诉波波,都是我的错,我的固执让她痛苦,使得我们之间没有好结果,如果有来生……今生我所欠她的,来生再还。”
闻言,安而硕打了个冷颤。
“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人?还有,关于亏欠和来生再还的话你自己去告诉波波,我不会帮你传话的。”
风湛然摇摇头。“我没脸见她。”
“告诉我你将娶的妻子是谁?”
“不知道。”风湛然苦笑着说。
曾经,他以为自己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求波波接受他的生活方式:曾经,他不相信自己也有改变不了的事或劝不回的人。
没想到,短短三天里,他经历了所有始料未及的事。
“不知道?你要娶谁怎会不知道?”
安而硕不可思议的思忖着,他的湛然师弟何时如此头脑不清楚过?人生大事居然一问三不知。
“来和我接头的人是她的下人,我一直要求见她一面,她的传话人告诉我,成亲洞房当天自然能相见。”
“太古怪了,湛然,这一切都太奇怪了,你难道没有任何怀疑?”
“我怀疑,却来不及找到答案就得履行承诺。”
“在你根本不知道将娶的女子是谁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会同意这桩亲事?”
“她以此同意和我交换李员外千金的解药。”
重点来了。“李敏儿之所以会昏迷不醒与她有关?”
“是的,我听闵姑娘说李家小姐锺情于我,不幸患了怪病,一病不醒,药石罔效,我心里起了恻隐之心,觉得李家小姐正值花样年华,如果就这样睡下去,岂不是很可怜?”
“所以你决定救她?”
风湛然不语,又喝下一大口酒。
“那名女子为何非嫁给你不可?你是不是认识人家?”
“我不认识任何非我不嫁的女人,只除了波波。”他黯然神伤地道。
安而硕蹙眉,狐疑地道:“你确定未曾因为心情不好而涉足烟花之地?听说那女人是个烟花女子。”
如果要一个不相识的女人不顾一切非嫁给湛然师弟不可,背后肯定有个重大的原因。
“大师兄应该知道我的为人,虽不是什么圣贤豪杰,可不狎玩风月女子是一贯原则。”
“我明白,婚期能延吗?有些事不能不查个水落石出,这事透着诡异。”
能延吗?那女人的强势作风令人不敢领教,几次他想豁出去拒婚算了,又伯李敏儿的病没得商量的余地。
“我试试。”
“派人告诉新嫁娘就说你病了。”
一个生了重病的人自然没法下床拜堂,如果对方不识相,非要拖个病人成亲,那只得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
两人之间亲匿的欢爱令闵茉薇心中百味杂陈。
扬睫望着安而硕送来的仕女图,画里的女人是她,望着不禁心酸了起来。
她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呀,一时之间悲伤和欢愉同时向她袭来。
悲伤的是,她将成为汤武的新娘;欢愉的是,能得到安而硕的爱恋,奇异而强烈的情潮令她沉醉。
一抹璀璨的笑泛上颊边。
她忍不住想见他。
不顾让人发现后指指点点的风险,她决定到康王爷旧行馆找他。
这处华丽的美屋,他说要送给她,若她不愿收下,他会放一把火烧了它。
当时,她被他的疯狂吓了一大跳,告诉他自己不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那次的交谈是在床第之间,那回欢爱,他不只要了她一次,且次次刻骨铭心。
两人悱恻缠绵的画面不时浮上她心坎,她虽初识云雨,不该有此荒淫的邪念,可她就是情不自禁啊!
他那宽敞的胸膛,温柔又有力的占有……一切的一切,深深令她眷恋。
天啊!他把她变成淫娃了。
※※※
她抬眼看了看新换上的额──迎薇院。
可惜,她在答应汤武的求婚时,已丧失了某种自主权,她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她踏进园里中间的长廊,隐隐约约听见女子的哭泣声。她循声而去,在花坞里找着了哭声的主人。
那里不只一个人,陪着的相若情一见闵茉薇就发牢骚。
“你们逍遥城的女人怎么老爱抢人的丈夫?”
“抢丈夫?”她一头雾水。
“波波师姐心碎的想一死了之。”
相若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闵茉薇越听越难过,心情也越沉重。
“逍遥城里有个这么大胆的烟花女子,我倒是头一回听到。”
“她不只大胆,而且厚脸皮,天下男人这么多,为何偏偏同波波师姐抢男人献算你们逍遥城的好男人全死光了,也不是这么抢法啊!”
“你们别对茉薇吼,茉薇与这事无关。”安而硕的声音突地加入她们,一双手亲密地搂住闵茉薇的纤腰。
相若情眼尖,想视若无睹都难。
“大师兄,你的手为什么放在那里?”
“茉薇是我喜欢的女人,很快会做你们的嫂子,不过现在我得先解决湛然的事。”
相若情火冒三丈,可碍于大师兄的威严,不好发作。
“湛然是不是真要娶妻了?”波波眼眶又泛红光,这三天的煎熬,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有难言的苦衷。”
“什么苦衷?他根本是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
“他之所以会变成一个负心汉,是为了救李家千金。”
闵茉薇闻言马上问道:“敏儿姐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他宠溺的看着她。“我也不清楚这件事牵涉了哪些人,唯一确定的是,那名神秘女子不惜付出所有代价,非嫁湛然不可。”
然后,他带着闵茉薇去了一趟草药铺。阿虎的铺子位于街中心,四面八方的消息很少不经过他的。
“恩公,喝杯青草茶,生津止渴。”阿虎奉上两杯茶。
“最近这几天城里可有什么可疑之人、可疑之事?”
阿虎沉吟半晌后才回答:“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不过城里这些日子因为李员外千金得了怪病弄得人心惶惶,很不安宁。”
“李家小姐的病情是不是一直没有起色?”
闵茉薇已有一个多月没去李府探病了,一来心烦的事不断,二来李员外好像不是很欢迎外人打扰女儿的宁静。
“不清楚,听说李家小姐之所以会得这怪病,是因为李家人对不起上吊死去的李府佞妾。”
“佞妾?”
“四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争执,李员外的侧室被人发现在土地庙前的榕树上吊死了。”闵茉薇解释道。
“有这样的事?”
“恩公想查什么案子是吗?”阿虎问。
安而硕扬起墨黑眼眸,“替我留意李员外。”
两人离开阿虎的茶药铺后,安而硕不避嫌的牵住闵茉薇的手。
“别这样,会让人说闲话的。”她难为情地道。
“有谁敢说闲话?男未婚,女未嫁,我们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
“汤府的人会恼羞成怒。”
“让他们看见了更好,省得我跑一趟替你退婚。”
她僵住。“我没有要退婚。”她试图甩开他的手。
“你已是我的人了,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我献身于你,并未承诺任何事,你别胡来,我还是会按照原先的计画与汤武成亲。”她发现自己狠不下心拒绝安而硕,心里非常挣扎。
他握紧她的手,粗嗄地道:“你嫁给汤武不会快乐,只有我可以给你快乐。”
她快要哭了。“我必须顾及我娘的感受,她辛苦把我养大,唯一的希望就是看着我嫁进汤府,我不能不完成她的心愿。”
“茉薇,你应该忠于自己的感情,不要自欺欺人。”他为着她的固执而忧心。
他以至情、以烈爱待她,早巳没有收回的可能性,没有她的未来,将是一片黑暗,他不要面对那样的黑暗。
“要怎样你才肯放了我?”她泫然欲泣。
“不放!不放!不放!我不会放了你的,也无法放了你,请你体谅一个深情男子爱你的心。”他露骨示爱。
她哭出泪来。
“别这样。”他最怕她哭,一哭就令他慌了手脚。
她心一软,泪不止反而落得更凶。
“不要这么多情,我不敢要你给的这份情。”
他捧起她的小脸,怜惜地吻上她的唇瓣。
他们站的位置正好在一面墙后,她被他牢牢地圈在怀中,彷佛要将她嵌在身子里似的。“求你别嫁给汤武。”
她浑身一颤。“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娘的感受是什么?如果她要的只是生活富裕,我可以给你。”
安而硕心魂激动,他不曾爱一个人像爱她一样,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他如此失魂落魄。
到底谁能说服她,让他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