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有李全跟桂莲跟着呢。贝勒爷,嗯……”她顿了顿,欲书又止。
“怎么了?”隆磬关切的问。
“没事没事,记得晚上回来用膳,别迟了。”她本来想把自己想起的过去告诉他,但一想到他才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便改变了主意。
来日方长,那些属于她的回忆依然模糊,连那日在水里见到的城市霓虹也陌生起来,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努力去想起那一切。只要有他宠着她、爱着她,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心情大好的寿雅转出户部,在李全和桂莲的护送下走往正阳门外。今日难得秋高气爽,未时一刻,阳光高照,天空万里无云。
如释重负的寿雅犹如重生,她边走边与桂莲说话,可她每一回头,总能瞥见一顶紫篷轿子跟着她们。
正心生疑窦,那顶轿子就消失在巷弄里。
一定是她多心了。见紫轿不见了踪影,她放下一颗心,前往市集采购零嘴。
“让开、让开,快让开。”
人流如织的市集里人挨着人,突然从东街窜出了两匹骏马,向人群横冲直撞而来,顿时像炸开了锅,人们惊叫着、推挤着,全都慌了神。
“福晋!”桂莲和李全被人群冲散了,当她想拉住主子时,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找得到人。
她的前前后后都是慌张的面孔,却不见主子的身影。
“完了,李全……李全!”她惊惶失措地高声叫道,暗自祈祷福晋跟李全在一起。
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她才找到被挤得老远的李全。
“福晋呢?”
“福晋不是该跟你在一起吗?”两人的脸色同时刷白了。他们在市集中绕了好久,由于寿雅身分尊贵,他们没有高声呼唤,只能睁大眼梭巡。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一无所获,李全只好让桂莲在市集继续找,他则飞也似地奔入户部把这个坏消息带给主子。
正在审核俸禄帐簿的隆磬知道后,忍住强烈的心慌,不动声色地打发走户部侍郎,而后换下官袍,带上侍卫直奔市集。等他将市集封锁起来,搜了好几遍,仍不见妻子踪影时,他几乎再次崩溃。
他握紧拳头,压住心中的情绪,回想着寿雅来劝他时的光景。那个女人午时还在他的臂弯里,劝导他,重燃他的希望,如今她却……
“福晋该不是又跟人私……”李全小声咕哝,还没说完,隆磬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他跌到地上,整张脸没了感觉。
“李全你太不知分寸,主子的事是你可以说嘴的吗?”他虽然对下人宽厚,但那并不代表他会放任他们欺主,况且他相信她,绝对不会背叛他,她是爱他的。
再听李全形容当时的情况,他怀疑市集的那场混乱根本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奴才知错,请贝勒爷息怒。”李全赶紧爬起来磕头求饶。
“李福,去,把九门提督请来,说本贝勒有要事相商。”他首先要确认寿雅有没有被带出京城。照理说,掳走她的人不太可能将她留在京域内,城中耳目众多,事迹很容易败露。
第8章(2)
九门提督很快被请到户部内堂。
隆磬面色沉稳地与对方寒暄一番,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此时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佟大人,看你行色匆匆,今日应该又有王公大臣领命出京?”隆磬吹着杯里碧绿的茶水,漫不经心地问道。
“贝勒爷,你料的没错,今日正是康硕贝勒之子萨伦返回科尔沁的日子。”
“萨伦?”听到这个名字,隆磬忽然想起当初到慈宁宫听戏,寿雅曾经问过此人。
“呵呵,正是,萨伦贝子今日出城,他母亲娘家府上的马,竟也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冲进市集里,所幸未伤着人。”
隆磬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继续套话。“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佟大人了,不过萨伦贝子这一趟路这么遥远,带的兵马和补给品应该不少,清道的工作应该也不轻松吧?”
“没错,所以下官安排萨伦贝子从街道宽广的德胜门出去,他们一队人马走过之后,听守门士兵说,他们还捡到一只鹿皮黑靴,那黑靴很特别,士兵们都说,不知道是那个男人这么娇小,穿这么小的鞋子。”九门提督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都是蒙古大汉,身量高大,这靴一定不是萨伦的人掉的。”隆磬慢慢喝了口茶,心里已有决断。
“贝勒爷,但在他们到达城门之前,守城校尉特地派人清道,绝对不会容一只黑靴留在路上。”
隆磬笑着点头,跟九门提督说了些要运军粮到西北的事后,叫李全将人打发走了。
九门提督刚一离开,隆磬便换上一袭黑衣,他的贴身侍卫也都换上平民的衣裳,分别从不同的城门离开京城,直奔皇城北方。
隆磬交代李全跟李福守在户部等消息,正当他要出发时,晏阴阳不请自来。
“贝勒爷,请容下官说几句。”
“本贝勒没工夫陪你耗。”
“下官知道福晋不见了。”他开门见山道。
隆磬迈出去的步子又转了回来,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别奇怪,下官是阴阳生,很多事,只要掐掐手指便能知道。”其实,他是感受到御天灵的冲天灵气越来越远,才来找隆磬的,结果一看隆磬这身装扮,他便猜到了七、八分。
隆磬揪着晏阴阳的衣襟,恶狠狠的警告,“你要是敢声张出去,我头一个杀了你。”他要去追回寿雅,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把最爱的女人安全带回来。
“贝勒爷,为了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人这么做不值得。”晏阴阳露出了小人嘴脸,“皇上看重你,委以重任,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祖宗规矩,到时候皇上也保不了你。请贝勒爷三思。”
“如果没有寿雅,我情愿什么也不要。”
“贝勒爷,你听下官说,下官手下有些能人,一定会将福晋毫发无伤地带回,请你一定得留在京中。”
“晏大人的好意,本贝勒心领了,我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在这件事上,他信不过任何人,就连皇上也一样。他一直觉得晏阴阳深藏不露,如今看来,他并没猜错,晏阴阳除了是钦天监的阴阳生外,还有其他身分——皇上的密使。
“你……真的爱上寿雅了?”晏阴阳瞠大了凤眸,难以置信。这是他意想不到的。
“与你无关。”
“贝勒爷,这事下官不说,自然有人会告到皇上哪里,富察氏不会放过这个扳倒你的好机会。你只要一出城,京中耳目众多,富察氏就会接到消息。”
隆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些我比你想得清楚。”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被人从马车里抬下来,轻轻放在铺满枯叶的地上,头痛欲裂的寿雅缓缓恢复了此一意识。
“贝子,还有什么吩咐吗?”首先灌入耳里的是很陌生的男声。
“你们先骑马走吧,本贝子自有分寸。”
“喳。”
一阵马蹄声远去后,寿雅只听到利刀一下一下削木头的声音,她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睛。温暖的篝火在五步远的地方熊熊燃烧,头上突来的刺痛令她拧眉,她伸手摸了摸,后脑上肿了一个大包。
她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市集里,有马朝他们冲过来,在涌动的人流里,她被两个粗壮的异族女人夹击,之后被拽向一条停有马车的巷子,还没叫出声,人已被捂住嘴,带土马车。
她被绑架了!寿雅万分气愤。她才消除隆磬的心结,就又出这样的意外。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心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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