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织云城 >> 巧取豪夺 >> 红颜(上)作者:郑媛 | 收藏本站
红颜(上) page 6 作者:郑媛
    「那么,你会吗?」她有些固执。

    因为她向来相信,人性本善。

    他平视她水润的眸,许久不答。

    织云忽然紧张起来,水润的眸子睁得很大,静静地凝望他,还在等待他的答案……

    「不会。」他抿唇,无声地笑。

    听见这答案,她的心松开。

    「妳相信?」他忽然又问。

    她柔润的眸子又瞠大。

    「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陌生人的承诺?」他敛眼问。

    「不,我不相信你。」她却说。

    他沉默。

    「我相信菩萨的话。」她这么对他说。

    「妳说什么?」他低笑。「菩萨?」

    「对,」她柔声说:「菩萨说,好心有好报,我相信菩萨说的话。」她对他微笑。

    他敛眼,沉眸研究她唇边那朵笑花。

    她美得就像织云城山崖边的锦缨花。

    锦缨花,剧毒之物。

    最毒的花,讽刺地,却有最美的姿态。

    「那就好好信妳的菩萨吧!」他凝视美人清艳的笑,一字一句,低嗄地这么告诉她。「愿妳的菩萨保佑妳,好心有好报。」

    织云凝视他英俊却沉肃的脸孔,慢慢收起笑。

    障月。

    那么,你的姓呢?

    她想开口问他,但终究,直至离开房间,这话她一直没有问出口。

    如果他不说自己姓什么,那么织云知道,她就不该多问。

    因为她有种感觉,他对浪人的身分是敏感的,好像她多问什么话,都会得罪他。

    在城主慕义回城之前,障月已经能够下床。

    他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未完全愈合,但已能活动自如,如今只要定期换药,应当能渐渐康复。

    直到慕义回城那日,听说织云在他离城期间收留一名浪人,他叫女儿到堂前来问话。

    「妳知道爹为何一回宫城,就找妳来问话?」慕义先问女儿,态度和煦。

    他为人老成,城府甚深,经常笑脸迎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一向如此。

    「女儿明白,爹爹是想问女儿,收留浪人入宫城一事。」织云回答。

    慕义看了女儿半晌,然后吩咐:「妳先坐下。」

    织云在堂前左侧坐下。

    「妳向来懂事,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令我操心。故此,妳做的决定,为父从来不会有疑问,」慕义温厚地对女儿道:「不过,此番收留浪人进宫城之事,为父倒想听妳说明。」

    「爹爹想必已经从禹叔那里听说,当时此名浪人身受重伤,女儿为救人一命,没有其它选择,只能将人接进宫城。」

    「然,此人现已清醒,听说伤势也有起色,为何还留他在宫城?」

    「女儿回禀爹爹,爹爹的话虽不错,可此人是一名浪人,他伤势还未完全痊愈,如果此时离开宫城,必定四处漂流,环境恶劣可以想知,届时倘若伤势复发,必定危及性命,一旦如此,那么女儿一番好意,就将付之东流。」

    慕义略一沉吟。「妳心里想着救人,为父明白,可此人若留在宫城,实有不妥……」

    「女儿听说爹爹离城之前,曾经交代禹叔寻找一名看马人进宫城,未知是否有此事?」织云柔声问父亲。

    慕义愣了一愣。「是有此事。」

    「爹爹应当听说过,浪人皆娴熟于驯马,他们是最好的驯马人。女儿已经问过此名浪人,确认他精通马性,熟悉养马与看马之事,爹爹何不将他留下,延聘为宫城内的养马人,一来解决宫城的需要,二来可令其暂有居所,安心养病。」

    慕义看了女儿片刻。「这,」他迟疑。「我本意欲寻找城民充任此事,现今却让一名浪人留下任此职事,这——」

    「爹爹经常教导女儿,人无贵冑贫贱之分,应当以平常心布施。如今爹爹要找看马人,应当问此人是否有能力充任看马一职,而不会论其种族贵贱,爹爹您说是吗?」

    慕义怔住,接着抚须笑道:「云儿所言不错,是为父多虑了!」

    织云温柔地笑了。「爹爹所虑也没错,女儿自知轻浮冒进,一心只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爹爹平日亦礼佛拜佛,最是明白女儿的心思,也才能容忍女儿如此任性妄为。」

    「不,妳这不叫任性妄为,是好心。」慕义笑着站起,拢衣时吩咐道:「待为父换过行装,就把人叫来,让爹见他一面,喔?」他慈声嘱咐女儿。

    「是。」织云也站起来,面露微笑,柔声回答她爹爹的话。

    慕义笑了笑,正欲离开大堂,忽又回身对女儿道:「为父此番离城,为妳解决了一件大事,待为父见过那名新任的看马人,就该对妳说明此事了。」话毕,慕义这才离开大堂。

    织云目送爹爹离开,笑容在她如花的脸庞上渐渐收淡……

    大事?

    什么样的事,让爹爹要为此,离城十数日?

    她心里隐约有感觉。

    但她也不愿去猜想,至少现在,无论猜想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

    慕义并未亲自见障月。

    他交代向禹问话,知道障月确实懂马,便同意让他留下,暂住马厩边一幢矮屋,专责为宫城城主看马。

    织云知道人已安定下来,便请向禹将药物送到矮屋。

    至此,她想,她已尽了自己的力量,这件事与这个人,她将不会再挂在心上。

    夜里,织云在房中弹奏瑶琴。

    琴音古朴幽深,于夜间弹奏,悲凉不能自抑。

    一曲《梧桐夜雨》弹罢,小雀走进屋内。

    「织云姐,小雀听您经常弹奏这首曲子,这曲子听着叫人伤心,可您好似独钟情于此曲,又是为何?」小雀问,她进屋来收桌上已凉冷的茶。

    「我的日子过得太好,必须经常听悲凉的音乐。」织云回答。

    小雀愣住。「织云姐,您说什么?」她瞠大眼。

    「小雀,」织云回眸对她微笑。「妳能凭想象,臆测边城浪人们过的日子吗?」

    「当然不能。」小雀摇头。「那不是平常人过的日子,我何以能想?再说,我又不是浪人,又何必去想?」

    织云自琴座站起来。「妳说的不算错。」

    「不算错?」那还是有些错。

    「不想也对。想多了,旁边的人只会说,妳是自寻烦恼。」织云走到屏风后。「小雀,给我送衣裳进来,我该更衣歇息了。」

    「是,织云姐。」小雀摇摇头。

    她没再多问,小姐问她这些话有何用意。

    反正,就算小姐解释,一时之间她也不会懂。不懂就算了,况且,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于浪人的事,她也没兴趣去懂。

    小雀自木柜内取出一件白色绸衣,送到屏风后面,交给她的小姐。

    「天晚了,妳累了一日,也该回房歇息了。」织云对她说。

    「好,那小雀这就回屋。」

    织云点头,小雀退出屏风外,离开房间时,随手关上小姐的房门。

    织云走出屏风,身上已换好绸衣。

    她刚准备上床,鼻端却嗅闻到一阵浓郁的花香味。

    锦缨花。

    这是锦缨花的气味。

    可她明明记得,近日那朵她摘自危崖上的锦缨花,当时放在「他」的房间,两日前已经枯萎凋零……

    织云闻到那气味,是从她窗边传进来的。

    她走到窗前,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推开窗门。

    窗外,那男人手里拿着一朵珍贵的锦缨,就站在她的窗前。

    她瞠大水润的眸,凝望男人。「你。」

    吸口气,她屏息。

    鼻端充斥着更浓郁的锦缨香气。

    隔着窗台,障月伸手握住她葱白的柔荑,拨开她小小的掌,粗糙的拇指滑过她柔腻的掌心……

    织云的心抽颤了一下。

    「送妳的花。」他低柔地道,将纯美的锦缨花,轻轻放在她的掌心上。

    她垂眸,怔怔地凝视掌心那朵美丽至极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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