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织云城 >> 巧取豪夺 >> 红颜(上)作者:郑媛 | 收藏本站
红颜(上) page 9 作者:郑媛
    她水润的眼睫轻颤了下。「是,女儿听见了。」柔声回答。

    「好,」慕义点头。「此事妳已经知道了。那么来年春月,咱们织云城就该准备嫁娶了!这可是件大事,届时妳就会见识到,城中将有多热闹。」慕义笑道。

    织云不再作声。

    慕义以为她害羞,便不再说婚事,持须笑问:「妳穿上大氅,预备出门?」

    织云回过神。「不,」定了定神,她轻声答:「女儿只是想在宫城内散心。」

    「嗯。」慕义抚须道:「为父话已说完,妳可以至屋外,好好散散心了。」

    她眸子又垂下。「不,女儿不出去,要回房了。」

    慕义挑眉,只点点头,也未多想。

    织云慢慢站起来,对父亲屈膝行礼,然后才回身走出大堂,边走边解开颈子上的结带……

    氅袍滑下,落在她纤细的臂上。

    她的心也落下,黯然退回胸口的心房……

    她已不能再记挂着,今日与男人的约定。

    用过晚膳,织云即嘱咐小雀回房。

    但是,她并没有上床歇息。她坐在床前,手里绣着一块红缎,绣面上是一朵白色锦缨。这块红缎是要拿来做香囊的,等到屋里的锦缨花开始谢了,就要晒干进香包里做成香囊。更深,缎面早已绣成。

    织云静静坐在床沿,凝望墙边那扇半敞的窗。

    窗外没有人影。

    她就这样执着地凝望着那扇窗,经过一个多时辰,仍不愿意放弃。

    她的心缩得很紧,明明知道不该再期待,却又害怕他不来……

    而他,终究没有来。

    终于,她自床沿站起来,走到窗前,睁大眸子朝外凝望。

    板黑的天幕,教人看不见三尺之外的景象。

    再过不久,就要鸡啼,窗外,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闻。

    窗前未传来一缕花香。

    今夜他没有来。

    他不会来了。

    然后放伸出纤白素手,她慢慢地、慢慢地将窗阖上……也关上自己的心房。然后,她返身走回床前,铺床、整被、抚枕,磨蹭了许久。一刻钟后,她终于上床。淡淡月色,自窗外映入床前。

    回身面向床壁,她蜷在床角,低敛的眸子并没有真正阖上,她的心凝在昨日他说要教她骑马那刻,还有他凝视她、为她系妥氅衣的结带时,那温柔的眼神……

    拥紧身上的被子,她的心忍不住地酸楚,怔仲的眸子浸了淡淡的湿意……

    鸡啼了,一夜过去了,她酸涩的眼仍然没有困倦……

    直至天明。

    白天,小雀见午膳桌上织云的碗筷没动,她问厨房里的大娘:「织云姐早膳用晚了吗?」

    「没有,一大早早膳已传进小姐房内,可却原封不动退回了。」

    「怎么会呢?」小雀疑惑!

    她来到织云的房间,见人站在窗边,窗台前用手绢绑着一朵初谢的锦缨。

    「织云姐?您在做什么呢?」小雀上前,好奇地问。

    「这朵锦缨开始凋零了,我要风干它。」织云回答。

    「做成香包吗?」

    织云轻轻点头。

    「织云姐,您为何不用午膳?」

    「我没胃口。」

    「怎么会呢?您早膳也没用。」

    「小雀,快来闻闻看,原来锦缨花谢时香味更浓郁,很适合做成香袋。」

    「织云姐,」小雀不关心锦缨花。「您病了吗?身子不舒服吗?」她只关心小姐的身体。

    织云摇头。「我很好。」她回身对小雀微笑。

    「那您为何不吃饭呢?您不吃饭,等会儿您该怎么吃药呢?」

    她笑容淡了些,凝神思索半晌。「小雀,我今日不吃药。」

    「那怎么成?」小雀吓到。「您怎么能不吃药呢?」

    「我想过了,」织云走到桌边坐下,斟了一杯茶,慢慢浅啜。「我太依赖锦缨果磨成的药粉,这不是好事。」

    小雀犹豫片刻。「可您不吃药,要是哮喘病犯了,那怎么得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她对小雀说:「暂时,我不想吃药,过一阵子再说。」

    「可是,织云姐,您这么做实在太招险了。」

    她笑了笑。

    小雀见织云没有回答,她继续说:「您还是吃药吧!或者可以将药量酌减,这样好吗?」

    织云摇摇头。「我心意已定。」她回首凝望窗外。「锦缨果有剧毒,虽然以冰玉调和能够减其毒性,可若持续服药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小雀屏着气,不说话了。

    她知道,小姐说得也没错。

    「反正,屋里有药,我又不出城,一旦病发再服药即可,实在不必每天服用。」织云说。

    「可您一旦发病,那是活受罪。」小雀幽幽道。

    从前她见过好几回小姐发病的模样,每回都将她吓得魂不附体,因为这病一旦发作,皆十分紧急,不消片刻就能夺命。

    「不要紧,那么多次都能挨过来了,不会有事。」她安慰小雀。

    「可织云姐,您还是得吃饭才成。」小雀忧虑地说:「您不吃饭又不服药,小雀要如何向城主交代呢?」

    「好,我听妳的话,准时用晚膳,好吗?」

    小雀这才笑了。「您现在能先吃点东西吗?小雀叫大娘热点饭菜,送进来给您可好?」

    织云迟疑片刻。「好。」她点头。

    「那么小雀现在就去吩咐。」小雀立即转身出去。

    织云收起笑容。

    她的眸光移到矮柜子上方,那只玉瓶里插着两朵锦缨花。

    她从未将枯萎的锦缨花做成香袋,但这一回,她想将凋零的花朵保留下来。

    明日,瓶子里又会少一朵锦缨花,到了后天玉瓶就要收起来,再没有人,会在夜半给她送来新鲜的锦缨花了。

    趁小雀回来之前,她在玉瓶内又添了一些清水。

    凝望两朵娇绽的锦缨花,她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伤怀……

    如果锦缨花能够永远不凋零,那该有多好?可她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下午的饭菜她吃了,晚膳她也用了,可都吃得不多。一连三日,她吃得少,而且没有服药,让小雀很担心。这日晚间,酉时她即吩咐小雀回房。

    「织云姐,您早早便叫我回房,可您会早睡吗?这两日,我夜半起来,见您屋里的烛火都还亮着。」

    「今夜待妳一回房,我就要睡了,妳别担心。」她说。

    「真的吗?」小雀不放心。

    她点头。「真的。」

    「那我一走出您房间,您就将烛火吹熄,立即上床好吗?」

    她凝望小雀片刻。「好。」然后轻声允诺。

    小雀这才走出去。

    小雀刚刚将门阖上,织云果然很快地将烛火吹熄了。小雀守在屋外,见小姐屋里的火灭了,这才安心回房。织云走到床前。连续三夜,她几乎没有阖眼,今晚,她是真的累了。三朵锦缨花,都用手绢晾在窗台边,今夜她将窗门掩实,那日,她没有如期赴约,所以他再也不送锦缨花到她窗前,是这样吗?

    她想了三夜。

    一定是这样。

    可她不能去见他,也不能告诉他为什么……

    既然如此,又何必期待窗前的锦缨花?

    他不明白。

    而她又不能对他说清楚,让他明白。

    织云忽然觉得胸口闷疼得很难受。

    这与她病发时的难受不同,是一种酸楚的难过。

    夜已浓,她躺在床上,仍然无法成眠。

    很快的,夜又深了。

    不再有所期待了。

    到底要再过几夜,她才能像以往那样,找回她的安眠?织云不清楚。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睡不好,为什么会心绪不宁?她的心跳得很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快……今夜,一直到倦极沉睡过去,她的心还是跳得很快。

    「织云姐?织云姐?」小雀进房来唤她的时候,织云还睡得很沉。

    「小雀?」她睁开眸子,阳光已斜进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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