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前一晚她特地打听了一下,知晓婚事是由区家太夫人作主,于是第二天再上门,她求见的人是太夫人。
区太夫人早已得知叶淑娘跟郭青阳殉情之事,这些日子心里都慌得很,如今负责治丧的夏就赢突然求见,她心惊不已,哪里敢见她。
就这样,夏就赢又扑了个空。
可她不死心,第三天又再来。
“姑娘,求求你别再来了,我家太夫人不会见你的。”家丁一脸为难。
“我一定要见府上的太夫人,请她到郭家向青阳跟淑娘致意,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她相当坚持。
“唉呀,”家丁面有愁色,“你……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是啊,夏姑娘,我家太夫人怎么可能去他们的灵前致意呢?这不就等于承认是她害死了他们吗?”另一名家丁此话一出,立刻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改口,“不不不,他们是自己寻死的,不关我们太夫人的事。”
“小哥,你就再帮我……”
“滚!”
她话未说完,大门里传出了男人的斥喝声,紧接着一个身穿青色绣竹叶暗纹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周适才。
周适才听说夏就赢连着三天都来打扰,为了讨好岳母大人,他拍胸脯保证会赶走她,虽然他对从阴曹地府回来的女人有所忌讳,仍旧硬着头皮出来处理。
夏就赢疑惑的看着他,“你是区府当家的?”
如果老叶就是要女儿嫁给这个男人,也难怪她宁可跳河寻短了,这男人都能当叶淑娘的爹了,居然还想糟蹋一个年轻的女孩?想到这里,她不自觉板起脸来。“老叶就是要逼淑娘嫁给你?”
“叶家女儿要嫁的不是我,我是区府的姑爷周适才。”他回道。
“原来你是区太夫人的女婿……”她挑挑眉,“那好,劳烦你去跟区太夫人说说,请她到郭家向死者致意。”
“荒谬!”周适才冷哼一声,“寻死是他们自己选的,关区家什么事?”
“要不是区家以聘金利诱老叶,淑娘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夏就赢续道:“再说,区家明知道淑娘已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要棒打鸳鸯,坏人姻缘?”
“你胡说什么?谁知道叶家的女儿早已跟郭家儿子好上了?”他轻蔑的道:“要是咱们知道,还会想娶她进门吗?”
“就算区家事前不知情,现在也该为这件不幸的事做出一点弥补吧?”她据理力争。
“弥补?”周适才不以为然地哼笑道:“你该不是来讨丧葬费的吧?”
“我是来要郭家的安家费。”夏就赢神情凝肃地道:“若区家不怕冤魂作祟,可以不付这笔钱。”
闻言,周适才身子一绷,“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走,我立刻报官!”
她没有漏看他眼底的心虚和不安,心生一计,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青阳,淑娘……”夏就赢突然看着他身后,神情严肃地劝道:“别怨恨,千万别成了厉鬼。”
周适才看着她的表情,再听她说这样的话,背脊一耸,一股寒意自脚底直达头顶。
两名家丁听见她说的话,也吓得脸色惨白,不自觉倒退三步,双手在胸前合掌。
大家都知道她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自古就有传说,去过阴曹地府的人就算回来了也不算是完整的人,能够游走在阴阳人鬼之间,看得见那些人们看不见的东西。
“你……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周适才表面上力持镇定,可是他那颤抖的声线完全透露出他的惊惧。“快!你、你们两个快把这邪门的女人赶走!”
两名家丁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上前。
夏就赢见他们吓得脸色发白,一阵窃喜得意。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慢慢驶了过来……
第2章(1)
出城近二十日,区得静终于回到了赤石城。
马车快接近区府时,他撩起车帘,就见一个年轻姑娘跟周适才似是起了争执,待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他马上下了车。
“爷,您回来了。”两名家丁急忙迎上前。
“唔。”区得静低低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向周适才,淡淡的问道:“姑丈,发生什么事了?”
周适才像是见到救兵,急着说道:“得静,这女人想找娘麻烦,你快赶走她。”
“噢?”区得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胆敢找他祖母麻烦。
他目光一凝,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生得标致清秀,身材纤细,不过那一双水灵大眼透露着强悍,正定定的瞪着他。
“爷,她是福全葬仪的夏就赢……”家丁靠近他,悄声道:“那个从阴曹地府回来的女人。”
区得静一听,不自觉挑了挑眉,瞅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和兴味。
他虽不是好事之人,也没闲功夫打听不相关的人事物,但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奇。
与此同时,夏就赢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她不得不说他长得还真是好看,长而浓密的剑眉带着一丝肃杀,两只黑幽幽的眸子注视着人的时候犹如利刃,高挺的鼻显得他冷傲孤高,那紧抿的唇让他有点难以亲近。
尽管他一身衣着并不特别贵气,但他那一身孤傲又强势的气息告诉她,他就是区府的当家主事者。
“你就是区府当家的?”她问道。
“正是。”区得静直视着她,“姑娘是……”
“我是夏就赢。”她回道
“夏姑娘有礼。”他客套的一揖,“听说你要找我祖母?”
“没错。”夏就赢有点不悦,“我已经连续来访三天了,太夫人却因为心虚不敢见我。”
“心虚?”说完,区得静疑惑的瞥了周适才一眼。
周适才眉心一压,表情显得为难又有所顾忌。
“夏姑娘何出此言?”区得静问道。
“你可知晓区太夫人为你觅了门亲事?”
区得静微微颔首,“知道。”
听到他承认,夏就赢秀眉一拧,眼底满是责备,“那位姑娘已经跟她的情郎跳河殉情了。”
闻言,区得静心头一震。
“就因为区家用聘金利诱老叶,老叶便棒打鸳鸯,强拆姻缘,教两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难道区家一点责任都没有?”想起那对可怜的小情侣,再想起老叶那无情冷酷的样子及郭家堪怜又堪虑的处境,她顿时一股火气往上窜。
区得静看向周适才,口气冷冷地问道:“姑丈,真有此事?”
“是……是的。”周适才努力压下不安,嘴硬地道:“不过这事哪怪得了咱们区家,是她自己要寻死!”
祖母为他觅的婚事竟害得两条年轻无辜的生命就此消失,区得静就算不震惊也难免遗憾。
大家都说他克妻,没想到这回居然连人都还没过门就死了。
这不是预料中的事,也没人存心希望如此,他知晓祖母此刻想必相当心慌忧惧。
他对祖母向来孝敬,即使认为祖母得为这事负起一部分的责任,他也不忍苛责,更别说让祖母出来面对。
这事,到他这儿便可,不管是究责还是报应,都由他受。
区得静对着夏就赢道:“给个数目吧。”
夏就赢一愣,“什么?”
他冷冷地撇唇,“你不就是来要钱的吗?”
是,她确实是来要钱的,只要开个数目,他点头给了,她便也大功告成,可是他那冷漠轻率的态度让她相当气恼,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区家该负起道义责任吗?
“你这态度实在太过分,”夏就赢气呼呼地道:“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人死不能复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幸运。”区得静说道:“既然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也无法弥补他们的损失,那么接下来就只有赔偿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