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宁致远总喜欢一个人在此小寐,但如今伯是不成了。
“侯爷侯爷!”
过于兴奋的声音让宁致远不得不从恬淡的氛围中抽身,眼看一抹淡蓝身影快步而来。
望月一路兴高采烈的端著一碗粥奔到宁致远跟前。
“侯爷侯爷,你快尝尝,这可是阿桂姐姐起了个大早,特意给你做的冰镇莲子粥呢。”
宁致远接过粥碗,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他府里的下人给他做东西吃这种理所当然的事,也会被她形容得天花乱坠,好像他应该多么感动似的。
“侯爷,这么热的天很容易中暑,吃这个会凉快些。”望月抬起袖子罩在他上方,希望能为宁致远挡住些阳光。
宁致远见到她这样的举动,唇畔不禁浮起淡淡笑意。
其实这里并不热,有著浓浓的树荫、清新爽神的莲花香,酷暑仿佛被严格地限制在这个范围外。反倒是她,一整个上午都在跑来跑去,额问渗出丝丝细汗。
明里暗里观察了几天后,虽然他还摸不出对方是什么底细,为何要欺瞒身分接近他,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他很不希望她会是宫里派来的人。
如果宫里有内应渗入到这里,以后连日常起居也要装得无害是件很累人的事情。这样的话,和五弟会面也得更加秘密才行。
再者,他真的不希望那澄澈如水般的笑容背后却是隐藏著深深的城府。看著一件原本以为美好的事物渐渐变质,向来不是他所乐见的。
静观不变,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他只是时而虚虚实实地探探她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半晌,太阳似乎不似正午那般毒了。
望月这才收回衣袖,甩了甩微酸的胳膊,迳自靠在栏杆边坐下。
侯爷府内的人,意外的都非常好相处,就连这个侯爷也只是每天若有所思地望著莲花池,并没有对她发过任何脾气。虽然她总觉得看不透宁致远这个人,也有些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也仅止于好奇罢了。
甚至,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宁致远其实很可怜。
曾经,他是驰骋沙场、杀敌无数、英勇威猛的大将军,那样的心是怎样的自由和放纵;如今,他却只能守在轮椅上,靠那笨重的轮子代替自己的双腿,会感到沮丧是当然的。就算他发发脾气来发泄一下,她想,也没有人会怪他吧。
宁致远却只是静静地思考,就奸像是想用思绪代替双腿,在其他的空问内继续奔跑。看著这样的他,竟然令她有些不忍。不过,她不可以想太多,有些事情想得太深,往往会变得非常复杂。
望月在心里默默盼望著,一直就这样好了。
一直就这样下去,生活这么美好,就像这夏日的午后一样平静。然后,等师父来了,她就可以如愿追随师父去修行。
这些年来,她一直谨记师父送她的那四个字:柳暗花明。
凭著那份对未来的希望,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也熬过来了,并且很幸运地给她找到机会溜出宫。
如今她又好命地找到了这么轻松的差事,—切似乎都在朝著最好的方向发展,一定是因为这些年她做了许多好事的关系吧,她的功德终于要积满了吗?想著多年的心愿就快要达成,望月心中涌出丝丝喜悦。
回过神,猛然发现宁致远正在看著她,望月有些尴尬自己刚才的失神。
“啊……侯爷,你慢慢吃,我等你吃完了,还得把碗给阿桂姐姐送回去。”望月只有换个话题,企图转移宁致远的注意力。
宁致远有些诧异自己盯著她看的举动。回想起方才那丫头单手托著下巴,望著天空出神的娇俏模样。
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吗?那么向往的神情,让他想起他们五兄弟在山里的日子,宁静无忧。
“想到什么?”看来自己的好奇心似乎增强了些,竟然对别人的心事感兴趣了,宁致远有些无奈地想。
“也没有想什么,呵呵。”
“心上人?”见爽朗多话的她难得地出现了推托的意思,宁致远直觉地猜想到这个可能。
“哈哈,当然不是。”望月是喜欢将想法表现在脸上的姑娘,她否认的时候,便完全没有把对方的话往心里放。
本想看到她脸红模样的宁致远只有微笑叹息。不知为何,这样的答案却也令他觉得心情轻松。
“对了,望岳,你家乡在哪儿?”谈笑的同时,宁致远没忘记对方日前还身分不明。他把握时机,决定微一试探。
“我就是这儿的人啊。”她从小到大一直在宫里,哪儿也没去过。
“就在皇城?”
“是啊,我家就在……”陡然间,望月脑海中出现高大的红色宫墙,以及彷佛永远没有尽头的曲折长廊,缠绕多年的恶梦令她顿时浑身一僵。
宁致远自然注意到她的异样。
一会儿,望月抬起头,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灿烂笑容,薄唇开合问吐出无比坚定的话语:“没有。我没有家。”
没有家?宁致远没放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似忧伤,似厌恶,更似是……恐惧。
她不断的叮咛自己,不能恨,不可以恨。因为恨始终代表著在乎,那里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而她对那里也早就没有了丝毫的期望,所以她要忘却。她要忘却十几年来恶梦般的日子,从出宫的那一刻起,她要做全新的自己,再也不用回去了,再也不要回去了,再也不想回去了……
气氛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宁致远有些诧异她的反应。
方才,他的话似乎是碰触到了什么,令她吃痛逃避。那神态像极了受伤的小动物,只是她更聪明,不是用利爪而是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伤疤。
“望岳,这粥我吃不下了,你先送回去吧。”宁致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转移话题替她解围,只是顺著自己的心意去做了。
“好。”望月顺从地走开。
好险!望月拍拍胸口。差点就漏馅了。
这永靖侯虽然看起来很亲切,但望月就是觉得他好像隐藏了什么。那一双眸子虽然常常是闭著,可一旦睁开却是精得很。反正她只要混门饭吃就好,并不想惹是生非,老天保佑别让他看出什么来。
望月,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可以出错啊!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随著那抹淡蓝的身影离去,宁致远缓缓摊开手心。
想不到有—天,他也需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弄清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手心静静躺著一块琥珀色的古玉,在午后的光照下,散发苦柔和的光辉。然而,在宁致远眼里,它却刺目异常。
这类玉佩,他是见过的,在龙继宁身上。据说这种玉佩在宫里很是流行。
刚刚她过来的时候,玉佩从她身上滑落。他抬手接住,那玉还带著她暖暖的体温,然而,在看清所握之物的那一瞬间,他却只觉得浑身寒冷。
她果然是宫中之人。
那深宫之中千方百计想要接近他的,似乎就只有那一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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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宁致远的消息,龙继宁赶了过来。
“四哥,什么事这么急著把我找来?”他前几天才刚来过而已,而且似乎已经被某些可疑的人盯上了。怎么向来谨慎的四哥竟然会派人进宫找他?
宁致远背对著他坐在轮椅上,知道他进来,也没有回头。
“你看看桌上那块玉,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龙继宁被宁致远话语中透出的冰冷吓了一跳,快步来到桌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宁致远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将玉在手中把玩了半晌后,龙继宁点点头。
“不错,这玉的确出自宫廷匠师之手,你是在哪儿发现的?”龙继宁亦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平王那伙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玉是我府里一个新来的护卫的。”宁致远语调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当得知那个望岳可能是平王派来试探他的卧底时,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很深很深的失望吧。
他始终觉得她是个天性纯真的姑娘,到底是怎样的理由让她愿意投入到这么危险的任务中去?荣华富贵,还是其他不得已的苦衷?
“四哥,你怀疑这个护卫是平王派来你身边打采消息的?”换了是他,他也会这么想。
“我不能确定,但是,府内的消息走漏了,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才冒险把老五找来,想听听对宫中形势颇为了解的龙继宁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龙继宁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这其中还有其他的误会也说不定。”
“说说看。”宁致远对这个说法倒是很有兴趣。
龙继宁拿著玉又端详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这玉是父皇前些年大寿的时候发给皇子和公主们的。皇子为龙,公主为凤。”龙继宁来到宁致远身边,指著那玉上栩栩如生的凤凰,继续说道:“你看,这玉上刻的是凤凰,并非龙,可见,这玉虽出自宫中,却并非十四皇子的东西。”
平王和十四皇子结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四哥,那护卫叫什么?”
“望岳。”
“望月?”龙继宁一怔,脑海中某些记忆似被唤醒了。
“是五岳的岳。”宁致远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某人。
“他长得什么样子?”
“五官清秀,眼睛很大,说起话来经常是长长一串,让你无从插嘴。”宁致远回忆起她每回端吃的来时那无限夸张的表情,眼里竞映出浓浓的笑意。
越说越像,只是……龙继宁始终不敢肯定。印象中,他似乎真的见过这么一个人,而且的确是在宫里。
“四哥,可否让我见他一面?”只要见面,他也许真的可以认出对方也说不定。
“可以,但……若是这人先认出你怎么办?”身为东宫太子,认识他的人怕是远远要多过他认识的吧。
“我可以……”
话音未落,清脆的呼声已然传来。
“侯爷侯爷!管家说你有客人,叫我送热茶过来。”
那门外之人,正是他们话题中的主角。
屋内,宁致远与龙继宁交换了下眼色。
人已到门口,若龙继宁此时躲起来倒显得不够自然,既然他们的行动已被对方知晓,那么索性将计就计好了。
“进来吧。”
门一开,望月端著两杯热茶进来,“王……”笑意在见著面前的龙继宁时僵在嘴角。
茶杯落地碎裂,茶水溅了一地。
“对……对不起、对不起。”望月忙低头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慌乱问碎片割破了手也毫无知觉。
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龙继宁头脑中骤然闪过一些片段。
“等等,你……”
“对不起,我一会儿叫别人端新的茶水来。”话音未落,望月已经冲出书房。
屋内两人呆呆地望著破门而去的背影。
她这反应,过于激烈了吧?
“四哥。”龙继宁回过头来,“我见过他。”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他的确是宫里的人,但是我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平王的人。”
宁致远点头,那一瞬间,心里竞像是松了口气。看来,她身上果然有些秘密,但龙继宁的保证让他心情愉悦。
“四哥?”宁致远一回头,正对上龙继宁促狭的笑意,“你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吗?”那好似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已经八百年没在宁致远脸上看到过了。
他忽然想到方才一照面问那过于清秀的眉眼以及单薄的身形,顿时省悟了什么。怪不得四哥急著确定人家的身分,难道……
“瞧你贼头贼脑、眼珠子乱转,想到什么了?”宁致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龙继宁暗笑,也许四哥自己心里也还没有留意到吧。
“对了,四哥,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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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太子会出现在永靖侯府?望月已经乱了阵脚。
她已经逃到这里了,为什么还会遇见宫中之人?
师父不是说她会“柳暗花明”吗?她难道还没有到柳暗花明的时候,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行,她得逃,继续逃,逃得远远的,到天涯海角去。
对!就这么办,绝不能让他们抓回宫去。
“决定了,我一定要走!”
下一刻,望月已经手脚俐落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衣服,银两,玉……咦?
“我的玉佩呢?”望月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丢了贴身的物品。
怎么办,回去找?不行,她连丢到哪儿都不知道。再者,现在回去不是要被太子逮个正著?
可是……算了!
她都已经决定离开了,还留著宫里的东西做什么呢?现在还是逃命要紧,那些身外之物,少一件也罢。
收拾完毕,望月背好了包袱,准备夺门而出。
然而,她才刚到门口,门却应声而开。
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看似亲切,实则深不可测的永靖侯宁致远。
他坐在门口,微笑的看著她背著包袱准备出逃的模样,看得她有些心虚。
“望护卫,这是准备去哪儿?”
“侯爷,我……出去随便定走,呵呵。”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好假。
“走走?”他瞄了眼她肩上的包袱,“带著这么多东西散步,不是很不方便?”
“方便,方便极了!”望月狠狠地点了点头,“我是想锻链臂力……锻链臂力,哈,对!就是这么回事。”
她来到门口想混出去,却发现宁致远的轮椅刚好将门口堵个严实,她怎么也找不到可以出去的空隙。
“这个……侯爷,你可不可以稍微让一下?我想出去。”望月心虚地说。
“你真的要出去?”宁致远做考虑状,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你要是出去了,可别后悔。”
后悔?她留下来才会后悔好不好!
望月想也没想就往外冲。
只要到了外面,她有信心凭精湛的轻功逃走。
不料,她前脚刚一出屋门,一张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脸硬是出现在她眼前。
“姑娘,又见面了!”龙继宁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望月微怔。等等,太子知道她是女的,那么宁致远也应该已经知道了。而他却没有丝毫的诧异,那不是说明……她忽然瞪向宁致远,“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
宁致远只是状似无害的微笑著,摆明了耍赖到底。
她早知道这个侯爷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没想到自始至终自己都被人耍。
望月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吞噬了。
为什么不让她走,为什么她还会见到宫中之人?
然而,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龙继宁的一句话又让她燃起了希望。
“这位姑娘,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望月一怔,缓缓地回过头,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认识我?”
终于有机会正面打量她的龙继宁,因为她的一身男儿装扮一时间依旧怔愣,但更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了。
“我们果然见过对吧?”
知道吗?这偌大的宫廷中,你的存在毫无价值。即使有一天你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你。
忘记了多久前,似乎有人用冷冷嘲讽的声音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怎会忘了自己在那深宫之中是多么无足轻重,又怎会傻傻的以为堂堂太子会记得渺小的她?
宁致远始终注意著望月的表情,有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她被伤害了。然而,和上次一样,她用微笑将伤疤掩饰起来,不顾心中殷殷流淌的血。
“没有!”她坚定的摇摇头,似乎每次疼痛后,她的信念都会更坚定一分。
她离开是对的!反正又没有人会在乎!
“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对公子能一眼辨识出我是女子这件事,感到有些慌张。”笑意始终挂在脸上,却未达眼底。
她是谁,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她为什么而存在?不知道,无论她为自己回答多少遍都是一样。
一无所有,便不在乎失去。
“侯爷,这位公子是你的客人吗?怎么到下人房里来了呢?”她只是淡淡的笑。
“我送你和公子回书房吧。关于我……的事,我会尽可能向管家解释。”望月来到宁致远身后。这样他就看不到她此刻显得不自然的表情,只是她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因太过平静而显得极其僵硬。
宁致远感觉到了她隐藏的脆弱,没有阻止她推著他离去。
龙继宁何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只是在思考。快了,就快想起来了。
这表情他分明是见过的。
就是那天,她一个人低著头站在慈宁宫门口,孤零零地益发显得单薄。发现他后,她也是这般倔强地扬著脸,眼中是逼人的光彩。他记得,他特意问了她的身分,那时旁边的人告诉过他,她是……
望月推著宁致远朝书房走去,经过龙继宁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
龙继宁却忽然一拍手。
“哈,瞧我这记性!真是抱歉了,十五皇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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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公主,永乐年八月十五日生,无封号,凤栖宫柳才人所出。
“十五公主?”宁致远颇有兴趣地咀嚼著她的身分。他想不到他一直怀疑是卧底的人,竟然是个翘家公主?
“对,去年进宫拜见母后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因为她当时是公主打扮,所以这一改装,他才险些没有认出来。
他这个当哥哥的的确失职,但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宫内公上、皇子一大堆,皇子还好些,公主他即使是现在也并非一个个都见过。
“她为什么要出宫呢?”从她的表现看来,望月似乎非常抗拒宫中的人和事,并非像是一时贪玩。
方才,在龙继宁叫出“十五皇妹”的时候,那丫头竟然提起包袱就想跑。好在他目前虽然不方便动武,还有老五在场,这才把已经飞上屋顶的她给抓了下来。
恼羞成怒的望月见无路可走,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里,硬是把他们两个都撵了出来。
“我想,是因为不甘心吧。”龙继宁苦笑。
宫中之事,不曾深居之人不会了解。
他们这些皇子还好些,公主在出嫁之前,则只能幽居深宫。由于一些势力之分,即使是后宫之间也不便随意走动。花样的年华也只能在那座巨大的囚笼中消逝。然后等待,等待父皇在需要政治和亲的时候,会想起他还有这些女儿。
“十五皇妹的母亲是死后才被封为才人的。”龙继宁想起自己当时还问过关于这位皇妹的一些事,“柳才人原来只是凤栖宫的一个宫女,后来怀了十五皇妹,皇后不得已才让皇上封了她一个才人,但依旧算是凤栖宫的人。”
“后宫深深,嫔妃间的争斗往往祸及子女,十五皇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也没有亲娘照顾,是凤栖宫的下人将她拉拔大的。虽说是公主,但其实也就是个名分而已。”可以说,公主该有的一切,她几乎没有拥有过。也难怪她会想要逃离。
“你打算怎么办?”思考半晌,宁致远忽然抬头问道。
龙继宁一怔,没想到宁致远会这样问自己。“我能怎么办?”
“不带她回去?”
龙继宁笑著摇摇头,“我才不去扮演大恶人的角色。”带她回宫,等于把她再度推进地狱。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泛起不怀好意的微笑。
就算他真要称起恶霸,强抢了人要走,也不过是给了某人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吧。
“四哥,我才应该问,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他没猜错,四哥种种反常表现,应该就是因为十五皇妹吧。
宁致远却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我?”宁致远微怔,“她是我的护卫,我还能怎么样?”也许……从一开始,他便不准备放她走。
“还做护卫?”
“现在的情况,这个身分对她来说反倒是安全的。”
龙继宁陷入沉思。的确,依平王那伙人的狠劲,在没有彻底扳倒他之前,实在不该再扯任何人下来。不过……他看向另一个方向。
“我想,目前还是有人需要先冷静下来吧。”那丫头铁定会往最坏的地方想,比如他会抓她回宫之类的。
宁致远难得地叹气,“我去看看。”
不是他担心,也不是他想去。而是现在让老五去的话,她一定又会激动得不得了。
不过,大概、也许,他也是有一点儿……想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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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太子、什么永靖侯,都是一堆烂人!
一个个就知道和她一个小女子过意不去。
宫里少她一个又不会死人,干嘛不让她走啊?
不行,她还得逃;绝对不能在遇见师父之前给带回宫里去。
忽然,敲门声打断了她的二度逃亡计画。
“望护卫,我可以进来吗?”还是那个欠扁的声音,好像天塌下来都无所谓。
她当初是瞎了眼,才会以为这个伪善王爷可爱又可亲,如今看来他不但不温柔、不亲切,还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赌气似的,望月硬是不吭声。
“望护卫,你不说话我可不可以当你默许了?”
“不可以!”望月终于忍不住吼回去。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非要逼著她撵人。
“真的不可以吗?”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她就是想把他惹毛了,好看看他会不会把她撵出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刚刚说的是假的了。”门外的声音不断,颇有不屈不挠的意味。
“你够了没有!”望月忍无可忍。“你叫太子死了那份心吧,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死也不回去那个地方!”
喊出来后,望月觉得心中的恐惧似乎少多了。原来,大吼大叫也是有助于发泄的。
半晌,门外并没有动静。
走了吗?望月狐疑地望著门口。开门?不行,这一定是那家伙以静制动的计谋,她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果然,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宁致远不愠不火的声音。
“望护卫,莫非你这是要走吗?”
屋内的望月一怔。
宁致远没有得到回应,索性继续道:“望护卫刚来我府里不久,我们主仆相处也十分融洽,为什么这么急著要走呢?”
“我……我没有想走!”屋内,望月急著辩解。她当然不想回宫,她还要在这里等师父来呢。“是你们要我走的!”
“我们?”宁致远的声音依旧淡定从容,“若没记错的话,这永靖侯府日前还是由我这主子说了算,但我实在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要望护卫离开这样的话……”
话音末落,房门被掹烈地推开,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在确定龙继宁的确不在周围后,黑白分明的眼睛闪闪发光地望著宁致远。
“你……真的还要我待在这里?”
见望月如此谨慎,宁致远笑道:“本将军目前还需要贴身护卫的保护呀。”他特意强调“贴身”两个字。
果然,望月面露窘态。
“你都知道我是……还……”她是女的啊。
“集丫鬟与护卫一身这样好的条件,我何乐而不‘留’呢?”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老管家考虑得如此周到。
听到宁致远的保证,望月眼中的希冀慢慢放大,最后竞映出滢滢水光。
“侯爷,真的谢谢你。”
看到某个傻丫头为了这么点事喜极而泣的模样,宁致远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涌起无限的怜惜。
难道真如老五“假设”的……
他,心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