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侯爷赞一句“特别有趣,特别新鲜”,小女实是荣幸之至,不过您误把假戏做真戏,小女就不敢奉陪了。”她双手抱臂吟吟笑着。“这贵妾一职,小女是无福消受,还请侯爷您收回,赏给别人吧。”
“小儿难道是生气爷只允你贵妾之位,对你诚意不足吗?”他一脸黯然神伤。
她毫不犹豫地回道“侯爷说笑了,别说是贵妾,就是您一时脑热发昏,把您定国侯夫人的大位给了我,我也还是那个“不”字!”
“傻小儿,你明知爷不能给你正妻之诺,自古贵族良贱不通婚……”完颜猛脑子轰地一声,碧眼瞪大,俊脸涨红如溢血。“你刚刚说什么?”
她眼神冰冷地直视着他,“我风珠衣这一生不做妾,不做妻,不嫁人,既没兴趣也不稀罕!”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俊美脸庞有一瞬间地呆傻,然而下一刻,蓦地摇头大笑了起来。
“小儿呀小儿,你心下不快,同爷闹闹也就罢了,怎么还想得出这等荒谬绝伦的胡话掰扯出来气我?”他如释重负轻快地笑着,碧眼里的黯淡与惊怒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宠溺与好笑。“言过其实,就不好玩儿了。”
这下气得说不出话来的人换成风珠衣了,小脸煞白,纤指指着他高挺的鼻头,怒得恨恨喘息,胸口剧烈起伏得厉害。
这自以为是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净往脸上贴金的……
“小儿,是那夜爷让你受委屈了吧?”他柔声轻问。
她一震!
“这些时日爷思前想后,搜肠刮肚地寻思了良久,怎么想都觉得是爷那夜……令你伤心了。”他碧眼湛然如湖水泱泱,幽深得几乎让人想沉溺其中。
她无言以对,心口不争气地怦怦、怦怦疾跳起来。
“小儿……”他的叹息彷佛是这世间亘古以来最温柔的寂寞。“你就不能原谅爷,试着接受爷吗?”
风珠衣,别着魔,别中了他的美人计,要撑住,她脑中最后一寸理智死命挣扎着,娇媚粉嫩的脸上露出微微扭曲之色。
……他看起来再委屈再可怜再可口也不能是你盆里的香喷喷肉,堂堂当朝大侯爷压根不会是当面首的料啊,快把你蠢蠢欲动的爪子收回去!
话说回来,连她这个天天见惯了哥哥无双风华的,都还是会一时抵受不了他的美色祸人,所以也不能太责怪他对自己“见色起意”,欲求纳为贵妾,毕竟漂亮的东西谁不爱呀?
她自己不是也打着往后有钱有势腰缠万贯的时候,就要搜罗一大堆年轻貌美的面首吗?
风珠衣没来由有些心虚,忽然发现她同他也是半斤八两,只不过一个是现在就位高权重、坐拥好多美人,一个是以后一定要腰缠万贯、环抱无数美男,再从“权势滔天的侯爷”诡异地联想到“有钱的就是大爷”,然后,她这些天来的怒火,竟出奇地消散了干干净净。
“其实我也挺渣的啊!”她讪然地小声囔。
如果完颜猛知道面前小儿这颗脑袋瓜子正在想些什么,恐怕他早暴跳如雷,喷血三升了!
“侯爷,咱们俩就平心静气地好好说话吧。”她叹了一口气。“反正话赶话的都说到这儿了,不如就两相揭盅,彼此也好图个清楚明白。”
完颜猛又惊又喜,俊美脸庞瞬间亮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站好。“好,好,你说,爷听着呢。”
只要她愿意同他交谈就好,他最怕的是她连话都懒得同自己说,就这么一怒拂袖而去,而且往后连面都不叫他见上一面,这他受不住。
她看着他乖乖立好,彷佛是恭敬等待夫子训话的书童,不禁有莞尔一笑的冲动,忙又憋住了。
风珠衣正要开口,头顶忽然咚地被什么砸中了,而后是一阵突如其来疾骤的冰凉大雨狂下。
“小儿当心,来!”完颜猛健硕的身躯闪电般地护挡住了她娇小的身子,长臂不管不顾地将她牢牢圈入怀中,不肯教一滴半点儿的雨打着了她。“跟着我!”
他的胸膛强壮又温暖,他的双臂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停停停!
风珠衣强迫自己荡漾的心思回归正轨,专注在瓢泼大雨上,他们双人一马在雨中艰难前行,不时劈落的闪电煞是骇人……情势都麻烦成什么样儿了,她竟还有心情在这儿发昏思春呢?!
“雨太大了,”完颜猛解下他的狼皮大氅系在她身上,贴近她耳畔低喊道“咱们得先找个地方躲雨。”
被他大氅牢牢裹着的风珠衣鼻息间都是他醇厚阳刚的男子气息,饶是强自镇定,还是难掩心脏狂跳如擂鼓。
她那张小脸也不知何时滚红成绯色,幸亏开口时声音未抖。“你把大氅给了我,你自个儿会淋湿的,快收回去。”
恍惚间,风珠衣感觉到她偎着的这胸膛微微颤动,而后在大雨中听见了他的笑声,这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知道小儿从来不听话。”他碧眼笑吟吟,低喃。
她没有听仔细,只是下意识地想解下大氅,才一抬头,却立时被只温暖的大手遮掩住了眼前,摁住了解结的小手。“别,当心淋着雨了。”
冬日的大雨不是玩笑得的,就是个大男人在雨中淋得狠了,阵阵寒气都能刺入骨髓,更何况她一个小娇娇儿?
此时完颜猛无比庆幸自己今日这袭北蛮大宫硝制的狼皮雪貂领大氅,雨雪吹打不入,否则纵然有他环搂得紧,怀中小儿也得淋得一身湿透底。
正在思忖间,蓦然沉沉林丛后头有异于大雨拍打树叶的晃动,完颜猛眸光倏然一厉。
“何人窥伺?”
风珠衣心一警,背脊僵硬起来,戒备地环顾四周。
“天杀的蛮子狗男女纳命来!”数十道黑影乍现,如饿虎扑狼般冲向了他俩,尽管大雨如注,依然可瞥见其手中青光凛凛的刀芒。
“抱紧我!”他嘴角微扬,眼底笑意森冷,利落的箭袖一翻甩,环缠在腕间的银炼刷地抖震笔直飞射而出,化为一柄银色长枪,直登登刺入了当头刺客的胸口。
刹那间血箭激射出,下一瞬那柄银枪闪电抽回,又变幻莫测地勾缠成了银蛇,嗜血地紧紧勒住另一名刺客的颈项,完颜猛露齿一笑,大手一用劲,银蛇已扭断
了那刺客的颈子!
不过一个照面间,数十名刺客中已有两人殒命,这股暴戾惊人的杀气狠劲顿时镇住了众人,不过却也没有阻止他们狙杀的脚步太久,在暴吼声中,其余刺客豁出命似地扑面冲杀而来。
完颜猛眼神冷冽,一手紧环着风珠衣,一手持着银炼,凡欲近身十步前皆无情绞杀。
风珠衣屏住呼吸,脸色惨白,却始终乖觉灵活地随着他的身形或进或退、或转身或侧首,和他动静之间默契好得出奇,连完颜猛也忍不住抽空低头给了她一个惊艳愉悦的眼神。
“你习过武?”他搂着她的柳腰,腾空越过刺客一记刀劈。
“我习过另一种!”她随着他的退势,动作流畅地避过了另一次击杀。
眼见刺客们死得越来越多,大雨也洗不去那浓浓刺鼻的杀戮血腥味,她脸色越来越苍白泛青,却始终咬牙不吭一声,甚至连恐惧闭眼也不曾。
她害怕面前的血肉横飞'断骨残肢,怕到连胃都颤抖绞拧得连连翻腾欲呕,可她更怕自己像个无能的胆小鬼只会拖累他的脚步,甚至置两人于脱逃不出的死境!
雨越来越大,她拼命想要眨掉刺进眼中的雨水,努力想看清楚前方的敌人动作,可是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不断模糊了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