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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卖子 第13章(2) 作者:绿光
    她无力地往后踉跄两步。

    「他故意的……他故意的……」凤翎嘴一扯,低声哭着。

    「他明知道我要做什么,阻止不了,就干脆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要让大家误以为是他做的……他怎么可以为我就是不想给他添麻烦才这么做的!」

    他让她的心血白费,报仇的快意全都消失不见!

    杀了官员……那是死罪!

    晁献乙看了她一眼,重重地叹口气。「你真的是给他添麻烦了。」

    凤翎愣愣抬眼,瞧见他从怀里取出她的镂凤玉佩。「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上?」

    「如玉跟我说过你的出身,那时我告诉如玉,没有实质罪证,就算明知饶亦骅有罪,我也办不了他,而这块玉……是关键。」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八年前,冷阇城有一批紫玉上贡,饶亦骅的父亲那时还是户部尚书,看见这一批百年来才挖出这么一丁点的稀世紫玉,就想占为己有,于是买通了内务监,以户部名义买了一批羊脂玉补入,换取了紫玉,那批紫玉大部分皆卖往日穆国,赚得大笔财富。」

    凤翎听得一愣一愣,不解其义。

    「当时皇上正要彻查紫玉被贪污的事,但没过几天,就传出户部凤侍郎畏罪自杀的消息,饶亦骅甚至上缴了一枚紫玉佩,说是在侍郎府中找到的,但火都烧了,根本无法对质,当然也只能如此结案。」

    晁献乙愤恨咬牙道:「当初那种状况,线索都断了,根本无法再追查,所以就算如玉跟我说,你是凤家小千金,我也没想到你身上可能会有证物!」

    想到此,他不禁气自己,竟然没将所有的事都兜在一块。

    「可是这玉佩,是我大哥交给我,他跟我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典当,因为那是……」

    她顿了下,颤着唇说:「因为那是可以洗刷我凤家冤屈的证物!这紫玉,是当年我姊姊和娘去礼佛,返家时在马车上发现的……所以,这是饶亦骅要拿来栽赃的东西……」

    啊!怎会如此?!

    大哥虽是如此交代,但她一直想不通,为何这块紫玉会是洗刷冤屈的证物?如今从晁爷口中得知所有事情,才惊觉它真的是唯一证物。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玉连系饶家,就是要找到紫玉吗?因为只有这罪名才能将饶亦骅彻底严办,我也笃信紫玉这般稀有,饶家人绝对不可能全数卖出,肯定会留下一两件首饰才是。」

    「大少没有告诉我,他在找紫玉……」她颤着声道。

    「这……」晁献乙又是重重一叹。「谁会猜到呢?」

    凤翎无力地跪坐在地,神色震愕得无法再开口。

    她作梦也没想到,竟会是自己主导了这一切……她原以为根本没法子制裁饶亦骅,也以为要是无法复仇,金如玉会为了她做傻事,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策划这次的刺杀。

    然而,她却自以为聪明地打乱了一盘棋。

    明明只要交出她身上的玉佩,就能够改变一切的,可是她却……

    「大人,金家老爷、夫人和三小姐,还有饶家千金都到了。」门外的官差入内通报。

    晁献乙没劲地抹了抹脸。「让他们进来吧。」

    「是。」

    官差走出去,没一会,于观贞和金秀外带着金如宝前来,而饶珠仪则是在家中丫鬟陪伴之下踏进大厅里。

    「肯定是你对不对?是你唆使金大少行凶的,对不对?你这贱蹄子!」饶珠仪冲向前,不由分说地打了凤翎一巴掌。

    她被打得往后倾倒了下,却没有反抗。

    她的魂魄像是被抽离了般,再也不能动……活着,却像是死的。

    「放肆,饶千金以为这是哪里?!」晁献乙起身低喝着。

    「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内阁小阁员,巴着我爹的大腿想要升官的小官,凭什么喝令我!」

    他取出身上的令牌。「大胆,本官可是皇上任命,代天巡狩的巡抚,胆敢再无礼的话,本官先赏你十个大板!」

    饶珠仪看见那令牌,不禁一愣。

    于观贞和金秀外对看一眼,也不知道晁献乙何时成了巡抚。

    「还有,饶府尹虽是被杀,但是本官已经掌喔了他贪污的证据,他本就是死罪难逃。」

    「你……就算我爹死罪难逃,但杀人者无罪吗?而她这个唆使者又无罪吗?」

    「本官自有定夺,退下!」他怒斤着,低喊道:「来人,带着饶千金到碱房认尸。」

    「是。」厅外的官差应答着。

    饶珠仪尽管心有不满,却不敢造次,忍着悲伤,跟着官差上碱房。

    晁献乙叹口气,走到于观贞面前。「伯母,这次的事……」

    「如玉怎会犯下杀了府尹的大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真是她唆使的吧?」金秀外心急地问着,又看看跪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凤翎。

    「伯父,这说来一言难尽。」晁献乙将事情的经过,包括凤家的血海深仇都说了一遍。「所以,如玉他是……」

    「说到底,如玉还是为了她?!」金秀外怒瞪着凤翎。

    「爹。」金如宝轻扯他说:「这也不能怪大嫂,这事情根本就是阴错阳差……谁猜得到?」

    「根本就是如玉冲动行事!这事明明可以缓的,他却偏要这么做,这感觉简直像是……」话到最后,于观贞看向晁献乙,「大人,这事可有办法解决?」

    「这事真的是……如玉杀的是府尹,又有上百个百姓亲眼目睹,我没有办法掩护他,而且这事情我已经差人回报,所以如玉他……」

    「如何?」

    「依律……立斩。」

    闻言,金家人全都倒抽口气,而凤翎听闻「立斩」两字,像是突地清醒,瞪着晁献乙大喊——

    「你不能这么做,你明知道如玉是替我顶罪,怎能斩他?」

    「晁献乙,你敢砍我大哥试试看!」金如宝则火大地推他一把。「你当的是什么官?如果要是非不分、曲直不管,你干脆别当官!」

    「如宝,我……」

    「我就不信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也不是没有……」

    「说呀,怎么做!」金如宝咄咄逼人,手指直戳着他的胸口。

    因为金、晁两家是世交,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仗着有凡分交情,再加上确定他心仪自己,她对他一点都不客气。

    「告御状!」

    金如宝一顿,恼火地往他头上巴下去。「你疯啦,告御状是要拿命抵的!况且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可就只剩下这个法子了嘛……」晁献乙被巴得好委屈,官威被巴得掉满地,却又不敢反抗。

    「你!」

    「我去!」凤翎突道。

    众人无不看着她。「大嫂,那要拿命抵的。」金如宝不舍地将她扶起。

    「那就拿我的命抵吧。」凤翎泪流满面,双手紧抓着她。「我不能让他因我而死,绝对不能……」

    在旁沉默良久的于观贞,微扬起眉问:「可有期限?」

    晁献乙估算了下。「五天吧,五天之内,告御状,拿回皇上的信物重新开审,如此一来,也许就能够救如玉一命。」

    「五天……来得及吗?」凤翎颤声问。

    崆峒城到聚禄城,快马一日半到,要是搭马车的话,约莫三日……只要能够拿到皇上的信物,教待在聚禄城的如秀带着东西快马赶回,应该是来得及的。」于观贞算着,再抬眼。「能不能让我们见如玉一面?」

    「这个嘛……好吧。」

    大牢里,弥漫着一股霉味。

    金如玉却泰然自若地闭目养神,盘腿坐在牢房角落里,听闻脚步声才微张眼,在昏暗的光线之中,瞧见他的家人就站在牢房外。

    「爹、娘……如宝。」他低唤着。

    「大哥……」金如宝抿起嘴,红着眼眶,双手紧喔着牢房的铁栅。

    「怎么连你也来了?」金如玉叹口气起身。

    「我能不来?大哥,你行事向来谨慎,这回怎会如此失了理智?」

    「可不是吗?你还真是不鸣则已……鸣惊人啊。」金秀外恼火又心疼地说。

    「我……」

    「他不是失了理智,而是一切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于观贞冷声道。

    「娘?」金如宝不解地看着她。

    金秀外瞅着亲亲娘子,不由得暗暗思忖起来。

    「金如玉,你不把我这个当娘的给吓出病来,你心里很不舒坦就是了。」她始终冷着脸。要不是隔着铁条,她肯定要用拳头赏他一顿粗饱。

    「娘……」金如玉勾笑。「娘,我吓不到你的,因为你向来懂我。」

    「哼,要不是献乙露了破锭,我还猜不透呢。」

    金秀外闻言,蓦地击掌。「啊,我明白了,难怪你交代不见凤翎。」原以为儿子是被她牵累而生怒,所以不想见她,如今才知道儿子真的……心机好重。

    「等等,到底是明白了什么?」金如宝听得一头雾水。

    「这事回去再跟你说。」于观贞轻拍着女儿的手,瞪着金如玉。「我跟你说,你妹妹的眼泪很珍贵的,今天你让她哭,改天我就让你哭上好几倍。」

    「对,没错,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啊,观贞,你为什么打我?」金秀外鬼叫起来。

    「什么叫做那个女人?她是我未来的媳妇、是小乐的娘,七夕夜可是要用八人大轿给抬进金府的,你要是敢再叫凤翎那个女人,我就跟你翻脸。」

    「娘,多谢你。」金如玉由衷的说。

    他何其有幸,有如此明理大度的母亲,可以让他择其所爱,成为他最有力的后盾,让他无后顾之忧。

    「不用谢,谁教我是你娘。」于观贞哼了声,深吸口气,敛眼道:「接下来,你到底要怎么做?」

    「这个嘛……」金如玉沉吟着。

    凤翎和晁献乙在大厅等待,她无力地坐在椅上,眼巴巴地等着金家人探视完,带回他的消息。

    她也想见他的,可是他不想见她……

    他一剑杀了饶亦骅时,神色阴鸳得教她打从心底发颤。

    「伯父、伯母、如宝。」

    听见晁献乙的声音,她抬眼望去,瞧见金家人正缓步走来,她赶忙站起身。

    「凤翎,如玉不见你,你还要替他告御状吗?」于观贞劈头就问。

    「当然。」她想也没想地回答。

    「那就先跟我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晚和小乐聚一聚,明早再出发。」

    「金夫人,如玉可有说什么?」

    「……没,他什么都没说。」

    「是吗……」他不想见她,更没有话对她说……她都要去告御状了,这一去,注定没有回来的日子,而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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