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几位皇子里,以四皇子的排行最长,理应由他处理。
“信?快拿来我瞧瞧。”四皇子喜爱诗书,性子温软,见到兄弟惨死,此刻不禁也有些慌了神,但仍是接了信,很快看完,满脸震愕,“三皇兄的事竟是老五设计的?!”
其他几位皇子闻言也凑过来看,个个都一脸惊讶。
“四皇兄,五皇兄的死,还有这姑娘留下的这封信,咱们得即刻禀明父皇。”七皇子很快做出决断。
皇帝得知五皇子惨死,又从剌客留下的那封信里,得知当年三皇子的事全是五皇子一手策划,气得活生生吐了几口血,大病了一场。
他本已年迈体虚,这一病,病势来得凶猛,大约知道自己只怕来日无多,他将国师陶尧召至龙榻前。
“国师可知朕为何找你来?”他被内侍太监扶着坐起,背后塞了只靠枕,撑住他虚弱的身子。
“皇上是想询问储君之事?”
他颔首,“国师认为朕的那些儿子们,哪个扛得起朕的江山?”想起什么,他接着再说:“你就别再跟我说那些深奥难懂的禅语,这会儿我没那个心思去想了,你就直截了当的明说吧。”
他的大皇子,二皇子皆早夭,三皇子一年多前便死了,如今五皇子也没了,余下的儿子只剩下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
陶尧简单的点评了几个皇子,“四皇子性子温弱,六皇子冲动,八皇子不够沉稳。”
见他没提到七皇子,皇上追问:“那老七呢?”
陶尧静默不语。
两人相识也有二、三十几年,皇上当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认为老七能扛得起朕的江山。”
须臾,他点头道:“老七性子沉稳,自幼聪慧,他很懂得隐忍,不去暴露自个儿的才能。不像老三性子张扬,也不像老五那般野心勃勃。他就像埋伏在旁等待捕捉猎物的豹子,先按兵不动,待时机一到,便倾全力出击,务求一击便击毙猎物。”
“皇上对七皇子倒是颇为了解。”陶尧有些意外。
谈完储君之事,皇上又再问向陶尧,“你说,我是一个好皇帝吗?”
陶尧客观公正的评论,“皇上是一位好皇帝,英明仁善,爱民如子。”
“但我那年却在一怒之下,没有详查清楚,便罢黜了老三的太子之位,还下令抄斩了那些受到牵连的大臣满门,上千人因此受到株连惨死,三皇子也在被贬到关外时不幸死去,这也算英明仁善吗?”这一件事是他这一生中做下最大的错事,他一直深感懊悔。
“自古以来没有哪位帝王不曾做错过事,再雄才大略的帝王,终其一生都做过几次错误的决定,手上沾染不少无辜人的鲜血,没有一个帝王的手不曾沾染人血。”这是事实,不是他刻意安慰。
皇帝苍老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听你这么说,我这心头好过许多。”说完,他疲惫的徐徐闭上眼。
陶尧也转身离开寝宫。
十一日后皇帝驾崩,授命大臣公布他生前留下的遗诏,传位给七皇子路景瑜。
闻知这个消息,辛再思与秦思露和可儿,悄然离开了万安城,前往南方。
为了不打扰他们,可儿坐到罗尚德的那辆马车里,让他们小俩口独处。
来万安城走这一遭,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去时秦思露有些百感交集。她觉得最惋惜的是巧烟,得知她刺杀了五皇子,再自尽身亡的事,她很为她难过。
虽然先前巧烟对她不太友善,但她感觉得出她对她没有敌意。之后得知她是为了替情郎报仇,才委曲求全讨好五皇子,心里更加敬佩她。
她后来才从再思哥那里知道,巧烟其实是七皇子暗中埋伏在五皇子身边的棋子,伺机等着在最佳的时机,一举刺杀五皇子。
她不禁毛骨悚然,心里觉得七皇子很可怕,竟如此利用巧烟。
但再思哥对她说: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巧烟何尝不知道七皇子是在利用她?但她想报仇,所以甘愿被他所利用。
我想当初在她决定要刺杀五皇子时,便已没打算再活着离开安王府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逐渐离远的巍峨城墙,心有所思的感慨道:“再思哥,这万安城虽然繁华,但却像一只会吃人的巨兽,很多进来的人都被它给吃了。”
辛再思搂着她的肩,让她枕靠着他,好坐得舒适些,柔声对她说:“是万安城里众人的贪心和无尽的欲望,把它养成了一头食人的巨兽。”
她舒服的依偎着他,“以后咱们不要再来了。”
“好,以后再也不来了。”他早已让罗叔暗中将乐平商号的生意从万安城给撤回南方去了。
想起一事,秦思露有些面露忧色,“你说咱们就这样走了,七皇子他会不会怪罪你不守信诺?”
“当初我与姜妈妈和朱渺谈的条件是助他夺得皇位,如今他已即将登基,我答应的事便算做到了,他还能怪我什么?”
听了他的话,她登时喜道:“没错,这样说来再思哥已履行当初承诺,咱们不欠他们了。”
辛再思爱极她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颊畔可爱的酒窝,徐徐说道:“其实我也只不过是七皇子手中的一颗棋子,如今他达成心愿,将要登上至尊之位,我这颗棋子于他也已无用了。”
“无用就好,从此咱们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最好别再有牵扯。”得知巧烟的事后,秦思露对这位城府极深的七皇子便隐隐有些不喜,不希望再思哥与他再有什么关系。
“嗯,咱们不提他的事了。回去后咱们就成亲,趁这会儿,你好好想想有哪些要采买置办的,我吩咐人去办。”辛再思现下只关心这件事。
听他提起婚事,她笑得双眸宛如月牙,也开始认真想着……
尾声
陶尧亲自主持新帝的登基大典,完成加冕仪式后,他回到宁华宫,取出了一只长方形的锦盒,从里头拿出一卷画。
画上绘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丽女子,若新帝路景瑜看见这画,定能一眼就认出画像上的女子是他的生母贤妃。
陶尧对着画上人说道:“当年我答应你的事已办到,扶持了你的儿子登基为帝,从此我欠你的情就此两清,再不欠你什么。”
说毕,他点火烧了手上的画,同时也烧掉过往贤妃对他的种种怨与情。
他与贤妃原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后来他丢下她独自去修行,一去不回,而被独自留在故乡的她则被选为秀女,强行送进宫中。
数年后,在她为皇上生下七皇子不久,他在因缘巧合下被皇上请到宫中问法。贤妃得知此事,暗地里来见他一面,对他当年抛下她离去的事仍充满了怨慰。她为此一直郁郁寡欢,数年后病逝前,挂心七皇子失了母亲没人保护而遭人欺负暗害,因此临死前召他一见,央请他替她保护七皇子,若是他能成才,便扶他为帝。
今日他已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这束缚他二十几年的宁华宫。
就在同一日,姜妈妈也遣散了云鹊阁里所有的姑娘和仆从,将这些年来所赚取的钱全都分给了他们。
得到了一大笔的银子,不用再为云鹊阁做事,众人全都喜孜孜的离开。
待他们走后,姜妈妈卸去了脸上精致的妆容,露出的竟是一张清秀的男子面容。若是秦思露在此,看见他的真容,定能认出他就是当年救了她一命的恩人。